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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只要种下了星火,迟早会烧遍整个原野,这是一句俗谚,魔法师们也相信这一点。
查尔特人是他们留下的种子,在这里,在这个还没有被世人发觉的地方,魔法没有停止自己的运转,而是以独特的方式存在了下来。
也正是在这里,我身上那种疼痛和衰弱,才有可能得到救治。
84
84、蛮族之仪式 。。。
献祭、跳鬼魂舞、神圣的符咒伴随着能引起幻觉的药草,组成了这场仪式。
有专人往那三个火堆上投放药草,浓烟滚滚,凝而不散,慢慢往周围的人群弥漫过去,每个人都如痴如醉的陶醉在幻景之中。
男人们狰狞着脸,眼睛血红,青筋暴跳,就好像在与敌人殊死搏斗一样,到最后,必然是高举着双手,发出胜利的欢呼。就连小孩也在体会着大仇得报的畅快淋漓。
族中的巫师坐在高台上,闭上眼,念着带有某种奇异节奏的神秘咒语,一个一个的男人依次走到巫师脚边,单膝跪下,仰着头,祈求着巫师赐予神力和恩典,在绝大部分情况下,巫师都会同意他们的请求,把清凉的水洒在他们的头顶。
偶尔,巫师会拒绝施法,这种时候,遭到拒绝的男人,会沮丧的跳下高台,拿上武器,一个人默默走入丛林。
我在吸入了这些草药之后,神智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我变成了狼,回到了草原上,我几乎能感觉到太阳的炙烤,以及独属于草原的浓烈的味道,茂盛得足以把我淹没的草丛,你必须谨慎对待的灌木林,容易受惊四散而逃的羚羊群,还有我的“老朋友”,那些凶残而丑陋的鬣狗。
我潜伏在草丛里,一动不动,也许是在等待着一个捕猎的最好时机,也许是在与我的敌人战斗。
我能感觉到周围的风吹草动,那时有时无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意味着目标越来越近,我告诉自己,不要急,再等等,这个距离、这个角度都不完美,我需要忍耐,于是,我继续伏在地上,一点点的往那个地方挪动。
狼的感觉灵敏到让人难以想象,我们可以根据最细微的变化判断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我知道自己可以成功,我强壮、机敏且经验丰富,我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从不冒任何无意义的风险,从不虚骄狂躁,所以,我才能在时刻充满着危险的草原上活下来。
当我从草丛中跳出来,扑向那个目标的时候,我看到自己的身体跃在半空,利爪伸向的猎物却是自己最熟悉最亲近的人——老大银灰色的皮毛在阳光下几近于白色。
他抬起头,用一种纵容的目光看着我,没有躲避,更没有反抗,他完全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不管我会对他做出什么事。
我惊慌失措了起来,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击杀目标居然会是老大?
我拼命地想控制自己的身体,往旁边偏移,但是我的身体有自己的意志,它毫不留情的扑倒了老大,我的嘴咬住了老大的脖子,滚烫的鲜血浸润了我的喉咙,我的爪子撕开了它的肚子,它银灰色的皮毛上全是血,汩汩地流出,形成了一个血坑。
我杀了老大。
如果狼能流眼泪的话,我觉得自己肯定在痛哭。
当我喘着粗气,终于从那个噩梦中跳出来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直视老大的眼睛。
老大的血,老大的肉,好像还在的胃里,我忍不住爬起来,在地上狂吐。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为什么自己居然会有一个这么可怕的幻景。
我摸不准自己的心理,老大拍着我的背,我冲他摇摇头,让他离我远一点,现在的我很可怕,没准哪天我发了疯,梦里面的那一切就会成真。
我推开了他靠过来的身体,扔掉他递给我的手巾。
老大的手拍了个空,他深棕色的眼睛有些不能理解的看着我,大概觉得我被疼痛折磨得有些失常,他并没有介意我的暴躁。
老大的脸色很温柔,我不知道他在这个草药引发的幻景中看到了什么,但是总归是美好的事情,才能让他的眼睛里都带着少见的笑意。
我闷声不吭的坐在旁边,眼睛茫然的看着那三个火堆,耳边是巫师带着韵律的吟唱,久远而神秘,我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让人厌恶,不管是那些早就已经死掉却阴魂不但的魔法师,还是这些被魔法师利用的部落民和他们的后人,统统都是。
这种焦躁感从内心深处蒸腾起来,渐渐发酵,让我越来越难以控制住那种破坏的冲动。
我的手指颤抖着,压抑在心底的野兽开始挣脱锁链,它探出头,看着这个新奇而又陌生的世界,发出了第一声咆哮。
一股淡紫色的火焰在我中指尖燃烧,我着魔一样的看着,老大也发现了我的异状,他一把抓过我的手,想把火焰熄灭,但是这股火焰就好像被魔鬼附身了一样,不管是用衣服扑灭、水浇熄或直接把手指埋入土中,都没有丝毫用处。
它依旧燃烧着,却没有丝毫热度。
我知道这是魔火,是我体内的魔法力自发运行的结果。
那个巫师奇特的吟唱,还有周围蒸腾的草药烟雾,就好像是个触发剂,它们让我体内的魔法力蠢蠢欲动,最终,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魔焰。
老大的手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腕,他一脸凝重的看着那团火,再看看我,他的脸在那团紫色的魔火下,闪着一股诡异的光,让他原本端正而英俊的脸庞,染上了一层邪气。
一个查尔特女人尖叫起来,她一边看着我的手,一边连滚带爬的上了高台,跪伏在巫师面前,指着我,噼里啪啦的说着什么。
巫师一直紧闭的眼睛终于睁开,他看向我们这边,站了起来,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在他的命令下,这场属于夜晚的仪式开始走向了尾声,查尔特族人带着面具,围着那三个火堆跳起了原始而又奔放的“鬼魂舞”。
巫师站在我面前,看着我的手,他并不老,甚至可以称得上年富力强,脸上画面了复杂的花纹,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蛮族部落酋长,但是他的眼睛充满智慧。
他说话像吟唱,“我感觉到了你体内的力量,我的孩子,你是被迫害者的遗民,命运把你引领到查尔特,这里,是我们所有人,像你,和我,这样的人,最后的庇护所,和归属地。”他说。
我喘着气,体内力量的流逝让我头晕眼花,我觉得乏力,我勉强笑了笑,“恐怕让你失望了,我不是那些被迫害者的遗民,我只是个被迫接受命运的人。”
巫师摇摇头,好像不太赞同我的话,“不,是命运选中了你,你成为了‘传承者’之一。”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传承者之一’?传承者不是只有,且仅有一个吗?”
巫师神秘的笑了笑,“我的孩子,难道你认为我们伟大的祖先,那些聪明无比的魔法师们,会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吗?”
巫师抬头仰望着天空。
布满星星的原野,一群一群的星宿,流星飞溅着火花,燃亮了黑暗,划过银色的深渊。
巫师感叹着命运的无常,“魔法师们准备了许许多多的种子,在几百年的时间里,我的先辈们看着许多的种子就这么消失在黑暗中,也看到了许多的种子挣扎着存活了下来。”
老大皱着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肯定以为我们查尔特人是个封闭的野蛮部落吧?”巫师笑了起来,“几百年以来,我们派出了无数的部落民进入你们的世界,小心的观察和看顾着那些种子,包括伊格内修斯在内。我们继承祖先们的遗志,等待着那个时机的到来,以血还血的复仇,现在,也许时机终于快成熟了。”他淡然的抛出了一个让我们惊讶的名字。
我和老大面面相觑,对于这些魔法的隐秘,我们的兴趣并不大,如果不是偶然间与伊格内修斯扯上关系,也许,我们永远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群潜伏在历史阴影中的人。
“既然他是你们中的一员,那么,你能救救她吗?”老大沉声问。
“我可以救他。”巫师说。
我和老大顿时狂喜,看来这趟没有白来,虽然受了点罪,但是值了。
“但是。”巫师接着说。
我实在憎恶这种转折句型。
我看着他,“但是——什么?”
“你身上的传承并不完整,如果把你治好,意味着种子又少了一颗,这是不能允许的情况。”巫师说,“你必须把魔法力留下来,并且。”
他示意旁边一个少女走过来,这个少女大手大脚,丰满健壮,毫不羞涩的看着我和老大,“你必须把你的种子种在她的肚子里,让它生根发芽。”
我看着这个少女赤|裸平坦的腹部,“——”
这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我用震惊而怀疑的目光看着巫师。
老大的脸色已经铁青,差点就要站起来打这个巫师一顿,而那个少女听到这句话低下了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我,一脸顺从。
巫师用看种马的眼神看着我,就好像在品评我的生殖能力一样,他点点头,“种子越多越好,具有魔法力的人,往往能留下带有魔法血统的后代,当年的魔法师们,也是这么做的。”
他好像觉得这个传统非常的理所当然。
但是,我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就算我想要□,也不想和别人硬塞给我的对象,更不想在他人的命令和指使下进行。
巫师也许察觉到了我的不乐意,他并没有立刻勉强我们同意,而是站起来,“你们好好考虑吧,仪式将在明天晚上进行。”说完之后,转身离开了这片空地,走近了那栋单独的,长方形的大木屋。
一片死寂。
我可以听到旁边老大粗重的喘息声,他好像在压抑着自己强烈的情绪以及无处发泄的愤怒。
而我,则疲惫的躺在地上,轻轻的闭上眼睛,我听到自己好像说了句,“我们——回去吧。”
老大用手插入我的头发,不太温柔的梳理着,“不,我们要留下来,塞莱斯,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你活下来。”
我的头发被扯得有点疼,不过这种轻微的疼痛却让我迅速的遁入了睡眠中。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大概还剩下三到四万字= =真是期待而又不舍。
85
85、蛮族之又一点意外 。。。
一个昼夜很快就过去。
黄昏来临,乳白色的烟雾弥漫于整个丛林,鸟儿归林,扑棱棱的翅膀声时而响起,外出狩猎的男人们陆续回到了部落,他们互相炫耀着手里的猎物。
我住在一个茅棚里,棚内相当干净整洁,泥地用过扫帚清扫过,内部陈设井井有条,角落里放着一个巨大的陶罐,里面装满了木薯酒,需要饮用的时候,就可以随时取出并加水搅拌。
在棚外,站着那个少女,她就像尊门神一样,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守在那儿,周围走来走去,不停劳作的女人在经过的时候会停下来,和她说说话,时不时的发出一阵哄笑声。
那笑声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意味,我觉得她们的话题里肯定有我。
我不知道该如何像这个还只能说是女孩的女人解释,对于她来说,能够为了部落奉献自己,生下“传承者”之子,是一个极大的荣耀,只有部落中最强壮最美丽的女人才能享有这种殊荣。
而我则痛苦的蜷缩在那儿,忍受着体内魔法力不停冲撞造成的剧痛。
为了止住这让人崩溃的疼痛,我只好吃下一些查尔特族人用来毒杀鱼类的植物。
他们会有这种植物的根部捣碎了放入藤篮内,然后把篮子置于河流或湖泊中,鱼中毒后会被迫浮游到水面,这个时候,就可以轻易的用工具把它们全部捉上来。
我把那些根块含在嘴里,苦涩的液体充满我的口腔,让我唇舌麻痹,不久之后,这种毒液进入身体,我整个人的神经都开始麻木,手脚不听使唤。
我挣扎着爬起来,老大不在茅棚里。
外面已经燃起了篝火,每天晚上都会进行的仪式快要开始。
老大掀开草帘走了进来,他脸色平静,银灰色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半张脸,他深棕色的眼睛因为某种情绪变成了黑色,他站在我面前,弯下腰,好像知道我无能为力的状况,把我抱了起来。
我想起在草原上,他也曾经用还弱小的身体,叼着我的脖子,摇摇晃晃的,把我带回窝。
这一次,只不过从嘴巴换成了手臂。
他把我放到昨天那个位置。
食物的香味传来,肉块、木薯酒、黑面饼还有一些水果陆陆续续的摆在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