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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放弃了等待最好时机的计划,强忍病痛立刻组织董事会表决;让他紧赶慢赶地完成了父亲的嘱托,然后功成身退般地告诉父亲他已尽力。
而这些,差一点就成为他这一生做的最后几件事。
那一通未接电话,那一块永远停了的手表,还有那一段已经刻在我灵魂上的遗嘱……
我不知道在他倒在地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如何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不知道在又一次无法接通我电话的时候他是如何地绝望和不甘,我更不知道他是在怎样的疼痛和绝望中留下这份爱意满满的录音。
可我想起来他说看到手表就要想着他还在等我回来;想起来我自己拔胃管时他勃然大怒地质问我知不知道胃壁多脆弱;想起来他说他今世不想离开、说他来世要当个好大哥。
大哥,我亲爱的大哥,如果有来世,请让我做你的大哥。
还有那像施工现场一样的抢救室。签多少病危通知书,任何哀嚎,痛哭或者悔过都毫无用处,因为它们都无法留住渐渐流逝的生命。抢救室里安静而繁忙,我感到死神的脚步在他身边徘徊,也许是两次电击之间,也许是他把血喷在氧气罩里的时候,也许是医生们一个失神他就会把他带走……
我不敢再哀嚎、不敢出声甚至不敢呼吸。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把全部的注意力和心神都用在祈祷上。大哥,我亲爱的大哥,你在迷茫混沌之间,可不可以再最后担心一次你的弟弟?
他的心中有个窟窿,呼呼地漏着风,那个窟窿越来越大,心脏越来越薄,薄得只剩下一层壳,他心里那个大窟窿,就是你的位置。他留的这唯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你的消息,你若活着,他将用余生来感恩。你若死去,碧落黄泉,他也要找到你。
大哥,我求求你。再让我任性最后一次,再担心我最后一次,为我留下……
那是黎明前的黑暗,是大哥、是我也是杨家黎明前的黑暗——大哥救过来了,太阳也出来了。那些自责、悔过和痛苦,它们在这一夜疯狂地爆发,然后和黑暗一起退却,只剩下感恩和珍惜。
很多年后,我依然觉得那个早上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在那个不堪回首的不眠之夜,我看清了生活的本来面目——不是被父亲和大哥抹平了的一马平川,而是坑坑洼洼,祸福无常。生活面目可憎,却又必须学会欣赏它。再苦再难,我照单全收。
十二三岁的时候我总是腿疼,疼得哇哇大哭。阿四给我揉着腿,告诉我那叫生长痛。如今看来,如果成长必然伴随着痛苦,我甘之如饴。
第44章 番外…生长痛6
6。 阿次,哪个是你?
三月的伦敦,湿冷难耐。
疯玩了一天,眼看着要下雨,我俩没带伞,却也赶在雨前匆匆跑回了家。一进门一股暖风扑面而至,一天的疲惫都被唤醒,我俩把自己扔在沙发上,一人抱一个沙发靠垫,都困得睁不开眼。
“去洗澡,不然会感冒……”快睡着时候他的声音朦朦胧胧地传来。
我自然懒得动,想让他先去洗。转念一想,浴室没有暖风,就他那个破身体别再着凉。只得认命地爬起来,把靠垫扔他身上。“喂……你也别睡着了!”
“嗯……”他回答的迷迷糊糊。
我钻进冰冷的浴室,迅速地洗完了澡。一出来就闻见一股熟悉的香味,探头一看,他正在开放式厨房里摆弄着烤箱。
“又是鱼和薯条?”自从来了伦敦,就没吃过别的……
“You have a better choice”他故意拿腔拿调地学老派英国绅士,末了还自以为幽默地冲我挑了挑眉毛。
我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故意极勉强地干笑两声:“interesting。。。”
他“噗”一声就乐了,然后笑着瞪了我一眼就往浴室去了。
鱼和薯条还没烤熟,我走进卧室,趴在大哥床上准备先睡一小会儿。手习惯性地伸到枕头底下,却意外地摸出了一张纸。拿出来看,竟是那张我俩婴儿时代穿着连体衣睡觉的合影!和家中书柜里那张竟然是同一版!
原来他也有一张,原来分隔的二十多年我们一直在看着同一张照片入睡。
思念、难过和不舍瞬间汹涌而至,将我淹没。我眼睛也酸,鼻子也酸,酸到难以自制,终于流下眼泪来。所有思念、难过和不舍又通通化做刻骨铭心的惶恐和感恩——大哥,我亲爱的大哥,我差点就永远失去你了。
突然想起,刚到杨家那天,他看见照片时眼里隐忍的泪光。那时的他,刚刚把我从死神手里抢回来,是不是也经历过如此强烈的感情冲击?经历过如此歇斯底里的绝望和痛彻心扉的希望?
而他没有哭,只是突然变了脸色说他再也不想抢救我,让我不要有恃无恐,不要倚仗着他的关心欺负他。而这三条,我全做了。
我从来不曾留意那些被他强自处理掉的情绪,那些被他强压下去的悲伤、心悸和恐惧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像利剑一样伤害着他。他留给我的,只有那些经过处理的结论………你休养一阵再上班,你任性了,阿次别说了——我是多么的麻木!多么的冷漠!他伤得鲜血淋漓,才把这些结论双手奉上,而我却弃之如履。他问过我很多次你明不明白,如今看来我真的从来不曾明白。
我拿着照片,泪如雨下。
“阿次,薯条都糊了!”他从浴室冲出来,匆匆关了烤箱,回头见我这样,一脸担心地走过来。“阿次?”
“大哥,”我尽量平静地说“哪个是你?”
“长幼有序,你肯定不敢压着我睡的。”他说得理直气壮,就好像我们之间第一次发生这样的对话。那个也许真的是他,永远那么霸道。
我破功,又哭又笑。
他坐在我边上,把我搂在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我往他怀里钻了钻,平静了不少。他这才幽幽开口:
“我随母亲来荣家生活,也改了姓氏。从不敢让别人看到这张照片,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看,想着我的弟弟,那个睡得没心没肺的傻小孩现在在干什么,考了什么大学,交了什么女朋友。阿次,我在英国惦记了你二十多年,第一次见你就是你躺在病床上,高烧昏迷,生死未卜…”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大哥,”我打断他“你还会抛下我么?”
“不会。”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他,把脸紧紧贴着他的肩膀:“这样最好,以后上天入地,你去哪我就去哪。”
“没大没小”他笑着用下巴蹭我的头,把我抱紧,却有温热的液体滴在我脸上。
那是我大哥的眼泪。经历种种之后,终于得偿所愿的幸福的眼泪。
第45章 番外…生长痛7
7。这个职位并不适合你
这是我这辈子听到得最残忍、最难听的一句话——能力配不上梦想,这才是对我的根本否定。这句话也伴随着巨大的痛苦——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候,我刚刚把自己父亲急死了。第二次听,我一把将大哥推成了胃穿孔。唯一让我感到幸运的是,这句话出自大哥之口。
调职这个话题,我们俩默契地回避了很久,但我知道其实他比我更在意。在一起之后,有一次他小心翼翼地问我是否恨他。我捏着他的手指玩,犹豫再三,还是坦诚地告诉他,做不好自己喜欢的事是我人生中最挫败的一件事。
他轻轻地吻了吻我的后颈,长叹了一口气:“尽管我说出那样的话,但我从来没有认为那个职位不适合你,我只是没有给你机会在那个岗位上成长、锻炼。”
“因为你输不起……那时候我好不懂事,经常惹你生气……”
“生气?那倒没有。我只是担心着急,还有那么一点点骄傲。”
“骄傲?”
“自己认定的事情坚持到底,就是天王老子反对也不管用,这才像我弟弟呢——我盼着你听话,可看着你反抗又很高兴……”
这个疯子……我心里一酸,翻过身面向他,抱着他的胳膊,把脸埋进他胸口,任往事像潮水一样涌入脑海。
他第一次说我不称职是因为我要搬家。
曾经那么多次以搬家要挟,爸爸无一例外地妥协,他无奈地叹气对我来说像是胜利的号角——直到大哥回国后,我才突然发觉,我从来不曾了解这个与我朝夕相处了二十多年的老人和他心中的痛苦。
看着这么一个长得和我、和父亲年轻时如此相像的大活人突然出现在生活中,我才体会到那二十年的分别之痛也是活生生的。这种痛父亲默默承受了二十多年——他失去了妻子和长子,唯一在身边的幼子经常要出任务,受伤流血,莫名失踪几天。想必心里从来没踏实过一分一秒,真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最怕白发人送黑发人,最后的最后,终于走在了我前面。我知道他的遗愿是希望我能平安,可是事已至此,我若不混出点模样来,就更对不起他了。
偏偏大哥一语中的,说中了我的痛处——这个职位并不适合我,没错,都是因为我不够强大才让父亲活活急死,才让他失去了团圆的机会。我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迅速强大起来,告慰父亲。
我再也没提过搬家,只能偷偷地背着他工作,希望自己能够悄悄地成长起来,让他安心。现在想来,如果他曾经哪怕给我多一点点机会、多一点点空间,也许我真的可以有一番作为,但也许我早已没了命。
机场的枪击事件着实是个意外,对方的狗急跳墙和孤注一掷说明了他们已是强弩之末,在做最后的挣扎。证人死了,工作却不能停止。我借口在医院养伤,偷偷联系了对方的头目海哥。
海哥当然会怀疑我的身份,只可惜他无法确认,而他在确认前那几天的迟疑正是我们等待的时机。行动时间已经定好,我心里却格外慌张。那些天大哥的工作生活十分不规律,唯一规律的事情,就是每天下班时来看看我。阿四很担心他,说他从医院出来通常都会回公司,晚上经常不回家,偶尔下午会突然回家躺一会儿再起来回公司。
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却也无暇顾及。满脑子都在担心他在行动那天晚上突然出现出手阻止。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警局那边是绝对保密的,阿四也是到了行动开始前才知道。可即便如此,他居然还是出现了。
我做了二十多年自由自在的松鼠,他一回国就把我关进了带轮的笼子,任命运戏弄——我跑的辛苦,却是在原地徒劳地蹬腿,半步不曾移动。而这个可笑的命运,正是他强加给我的。我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只想给他、给自己一个交代,为什么如此举步维艰?!!
偏偏这个时候,他再次强调我的不称职。是了,作为一个缉毒警察,我掩护不了同事、保护不了证人、做不了合格的卧底;作为一个儿子,我照顾不好自己,活生生地急死自己的父亲;作为一个只比他小十分钟的弟弟,我无法为他分担任何事情,却被他三番五次地成功干预。
我气急,竟然推了他,还推得那么狠。真可笑,我如此差劲,伤害至亲却是一把好手。
即便如此,我并非不知好歹,我无法否认来自父亲和他一脉相承的爱。父亲和他都是精明的生意人,懂得平衡风险与收益。但任何与我有关的事情他们都会极端保守,哪怕有100%的收益,只要我有1%的危险,他们都不会同意。
父亲和大哥以一种极端的方式教会我珍惜,让我痛过之后无坚不摧。他们用爱把我周全地保护起来,隔绝一切外界的伤害,然后亲自给我展示了生活的残忍——他们要有怎样的坚强才能在我不断的反抗中为我屏退所有外界的伤害,他们要有怎样的狠绝才能用自己的生命和健康告诉我生活的真谛,他们的爱要有多深沉才能让我在不受外界伤害的同时又能读懂生活。
我如他们所愿地活明白了——明白了对我最重要的就是他们,却突然发现伤我最深的也是他们——死的死,病的病,全都因为我。我这辈子再也不会伤心了,因为我已经经历了最伤心的事情。
我人生中最大痛苦的都来自家人,这不仅是痛,更是一种幸运。大哥用最狠的话刺激我,所以面对再恶毒的言语我都不会难过;他用他的健康,那件我最在意的事情做赌注,如果赌赢了我就会大彻大悟,赌输了我从此再也不会伤心。
他赢了,大获全胜——我不仅大彻大悟,还失去了伤心的能力——一个险些被至亲夺走最宝贵东西的人,还能有什么事情能伤到他?
在他心里,大概荣升先生就是这样一个让他痛爱刻骨的人。原来荣升的藤条,在他的身体、思想和灵魂上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那些带着伤害的爱,和带着爱的伤害。
我控制不住有点发抖,大哥把我抱得更紧。
“怎么了阿次?”
“大哥,荣升用藤条打你,还让你罚跪,你有没有一点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