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捱到正午,穆将沙加脱得光光的,抱到太阳暴晒,心口的黑气渐渐变成了红色慢慢就散了。
药性迅猛,去得也快。
沙加转了转眼睛,在阎王爷面前溜达了一圈又回来了,穆就蹲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先了一脸怒气,后是涨红:“滚开!做什么!”
啪地一声猛拍掉伸过来的手。
“啧啧,什么也不做,就看看热退了没。昨天还非要偎在我怀里,现在就摸摸还这么三贞九烈。”
沙加又恼又怒又尴尬,低头看自己□,顿时火冒三丈。
“别想歪了,那药非得晒太阳才能好得了。”
沙加披了衣服,踉踉跄跄走了几步。
“完全恢复至少得三天,这些天里,不要运气……”就像多年前一样,穆跟在沙加后面,自顾自话。
一个人说话,总会觉得无趣的。穆忽然截住了前路,逼视着问:“是我把你的那些侍卫调开的,也是我暗地里给你下药的,我从京城一直跟着你来到归止,为什么不骂我呢?”
“骂什么?你本来就是他的人,不为他做事为谁?”沙加的声音隐隐压抑着怒火。
“我不是他的人。昨天也给你治病了,我也为你做事了。”终于得到回应了,穆暗自开心,嘴角不由上扬了。
沙加懒得理会。这会儿最应该想的是把穆活剥了暴晒做成人干,他将自己的计划搅得一团糟,还让自己在死亡边缘滚了一身泥。不过,实在懒得发火了,由他像小时候一样跟着。反正,还有以后。
“为什么总是不说话呢……你跟别人也不是这样的啊?”身后的穆语气还是跳跃的,听不出沮丧。
沙加真想回答:因为你跟别人也不一样啊——有谁敢这么不要命追着自己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就出现了这么个人,据说是大皇兄的伴读,会四处给人瞎治病。
即使知道自己是四皇子,也会不怕死地跑到自己面前,手里捏着甩尾巴的毒蝎子:“四殿下,你敢吃吗?吃了对身体很好的。”“四殿下,这是鹤顶红,你敢喝吗?放心放心,我不给你喝,我们看蝎子喝好不好?”“呼呼……呼呼……四殿下,你一个人会很无聊吧,到我们宫里玩好不好,我给你好吃的……真的真的,我给别人都是吃毒药……”
那个小孩就这样叽叽喳喳地围在自己,即使不回答,也会自顾自说得很欢快。
不过,再往后,他就只是站在撒加身边,凉凉地说着风凉话。
再后来,人人都说他医术很好。
沙加握了握,手腕处有很明显的一处红印。大约昨天太痛,那个人将自己攥紧了吧。在半清醒的时候,有些话还是像针一样扎进了脑海,也终于明白了那总是跟随自己的目光。
沙加忽然转身,与还在自说自话的穆对视。
“我知道你喜欢我。”这么自傲的话,却是平静到近乎讥讽的语音。
☆、第三卷●第二章●人似秋鸿无定住
第三卷●第二章●人似秋鸿无定拙上】
撒加和迪斯二人马不停蹄,费了近十天才进了京都。到底比别处不同,深夜也能听到画楼里管弦作乐。
路过一阁楼时,浓妆艳抹的老鸨正将前门的红纱灯取下,见两人骑着马寻旅店的模样,挥着手帕尖着嗓子就喊开了:“客官里边请,我们这里有上好的……”
迪斯挽住缰绳低声说:“殿下,是直接回宫还是找个地方住下来?”
“在这种地方住下?”
仰望春菊楼那块硕大花哨的牌匾,迪斯蹭了蹭额头:“离京前还没见这么个阔气地方啊?”他是烟柳巷里的老客,常有些不入正门的小道消息从这些地方传出来的。
一边瞟了那老鸨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哪里是半老徐娘,分明是一个着着长裙的半老徐郎,怪模怪样的涂脂抹粉。
原来是南风馆。
迪斯脖子一时如哽,毫不犹豫地要挥鞭离开。
没想撒加停住了,看看春菊楼的匾额,再看看老鸨,踯躅了一下。
那老鸨是何等眼尖,扭着腰就过来扯住马辔:“客官,夜深了,不妨来小店一宿……”一边招呼小厮过来牵马。
迪斯心里是别扭得想走,可看大皇子又沉默着,只能厚着脸皮倾身过去:“殿下,哪里住不是住?新开的还干净点。京城眼线多,这种地方动静还小点……”
这台阶给得顺,撒加低眉下马了。
“给个干净的房子,不用小倌、什么都不用、给个干净的房子就行、来点吃的……咳咳,就来个会弹琴的吧……”迪斯烦不胜烦,一边摆脱老鸨的纠缠,一边还得揣度撒加的心思——那张脸无惊无喜,谁知道在想什么。
小倌十□岁,眼神柔媚,说是弹琴,飞着眼睛把撒加看了百十遍。迪斯端坐在床边,越听越困,几支曲子下来当真靠着床柱睡着了。
看那凶神恶煞的人睡着了,小倌慢慢贴过来问还想听什么曲子。
撒加忽然转头笑说:“我想看看你们这里最美的人。”
小倌以为他嫌自己不够美,低头抹了抹琴弦笑说:“要说最美的我也没见过,据说是我们掌柜,平日不常在。客官有心,下次再来说不定能遇上,不过也不要辜负此良夜。”媚眼一挑,伸手解开了衣襟上第一个纽扣。
迪斯一个激灵醒了,就见小倌衣服半露黏在撒加身上,三九天冷水泼下:“我出去换个房间。”挟着满身鸡皮疙瘩和震惊卷出门。
行无声息,迪斯是夜行惯了,习惯性的逐一窥了下各个房间,果然是绮丽百态令人咂舌,想到殿下这会儿也在干这些勾当不由得冷汗直冒。赶紧换个房间混过一夜,眼不见为净。果然是从军的人,才几个月就变了个人,男女都不拘了。
闪过一个房间,似乎有极为诡异的香味。
他的鼻子一向极灵,心一动,化开窗纸,房间灯极亮、摆饰精致,玉屏风、玉镜架、金玉床、大团玫瑰帐。灯下躺椅上斜斜躺着一个人,水蓝色长发如瀑。
冷汗再次冒出,在寒风中顿时化作无形:“老天爷,今天是尽见到鬼了。”
悄然离开,回廊处遇上换成男装的老鸨,见迪斯贼模贼样的,咧嘴笑了:“客官,一个小倌不够么?”
迪斯摸了一头的汗,未及回答,旁边推门出来一个人。正是撒加和迪斯点的小倌,抱着琴,一脸沮丧——莫不是被撒加请出来了?三人面面相觑,迪斯懒得管了贴着门进去,见撒加还是衣冠端正地坐在那里,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关门之际听见老鸨安慰小倌:“没事,怨不得你,人家那是一对,到咱这里就是找地方了睡觉来的……”
听得迪斯只想挥着拳头大声反驳,不过当下最要紧的不是这个。
“殿下,我刚才见着一个人了。”狠狠平了平心气。
“谁?”
“……是……六皇子。”没错,斜在躺椅上的人正是六皇子阿布罗狄,绝世的容颜,凭谁都不会认错的。
尊贵的六皇子怎会在这种馆子里,难道是来当小倌?呸呸呸,享不尽的富贵、受不完的敬重、使不完的……用脚指甲想也知道绝不可能到这种污浊的地方。
并没有料想中的震惊,撒加撩了一眼窗外嘴角含笑:“跟我猜想得也不错,在哪个房间?六弟真是……太任性了。”
“啊?”
“阿布罗狄小时就曾说要建一个馆子网罗天下美人,今日算是如愿了。”撒加安抚了大受打击的属下。
“哎呦天下美人有谁美得过他的?哪有这种如愿法子?”见撒加如此淡然,迪斯也不好意思大惊小怪,讪讪道,“这可怎么办?”
“既然见了,我自该去与六弟叙叙情,你先睡。”
既然得了命令,迪斯也就只好蒙头大睡,管是谁当小倌管是洪水滔天,最好一觉大天亮什么魑魅魍魉都给老子退散!!
“皇……大哥,你怎么来了?”
不愧是阿布罗狄,第一眼的惊愕很快就淡然。细长的睫毛下眼神困倦,一如在宫里一样随意。半年不见,俊美之余添了一股说不上的魅惑,杂糅着越来越浓烈的玫瑰香,总觉得是以前那个阿布,又不是。
“皇兄,你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呢?”
“怎么不说你真开了这么个馆子?被父皇知道了,非得打断你的骨头不行。”撒加忍不住笑了。
阿布罗狄抿了口茶,眼睛如水玉莹灿:“我就是想当个逍遥王爷而已,再说了,谁也不知道这春菊楼是我开的啊。”
“就你那一手臭字还非要写到牌匾上去,赶紧卸下来找个先生重写。”
“也不是人人都有皇兄这样的毒眼啊!”阿布罗狄躺在椅子上,别样的慵懒,“皇兄才回京都吗?我也是前几天才到,四皇兄一直没在。”
他一向忌讳提及兄弟阋墙,心知撒加和沙加两人在这节骨眼上必然更得明争暗斗了,只怕这两人比自己还清楚各自行踪。
“我倒与四弟在归止郡见了一面,他要迟些时候才回。”
“那就好。早晨觐见父皇……”阿布罗狄右手覆在脸上,末尾有一丝哽咽,指缝间晶莹闪烁,片刻才接着说,“父皇已经连我都不认识了,只是拉着那个人不肯松手。”
撒加站起来,香味让他有轻微的眩晕。是谁在玫瑰花中掺杂了乌心莲子草?脉脉清香足以令人魂归地府。
举起茶杯,水汩汩而下,将那最后一点焚香全部浇灭。
推开格子花窗,冷风卷走那致命的气息。
“六弟,生死由命,一切都是天意,我们都尽力了。”这两年,谁不曾四处寻找良药,无力回天,“在宫里也是见惯了生死的,你又何必非在这里糟塌自己?”
“皇兄多虑了,乌心莲子草对我来说也就催眠而已。”阿布罗狄脸色苍白,嘴唇却是红润至极的瑰色,繁花开尽,不如这一刻的绝艳,“我还是太执念于生死吗?皇兄,如能交换,我愿以我的性命抵他的性命!”
撒加唯有沉默听他细说。
“才回来时我就想下食病蛊,那蛊是噬病为生,独独散发死气的人才不肯亲近……谁知,那蛊远远的就……”非但不肯近,那蛊虫躁动不安地翻滚,可知早就病入膏肓。
急急地从南疆归来,换得一心绝望。
“南疆诡异的东西多,六弟不要走火入魔了。”撒加覆在阿布搭在藤椅的左手上。
“我早就入魔了,没去南疆也入魔了……”叹了一口气,出世的脸庞渐渐泛出奇异的笑容,顺手捻起桌上的玫瑰花一瓣一瓣扯落,“说出来皇兄定要耻笑我、定要骂我的,又怎么样呢?小时候什么也不懂,常听宫女们偷偷地说我的母妃是花柳巷中的。大了点又知道他最喜欢的人竟然是男人,现在知道了他是只会喜欢那一个了……那时候你们都笑话我,为了这个我还挨了好一顿鞭子,皇子不做还要开什么破馆子……都说我们皇子要什么就有什么,我就开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南风馆,遂了小时候的心愿罢。”
“六弟,别尽瞎想了,看你都胡说了些什么?”撒加怜惜地拂去那垂落的发丝,“知道毒香是害不了你,可吸这么多也伤身子。别动,为兄抱你上床歇息,明天一起觐见父皇,你知道他是最讨厌不精神的人……”
阿布罗狄手边一朵凋零的玫瑰噗噗落地,那些别人早已遗忘的,却是他生命里的星辰。
那一年春雨密密地织了一树,满庭的花儿凄零一地。四个小孩排成一圈,中间的皇者着一身浅黄色的长衣,手执戒尺,勾起一抹笑:“谁要是记不得昨天的诗,父皇可就不客气了。”
大皇兄、四皇兄、小小的阿布罗狄都咿咿呀呀地背过了,齐齐地看向离皇者最近的那个孩子——生性顽劣、却极少开口说话的二皇兄。
“你背不出也一样要受罚的。”皇者刮了一个他的鼻子。戒尺高高举起,轻轻落下,那被罚的小孩咯咯笑得比别人更欢,阿布罗狄满心羡艳地盯着皇者施予那孩子亲昵的责罚。
“今天学首新的:海畔风吹冻泥裂,梧桐叶落枝梢折。横笛闻声不见人,红旗直上天山雪……”
声音渐渐低下,仿佛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一般,他将戒尺放下,披一身绵绵细雨出去,执了一朵红色玫瑰回来,笑靥盈盈——皇帝一直不曾老过,即使人事不省地躺在龙床上,但最惊艳的时候却在那时,无忧、无虑、天下在手里、儿子在足边、情人在窗外……
“这支玫瑰只奖给背得最好的,让父皇看看,今天谁背得最好呢?……朕的阿布……”蹲下来,一把将小小的阿布罗狄揽在怀里,牙齿咬掉玫瑰上的尖刺,爽朗的笑着,“朕的阿布今天最好了!”
朕的阿布……簪在发鬓的玫瑰生世缠绵永不凋零,听尽多少夸赞,不如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