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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俄洛斯啃了口苹果,苦的;又拿了个梨,酸的;杏,被姬慕当贡品一样奉给了撒加,一定也是酸不拉唧的。
姬慕笑吟吟,一双杏眼荡漾着玉佩一样的流光。
一看就是水性的人,艾俄洛斯腹诽。
谁想撒加接过咬了一口,又拣了一个最大的递姬慕,笑眯眯:“这个好吃,符山的符杏也比不过。”
小家碧玉的,吃个东西还这么细细致致。一口血没怄出来,艾俄洛斯拍案而起,不由分说托起酒坛一人一碗:“荀州的酒,壮阳,是男人就先喝上三碗。”
姬慕依旧微微地笑,笑得如水中青莲,拂了拂衣摆,口中道不能喝,却将碗端在手中。
存心要灌谁都劝不住,何况艾俄洛斯挑衅的劝法,一圈下来酒坛空了六七个。
姬慕果然不胜酒量,脸皮里透出橘红来,酒气迷蒙蒸得青莲成了红莲。撒加端的好酒量,脸泛薄红,眼睛却还清明。
竟然都还没倒,艾俄洛斯不服气再要。
店小二满脸无辜:“客官,客栈店小,不曾多备。”
这是客栈、不是酒楼。
下楼,右转,穿花街、过窄巷,花团锦簇的一家挂了大大的金边褐底牌匾:荀州第一酒。酒坛一开,九天神仙闻着酒香下凡来。
艾俄洛斯一气要了十坛,心道不信灌不醉他,也不管脚底下踉踉跄跄。
劝酒的买酒去了,喝酒的可以歇一歇了。姬慕按住空碗,覆在桌子上,平日的温和竟然多了一丝妖冶——学一个人久了,怕连本性都移了。
“艾俄兄真是豪气,海量啊,大碗大碗喝酒我是第一次。”喝酒喝到呛,双颊灿若云锦,暧昧许多。
撒加笑道:“他就是气势扎得足,醉得也快。”
“他对你可真是……真是……尽心,叫我羡慕得很。”
哑然失笑:“尽心?他要是能尽上三分心都谢天谢地,以前能把我气死。”
“以前?那现在呢?”
撒加摇摇头:“现在勉勉强强算个中庸,不算好,也谈不上坏……扶你回房吧,不把你灌晕艾俄是不会罢休的。”
姬慕早都腿脚发软,还好不逞强,手搭撒加臂上,腿却不停使唤如踩祥云的软,撑了撑才泄气,闭目笑:“让你见笑了,我喝不了酒。”
蓦然,眼前一空,双腿离地,衣襟被人拽起。
“我力气大,我来。”
连扶带拽把姬慕扔到床上,艾俄洛斯自己也半醉,累得够呛,气呼呼要下楼,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折回。
上前摇了摇,没反应,酒蒸气萦,姬慕闭眼不语。
索性站到床边问:“你是不是喜欢撒加?”
姬慕醉了七分,明霞长裳略敞,眼底一亮,笑上双颊,虽温和,却坦荡,:“是……又如何?他眼睛好看得很……”
才说完,眼一闭,已呼呼大睡。
艾俄洛斯没好气:“哼,胆子不小,还敢对皇帝起色心——趁早消了这种念头,让他知道这个邪念明天就给你满门抄斩的罪。”
呃,满门也就他一人。
“腰斩、五马分尸,够你受的。”舌头不听使唤,吓小孩的话都说出来了。
越想越不甘。
“撒加,姬慕说你的眼睛好看——让我仔细瞧瞧哪里长得好叫他惦记上了?”
“他长得更好!”
“倘若,咳,倘若姬慕真喜欢你,怎么办?”
“君子坦荡荡,他若能说出来必是心无杂芜,总比那藏着掖着包藏祸心的好。宫中缺一司书虚职——阁楼几千斤的废弃奏折欠人打理,他正好。”
“……还缺御前侍卫么?”一坛闷酒下肚,脱口而出。
“奥路菲从上次武举中挑了上百个机灵的,还有上百个候选着呢,足足的——再说御前侍卫,姬慕也不适合……”
酒意朦胧中,撒加高高在上眉眼上挑,笑开了。
愤恨交加中,艾俄洛斯趴倒在空坛上,醉死了。
荀州好,山好水好酒更好。日上三竿,艾俄洛斯揉揉额头,忽跳起来。
三步两步窜进撒加房里,无人;姬慕房中,无人。
表白,然后私奔?又不是演的张生和崔莺莺,手脚不至于这般快吧?艾俄洛斯背后幽幽一股冷风袭过。
“竟然真是假的!”
转身,那人在翩翩而来;狂喜,冷风落定!
撒加手中一锭银子,分成两半,外边是银,中间灌的是铅,好技术:“艾俄,你给的银子,让我们受好一顿羞辱。”
当时卖鸭子的小贩尖嘴猴腮,举着银子看了半天,脸色一变:“呦!关公面前耍大刀,二位风流倜傥仪表堂堂好意思耍弄我这个小本买卖的……”
姬慕掂了掂成色,无异,辩了两句。那鸭贩立刻嚷嚷开来,一时看的人围成了一堵墙。
短剑一挥,银开铅现,假的。
两人傻眼了。
自认倒霉就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开了店铺若干,艾俄洛斯手底也曾过过假银子。
撒加摇头:“我原本也这么想,一打听才知前些日子荀州出了个事,忽然铺铺都出现了假银两,小本经营哪里经得起如此折腾,一时人人自危。”
艾俄洛斯想起艾欧里亚说起的一个蹊跷事:前两年菱州城里一个镖局运镖,满登登几十大箱官银。到了地方箱子一开,还是白花花的。拿起来一瞧,愣了,个个灌了一半铅……后来此事不知如何了结的。
知晓的人并不多,也有人说是杜撰的。都是同行,作个警醒,遇上运钱,十二分小心就是。
镖局、假银、触目惊心的数量……
艾俄洛斯抬起眼,开口,满是狐疑:“你们,为何去买鸭子?”
玉也好、砚也好,算是风雅之物,不知买傻不愣愣的鸭子做什么。
“听闻此地专有人用鸭架、糊上蜡、充做香喷喷的烧鸭卖给外乡人。你说得多巧妙才能糊弄过去,我便好奇,问了小二……”原来那人卖的是假鸭,谁想碰上了给假银的人。
艾俄洛斯好笑,头次见人专门找当上的,斜一眼,撒加竟是笑吟吟——这天下就是他的天下,乱了他还高兴?
“有乱才有治,这一趟出来见识了世间百态。”撒加抛着假银锭玩耍。
再看姬慕,好似酒醒后什么都忘了似的,文质彬彬,神情如昔。撒加若笑,他也笑;撒加走到哪,他如影随形——也是稀奇,艾俄洛斯总被轻巧地差遣开来。
抱着一堆有用没用的东西,耳侧还响起几个老妪的声音。
“呦,那两位是谁家的少爷,怎么从没见过?”
“没见过怕什么,能在荀州城留的就是缘,哪能逃得了王媒婆您的眼睛……”
嘻嘻哈哈一顿笑,回头看去,顶着青色的头帕、嘴边一颗媒人痣——艾俄洛斯顿脚,真是雁过拔毛,来一趟荀州倒把媒婆都招上门来了!再顿脚,明明一行三人,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跑腿的小厮?
第六卷●第五章●东风似旧,向前度桃花(下)
趁姬慕被打发走,两人倚着栏杆,看江烟舒散,艾俄洛斯才一脸正色地和撒加谈起镖局和假银之事。
“你说,这两者有无关系?”
撒加静静听完,没琢磨出什么,反问:“你觉得现在该如何?”
“在其位、司其职,让该管的人去管,我和你早回京城要紧——不然设衙门做什么用。你在外多日,行程肯定被不少人知道。”提及早回,心中不舍。
撒加点头:“我也不愿越权,当年科考提拔了那么多人,该是发力的时候了。”
不然那么多官饷养那么多知州知县做什么用的。
艾俄洛斯听了这话,松了口气——还好撒加不是事事躬亲,明君也别是天天累到吐血,叫人心悬。
沉默良久艾俄洛斯忽道:“那你为何亲自来易州?”
“想看看我的大好江山到底是什么样,本在菱州有接应,谁想遇上了些波折,便让达狄找个镖局做掩饰……”巧了,遇上艾欧里亚的镖局,撒加语气平平的。
“还以为路过菱州是来看我的。”有过一丝甜丝丝。
很意外撒加没有反唇相讥,瞅着大江翻滚,逝者如斯,神态自若:“我若不来菱州,你就不能去京城么——艾欧说你最怕京城?”
菱州很大找一个人不容易,更别说碰;
京城更大但皇帝只有一个,横着找竖着找躺着找都有人给你指路。
“不是怕,一想京城心口就疼,久而久之连想都不敢想了——我也怕只要去一次,就回不来了……”本来挺深情的话,一到艾俄洛斯嘴里说出来就怪异得很。
撒加瞅了一眼,虽然怪,还算受用。
“世上没有后悔药。以前总觉得对你好,又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心底不平得很——后来摊开算盘一件一件算,竟然从没有为你做成过什么。”
“何必说这些。”
“以前总以为喜欢就喜欢,那么聪明一人怎能看不到我的心。”
越深情越怪异,撒加脚步微挪,专注看水。
“现在开窍了,谁让我傻乎乎的做了那么多傻事,再聪明也掏不出心来看——何况聪明人想得多,是不?”艾俄洛斯笑笑,手指拂过撒加的睫毛,“昨天姬慕说……我便想,天天与你相见,竟不敢说那句话。”
“什么?”
“撒加,京城第一次见,我就很喜欢你。”
没有五雷轰顶,没有撕心裂肺,第一次听到这样明明白白的话,撒加几疑听错了,看绿眸灼灼,方确信他是与自己在说话、清清醒醒没说胡话。
停了半晌,撒加忽然笑了:“你这是在下定金吗?”
“什么?”艾俄洛斯一跳三尺高。
喜欢他跟定金有什么关系,这会儿郎情蜜意有阿堵物什么事!
“前两天去玉店,有一个人愣是只看不买,姬慕相中他手里的翡翠石佛——就在我们掏钱时,那人忽然就抢着把银子拍到案上,豪气干云地喊道:我先来的我定了!……”没说完,已别过脸,笑得弯腰。
艾俄洛斯愣了,醒悟过来,恨恨切牙,脸上五光十色十分好看:“我没有……我以为你知道……”
“知道什么?”撒加笑得眼角直颤,“知道你想下定金?”
艾俄洛斯不容他岔开话题躲,揽手将他抱住,慢慢收紧。
但正儿八经的话实在说不出来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话说回来,你却是下过定金的,所以再没人买我了——你不能始乱终弃!”
倒打一耙?
撒加怒目圆睁:“胡说,我下过什么定金?”
“你把斩仇送给了我,还说了一句‘宝弓赠英雄’,不是定金也算是定情信物了——我可是当真的。”
“可恶,还不是、你用那弓把我伤了!”
荒谬又可笑,一箭入腿骨疼了半个多月。犹记得他目瞪口呆的辩解,以为自己是猎物、有这么意气奋发的猎物么?
“现在腿还疼吗?”手顺着脊背摸下去。
“猫哭耗子,少来,你实说,当初为什么给我一箭?”这事就是被子底下的铜豌豆,碾到就难受。
“鬼迷心窍了我真以为是只白鹿,后来你一直堤防我起因就这事?冤枉死了,大不了你再给我一箭得了,省得遭它连累。”最受不了就是撒加半信半疑的眼神,恨不能挖出心来给他看个仔细。
“为什么后来你会用刀指着我呢?”春宴上,腰间的血沁出来,痛到心口去了。
抚摩的手停下,哑口无言。
“罢了我也不想计较。”难得糊涂,撒加闭上眼睛。拽得再紧也不定能抓住,放开,随缘,随心,随喜,就好。
“撒加,我一辈子也做不到蒙上眼睛去喜欢——若分不清对与错,该多好——知道你又不高兴。为你,我可以万劫不复;但我绝不能眼睁睁看你走火入魔。”
唇蹭过颈弯,暖暖的软软的。
“我还以为你变了呢,艾俄洛斯。”撒加轻叹,“不过,我也还是原来的我,没有改变过。”
本性,难移。
“虽然知道你做的、很过分,但还是……”艾俄洛斯笑了,无奈,“在菱州躲了两年,就是忘不了。”
谁能忘得了,高高的春筵上那人杀伐决断,望一眼就心惊胆战。可是艾俄洛斯,念一次、惊一次、痛一次。陈年旧伤,想起来就揭开看看,旧伤未了、又添新痕、反反复复,终得有一天,成了好不了的大伤口。
撒加瞪了他一眼:“哼,你还这么顽固不化?”
“事情还记着但想法变了,从前只知道德、仁义、礼节、君臣,独独把变数忘了,忘了人在变数中是不能依着规矩旧章来的——不是不懂,只是想不开。”
“现在呢?”
“上了贼船,怎么办……”
滚!一脚踹过去,端直踹在某个地方——
躲之不及,艾俄洛斯当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