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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山冷峻的眉眼柔和了些,平静答道:“年满八周岁的皇子都可参与,已及弱冠後则不得再参与。折桂者可得一件赏赐,但那不只是单单的奖赏,更是一份莫大的荣耀。先皇在世时,‘青云宴’共办了三次。得赏的三人分别是二皇兄、朕和九皇弟。”
真是无巧不成书。二月红暗暗心想。他今日正巧见到了那位少年王爷。
“二皇兄得到的是一枚和田玉锁,他自幼体弱,先皇希望他能平安长大;九皇弟得到的是一只翡翠棋盘,那时候他的棋艺已在京城出名了。”
“那陛下呢?”
二月红隐隐有种预感,这位皇帝的奖赏不会这样平凡。
张启山弯起的唇角有几分傲气、几分威严,他淡淡答道:“先皇赏给朕一把玄铁宝剑,雕刻著白玉云纹,是一柄上好的宝剑。”
那年他十六岁,伏在地上,眉眼间的神色已成熟的像个大人。
──回父皇的话,儿臣不要宝剑,儿臣斗胆,想向父皇另求一个赏。
──哦?启山,这可是西域进贡来的上好的剑,你不要?你且说来听听,想要什麽赏?
那时,他是怎麽回答的?
“锋利的宝剑只能保儿臣一人,勇猛的将士却能保九州河山。如今边境战况紧急,儿臣不要宝剑,只求父皇准许儿臣前往沙场,保卫我玖朝河山!”
“先皇闻言笑了一笑,还是把那把宝剑赐给了朕,朕带著他上了沙场,用那把剑砍下了契利单於的脑袋。”
二月红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心中对这位皇帝有了改观。
他是知道这个故事的。
那时,张启山还是先皇的七皇子,十六岁上了战场,带领玖朝将士一鼓作气击退了来犯的匈奴,将契利部落收归麾下,归顺玖朝。少年英气,传为了一段佳话。
不少百姓猜测,先皇正是因为这份功绩,才最终把皇位传给了这位年纪轻轻的七皇子。不过这位年轻的皇帝後来也的确没有辜负了先皇的在天之灵。
半晌,二月红才轻轻开口:“陛下是位明君,心系天下苍生。”
这句话毫无谄媚之意。这一刻,他是真真敬仰这位国君。
他与那些自幼被立为太子、顺利接任皇位的皇帝不同,他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沙场征战,不知多少次从无情的刀剑下逃脱,是曾戎马关山的人。
张启山只是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得到长命锁的偏偏命薄寿尽,得到玉棋盘的终究寥无知音。只有他,得到了万水千山、皇天後土、一国百姓。
他一向不信命,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一刻,却也不禁唏嘘,造化弄人。
“时辰不早了,你也早回宫吧。”他望了望渐暗下来的天色,对身边似在沈思的人儿开口。
又对著一旁的太监说道:“送熹妃娘娘回宫。”
“喳!”
小太监迎上来,二月红却没有动。
“陛下今日在亭中摆酒,就只是要说这些?”他静静地望著张启山。
张启山静默了一瞬,终是叹息著轻笑:“真是七窍玲珑心,什麽都瞒不过你。”
他顿了一顿,低声道。
“六年前的今日,正是先皇晏驾之日。”
似乎有一瞬,二月红看到了他寂寞的神情。太短暂,甚至令他有些迟疑是否是看错了。
这万人敬仰的皇帝竟然会在别人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麽?
不知为何有些动容,也有些隐隐的心疼。
这种动容令他下了某种决定。
“有琴麽?”二月红侧过脸问一旁伺候的宫人。
“奴婢这就去拿。”
两位宫女行过礼,走了出去。
张启山抬眼看他,微微挑眉。
二月红对上了他黑曜石般深邃的眼,弯起唇角微微一笑。
他本就生得清秀,温润如玉,眉眼细致如画,这样柔和地一笑,又增添几分美。有几个小太监竟看得呆了一呆。
张启山一愣,逃也似的立刻转开了目光。
琴很快被带了过来,二月红接过琴,熟稔地调试了一番,指尖轻巧地搭在了琴弦上。
“你还会琴?”
二月红抿唇一笑,横生几分傲气:“陛下也太小看我了。今日我为陛下奏一曲,可好?”
见张启山微笑点头,他指尖微斜,拨动了细长的琴弦。
“莺初解语春好处,微雨如酥漫漫路。花不看开人易老,草色遥看近却无。休辞醉倒待春回,颠倒红英间绿苔……”
弦忽转急,有大江东去之势。
“平沙浅草接天长,遥路茫茫几兴亡。昨夜波声月如霜,荒草枯原征沙场。千古英雄成底事,徒感慨亦空怅望。万里江山漫悲凉──”
最後一抹颤音回荡在湖上,偌大的亭内静默了许久,似乎还都沈浸在嫋嫋余音之中。
张启山回过神来,击掌,望向抱琴含笑的人。
“好曲。叫什麽名字?”
“还没有名字呢。”二月红莞尔一笑,道。“今日为陛下作此曲。‘高处不胜寒,无人作解语’,陛下恐怕最能体会。这首曲,便取此意,作《解语》吧。”
“解语……好名字。”张启山回味了一番,微微一笑,抬眼看他,目光中有几分喜悦与动容。
二月红望了望亭外天色,这才道:“天色真不早了,臣妾告退了。”
他抱琴行了一礼。
“以後允许你自称‘我’,不用再称什麽‘臣妾’了,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是不是?”张启山忽然道。
二月红一愣,抬头看他。
想必是他看出自己有多别扭了,毕竟自己是男子。
他心下有些感动,真心扬起了一个笑容,行礼告退。
望著一袭湖绿的身影渐行渐远,张启山轻轻叩著桌面,喃喃自语道:“二月红,你还能带给朕怎样的惊喜呢?朕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他轻轻笑出声来。
第五回完。
作者有话要说:
☆、君牵线父兄探亲,赐异宝三响连环
第六回君牵线父兄探亲,赐异宝三响连环
不觉间已入深秋,草木零落,纵然有常青之柏、红枫一类,也掩不住後宫萧瑟之感。
张启山时不时会来端华宫留宿,除了下棋外又多了一件可做的事──听曲。有时疲於政务,难掩倦容,两人便直接熄了银烛,背抵背同塌而眠,倒也相安无事。
时间一长,二月红便心存疑虑了起来。
自他进宫後,张启山时常来端华宫。但听几个丫鬟的意思,他去其他妃嫔那里却远不如来这里频繁。起初他只想著,这大概是为了做戏,要做得真。但细细想来,远不必做到如此。
也许是因为他不像那些女子一般聒噪,而这位皇帝想图个清静?
二月红百思不得其解,但转念一想,都言帝王喜怒无常,要赏要罚不过一念之间。想这些又有什麽用呢?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
这一日,张启山在端华宫用晚膳。
他口味寡淡,不喜奢侈,而二月红自小唱戏,为了保护嗓子只得吃清淡些,已成了习惯。菜肴便都是些家常清淡之菜。
二月红夹了一筷子奶卤豆腐送进嘴里,像是想到了什麽,眉眼间含了柔和的笑意:“我娘做豆腐的手艺也好得很。从前,我回唐府住的时候不多,一旦回去,娘便会亲手做一道拿手的奶卤豆腐,那也成了我後来最喜欢的菜……”
张启山望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半晌才轻声道:“想家了?”
二月红一怔。不说还未觉得,这麽一提,才发觉这份酸涩的感觉原来是源自对亲人的思念。
“大概是吧。”他自嘲地笑了一笑,复又低下头去。
张启山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用完膳,二月红欲起身,张启山忽的拉住了他的手。
肌肤相触的温凉令两人皆是一愣。
张启山飞快地松开手,声音淡淡,若无其事一般:“你的手怎麽这麽凉,宫中很冷麽?”
二月红别过脸,掩饰住自己的不自在,飞快答道:“我生来体质偏寒,习惯了。”
张启山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道:“没事了,你去吧。”
二月红疑惑的看他一眼,这才离开。
次日一早,清云为他换了一杯温茶,微微笑道:“主子近来怎麽看起医书来了,莫非还想去跟御医争俸禄?”
二月红含笑睨她一眼。
“可把你们几个给惯坏了,一个个调侃起我来了!”
清云笑而不语。
“只不过闲来无事看几眼罢了。说起来,我的大哥和姐姐少时都曾学过几年医术,我却连包扎都不会,有些不像话了。如今日日闲来无事,索性趁这机会学一学。”二月红微微一笑。
两人正言语间,却听得锦缎叫著“主子,主子”跑了进来。
“大呼小叫什麽!这可不比在家里,宫里的规矩全忘了不成?”二月红半真半假的呵斥她一句。
锦缎顾不得这些,喘著气,掩不住脸上的喜悦:“主子,有贵客来端华宫了!”
“贵客?”二月红一愣,起身。“清云,快去拿宫装来给我换上,锦缎你去取钿钗……”
“不必了,主子。”锦缎打断他的话,眼圈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红。“是老爷和大少爷。”
只觉得“嗡”的一声,他脑中再顾不得其他。
“爹和……哥哥?”
二月红匆匆走到外殿,一眼便看到了身著官服的两个身影。
“爹,哥!”
唐祺猛地抬头,嘴唇颤了颤,拉了身边的长子颤巍巍地掀袍欲跪。
“老臣叩见熹妃娘娘!”
二月红眼圈一红,连忙走过去扶起苍老的父亲和自己的大哥。
“唐大人不必多礼。”他有些哽咽,抿起唇扬起一个笑容。又对著一宫太监宫女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绫罗锦缎伺候著。”
清云清乐送上茶盏糕点,对视一眼,也含笑退了下去。只余一旁的绫罗锦缎二人,不觉红了眼眶。
一众宫人都退下後,二月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唐祺先开了口。
“红儿,是爹和唐家对不住你!”
“别这麽说,爹。”二月红笑了一笑,低下头轻叹了一口气。“家里还好吗?娘怎麽没来?”
“放心吧,家里一切都好,你娘也很好。她一个妇道人家进宫不便,没有来。她托我们给你带来了一些你爱吃的点心。”
二月红含笑点头,身後的绫罗微笑著上前接过提笼。
“爹和哥哥今日怎麽会来?我听说进後宫探亲是十分不容易的。”
“不是你说想见家里人让我们来的吗?还派了宫里的轿子来接我们……”
二月红一怔,转念已想到是怎麽一回事。
是他……昨夜听到自己想家了吧。
他抿起嘴角,微笑著垂下眉眼。
“红儿,你在宫中这些日子……可还好?”唐祺沈声问。
“陛下待我不错。”他回答。“宫中知道我身份的人也不多。”
唐祺缓缓点了点头,似乎欲言又止。
“爹不必担忧。”二月红微笑著开口安慰,覆上了父亲苍老的手背。“这宫中清净,我倒是乐得自在。以前想这样都没有闲下来的机会呢。”
唐祺低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转开目光时忽的看到了二月红身上的长衫,这才注意到他也未盘发未施粉黛,不由得一惊。
“红儿,你怎的这幅打扮?平日在宫中也这样麽?”
二月红低头看了看自己,轻笑道:“爹放心,是陛下允许的。若是出了端华宫抑或是有旁人来,我再换上宫装就是了。没人会发现的。”
他的大哥唐愈也沈声笑道:“看来陛下也是十分通情达理的,我还以为……”
唐祺皱著眉呵斥他:“愈儿,谁准你非议陛下的!这话要是传出去,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唐愈抿了抿唇,不再吭声。
二月红见状,连忙开口道:“爹,放心,不会被别人听到的,这里没有外人。哥也是无心之言。”
见唐愈仍是不吭声,一副气闷的模样,二月红眼珠一转,道:“爹先坐一会儿,容我去写一封家书,你们带回去给娘。哥,你跟我一起来吧?”
见唐愈点头,他弯起眉眼笑道:“绫罗锦缎,你们伺候著老爷。我和大少爷去去就来。”
他拉著唐愈走进书房,一边研墨,一边开口:“爹一向谨慎言行,难免严苛了些,他的性子你比我清楚。你就别生闷气了,他这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唐愈叹了一口气,沈声道。转过头来看著许久未见的弟弟。“红儿你啊,打从进宫之後,越发成熟了。”
“没法子啊,若是我不改变,早就被那些妃嫔们吃了。”他哼笑了一声,自嘲道。
唐愈笑道:“这固执刻薄的性子倒是没变。”
“哥哥也是固执刻薄呢!”二月红嗔怒道。“也不知是谁刚才惹爹不高兴!”
他扑过去抱著自家哥哥挠,弄得唐愈边笑边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