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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就是云梦山城里最为著名的三件事物了。这鬼谷子,自然是不必说,而那绾心酒肆也是一绝。且不说那专从燕国进购的冰烧酒,就是这三教九流、各国异士来往聚集的场面也足以令人称奇了。
而在这人声鼎沸的酒肆中,那一白一玄的两名少年却依旧惹眼。白衣少年,剑眉紧缩,目如辰光,正气凛然,绝世出尘;玄衣少年,目光冷淡,嘴角略弯,邪魅霸气,绝色倾国。这样两名截然不同的少年同席,却不令人感到突兀,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
或许是因为酒吧。
在他们面前的那坛冰烧早已见底。
没想到小庄的酒量如此之好,盖聂暗自惊叹道,这燕国的冰烧以性烈为著,而小庄竟然不动神色地喝下了大半。
殊不知,就在盖聂感叹的时候,卫庄已感到有些头晕了。哼,这酒还真是名不虚传。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卫庄微微迷醉了眼。眼前的那个白衣少年,脸上依旧是那副严肃认真的模样。那样的坚强,令他有种莫名的不快。明明不会饮酒,却还要强装镇定地连喝三盏。他以为他是师哥就可以这样了么?别忘了,自己可是年长他一岁呢。不过……好像自己也做了和他一样的蠢事啊。头晕地有些难受,视线也有些模糊了……
“小庄,右边第三席。”盖聂轻敲着桌面以掩盖说话的声音。
“噢?终于来了么?”卫庄的眼神一冽,眼底杀气弥漫。
“但是……”盖聂顿了顿,“却又不像……”韩王这次既然始上了这么恶毒的手段,那派出的杀手便一定是最顶尖的。但是那席的少年,约摸是十三、四岁的模样,稚嫩的面庞上那双玲珑的大眼却一动不动地望向他们。那样灼热地不带丝毫掩饰的视线,怎会是一个杀手的呢?
卫庄望向那少年,飘逸的长发泛着银白色的光泽,额头上束的是与他相同款式的发带。这发带是韩国贵族之物,嘴角弯起一抹笑,“师哥,我们等了人家这么久,你差点就错过了呢。”
出鬼谷之后,盖聂与卫庄便来到了这绾心酒肆。绾心酒肆,这云梦城最出名的酒肆,也是这乱世七国中最有名的酒肆。密谋情报,买雇杀人,这里有最烈的酒,最毒的药,最低廉的生命。
从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何况韩国杀手团都是一击必胜。要躲避在暗处的杀手整整三天,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倒不如把杀手引出来,合他们师兄弟二人之力除之而后快。
盖聂凝神,小庄如是说的话……周身的杀气陡然暴涨,那少年不知会出怎样的手段来暗杀他们?
“师哥……你看那有幅画。”卫庄指着悬挂在酒肆金榜上的那幅丝帛说道:“不如我们去看看?”
“小庄……?”盖聂皱眉,在这种时候,小庄他……
卫庄却已起身,极力稳住自己踉跄的脚步,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现在还不行……
盖聂却还在暗服卫庄的演技,虽说那一坛冰烧是要制造他们俩醉酒不防备的假象,但小庄演的实在是可圈可点,足以以假乱真啊。
“师哥……赏金是银绡发带呢。哼,绾心酒肆还真是名不虚传,这就算在韩王宫也算得上是稀罕物什了。”
盖聂抬头望着那幅丝帛,那是一名女子正在帮一名男子束发的图。图颇为简洁,却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凄凉的感觉。不,也不是纯粹的凄凉。似乎是幸福的,但那样的幸福中夹杂着莫名的哀伤,透过湿化的笔触,连成线,让心乱成一团。
“敢问两位少杰,可是有意向夺取这奖赏?”一名老者乐呵呵地从酒席间走出,“其实也很简单,只需提两句词便可。”
“噢?那为什么这银绡还在?”卫庄轻笑着,“都是些废物啊。”
老者的笑容已有些挂不住,“好词自然是有的,只是老夫觉得或许会有更贴切的词句出现也不一定。所以一直在这等着。”看着卫庄笑得如此轻狂,老者不觉出声道,“这画,画的便是干将和莫邪。世人皆知干将和莫邪一正一邪,却俱是分别用干将、莫邪两夫妻的血肉铸成。这是两剑铸成的前夜,夫妻二人最后的时光。以少杰你的才情想必争夺这奖赏犹如探囊取物吧。”
“长发绾君心。”站在一旁的盖聂却突然静静地出声,低哑的嗓音带着冷冷清清的温柔。
老者不由地望向盖聂,白衣少年卓然而立,深邃的眼眸望着墙上的丝帛,灭顶的悲伤绝望般地一丝丝从他的身体中溢出。
“师哥……”卫庄早已潋去嘴角的轻笑,压下心中的不适,悱恻的诗句就这样脱口而出,“幸勿相忘矣。”
盖聂惊扰般地回过头,眼中犹带着迷离,“小庄……”
“师哥……”
他望着他,如玉的脸庞朦胧地美好。
他亦望着他,绝色的容颜虚幻地真实。
好像,这样的相望,已过万年。
好像,这样的相望,是从万年前开始的一般。
“好,好句。”老者的赞叹未达眼底,从怀中抽出那泛着月华光芒的发带,“没想到两位少杰竟怀如此才华,这银绡发带便是二位的所有之物了。”说完,便想将这发带递给卫庄。
银绡发带,光如月,织如水,静谧地奢华。
卫庄不觉地伸去手去。
老者面上不明深意的笑容逐渐放大。
缓缓地,缓缓地,老者的身躯慢慢倒下,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在老者的身后,站立着一名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手中的长剑正滴落着鲜红的血液,“敢伤害卫庄大人的人,都得死。”
“哼,多事,不过是黑明。”卫庄似是不悦,只见还在那老者手中的银绡发带,不知在何时已变成了亮丽的黑色。南疆之毒,黑明,中毒者全身经脉净断,且全身开始溃烂,直至天明而死。这毒过于狠绝,所以炼制起来也极为困难,就算在南疆也为数不多。这老头……
“小庄,你没事吧?”皱起眉,盖聂的目光悠远。
“师哥……你……是在担心我么?”卫庄忽然笑开,薄薄的嘴唇弯成三十一度的完美,带着慵懒的邪魅,似是挑逗,诱人犯罪。
“你是我师弟,我自然是担心你的。”平和的话语,说出的却是最温柔的词句。
嘴角的微笑不可抑制地放大,内心有一种莫名的喜悦,这种喜悦带着陌生的感觉,但卫庄却也并不反感。
“卫庄大人。”静默许久的少年恭敬地双手呈上一面令牌。
黑色的阴沉木令牌上篆刻着六个韩国的文字,彼岸令,刺客真。
“韩国刺客?”盖聂望着那枚令牌,微微有些疑惑。
“从那老头的身上搜出来的?”
“是的,卫庄大人。”那少年依旧是必恭必敬的模样,略低着头,银白色的发静静地伏贴在他玄青色的长袍上。
盖聂望着那静好的少年,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少年的身手很快,刚才那一剑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似乎还与小庄相识,但……他却是他们最初的假想敌。
“丢了吧,”卫庄不在意地命令着,“木桩。”
听着这一声轻唤,那少年踉跄地显些摔倒,玲珑的大眼中竟有泪花闪烁,“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卫庄大人还能记得我……”
“臣服于我的每一个人,我都不会忘记。”卫庄如是说着,敛去了微笑的面庞却依旧邪魅。
是啊,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拥有傲视天下的霸气和惑乱天下的邪气,超越一切的,强大的,存在。令人不由自主地臣服在他的脚下,为之赴汤蹈火。这就是自己一直憧憬,崇拜,并为之追随的对象啊!这样的一个人,终究是要倾尽天下的。只是……不知在那时,自己是否还能为他战斗呢?少年低敛着头,银色的发细细碎碎地在少年的脸颊上投下阴影。
“师哥,我们走吧。”卫庄的脚步越过少年,玄色的衣角轻轻飞扬。
飞扬过,那少年的肩。
衣料和衣料轻微地摩擦。
少年静默着。
那穿越了时空的想念呵。
“告辞。”盖聂有礼地说道,便也离去。
世界静止了喧嚣,少年呆呆地望着捏在手中的令牌。彼岸令,渡亡魂,有人注定要离去。
离去,飘零在枝头的命运,在开始的时候结束。
这便是西府海棠。
在云梦山城的西面,一个叫做天府的地方,有着连绵数千里的海棠。遮天蔽日的海棠只在落日之后绽放,然后在日出之时凋零。一夜之间,花开千里。
然而这堪称云梦三绝之一的
美景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有时一年开三次花,有时三年都不开一次花。传说这海棠林是干将和莫邪亲手植下的,所以便有了灵气。只要这世上出现两把夫妻所铸造,却不得不敌对的剑时,这海棠便会结出点点如血的花蕾,然后绽放,凋零……天空便似泣血泪。
“传说终归只是传说,师哥你看这才四月初便有花蕾了,若是到了五月那还真是要千里海棠了。”
盖聂只是静静地出声,“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传说。因为就算是传说又能如何呢?”
“又能如何么?”卫庄望向那片未开的海棠,“不知如何,只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
“难道变强就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方法了吗?”
“这不就是我们进入鬼谷的目的吗?”
“小庄……”盖聂微微皱了皱眉,“不知是哪位高手有如此雅兴在月下赏花呢?”
风吹得树叶沙沙做响,月光朦胧,银色的光沾染了他的发,愈加地柔和。那少年瘦瘦弱弱的身躯在月影下清朗明亮,两只滴溜溜的大眼里有着被抓住的窘迫,“卫庄大人……”
瞳孔稍稍收缩,卫庄望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少年。
少年有些怔住,如同多年前一样。
那时,他也是这般地望着自己。带着同样经历过的警戒,事不关己的冷漠,鄙意众生的强势。
那样的他带给自己太多的震撼,太多,太多……
多到自己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变强!
自己一定要变强!然后自己才有资格为他冲锋陷阵,赴汤蹈火,直到流尽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
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这样的信念在支撑着他。无论用上什么方法,一定要变强!
可是如果过程和结果恰好冲突了怎么办?
少年忽地笑了一下,其实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
足够的,最起码可以为卫庄大人再杀一个人。
剑随身动,少年的身影已欺近盖聂的右侧,寒光剑闪,火花四溢,两剑交锋,噌然作响。一击之后,少年退开数丈,玲珑的大眼中杀气凶戾。
“为什么?”盖聂单手持剑,低敛的杀气静静压迫。
“只有卫庄大人才有资格成为新一任的鬼谷子。”少年猛地冲上前去。
白色的身影一闪,却已绕至少年身后。
鬼谷之剑,锋利无比……
“叮……”
剑势被挡住,一模一样的两柄剑呈纵横之势相抵。
墨色的瞳孔望不尽眼底,卫庄薄唇轻启,“师哥,他是我的人,他的命也是我的。”
小庄……这一声却终究是没有唤出来,只是静静地收回了剑。
风吹过青铜的剑身,呜呜地响鸣。
失去了相抵的力量,宽厚的掌心中忽地空荡荡地失落。卫庄微微偏过头去,“木桩,在这个世界上能打败师哥的只有我。”
少年默默低下头,隐藏起所有情绪,银色的长发在风中静静地飞舞着,“是,卫庄大人。”
“滚吧。”
“是,卫庄大人。”少年的青衫翩袂,步履易碎。
月光在盖聂的身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少年缓缓踏过,刻意压低的嗓音明灭不辩,“盖聂,你到底是卫庄大人的敌人,还是……”
还是……
不愿说。
不敢说。
因为少年深知,一语成齑,宿命成缘。
而那,终将会是卫庄大人永远也渡不过去的劫。
少年早已离去,银月渐渐隐没了光华。
风吹动海棠,花蕾点点红信。
那一玄一白的身影却是没有移动分毫。
没有任何的言语,甚至连相望都不在。
只有树叶摩蹉的沙沙声。
世界如此寂寥。
盖聂望着那未放的花蕾,忽然就有了这样的感叹。嫣红的色调模糊了他的眼,这个世界在不断,不断地放大,却什么都看不清楚,在他冥入黑暗的那一刻,他听到了那声熟悉的轻唤声。
“师哥……”
卫庄有些慌张地接住盖聂轰然倒地的身躯,没有预料中的重量,他的身体竟是如此的轻瘦。
心底那个最柔软的位置有些微微牵扯地疼痛。
一抹殷红的鲜血缓缓从他的嘴角溢出。
墨色的瞳孔顿时一暗,罪解语!那是韩国刺客团独门秘毒,罪解语!难道是……望向掉落在地上的鬼谷之剑,青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