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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都发现不了我们的行踪,都取不到任何证据。小旅店或大旅馆的老板和佣人,
车站的职员,火车上的雇员,自行车出租人,以及那么多的下属人员也就是说那么
多的帮凶,他们统统接到了对此事保持沉默的命令。而这些人中又没有一个敢不服
从的。”“那么以后呢?保尔,你必须亲自去寻找这些证据吧?”“是的,我去寻
找过!自我青少年时期起我已四次穿过边界线,从瑞士到卢森堡,从贝尔弗到隆维,
我询问过好多人,我也研究过好多与本案有关的迹象。我不知道在多少时间里冥思
苦想,希望得到那么一点点回忆以便启发自己。但是我什么也没有得到。在那漫漫
的黑暗中仍看不到任何回忆的闪现。通过对过去朦胧的回忆,在脑海里仅仅出现了
三幅画面:出事地点的景象:林中空旷地的树木,古老的小教堂,通向林中的小径,
这些是那次凶杀案的见证;第二是皇帝的形象;第三是杀害我父亲的那个女人的面
貌。”保尔讲话的嗓音越来越低,痛苦和仇恨使得他的面部肌肉在痉挛。
“嗳!那个女人啊,我就是活到一百岁,我也清楚地记得她的形象,就像看了
一场表演,它的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她那张嘴的形状,她那富于表情的眼神,她
那颜色深浅不同的头发,她那步履的独特之处,她那手势的节奏感,她那体形,所
有这一切都装在我的脑子里,但并不是我臆造出来的幻觉,而是我本人所经历的事
实的一部分。有人也许会认为,在我患谵妄症期间,我思想上的一切神秘的力量都
被调动起来进行思索,现在对过去的那些可怕的往事已全面彻底地领悟了。虽然今
天我的思想不再被疾病所困扰,但某些时候,特别是当夜幕降临,自己孤身一人的
时候,思想上不免感到一种痛苦,因为我父亲被杀害了;而杀害我父亲的那个女人
还活着,还活得开心,活得富有,活得荣耀,还在继续干着挑起仇恨和进行破坏的
勾当;这女人还一直逍遥法外。”“保尔,你能认得出这个女人吗?”“我能认得
出这个女人吗?女人可是千千万万啊!即使岁月会使她变老,但我仍然能从她那老
妇人的满脸皱纹中发现曾在九月的一个黄昏杀害我父亲的那个年轻女人的那张脸。
难道我会认不出来!我还记住了她那连衫裙的颜色。这是可信的吗?她当时穿着一
件连衫裙,肩上披着一条镶有黑边的方围巾。衣服上,佩戴着一枚胸针——一颗有
分量的浮雕宝石,镶有一条金色的蛇,而蛇的两眼是由两颗红宝石制作而成。伊丽
莎白,你会看到我没有忘记这些,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些。”保尔沉默不语,伊丽
莎白哭了。过去的回忆使她和她的丈夫一样陷入恐怖和痛苦之中。他把伊丽莎白拉
过来紧紧靠着自己,亲吻着她的前额。
她对他说:
“不要忘记这些,保尔!这种罪恶将受到惩罚,因为它必将受到惩罚。
但是不应该使你的生活陷入这个痛苦的回忆中。现在我们是两个人,而且我们
相爱,你应当看到未来。”奥纳坎城堡是十六世纪的一座漂亮而古朴的城堡:上面
是四个小塔,塔顶都带有小钟楼;塔身的高大而呈锯齿状尖顶的窗子清晰可见;第
二层有一个外阳台,可看到那伸出来的栏杆。
草地匀称而整齐,点缀在长方形庭院的四周,形成了城堡前面宽阔的广场。左
边和右边的草地一直伸向花园、树林和果园。这些草地的一侧,筑有宽阔的平台,
从那里可以眺望利瑟龙山谷的景色。这平台和城堡的走向一致,因而加固了那古老
的城堡主塔的废墟。
这一切很有气派。城堡周围是农庄和田野。这地产要维护好,必须以积极的和
审慎的经营为条件,这是省里最大的地产之一。
十七年前,在奥纳坎最后一个男爵死后的一次拍卖中,唐德维尔伯爵,也就是
伊丽莎白的父亲按照他妻子的愿望购置了这片地产。他结婚五年来首先辞去了骑兵
军官的职务,把全身心都献给了他所爱的女人;他还经常陪伴妻子去旅行。一个偶
然的机会使他们夫妻俩来到奥纳坎进行访问。那时候拍卖奥纳坎的消息刚刚在当地
报纸上公布,很快就要组织具体实施。埃米娜·唐德维尔对此非常热心。伯爵当时
一直在四处寻找一份田产,希望经营田产能够打发他的闲暇时间,于是通过一名法
官做成了这笔买卖。
在当年的冬天,他从巴黎主持了城堡的修复工程。由于以前的主人废弃了这座
城堡,所以修复工程是必须的。他要求住宅必须舒适,同时要求住宅必须美观。因
此他给城堡寄来了各种摆设品、挂毯、工艺品,还派来了一些大画家。这些画家同
时还在为他装饰巴黎的旅馆。
次年八月他们才在城堡安顿下来。他们在那里度过了几周甜蜜的生活。
他们身边还带着当时只有四岁的,他们亲爱的女儿伊丽莎白和伯爵夫人刚刚生
下的男孩贝尔纳。
埃米娜·唐德维尔全力照顾自己的孩子,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城堡大花园半步。
伯爵在他的警卫热罗默的陪同下经常巡视他自己的农庄,也经常在自己的猎场打猎。
然而在十月底,伯爵夫人受了风寒,接着身体不适,并留下了相当严重的后遗
症。唐德维尔伯爵决定把她和孩子一块送到南方去。两星期后,伯爵夫人又大病复
发,三天后就故去了。
伯爵感到绝望,因为他明白:生活结束了;同时他也明白:不管出现什么情况,
他将再也感受不到欢乐,甚至再也体会不到任何一点慰藉了。他活着,既不是为了
他的儿女,也不是为了在他心里维系着一种对死者的崇拜,而是为了一种永远的怀
念,这就成了他生活下去的唯一的理由。
一方面他不能返回曾在那里有过非常幸福生活的奥纳坎城堡;另一方面他不允
许有任何闯入者住在那里。他命令热罗默关上城堡的门和百叶窗,并禁止使用伯爵
夫人的小客厅和卧房,任何人都不得入内。热罗默的另一项任务是把农场出租给农
民并从他们那里收取租金。
这样一下切断和过去的联系还不足以使伯爵从痛苦中摆脱出来。对这样一个只
靠着对妻子的怀念而活着的男人来说,一切能勾起他对妻子怀念的东西,如那些熟
悉的物件,居住的环境,那些房屋和风景都使他倍受折磨,都使他感到痛苦。连他
自己的两个孩子也唤起他一种无法抑制的痛苦感情。他有一位年纪较大的姐姐,孤
身一人住在外省的肖蒙。他将自己的女儿伊丽莎白和儿子贝尔纳托付给她,便出去
旅行了。
伊丽莎白的姑母阿莉娜是一个克己让人的本分人,伊丽莎白就在姑母的身边,
度过了她的童年。在这童年时代里,她成长为一个温柔、认真而勤勉的女孩,她的
内心世界在其思想和性格形成的同时也逐渐形成了。她接受了一种优良的教育和非
常严格的道德规范。
到二十岁的时候,她已出落为一个体魄健壮、思想大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当然她的脸上仍挂着一丝忧伤;有时候微笑起来,她脸上的忧伤顿时云消雾散,又
显得很天真、很热情。这就好像是命运给人们留下的苦难和幸福预先挂在她的脸上
似的。她的眼睛总是泪汪汪的,可以看出她对任何事情都是要动情的。她那一头浅
淡的环形卷发衬托出她脸上的喜色。唐德维尔伯爵每当他在两次旅行的间隙和女儿
呆在一起时,渐渐感到了女儿的可爱之处,连续两个冬天都带着她去西班牙和意大
利。因此,她在罗马遇见了保尔·德尔罗兹;在那不勒斯他们又重逢了,而后又在
锡拉库斯,接着又在穿过西西里的一次长途旅行中第三次、第四次相遇。这种亲密
的感情像一条绳索把他们紧紧地“绑”在一起,一旦分开,他们就感到了这根绳索
的力量。
和伊丽莎白一样,保尔也是在外省受的教育。他和她一样,也是在一位克己为
他的一位亲戚家里长大成人的。他的这位亲戚试图用她的关怀和爱抚使他能忘掉童
年时代的那次悲惨的遭遇。虽然她并没有使他忘却这件事,但她至少成功地继承了
他父亲的事业,把保尔培养成了一个正直无私、热爱工作、知识广博、爱好运动和
对生活充满好奇的小伙子。他从中心学校毕业后,接着去部队服兵役,他在德国呆
了两年,就地研究了一些使他感兴趣的工业工艺问题。保尔身材高大,体格健美,
一头黑发向后背着,一张不太丰满却显得倔强的脸,给人们的印象是有活力,有朝
气。
他和伊丽莎白相遇后,一个完完全全的感情世界呈现在他面前。而在此之前,
他一直是蔑视这种感情的,因此,无论是对他来说,还是对年轻女子来说,都是一
种带有几分意外的感情陶醉。爱情在他们心里产生了新的活力,使他们变得随和而
轻松起来,特别是热情和喜悦与过去那种严肃的生活强加在他们身上的习俗形成了
鲜明的反差。保尔一回到法国,就向年轻的姑娘求婚,姑娘呢?也以身相许。
唐德维尔伯爵在他们结婚前三天订婚时,宣布在给伊丽莎白的嫁妆中再加上奥
纳坎城堡。两位年轻人决定去那里居住,保尔将在这一地区的工业区内购下并经营
一个工业企业。
七月三十日,星期四,他们终于在肖蒙成婚,结婚仪式非常简单,只有几个至
交参加了仪式,因为当时大家都在关切着战争。尽管他相信情报,但唐德维尔伯爵
仍认定这种可能性尚无法预测。在有证婚人入席的家庭午宴上,保尔认识了伊丽莎
白的弟弟贝尔纳·唐德维尔,他刚刚十七岁,在中学读书,当时已开始放大假,他
坦率、活泼,保尔喜欢他。他们约定,过几天后贝尔纳就去奥纳坎城堡找他们。
最后,在一点钟时,伊丽莎白和保尔乘火车离开了肖蒙,他们携手一块动身去
奥纳坎城堡;他们新婚后的几年将在那城堡里度过,伴随他们的将是展现在他们面
前的幸福、宁静的美好未来。
下午六点半,他们看到热罗默·罗莎莉站在城堡台阶上迎候他们。这是一位善
良的女性。她体态肥胖,脸色红润,一副高兴的神情。他们利用晚饭前的时间,急
急忙忙在花园里转了一圈,接着又参观了这座城堡。
伊丽莎白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尽管没有任何回忆能使她激动和兴奋,但
她好像感到了她母亲身上的某种东西,然而她对母亲的了解却很少很少,她甚至都
记不起母亲的模样了,她母亲在这里度过了她最后一段幸福的时光。在伊丽莎白的
思想里,她那已故母亲的身影似乎在沿着那弯弯曲曲的庭院小径缓缓走动。那宽阔
的绿色草地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清香,那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抖动,发出簌簌的响声。
这响声,她甚至认为过去也是在这个地方,也是在这个时候听到过它,当时她母亲
就在她身边听着这树叶响声。
“你看上去有点伤感,是吗,伊丽莎白?”保尔问道。
“伤感,我不是伤感,而是有点不安。在这里迎接我们的是我母亲。过去她梦
想生活在这隐蔽的古堡里,而今天我们也是怀着同样的梦想来到了这里,因此,我
感到有点不安,是这种不安的心情使我心里感到难过。我好像是一个陌生人、一个
撞入者破坏了这里的宁静。你想想,我妈住在这座城堡里已经很长很长时间了!她
孤身一人住在这里,我父亲从来也没有想过到这里来;我想,我们也许没有权利到
这里来,因为我们,我们对不是我们的那些东西表现得毫不在意。”保尔微笑着说
:
“伊丽莎白,我亲爱的,你只是有点不适应罢了,当人们在傍晚时分到达一个
陌生地方时,常有这种不适感。”“我不知道,”她说,“也许你说得对,……然
而对某些不安,我却无法回避。这是多么违背我的本性啊!保尔,你相不相信预感?”
“我不相信预感,你呢?你相信吗?”“是的,我也不相信。”她一边笑一边吻着
他说。
他们在这座城堡的客厅和卧室里所看到的情景不禁使他们感到惊讶。根据伯爵
的命令,一切摆设都和埃米娜·唐德维尔生前的摆设完全保持一致。
过去的小摆设,如:刺绣品、镶花边的方巾、小巧玲珑的艺术品、十八世纪漂
亮的扶手椅、弗朗德勒的挂毯,还有伯爵过去为装饰他的住所精心挑选的家具等等,
都保持在原来位置。因此,他们一下就进入了一种倍感亲切的优美的生活环境。
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