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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可愣了一下,早就听说饿死鬼精通使毒,但同时也是个神医,本想矢口否认,但转口说:“我自幼身体不好,不碍事的。”
饿死鬼又看看她,继续问:“姑娘手脚会酸疼吗?”
吴可笑笑,应对道:“跳舞之人么,正常的。”
饿死鬼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吴可强作笑容,不动声色地将手腕掩入袖中。
饿死鬼抿抿唇,说道:“那就不到打扰姑娘了,告辞。”
“告辞了。”虞墨也拱拱手。
“慢着!”吴可出声止住他的脚步,叮叮当当踱到他面前,离黑纱很近的地方,近到一个人开口说话,就会吹拂起沙帘的地步。
“这纱倒也不厚,”吴可轻巧的笑道,“我似乎能看清公子了呢。”
虞墨脸色僵了僵,还是泄露了他眼中的一抹慌乱,“看清”…是指容貌,还是…她已经知道自己过去的事,自己那卑贱的出身,那耻辱的童年…不可能,她不可能知道!
“告辞了。”虞墨转身离开。
市郊野外长亭。两个男子,一个戴着长长的纱帽,一个微微驼着背。
“你接下到哪儿?”
“到处找找吧。”
“多保重。”
“你也是,”饿死鬼顿了顿,说,“你和那舞妓是什么关系?”
“你今天看出她有什么毛病?”虞墨不答反问。
“她那屋子可精巧了,采用北方上好的原木,处地清幽,冬暖夏凉。”
“她每月收入上万两,有的是钱造好屋子。”
“她脚上那铃铛你可瞧见了?声音灵动悦耳,那可是深海磁石所做,我有幸得到一块放在珍贵药材中以保持它们的药性。此石对舒缓经脉有很好的疗效,可以减轻酸疼。”
虞墨静静的听着,问道:“所以?”
“她面呈阳火,但身呈阴虚,显是脉络不通,畏寒畏热,手脚无力且经常酸疼,我看可不像她所述是什么天生而来。可惜啊,我没有把到脉……”
“我把过了。”虞墨沉声说。
“是什么脉象?”
“我又不懂你们什么医学上的讲究,只是她没有武功,脉象有点奇怪,又不太像寻常百姓的。”难道她有什么隐疾?
“你在她那学‘回雪游龙’,可是一路学下?”
“不是,里面有很多她夹杂的舞步,我每学一回,就要回去把舞步和‘回雪游龙’的步子分离开来。”
“你下次,全部用‘回雪游龙’的步子跳一曲给她看,让她学,倘若她学会了,那就是天生体弱;倘若她无法跳完……”
“是什么?”
“筋脉尽断,手筋脚筋全被挑断,武功尽废。”
色
第二天虞墨出现在飞燕轩时,吴可有些惊讶,怎么又来了,这次是什么事?
“今天又有人找我么?”她笑道。
虞墨答道:“不,今天是来谢师的。”
吴可讶然,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就见虞墨甩开衣袖,拉开舞步。吴可的眼睛慢慢睁大,嘴巴惊讶的略微张开,不敢置信的看着房间里那个男人竟然翩翩起舞开来,而且,竟然舞的非常好看!初时极慢,繁姿步摇,低回莲破浪,凌乱雪风;渐渐身形变快,按舞华茵,促遍凉州,罗袜未生尘。虽无丝竹配乐,却也叫观赏的人心驰神荡,目不转睛。虞墨未摘帽,黑纱及肥宽的衣袍随舞起的风飘乎婉转,挥洒映衬,既不缺少女子的优软绵态,也不乏男子的潇洒俊逸。
带他缓住身形,吴可好一会才回过神儿,抿上嘴唇,润润嗓子,找回声音:“你这是……”
“可好看?”虞墨朝她走来。
“嗯,”吴可点点头,惨然一笑,“比我这个师傅跳得好看多了。”
今天虞墨跳的全部是“回雪游龙”,只不过他将左脚右脚的步子换了个个儿,吴可未接触纯正完整的武功多年,自然是看不出了。
虞墨笑说:“你来试试看。”
“啊?我不……”吴可还没说完,就被虞墨拉起一只手,转了一圈,腰也被他托着,随着他舞动起来。
“左脚点,右脚…对……”虞墨轻轻诱哄着她,带着她一步一步。
吴可刚刚才能正常思考,现在又被虞墨牵着带着旋来转去。他身上毫不犹豫的强势又温柔的男性气息环绕着她;他那长长的黑纱时不时抹过她的脸庞,撩拨着她沉寂冷静的心;偶尔从中传来的低哑男音与他的呼吸一起挑逗着她敏感的耳垂。不能跳了,不能再跳了!她晕晕乎乎的想,却仍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步子。的
越来越快,她的黑发与他的纱一起飞扬在两人之间,整个人似乎要飘起来,吴可愈加的沉溺,这种感觉越来越熟悉,好像是姐姐回来了,好像是姐姐的手牵着她的手;越来越快,吴可的呼吸渐渐不稳,似乎已经快跟不上了,但是她背后的那双臂膀仍然坚定有力的拉着她,脚蹭着她的脚,带着她踏出那既熟悉又陌生的步子;越来越快,吴可隐隐的感觉到什么,但是思绪如同她的的步子一样,快的仿佛掉进一个漩涡,什么都抓不住。
虞墨感觉吴可的手抓得越来越紧,脚步越来越不稳,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真的是那样吗…真的快不行了吗…他一方面加快步伐,一方面又隐隐的希望她能顺利地跳到最后。
疼……吴可觉得手和脚,那四个点开始像有火在烧,开始如蜡烛点燃,一下子就蔓延成熊熊大火,等她意识到不对时,她已经低叫一声,瘫软在身后的虞墨怀里。
血气攻心,郁气闷结,吴可这才明白虞墨的意图。
虞墨立刻握起她的手腕,想向她的体内注入真气,安抚其中的躁动。谁知吴可手一抬,一把掀掉他的帽子,黑纱飘闪,一瞬间,吴可没有注意到他那过于美丽的容颜,她的眼里只反射到对方眼中所闪烁的同情和怜悯。
虞墨愣住了,待他反应过来,吴可已经推开他,脚步不稳的走开,沉声喊道:“收起你的同情!你这是做什么?又想拿我这个弱点来做文章?”
虞墨面对这样情绪化的吴可突然不知所措,他想拿她被挑断手筋脚筋做文章吗?照理说应该是这样吧,但是之前他从来没有这样想,他只是想搞清楚饿死鬼最后留下的猜测对不对,他想了解在这个女人身上到底有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是谁干的?”他问道,语气中含着两人都没有察觉的悲伤和心疼。
吴可背对着他闭上眼睛,手掌移至心窝处,然后颤颤的放开,仿佛心口被刺了一刀。
“与你何干!”吴可红着眼睛转过身来,全然不见平日的娇柔与精明,“你现在是怎样,想方设法搬倒我,只因为我那日让你看见了你最不愿见到的家人?!可笑可笑至极!怎么,你也希望我因过去而痛苦么,是的,我被人废了武功,挑断手筋脚筋是痛苦,但是,却不及你的万分之一!”吴可越说越激动,理智丧失的她自然没有注意到那张精致的脸庞上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突然僵硬的神色,以及随着她不断往下说猝然退去血色后的苍白。
“你儿时因为你那妖精似的脸庞而受尽污辱排斥,我的痛苦岂能与你相比,你的脸生得与家族人完全不相像,任谁看了都像私生子!于是他们连让你姓‘张’都不肯,最后更干脆把你的名字从家谱上划掉,你……”
“别说了!”虞墨大喝一声,因为用力过大,声音显得嘶哑恐怖,也让吴可从报复的张狂中清醒过来,她恍恍惚惚的望着虞墨,望着那头一次清晰的面孔,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恍恍惚惚,她记不起来刚刚自己说了些什么,头脑晕晕涨涨。
虞墨握紧拳头,努力克制着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但是耳边却不停的响着记忆深处被尘封多年的粗狂猥琐的淫秽的笑声话语声。
“真是漂亮啊……真漂亮啊……”那耻辱的令人作呕的油头大耳的脸……
虞墨转身一跃,疾速飞走在灰墙红瓦上。
“还好……还好你不是我儿子…多好啊……”油腻腻的手颤颤的伸过来……
虞墨只觉心中瘀气,刚想放声大喊,一开口,却是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一连几个晚上吴可都睡得极度不踏实,幸好最近皇上寿辰将近,前来拜访的官员商贾少了许多,她也不用特别的强作欢笑。
手脚已经不酸不疼,恢复正常了,可是她的心却……第一天,她安慰自己说,是他惹她在先,他来说出姐姐是“游龙仙子”,他来拜师学艺,他让张居宪被撤了官,他让许文智没机会邀功,他探出自己手筋脚筋全断的过去,所以,自己也说出他的过去算扯平;第二天,她望着他常站着练舞的地方,想到,自己说他的话有很大一部分是编造的,自己其实不知道他是不是私生子,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被逐出家门;第三天,她站在窗前,下意识的搜寻期盼着那个灰衣黑帽的身影,愧疚之感终于诚实的油然而升,自己当时羞辱他的话让她无地自容,如果有机会,她想,如果,他还愿意来……
“姑娘,许大人到了。”门外响起丫环通报的声音。
吴可回过神:“请他进来。”
许文智一进来,看到吴可的脸色大吃一惊:“姑娘,怎么几天不见,憔悴这么多?是不是生病了,还是没吃好?最近天气渐渐转热,改明儿我把文惠给我的几包御赐菊花茶拿来给姑娘。”
“不,不用了,”吴可无力的笑笑,摆摆手,给许文智砌了杯茶,“不碍事的,休息一阵变好。你有什么消息么?”
“嗯,”许文智说,“张家的老仆人都换了,找的到的也都说得与上次那位誊写家谱的人说此差不多,最后还是找到专门给虞墨的母亲虞氏烧饭的厨娘,给了她一大笔钱,她才肯说出当年之事。”
“虞氏……原来他随的是母性……”吴可喃喃说道。
“虞氏是张家老爷第四个老婆,张老年当年也是宗正,后来传给了张居宪。因为当时很宠虞氏,她怀孕的时候就特地拨给她单独的炉灶。”
吴可点点头,等着下文。
“这张老爷是个好色之徒,不光妻妾成群,还养了许多个娈童,供自己消遣玩乐。后来虞氏生下一男孩,但随着他渐渐成长,秀美的面容与其他兄弟姐妹都不相同,后来张老爷才发现,原来这是虞氏和他内下一个娈童所生,勃然大怒……”发现吴可的身子有些颤抖,脸色惨白,关心的问道,“姑娘,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会?”
“你继续说。”吴可艰难的开口。
“他每天鞭打虞氏和那个男子,之后还让他们一方目睹另一方与自己交欢,直至虞墨是四、五岁时,容貌越发的俊美,张老爷又起了好色之心,将虞墨带入内室,想强行与他……后来虞氏和那男子赶到,拼死拦住张老爷,虞墨才得以逃出。后来虞氏和男子终被张家人害死,知道此事的人也都被…只这个厨娘平日就不多嘴,人也还算聪明,一问三不知,终究只是被辞掉了事。”说完之见吴可的肌肤已经向快透明了般没了一点血色,忙问道:“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吴可摇摇头,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想到自己那日说的话——“你儿时因为你那妖精似的脸庞而受尽污辱排斥,你的脸生得与家族人完全不相像,任谁看了都像私生子!于是他们连让你姓‘张’都不肯,最后更干脆把你的名字从家谱上划掉”——脑子里回荡着许文智的话:“这是虞氏和他内下一个娈童所生……张老爷又起了好色之心,将虞墨带入内室……”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那…”许文智只当她是身子不好,又听到这么不尽人道的事情,“好,那文智过几天再来。”
“吱嘎”木门开了又关上,屋里重新恢复了宁静。吴可闭上眼,良久,眼角湿润。
色
吴可以为,按照虞墨的路子,接下来肯定是要与自己对立了,不论是许文智的朝堂上,还是自己的舞场上,可能都会有突然性的不顺,哪知道,半个月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有时候休息凭栏远眺,吴可都朦胧着恍惚,那天的争吵,难道是并不存在的,其实是一个梦境而自己把它当真了?但是他带着自己跳舞的触感还残存在她的手臂上,他耳边的低语,他最后苍白的脸色,以及自己最后那针凿似的一字一句,都清晰而沉重的烙在自己心里。唯一不记得的反而是他那张艳绝天下,让女人们和男人们如飞蛾扑火一般前赴后继的脸,她不记得了,她越是回想,越是觉得那面纱的背后,其实只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却满盈着悲伤、痛苦和愤怒,他的人走了,留下这眼睛的幻象,日日伴着她,夜里出现在她的梦中,白天又像无影的图藤一样缠在她的周身。
所以当许文智带着一个消息过来的时候,吴可禁不住怔愣了一下。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