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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几番波折送出黄金得到消息,结果却令人瞠目结舌。
年少公主失魂落魄。
她手中握紧信纸,便一直呆坐闺房中日薄西山。
千纱帐,绫罗绸缎,满室辉煌。不开心的心情无法消弭,是因为心中担忧少年处境的心情,遑论享乐“阿娇金屋”。
段誉理应段延庆之子。如今“恶贯满盈”却忽然变作段誉的生父。
当时少女豆蔻年华,不及多想,只以为段誉是花白凤在外厮混后的小子。
时值今时今日,语嫣恍然顿悟,“恶贯满盈”即段延庆。
此地白沙茫茫。
夜间一轮冷月高空悬挂,辉映光华,给黄色砂石披了层白色薄纱。又温度极度低下,恍惚你一脚踩上厚厚冰面,只觉寒气直透脚板到达心肺。
段正淳,花白凤,语嫣,朱丹臣,傅思归,木婉清,他们六人原本赶去西夏,却中途受人阻拦被迫进入了这大片沙域以获得生机。
这时大伙躲藏在一块凹石底下,耳边任听“呜呜呼呼”的凄风往来刮走。
语嫣只觉得有只冰冷的手爪探进她的衣襟,在她及时拢紧领口,寒风仍狂妄轻薄她的肌肤。
一阵低吟风啸,她瑟瑟发抖,两臂交互横于胸前,忍不住牙关轻颤,又极力将自己缩抱成一个小球取暖。
段正淳,傅思归,朱丹臣,他们同样不堪忍受夜之沙漠的冷酷,均调息内力抵御寒冷气温。
木婉清虚弱地倚坐在一匹蹲坐歇息的骆驼身侧,厚实驼毛为她带来欣慰的暖意;花白凤欠缺表情地由着段正淳为她输送真气取暖,她苍白脸蛋在一圈圈缠绕的长巾下略有神思,两眼直乎瞅着上端的岩石;语嫣感激给她灌输真气的傅思归,但或许心里作祟,她总觉得自己体温不断流失……
他们六人原本各有目的。
木婉清自拒绝承认段正淳是她父亲,便要回到家乡探寻自己的身世谜团,无奈钟灵再一次离开钟万仇独自上路的消息不久传到她的耳中,于是就打算寻找钟灵一起返回万仇谷;花白凤一方面挂念爱子段誉,又许是想要出门散心的心情高涨,想借此机会得偿如愿,但另一方面,她根本是为了和“恶贯满盈”见面——公主想这也很有可能,毕竟“恶贯满盈”近日频频露面,似乎也为了引诱某人现身而自甘做饵。
段正淳要做花白凤的“护花使者”。
傅思归和朱丹臣出于忠实王爷和前王妃的想法一路护航到底。公主语嫣则是为了想见段誉,所以恳求自己父王答应她的随行。
夜深沉,他们努力依凭风声来判断敌人的追赶。
“呜呜”的尘风,它卷起沙砾便飞扬跋扈开溜;水滴成冰的温度也似调皮孩童,抢夺完他人温度便一股脑跳开到安全距离。当乱沙迷眼,当四肢僵冷,它们直叫无辜受害的人们束手无策,和哀叹自己命途多舛。
他们已经逃亡四天。
第一天顽强抵御敌人的攻击,木婉清受伤,第二天越战越勇,对方惨败,第三天疲劳迎战,且战且退,而今日的第四天,他们一开始就贸然地闯入了这片茫茫的沙漠。
追根究底,他们受一群蒙面人追杀,至此,竟连对方身份尚不知晓。
明明身份显赫,现在都狼狈逃窜如鼠辈,哪有一丝王族贵族气派?
语嫣哈一口气在手心,吐气成雾,白乎乎的悬浮在手心上方。
现在她觉得不仅冷,还有饥饿感和彷徨无助在敲打她的理智。肚子干瘪,上一餐进食是在今早,且是一张食之无味的硬饼,当时她咬过两口就不肯再做尝试把它吞咽下肚。那简直是划伤她喉咙的利器。
回想中断,她敏锐察觉傅思归的警惕。
“王爷”,对方示警,“他们来了。”
段正淳闻言回望一双女儿和花白凤,眼神坚毅。
他仿佛迎接的不是凶恶歹徒,而是一个即将受训成佛的回头汉,眼里不带一丝恐惧和愤怒。
当他跨出一步,突然一双玉手将他拦于半道。
花白凤紧蹙蛾眉,温婉细致的脸蛋闪现而过犹疑和不确定。她凝望段正淳的不顾一切,然后轻缓开口:“我心里很不踏实,你也别出去。咱们就在一块儿。”
段正淳摇头:“对方人多,我们只有六人。白凤,我和思归去外边守着,让丹臣保护你们三人,我也能没有后顾之忧。”
铁骑的声音一开始并不明显,然而一波风浪静止,“吭!吭!吭!”
声响整齐一致。
铁甲奔腾而来的浩荡声势令人惊惶。
段正淳一阳指迅速击晕三两头惊醒的骆驼。
这情形,花白凤坚定不答应段正淳出去恶斗。岩石凹壁内,朱丹臣一脸怒容来回踱步,傅思归沉眉思索,剩下两个后辈神思复杂。
“不可能啊。”段正淳轻声嘀咕。
“我们才出大理就被一群江湖人士给盯上,之后也是他们苦苦相逼。但是现在,外面来的显然是朝廷兵马,”他眼望大家,稍有迟疑,“会不会是哪国的王子去参加银川公主的驸马大会?”
一时俱静。
段正淳忽然勉强低笑,又说,“那咱们就静等情况发展。”
外面铁甲声音轰鸣,犹如千军万马的声势。慢慢有车轱辘轧过砂石的“咯咕”声,不甚清楚地伴着风声的呜呜哀鸣传来,在茫茫天地间,让人一时感悟自己生命渺小犹如蚍蜉。
公主语嫣一时想起绿水山庄的蒙面人。
“玖伍辛秘”机构一向交易情报消息,且一条消息只供给一位买家。蒙面人即玖伍辛秘组织的一员。当时他带来消息说李青萝和慕容复谋和算计段正淳的情人。
没人比语嫣更了解她的母妃的好胜心。
李青萝向来争做赢家。事实也证明,绿水山庄李青萝除去了三位劲敌,借助慕容复的手段。
语嫣埋头,双手捂住脸蛋。她心里寒战,唯恐自己传承了李青萝的疯狂和血腥脾性。
“叮叮、叮叮……”
一阵清脆铜铃声美妙。之后有琵琶之音靡靡摄人心魂。
当那万千纱帐明灭勾勒了女子窈窕身段,更有幽明麝香迷人神智。
语嫣回首,身边傅思归和朱丹臣相继晕倒在地,花白凤和木婉清则早早合上双眼仆倒地上。
目前余下段正淳一人,亦是苦苦支撑左右摇摆的身体。他边嗫嚅双唇,一双手臂努力伸向语嫣,要将自己女儿护在怀里……
“嘭!”
这时最后一个通晓武艺的男人不济倒地。
天依然黑得深沉而孤寂。对方人马却灯火直达远方天际。
语嫣自回神就张大了双眼。
她眼前战马横七纵百。前排先锋手持黑色三角旗帜。旗帜四周镶有大白玉珍珠三十颗,中间游走四爪金蛇。
井然队伍正护送一八抬大轿。
轿中女人软榻轻倚,四角金铃声波震荡垂下幔帐,为女人添上妩媚声色……
侍女恭谨侍奉,将士严苛肃穆神色,战马步伐一致阔首前行……这就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只是一片虚影吗?
语嫣迟疑中踏前一步。这会儿她忘了身体的饥寒交迫。
她打从心底渴望眼前的这片温暖,即恢宏华丽的阵容,奢侈金贵的等级制度,绝对的服从……是那么美好而又幸福……
她的眼里闪烁渴慕的光亮。心里亦有欲望滋生:暗暗期盼自己就是那女人……
“啪!”
鞋尖踩碎断木枝的声音尤其显得尖锐,令公主语嫣下意识收敛呼吸。
而似有所觉,那边幔帐中的女人轻缓侧目。
语嫣直觉对方正自打量着她,视线角度恰好落在她的脸上。又大概思虑过重,她觉察对方徐徐拉升嘴角的弧度,不讥不诮,满含趣味。
轿顶一袭红绸张扬,在风中飒飒飘忽。
两侧侍女手中琵琶音色高昂复又低沉。提灯内置巴掌大夜明珠散发雪白色光晕。
当滚滚沙尘去来往复,马不惊,红绸幔帐兀自洗去尘埃沙砾。更有穿凿入耳音色使人昏聩神智。
语嫣久站,直到对方队伍长长消失在光线黑白的接缝口,蓦地吐出口气。
好比大梦一场。
然而心底的震撼残留有清晰的印象。语嫣贝齿紧咬下唇,仍注目女人消失的方向。
人外有人,果真不假。
叮铃铃声诱人入睡,用以对付习武之人,幽明麝香辅佐其功效。可谓不战而屈人之兵。
当天空灰蒙蒙亮起一线曙光,语嫣后知后觉自己浑身冰冷。
她没敢深夜点火取暖,害怕火光引来敌人的残杀。
转回头看自己队友,朱丹臣和傅思归二人眼皮紧锁,木婉清眉间狰狞,花白凤一脸哀恸,段正淳面无表情。这些人正陷入噩梦中迟迟没有醒来,他们都嘴唇青白,抖动,同样被寒冷苦苦折腾。
语嫣扯出一条红狐皮的大衣给段正淳拢紧身子。
她静静注视,然后指尖点上自己父王的眉心。冰冷的温度。
指尖点触一下接又一下,边嘀咕出声:“阿爹总是喜欢在外面乱跑,留下娘亲和嫣儿在家里……以后阿,嫣儿才不让哥哥像阿爹这般……总让娘亲心里委屈。为什么……是阿爹的错……”
她突然莞尔一笑,“其实,嫣儿和阿爹比较像呢。”
沙漠中生命力顽强如仙人球的沙蛇,它很是让人害怕,尤其此时它虎视眈眈自己的猎物。
语嫣惊恐抓紧段正淳的手掌。
方才“嘶嘶”一阵怪叫引了她的注意,谁想转眼会看见了一条沙蛇。
两指宽的沙蛇蠕动自己的身躯,边吐蛇信子辨明猎物方位,边摇晃自己的小脑袋,上面一双黑亮的眼睛正对上语嫣的不知所措。
他们距离极近。探头探脑的沙蛇不知何时已盘上了段正淳的靴子,又凑前了要往上游移……
谁都帮不了她!心中一个声音大叫。
语嫣不敢松懈,她想只能依靠自己了。然而等青葱十指松开段正淳的手掌,她只是更害怕地一屁股坐倒地上。
沙蛇开始攀爬段正淳的左腿,亮白色鳞片在深色宽裤上尤为起眼。
然后是蛇信子触摸空气中的气味,蛇身爬至小腹……
所幸沙漠中行走原就为防止沙尘而扎紧了裤管、衣袖,腰间自然也没有沙蛇的可趁之隙。
黑色的蛇信子继续上前,于是语嫣惊恐于蛇身攀至段正淳的胸口,而那獠牙开始向颈项探去……
四颗尖锐的大牙,当牙齿深陷皮肉,毒液迅速杀死一头猛兽,不用说段正淳只是无害地躺在地上任人肉食。
“嘶嘶!”
“嘶嘶!”
沙蛇惊觉危险的气味而躬起上身。它黑豆般的眼睛里倒映出语嫣的脸,一张痛恨它存在的脸。
木棍刹那挥向沙蛇,虚虚打着空气。她接连几次假动作妄图驱赶冷血动物离开。
“嘶!嘶嘶嘶……”
最后一记挥舞木棍,她紧闭双眼下沉重心——
当天光大亮,温暖回归,久不醒来的众人终于全部脱离了梦魇的魔爪。
他们一张张十分疲惫的脸,与角落处语嫣的脸色相同。
昨晚的事究竟怎样,没有知道。公主语嫣不说,最多这五人心中猜测各种可能。
段正淳扶起花白凤,一旁有朱丹臣照顾木婉清,傅思归则打点行装准备好要穿越沙漠。
语嫣拒绝帮助后就安静仔细地在收好一小节竹筒子,原本竹筒里面装有清水,现在则换成了从沙蛇嘴里得到的毒汁。
之后六人一路行来畅通无阻,尽管条件恶劣,也终于平安离开了这片沙域。
此次遭人袭击,虽说敌人不露马脚,又身份未明,到底段正淳心里怀疑的人数也不过两三个。最有嫌疑人物当属“恶贯满盈”。
只是段延庆做法一直自负,会隐藏身份刺杀,还真不知道他这次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又四日,六人到达西夏的驿馆,住下。
第二日晚间,段正淳最终感受了气氛的不对劲。
朱丹臣不再聒噪,傅思归变本加厉的沉眉思索,木婉清目中戾气陡升,刀白凤忧思加重……连自己女儿语嫣,竟也流露时而沉重严肃,时而悲戚的表情,不复单纯快乐……
公主去见过世子了。这是傅思归告诉他的。就是才今天的事。
木婉清找过钟灵了。这是朱丹臣告诉他的。而那时他和白凤正在驿站中休息。
只是一个白天,段正淳忽然不晓得这些人怎么就多了那么些个心事。
或许他自己正哀莫大于心死。因此无瑕了解其他人的感受……
驿馆二楼的房间,段正淳给花白凤沏茶一杯。
窗外明月皎洁。
段正淳结束忧虑,长叹,又看花白凤注意力堪堪放于杯中的漂浮茶叶,不禁相问:“誉儿明日就要参加选驸马……白凤,会担心誉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
☆、分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