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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锋,极轻极缓慢地触碰在男人的眉目。燕王长得极好看,眉峰鼻翼唇角脸庞的线条仿佛是拿刀刃细细刻画而出的,壁立刚硬。此刻那双目光精盛的眼眸微闭,敛起了平日里不怒自威的气势,面部表情亦变得温和柔软。
他和他的关系,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年少那时拼命要求自己追逐着他的脚步,学挽弓御马、行兵布阵、谋算隐忍,学一切燕王朱棣所喜好的处事方式。那时候可会想到,那样子拼命到头来只是为了与他缠绵成这样的关系?
说给任何人听,只怕那人都会将他笑至癫狂。一如从他一开始跟在燕王身边起,就听得的那些讥讽轻佻说辞。事到如今,他怎么还会笨得去重蹈覆辙呢?
所以,燕王朱棣是将取天下的人。那么马三保,就只做那个助他取天下的人罢。
三保轻轻翻转了身体,那维持着圈住他肩头的手臂便悄然滑了下去。他放轻了手脚掀被坐起,伸手在床边拿了衣衫便要起身离开。然而朱棣即便睡中亦极警觉,三保这一动他已有所察觉,眼睛未睁开手臂却是环过他腰身使劲往里一勾,含糊道:“你去哪里?”
手中借烛火拉扯着衣衫,三保也不曾回头看他,只轻声笑道:“快到破晓了,三保也该回营中去。让人知道我留宿王爷帐中,又不知该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那勾住他的手臂却是用力一把将他扯得靠在了他胸膛上,朱棣翻了个身把他压住,居高临下与他眼对眼望住:“我的私事却不是外人能管的。难不成我喜欢了谁,还要别人同意不成?”
素来知道他这番强硬作风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无可厚非,然而此事不同军事能由得他随性所至,即便手下兵将不说什么,难道他们的心里却是认可的么?“王爷此言差矣,跟随王爷打天下的将军们,又有哪一个不想得王爷垂顾重用?若王爷只管恩宠于我,不仅三保遭人嫉恨,他们也会觉得王爷处事不公允。若他们心里不认可王爷,又岂会认可王爷所做的事?不管是眼下还是将来,王爷都该考虑这一点啊。”
他说的道理朱棣岂会不首肯,三保从来都是细心尽力都为了他考虑。朱棣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阵,眼眸之内尽是黏稠蜜意,这样子即使只是叫人看着也觉得他钟爱是幸运之至。然而三保看在眼中,鼻端却无来由一阵酸楚。
这一场颠倒芒乱的错爱,究竟是有多让人遗恨呢?他知王爷心中苦恼,这么多年的引首而盼必该有一个终结,他是多希望这战事早一些结束,圆他一生所愿。然战事终结,也意味着他将与他生别离。一时间,自己那点行将就木的小心思愈发可笑起来。
“三保,你有心事?”感受不到他的回应,朱棣一手轻轻扳正他的脸,让他与他对视。却觉他眼中有一缕隐伤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从捕捉。这种不确定的错觉令朱棣心微微一搐,捏着他下颌的两指便是用力掐了掐。“我不喜欢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想着别的人别的事。三保你,是在想什么?”
然而三保眼神一跳那种说不明的情绪却已然无踪可循,他眉眼一弯两手抱上了朱棣肩颈,又再主动仰上了唇贴住他的。这动作直如天雷勾动地火,朱棣心下一颤被他撩得火起,无奈一声叹息全覆没在交吻之间:“你这磨人的妖精……”
次日天明,前哨探子一路疾奔入营,拜谒燕王朱棣,称南军主帅李景隆已连夜南逃。奔逃之际只带十余骑,丢下大部粮草不管不顾。朱棣闻言冷冷一笑,直快被这窝囊的李景隆乐死。至次日再次带兵冲击南军阵营,几乎兵不血刃将其阵营全部击破。南军将领武定侯郭英与安陆侯吴杰只得带领残兵往南溃败撤退。
而败报再传皇城,黄子澄是一口血喷在了禁城偏殿的柱子上。他想到自己跟个兵部尚书齐泰争风吃醋先荐耿炳文后荐李景隆,消耗了如山的兵马钱粮,如海的兵丁战士,却没一次能给个好消息,直想拿把刀先捅死李景隆,再捅死自己。
黄子澄想是这么想,却不能真的拿刀捅自己。所幸这战报是被他先截了下来,战败奔逃的李景隆固然该死,然一旦将战事始末禀奏皇帝,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黄子澄苦苦寻思一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只报奏建文帝北方大寒兵士无法适应,李景隆已率兵退返山东德州,等来年开春再战燕军。
朱允炆本就是个耳根子软极的人,向来舞文弄墨对那兵家战事也所知甚少,再加上黄子澄深得其信任大肆吹捧,自然就应允了下来。而更离谱的是皇帝不只应允,还特诏加李景隆太子太师,兼赐玺书、金币、御酒、貂裘等物,叫黄子澄冷汗流了一地,也只好咬牙切齿地派人给李景隆送了去。
李景隆一路逃奔至德州,气还没喘上就开始后悔,然而一想到战场的血腥搏杀尸块横飞,又不禁抱柱狂吐,汗水泪水流了一地。过得十来天,京城加急诏书送到,竟加封了官位御赐了宝物,让景隆羞得几乎撞柱而死。送来的诏书里夹带了黄子澄的一封书信,情词恳切嘱咐他一定休整再战,否则不仅李景隆,连带他自己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诏书加上黄子澄的书信,真让李景隆出了一身冷汗,这才觉得此次北伐人已在马鞍上,不是前进灭了燕王,就是后头等着皇帝下旨的咔嚓一刀。于是传召被他丢在战场上的兵将们退回德州会合,等待开春再与燕王力战。
然而朱棣得知景隆会师于德州,哪里肯放他安歇。年关更替,燕军连年都不过了,直接扬旗挥师进攻大同,攻克紫荆关。一路上简直可谓过关斩将声势大震,但凡燕军所过之处基本上不遇抵抗,蔚州,大同等地守将大都望风而降。李景隆得知战训,又因黄子澄书信催促,他本人亦想一雪郑村坝之耻,急忙率军援救大同。
燕王的计划却不是与他兵刃硬碰,惟欲让其跟随燕军步伐北上兜个大圈,是以前哨探知明军远远追随而来,朱棣便令全军行军。两支军队犹如猫玩耗子似的,燕军出紫荆关,景隆率军跟进;而后燕军向北挺进一圈又从居庸关入关回到北平,景隆被结结实实玩儿了一回。
李景隆这回可不是简单被玩儿了的,这一趟北上援战大同乃是寒冬腊月最冷的季节,南军何时受过此等苦楚,再厚的棉衣也解不了这大漠关外的极冻,何况军队出师奔援又没有充裕的粮草,一圈兜下来冻死饿死者大半。待春天到来景隆回到德州时,那一路丢盔弃甲兵械满途的景象可谓惨淡至极,凄凉至极。
直至建文二年五月,李景隆才缓过气来,在德州整顿军士,并传令武定侯郭英与安陆侯吴杰率兵至白沟河会师。明军六十万人马的军队在白沟河驻营列阵,终于再次气势昂扬地向燕军发出了挑衅的战信。
五月的北平天候已有些热,不会再有冰雕的城堡,南军亦不会再因为不适应巨寒而冻死饿死数万。这一次的对决,乃是真刀实枪的对垒。
朱棣派张玉率前锋先行,中军尾随其后。燕王虽不畏主帅李景隆,然而南军胜在势众。这一次的两军对阵,白沟河上南军明字旗旗幡遮天蔽日,黑压压连天军阵中兵刃冷芒闪灼刺目。
阵中,主帅李景隆亦不再是那骄狂轻慢的少年模样,他望着前方探哨奔来的马匹面目冷然,双眸焕发出精厉的光芒。
燕王朱棣,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若不能灭燕,就只能是获斩。所以,我绝不能让你活着走出我的阵中!
作者有话要说:某啖回来啦,有木有亲们在想着我呀?想着JUDY和BOBO呀?嗯,JUDY的不败神话到此要打个中止符了,再接下来的战争中,可是会连续踢到铁板咯。。。。当然,战事成就情事,这个是无可厚非的呐!啦啦啦,亲们来抱抱!
☆、(五十五)
燕军于二十四日到达保定以北的苏家桥,在此安营驻扎,欲循河而进谋攻南军白沟河本营。五月水浅,河水都退成细长分叉的支流如茂密根系,呈爪状分布在河滩中央。整个河滩低陷下去,裸//露出整片整片的石块泥沙。形状各不相似的石块因长年湮在水下长满了绿苔,被日光晒得干枯了,如在河滩上铺了一条浅碧色的绒毯。
河滩两岸野草繁盛,苏家桥一带营帐累叠如一座座丘壑,占据了整个沿河的平地。十余万燕军浩浩荡荡沿河而上,向白沟河行进。此去白沟河唯有这样一条滩涂宽道,为了趁将士士气高扬尽快赶到明军本营,朱棣下令全军沿河行军。
当午的日头兜头照下,连一片可以遮阴的树叶都不曾有。四野寂然无声,只有行军时节奏划一的踩踏声,马队中踢踏有序的马蹄声,踏过石滩草地梭梭作响。除此之外整个军队毫无杂音,队列前进的军士们神情肃穆身姿笔挺,去赶赴一场绝然的邀约。没有人知道生命会在那一个转折处终结,在那里只有不停地杀死对手才能活着走下去。在残酷的战场上,谈不上什么憧憬和目标,唯一的信仰是要争取不被杀死,睁眼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三保跟在后军前列,视线越过前方黑压压一片重盔,凝视在统领中军的燕王身上。那人身着玄色重甲,高头大马更衬得身姿英伟不凡,然而不知是否他过于敏感,总觉得今日这样看着他的背影远远在前头,明明在视线之内,却仿佛再也无法触碰到。而心中的不安随着军队行进愈加强烈,如同一种莫名无形的压力沉沉压在心上。
敏锐的洞察着周遭环境的渐变,三保凝聚精力细细感受周围的氛围。然而,却丝毫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显示对手做下了埋伏。即便真有,前锋有朱能在把守,足够安全;中军是王爷亲自率领的,又有张玉等大将坐镇,亦不会有失;若有问题,最有可能的就是后军。然他一路上不动声色几乎将后方一寸一寸都巡视过了,南军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尾随其后的。可若单单是这么简单,为何心里的压抑焦躁感随着军队前行却越来越强烈呢?
十万人马整齐有序地行进,越过前方的一处谷地和丘壑再往前五里地,就是南军驻扎的白沟河滩涂了。三保吩咐身边一名百夫长前去请示燕王,不如全军原地休整,派出百人前锋先去前方一探究竟。然而身旁后军统领房宽邱福却不予首肯,只道眼下士气正盛,理当尽快抵达白沟河与那明军一决胜负。
若换了平日,三保是不愿多与人争执的,况且后军由房宽率领,自然他的命令更改遵从。然抵不过心律紊乱的慌乱,终是拧眉说道:“房将军自然有你的道理,可若是南军在我必经之途设下埋伏,攻我军不备,岂不是乱了我们的阵脚?此战南军为主我军为客,到时候我们阵脚未稳就被打个措手不及,只怕于军心不利啊。何况只是休整片刻,不会耽误了……”
话未说完却被邱福扬手一挥打断。邱福斜眼瞟了三保哂笑道:“去年南军也是五十万人马,还不是被我等十万余军就轻易破了?这打仗的事情讲究占夺先机,若人人畏首畏尾坐失先机那还打的什么仗来?三保总管还是照顾王爷的衣食起居更在行些,打仗这种粗活,就不必要多费心了吧!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哈哈哈!”
此人素来粗气,说话嗓门又大,一句话说得身边一些个士卒都暗暗窃笑起来。此话分明意有所指,在讥讽他以色侍主。三保看着他张狂嘲笑,犹如被他当众甩了一记耳光,当真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边上房宽见状,忙一手按住了邱福道:“邱将军还请口下留情,当前我们可是去对仗南军,不是来此玩耍的,莫要开玩笑开得没边了去。况且郑村坝一役三保总管立下功劳可谓天大,得王爷赏识原也是应该的。”
邱福听得房宽这劝解之言却不领情,“哦”地拉长了声音不迭点头。“我倒是差点忘了,三保总管也是懂打仗的。这王爷赏识有度,成日军帐里枕头边上耳濡目染,任你是谁也该得了王爷的真传了。不定三保总管这兵法修识,还是王爷手把手教的,可真是——羡煞了我等拿命在战场上拼杀的粗野莽夫啊!”
这话却比之前那句说得更过分刻毒,可见平日里这些将士们是怎样看待他与他的关系的。邱福此言一出,身边一片哄笑之声,却权当是军将间拿来耍弄的逗笑话题,任你怎么愤慨都是没法发作的。三保默然敛眉不去参与,面上不露究竟,手指却狠狠握住了缰绳,指节拳窝绷得都泛了白。
后军这厢正笑着,却听得前方猛然一阵裂响!后军尚未反应过来,只觉脚下地面一阵剧烈震动,霎时间前头马匹受惊,撕心裂肺地长嘶不已。房宽邱福一愣,稳住坐骑抬头望去,但见得前军阵中一阵爆裂轰鸣,火球团团滚起浓烟急冒,却是中了敌方埋伏的火药阵了!
与此同时,前方谷地上方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