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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又利用铁铉对他的信任,只区区一封信就轻易取了济南。朱棣这样的计谋,能够利用每一个可以利用的人和他们的感情,所谓攻心之最要害,不得不让人拜服!
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突然之间如潮水汹涌淹没,叫人窒息。
张口而无言,再没有勇气和措辞,可以继续问下去。而事实的真相就在眼前,也再没有问下去的必要。手中的包袱掉落在地上,顷刻便浸在了水中,三保却恍然不觉。他一把扔开了伞,突然向着诏狱的方向奔去。
“三保你去哪里!”高娃不曾料到他这样冲动,忙翻身跃起去阻他去路。然而三保觉察身后动静,霍然折返身子就挥出了一掌!高娃不妨他突然攻击,全身又是冲向前去,只得硬着头皮翻腕接了他一掌。岂料他攻势之猛,强硬的内息自手掌对冲,撞得她胸腔狠狠一震,落地时脚步一错几乎跌倒。借着电光高娃见他双目中是从未有的怒气,狠戾决绝犹如被激怒的野兽。他一击错开了她又快速往前掠去,直奔锦衣卫诏狱。
高娃犹豫了一下,返身奔去后花园。此时此刻,怕只有那个人才制得住他了!
☆、(七十三)血腥升级
诏狱中两名看守给犯人喂下了药,嫌恶地拍着手往外走。铁铉仰面靠在铁栏上,忍着剧痛慢慢退去,神志一分一分清明起来。全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中了毒,发作起来像是整个人从五脏六腑开始溃烂,那种无从安抚和触碰的痛,简直让人崩溃。想来朱棣也说了,他没打算放过他,所以才以这种慢而剧烈的方式来折磨他的吧。
不在乎地冷冷一笑,狱中衣衫褴褛的犯人扶着铁栏站起身来,却听到走道外面似乎传来了打斗声。铁铉权当无视,依旧靠着一侧铁栏盘腿坐下,打坐冥想不管旁事。
打斗声愈烈,似有人强行闯入,狱内看守闻声而起都去阻截,金戈交鸣声铿然刺耳。走道上锦衣卫横飞倒跌惨呼声不断,只听得混乱中有人厉喝道:“让开!”
铁铉霍然站起了身,面对狱外睁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闯进来的那个人。白衣在凌厉的出击时张扬,三保的每一招都拼上了全力,手中夺了一柄锦衣卫的金刀,挥斩的攻势下只剩了一道道交错的金影。最后一击化出,挡在他身前的锦衣卫胸前正中一刀,后背碰地撞在另一侧铁栏上,抽搐无法爬起。
三保眼中闪着冷厉的光芒,匆匆看了铁铉一眼,便将金刀插入锁住狱门的铁链中狠狠一别。用力过猛,金刀和外侧的一层铁链同时别断,三保不暇思索地退开两步,旋即飞起一脚踢在铁锁上,踢得整座铁狱都在闷声震动。铁铉两手握紧了铁栏,唤道:“三保快快停手!不必如此!”
然而那人却似没有听见一般,更是狠力接续不断踢向那铁门。如此十来下之后,铁链终是被硬生生扯断了!三保几乎是扑进门内拉住了铁铉,旋身就要往外走。“跟我走!”
铁铉一震,意识到他的意图,即刻反手拉住了他手臂。三保被他这一用力一扯脚下猛然一顿,这才似稍稍回了些理智,侧转过来望向铁铉。“铁大人?”
两人交臂相持,铁铉望着他狂乱的样子,心疼地微微一叹。随即再一把将他扯近身侧,不管不顾地张开手臂抱住了他。他将他紧紧按在怀中,绝望地感受着他身体的温热,和身上若有若无的清淡香气。
血脉狂烈地贲张着,几乎丧失理智,直到接触到铁铉的怀抱才似乎猛地停顿住了。他犹豫了一下,继而同样双手抱住了他,酸涩的眼眶几乎落泪:“对不起——”委屈的或许不仅仅是因为一封信害铁铉入狱的内疚,也许还有别的什么,譬如说求不得的那个人的,真心相待。然而此时此刻,他已全然想不到这些。
铁铉却仍如以往在天空海阔之下见面,轻轻拥了他即无限欢愉:“不必愧疚,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愿你为我犯上涉险。三保,你还记得那年在济南,我曾说过,若你还能见到活着的我,可否叫我的名字?如今我不再是在朝的官员,只是一个阶下囚。你,还能叫一叫我的名字吗?”
这样的话语仍然温软如风,只是如此简单的一个要求,放开那些羁绊的身份和立场,单纯认得一个叫做铁铉的人。男儿如铁,立鼎之铉,故太祖曾赐字鼎石。事到如今,只是叫一叫名字,这样还困难吗?手臂紧紧地抱住那人,语气几乎带着哽咽:“铁铉——你叫铁铉。铁铉——”
铁铉几乎是开怀笑了起来,他一手轻轻抚着那人后脑,四目相对,在三保透澈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像,褪去朝臣外衣,一个对眼前的这人有着妄念的再平常不过的男人。能在离开这个世界前最后拥抱住心爱的人,最后的最后,不过是想吻一吻他的嘴唇。
试探性地低下头去,轻轻地用唇触碰到他的。三保没有躲开,只是平静地保持原来的姿态,一动也未动。
这个吻,浅得根本算不上是吻,那只是他们君子之交的一个见证。就像是惊鸿照影而过,水面既无痕,亦无影。
狱中的走道上传来猛然一声巨响。随即听得一片衣衫梭梭下跪声:“皇上息怒!”
朱棣一手举着火铳,铳口对着铁铉身边铁栏的侧面正滚滚冒着烟。身着玄色常服的男人一双眼睛直直落在三保身上,以一种面带轻笑的神态,将两人正在进行的事静静观望着。随后他一手扔开了火铳,极缓慢地走上前去,若无其事地拉住了三保的手臂,将他从铁铉怀中扯了出来。
朱棣拉着三保出了狱门,顺着走道慢慢往回走。走道另一头跪了好多人,皆低头不敢言语。走着走着,朱棣忽然轻声道:“三保,你好生放肆,竟敢擅闯锦衣卫诏狱。你说,朕该怎么罚你好?”语气轻慢,却不提那让他怒火中烧的一幕。三保淡淡偏过了头去不愿看他,也不愿与他说话。手腕试着挣脱,却觉得他箍住他的手用力到正在瑟瑟颤抖,那铁钳一般的力道就快将他的手腕生生卡断。
“来人,把铁铉提上大殿,即刻施以磔刑。剐不满三千刀,绝不能让他痛快死了!任何有求情者一律同处!”朱棣拉着三保在走道上站定,脸上表情阴鸷狠厉,眼神一一扫过跪地的众人,最后兜回来落在三保脸上。那人仍旧别着头不肯看他,朱棣手上一扯将他身体贴着自己的,伏在他耳边低语道:“我说过,铁铉不死,靖难无名。我早已找不到理由来饶恕他,如今少活了几日,也是他自取的!”
帝王话语一出,自有锦衣卫几人蜂拥而入将铁铉从牢里押了出来,越过站在原地的朱棣三保两人,推搡着出诏狱而去。三保终于回过头来正视朱棣,然而那眼中却是从未显现出的怒火。他咬牙拼力挣扎着手腕,奈何朱棣亦使上最大力度握紧不肯松手。他狠狠挣扎着,一直垂着的右手突然挥向被握住的手腕,手中霍然多了一把匕首!他意在逼朱棣放手,却不想朱棣眼看匕首刺下,竟以左手一把握住了刀身。
血顺着匕锋涓涓流下,染满了两人衣袖。然而他与他四目望着,谁也不曾一动。
曾经的三保宁愿自己委屈,也绝不会舍得伤了他。他随时可以为他牺牲性命,也不可能亲手拿刀刺他。如今为了铁铉,他竟能做到这一步。
“三保,你为了那个不相干的人,拿刀刺我?”朱棣冷冷一笑,那笑中无尽失望,亦何其残忍。他握住匕首猛地用力一把扯开,生生从三保手里夺了下来,随手扔在一旁。继而拉着他继续往前走,昂首道:“朕还未见过生剐活人,众卿都随朕去大殿开开眼界。”
大殿上架起刑架,铁铉双手大张被铁钉钉在刑架上,又用了铁链密密捆绑着,只怕他受不了剧痛挣扎不休。然而那人从未有过的镇定,眼见朱棣带着众人踏入大殿,犹自高声大骂:“燕贼以一己私欲毁我大明江山,太祖皇帝泉下有知,也不会承认你!你做不得皇帝,只做得逆臣贼子!”如此云云,大骂不休。
刽子手却不理他,手起刀落直如分割的并不是个活生生的人。铁铉整个人如同菜市卖肉摊上的片肉,不出一刻满身的血污便已辨不出人形。骂声仍旧不绝,然声音却不似先前高亮,话语也渐断断续续不堪流畅。
朱棣冷冷任他骂着,也不叫人堵他的嘴。他眼神暴戾已极却仍带着极残忍的微笑转头向三保道:“如何?这样的处罚,你可还满意?”
那人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张口大口大口呼吸,唇色惨白脸上却是一片异样的潮红,整个人剧烈颤抖,看着即将站立不稳。他双眼大睁眼泪不断流下,终于哽咽向他低头:“给他个痛快——求你——求你——”
这样低声下气,全没了平日里孤傲桀然的姿态。第一次肯向他低头告饶,却是为了铁铉。他越是这样,朱棣心中越是怒火中烧烧光了理智,目光似箭钉在了三保脸上,看着他这样虚弱的模样。“我从来不怕别人怎么说我,同样是处死他,我就是要他这样死法,别人说我残忍或者暴虐,程度都是一样的。所以今天,你休想再帮他!”
见朱棣不肯理会,三保踉跄着要抢上去,手上已无力却仍强自挣扎着,明知不可能救得下他仍下意识地要冲过去。
朱棣猛地一把将他扯住扣在身边,回头命人在大殿外广场上架起油锅,行刑完后将铁铉丢进去炸了。锦衣卫领命而去,不出一刻即在殿外架起如鼎的铁锅,底下柴火旺盛,锅内冷油不时便已孜孜翻滚不息。
殿上凌迟大刑已近尾声,那吊挂在刑架上的人骨肉剥离,活像一只被剥光了皮的兽物,鲜血泛着缕缕泡沫从那白肉上沁出滑落,滴淌了一地。那物拆得零碎难看到了极点,哪里还分得清脸面肢体,看得出那是个人来?朱棣身后众臣噤声垂暮皆已不忍再看,却无一人还敢出声。
手中牢牢握住三保手腕,但觉他手臂抖得厉害,整个人已如风中落叶站立不定。他张开了嘴唇大口大口喘息,间或发出颤抖的哽噎,竟连气都喘不均匀了。朱棣见他这样心底妖兽更躁怒已极,冷冷的声音似从地府传来:“把他扔出去!”
刽子手丢下手中刀具,解开铁索将那具骨架拖出去,在大殿平滑的地砖上拖出一条极深的血印来,滑过高高的门槛,一路拖着走向那口滚油浮浪的铁锅。
“不要!不要——!”三保蓦然像是惊醒了一般,猛地挣动着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自己手腕拧断。朱棣愈是狠狠抓紧了不让他离开一步,然而那人似发了狂一般突然拿另一手用力打在他身上,毫无章法却捶得朱棣往后踉跄了一步。而后他扭过身子又朝外奔去,朱棣手下一松险些被他挣开。这一下激得他怒火烧到九重天外,被他拖着出了门槛后在台阶上终于控住了他,朱棣狠狠一脚扫在他膝弯处,踢得他腿弯一软狼狈跪倒在台阶上。而他右手仍然死命攫住了三保手腕,由得他跌跪在脚下。
台阶下三丈外火影憧憧,刽子手把那具血沫淋漓的骨架抬起来,双手一掷扔进了油锅中去!乍然间一阵尖锐的孜孜响声,浓烟冒起,大殿外登时被一股难闻的焦味充斥了,熏得众人一阵阵头皮发麻。
“不要!啊!——”静默中有人猛然爆发出了一阵尖叫。那叫声悲怆之极夹杂着哭泣,令人心头悚然一惊。朱棣脚踏缠龙台阶,面色狠绝阴鸷如修罗王刹,任凭脚下那人叫得伏下了身子,双眼却是死死盯着油锅中仍在翻腾的人骨。他口吻仍旧平稳,脸上肌肉却在微微颤抖:“他死了,你再背叛不得我了三保。从今往后,你须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哪儿也不准去!”
说罢手臂用力将那人拖立起来。三保却整个人弯腰伏在地上,沉得如死去一般。朱棣自顾自狠力扯着他站起,转身便走。方走得一步,只觉得手臂猛地一沉,回头看去,却见得三保整个人直挺挺往后仰倒。朱棣本能地反手一把拉回,他便直直扑在了他怀中。只见他双眼睁得奇大,竟就这样昏死过去了。
如魔鬼附身一般的狠毒这才猛地一滞,尚未登基的新帝拥紧了怀中人向身后众人大喊:“快传太医!”
大殿广场上火光熊熊烧了一夜,一股难闻的焦味充斥着整个场地。直到次日凌晨雨势收去,柴火才慢慢灭去,散出浓浓的白烟。
晴光一现,屋子里整个亮堂起来,冒出的暑气又迅速地窜上来。三保屋里却门窗紧闭,床上的人畏光似地蜷缩在床的一角,拿薄被都堆在身上。饶是这样,那人还是抑制不住簌簌颤抖着,只是睁着眼睛,却从未出过一言。
朱棣坐在床沿,伸手却够不着里头蜷着的人,只得耐心道:“三保,你过来些。”然而那人闻言更是往里头缩了缩,眼神直直望着不知哪里,本能地躲避他。
王狗儿站在床边,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