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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赛里斯。”皮洛斯拉上裤子追上来,“你能来帮忙吗,我正需要个帮手。”
林平之看了看他身后,皮洛斯拉他走出来:“不用管他,我们走。”
他拿上短刀和篮子带林平之去神庙附近的树林,夜深露重,林子里像是飘着一层透明的青烟:“你知道,巴尔卡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我试着带上他,但每次都会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去,我连一件像样的药草都摘不回来。”
“我没想到你还懂这些。”林平之看他异常认真地在月光下辨别地上模样差不多的草叶,试着也把差不多的东西挑出来。
“只懂一点而已,以前角斗士们总是受伤,我经常给大夫打下手,久而久之就学会了一些。没想到现在能在这里派上用场,说实话我还挺高兴的。”皮洛斯忙活着,“有受伤的家伙被治好后我就想,看,他又能去杀罗马人了。那就像我的使命一样,确保每个人都身强体壮,能活得更久。”
他的语气听上去却没有与内容相应的高兴,林平之顿了顿:“你完全能胜任。”
“不,诸神也无法让人起死回生。我根本不在乎死了多少罗马人,赛里斯,因为我们总会在同时赔上几条人命。但巴尔卡想要那些,让罗马人的鲜血染红大地。”
“所以你留下来尽你所能?”
“如果你碰到了也会这么做的。”皮洛斯随口道。
林平之不置可否,随手揪了片肥厚的叶子问:“这是什么?”
“噢,这是好东西,看,一掐就会有汁水,可以消肿。”皮洛斯偷偷瞟了一眼他的屁股暗笑,“要满足甘尼克斯一定很辛苦,涂些这个之后它能让你好受一些。”
“皮洛斯……”
“冒昧一问,他之前找过别的男孩吗?”
“我不知道。”林平之的声音低得象蚊子叫,但皮洛斯还是听清了,他煞有介事地提醒他:“这可真糟糕,你知道,他们一向分不清轻重,你得学会保护自己。”
“……我们能不能不说这个?”林平之简直快被皮洛斯的直接羞耻得无地自容,就算对象时甘尼克斯他也不可能把床笫之事放在嘴上,“我去那边看看。”
皮洛斯笑着转向另一边:“别走太远,最近总有士兵在这附近晃来晃去。”
……
空荡的阿泰拉城中此时静寂无声。太阳初升前的天空看起来有些像风雨前夕,冰冷的天光将所有的物体都在地上透出浅淡模糊的影子。
一辆马车缓缓驶进来,随后罗马的年轻将军葛雷博出现在空地上。
“斯巴达克斯!”他警惕地环视四周,阿舒尔和一名高大阴郁得可怕男人跟在他身后。
斯巴达克斯及另外三名同行者从建筑后走出来与葛雷博面对面,墙边的流浪汉立即察觉不妙起身逃走。
“你派来的人说我的妻子在你手上。”葛雷博开口。
斯巴达克斯想过无数次杀死这个害他家破人亡沦为奴隶的男人的场景,但现在他却心平气和地和对方谈条件。
斯巴达克斯拿出一条布片,它来自伊莉西娅的裙裾:“从她身上拿下来的,还带有它的气味。”话中的讥诮就和当初葛雷博将苏拉从他的身边夺走,趾高气扬地拿着他们夫妻间的信物对着已是阶下囚的自己示威时一样。
葛雷博接过来,冷静的神情远没有斯巴达克斯当初的痛苦:“从死人身上也能拿到这个。”
“我确实曾打算杀了她,但我不像你,会用一个女人来替她的丈夫还清罪孽。”
葛雷博忽地笑了笑,牢牢盯着斯巴达克斯的眼睛里带着势在必得的光芒:“你爱你的妻子,能为她失去一切,而我也能不惜一切,只要能杀了你。”
艾力贡已经走到马车的后门,只听里面传出细微的响动,随即砰地一声,木门打开,十几个精英士兵鱼贯而出,手持剑盾大喊着朝斯巴达克斯四人冲杀出来。艾力贡顿时被杀个措手不及,本能横起剑身格挡,胳膊硬生生扛了一刀。
“杀了他们!”葛雷博退居二线高声下令。
“天杀的罗马人!”克雷斯恨声咒骂。他们被摆了一道,葛雷博根本没想要回他的妻子,只想趁这个机会要他们的命。
耀白的朝日在天边撕裂一道缝隙,瑰丽的火烧云瞬间绵延到天的另一边,照在斯巴达克斯阴晴不定的脸上,仿佛在他眼中也燃起了两团火焰。
刀光剑影中血肉横飞,斯巴达克斯盯着一副胜券在握的葛雷博,眼中杀意弥漫。他目不斜视地朝他逼近,再强的士兵在他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挡路者的鲜血随其手中的兵刃撒了一路。
葛雷博的项上人头唾手可得,斯巴达克斯握紧手中铜剑,身体凌空纵跃,以全身之力劈向死仇,剑刃在劈向头顶时却忽然偏了一下,一个虎背熊腰青筋暴突的埃及人挡在葛雷博面前,他的目光死沉犹如某种深沼猛禽,手中锋利的匕首从下而上消去了斯巴达克斯的攻势,只划伤了葛雷博的上臂。
葛雷博趁机后撤,只剩下埃及人及其士兵与斯巴达克斯等人对抗。
……
林平之抬头看了看天,再过一会儿便要大亮了,不知甘尼克斯此行是否顺利。
忽听得林中一阵不似皮洛斯的脚步声,听来且不止一人,林平之心下一凛转身藏在树后,三名不速之客渐渐显出身影,橙红色的衣服和白铁盔甲显示着罗马士兵的身份。
他们脸色困顿,并没有发现林平之的存在,他们停在那颗大树前,其中一人道:“节省时间,你和盖约往两边走,我继续前进,待会儿在这里集合。”
他们兵分三路,林平之盯着中间那人背影,心道不能再让他往前走,否则势必发现神庙所在。
林平之悄悄跟上去,向那背影无声靠近,在对方察觉有人回头的瞬间一剑封喉,直挺挺倒了下去。林平之四下一看,随即施展轻功轻功将尸体藏到高树枝桠上。
“啊——!”
一声尖叫划破树林,纷乱的脚步和男人的喊杀声接踵而至。
是皮洛斯!林平之心下一凛,身如飞燕落到下一棵树上,正远远看见皮洛斯正趔趄而逃,追他的正是方才的另两名士兵。
林平之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却又听得两声惨叫,心下一急剑随念动,凛冽剑气破开灌木丛直扫向那两个背影,然而在士兵发出短促惊叫的同时,林平之听到了另一轻微的呲声,让他心脏骤紧。
“皮洛斯……?”他像是确认一样呼唤那少年的名字,倒下的士兵令视野豁然开朗,他看到皮洛斯躺在地上,胸膛急促地起伏,他看着林平之,喉咙里发出像是被什么呛到的可怕声响,他张了张口,大量的血涌了出来。
林平之像被定住一样僵在原地,然后飞快地到他身边。皮洛斯的脖子上破了一个大口,鲜血不断地往外流。他费力地呼吸着,望向林平之的眼神害怕无助。
“我送你回去。”林平之不自觉地发着抖,点穴止住他的血。他知道皮洛斯没救了,但对方的眼睛让他无法就此放弃。说不定还有希望,这里离神庙很近,卢修斯会有办法。
然而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睛最终黯淡了下去,失去了呼吸和光彩的瞳仁仍然向着他,映着他风中如石蜡苍白的脸和颓丧的身形。慢慢有一团白色的光亮爬进他的眼睛里,渐渐让其染上光辉,让他一度以为皮洛斯又有了生气。
但林平之很快明白,那只是阳光而已。
第36章
银灰色的剑刃从士兵的心口拔出,断裂的骨头发出沉闷的脆响,甘尼克斯喘着粗气看向仍在酣战的另三人,剑尖滴下的鲜血在青石上砸出一朵朵血花。
忽然他隐隐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在阿泰拉城外开阔的山麓之下,浩浩荡荡的军队就像翻涌的红色海浪,向他们所在的位置寸寸逼近。
“斯巴达克斯!”甘尼克斯高声提醒他们:“葛雷博埋伏了军队,我们得尽快离开!”
斯巴达克斯闻言一愣,顿时身侧挨了一刀。他闪身退开几步,埃及人正欲乘胜追击,斯巴达克斯只觉眼前人影一闪,甘尼克斯挡在他面前,接住对方攻势反刺一剑。
埃及人附上吃了一剑,他低头看了眼,却像浑然不觉疼痛似的继续向他们杀来。斯巴达克斯和甘尼克斯对视一眼随即联手而上,两人围攻埃及人渐渐占得上风,最后甘尼克斯一剑刺进他腹部,那高大的野兽终于倒下不再还手。
“克雷斯!撤!”他们看了眼已进入城门的军队,克雷斯拖着受了重伤的艾力贡跳上马车,甘尼克斯催动马匹,迅速撤离阿泰拉。
……
阿泰拉人去城空,葛雷博的计谋成了竹篮打水。
马车在密林中疾驰,眼尖的纳西尔先发现了他们,大门一打开所有人都围了上来,斯巴达克斯扛着艾力贡喊道:“卢修斯!有人受伤了,快出来看看!”
纳西尔从墙头跳下来,看着浑身挂彩的艾力贡眉头紧皱,后者耷拉着红肿的眼皮吃力地笑了笑:“我死不了,小家伙。”
甘尼克斯在人群中扫了圈也没有发现林平之的身影,随即一抹暗红掠过眼角,他转身看向大门,他要找的人正在那里。
林平之站在那里,脸色苍白。他怀中似乎还抱着一个人,有只细细的黑黑的胳膊垂下来。好像下一刻就要倒了,又好像要在风中站成千百年的雕像。
巴尔卡最先反映了过来是怎么回事,他看到那只手腕上的铁环,那是属于皮洛斯的,刚认识时他就一直戴在手上。
“我们在山上遇到了罗马的士兵,不用多久他们就会找到这里,最好早作打算。”林平之低低开口。
巴尔卡一句话也没有说,他走过来接过那瘦小的尸体,眼睛盯着那张已经不复生气的面孔,浑身的肌肉和骨头都在为此咯咯哀鸣。
手中重量顿失,林平之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空茫,他只那么茫然地站着,当甘尼克斯的的脸出现在视野中时眼中才似有光芒跳动了一下,随即那压抑许久的情绪一下子统统爆发出来。愤怒,懊悔,和那随之勾起的如潮回忆令他颤抖着。甘尼克斯确认他没有受伤一把揽进怀里不断亲吻他的头顶:“没事了,你尽力了是吗?”
林平之只是沉默,只有胸口急促紊乱的呼吸泄露他的悲伤不安。忽然怀中人的身体蓦地紧绷,随即迅速推开他,吐出一口血来。
“林?!”甘尼克斯脸色大变,“怎么回事?你哪里伤到了?”
林平之摇摇头,强压□内乱窜的真气:“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他刚才见皮洛斯有生命之忧,情急之下强心催动辟邪剑谱的心法口诀,现下才全身气血翻涌伤及脾脏,但外里却是瞧不出来的。
“你得检查一下。”斯巴达克斯皱眉叫来老头,但左右看不出名堂,甘尼克斯不由催道:“怎么样?”
“我又不是神仙下凡,看不到他肚子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卢修斯忙坏了,在他看来除了受伤最重的艾力贡,另三人身上的伤口更需要处理。他问林平之:“身上没有外伤,你有没有什么旧疾?”
“没有,我有分寸,并无大碍。”林平之得尽快打坐调息:“我去里面休息。”
甘尼克斯正要跟上去,斯巴达克斯叫住他道:“去敷点药草吧,你的背看起来有些糟糕。”
甘尼克斯转头看了眼自己的背脊,然后转头问他:“那个女人怎么办?”
……
皮洛斯的遗体被盖着白布放在一块木板上,他的身下堆着高高的柴火,巴尔卡拿着火把,在静默中点燃了干柴,火苗越舔越高,那块白布下的男孩随之在高温中隐约扭曲,燃烧,从前一刻还活泼的生命化为灰烬的一部分只消须臾。
巴尔卡盯着这个过程,身体里隐藏的那部分柔软已在烈火中淬炼得坚硬并尖锐,它化为最锋利的武器,促使他杀死更多的罗马人,为他所遭受和失去的一切。
……
“你没事吗?”
屋内,林平之在床上闭目盘膝而坐,甘尼克斯开口问,但对方没有答话。他已经维持着这个古怪的姿势一动不动很久了,就像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眉目紧蹙大气不出,只是偶尔发出的难受的哼声和忽然紧张的呼吸能泄露他在经受的痛苦。
甘尼克斯完全不明白林平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觉得小赛里斯一定对自己身体的情况了如指掌,但就是不和他说,只让他干坐在这里乱猜是不是哪个该死的罗马士兵给了他一闷棍或者只是吃坏了肚子,这可真够急人的。
甘尼克斯试图用聊天缓解他的痛苦,林平之却为经脉间流窜的真气而苦,完全分不出闲暇来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