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子龙来了,”皇帝回头看着赵云,微笑着说道。他的微笑还含着着一丝叹息,一双凤目中的光芒冰冷而苍老。摇曳的烛火照在他的脸上,竟让他那本是稚嫩的脸庞显得线条凌厉坚硬仿佛石刻,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子龙,子龙,”少年天子说,“你当真要我死么?”
赌注
……》
诸葛亮话音刚落,赵云便跪下了。
“陛下!”他急急呼道,一向清亮的声音中已是现出一丝焦急,“陛下,云绝无反意!”
“好。那若董将军有反意,欲犯上作乱,子龙是否跟在董将军身后?还是助朕一臂之力?”
赵云一愣,长眉拧成一团,目光中全是挣扎;半晌,他终是咬着牙断断续续地说道,“陛下,这其中定有,定有误会。董将军并非,他绝非……”
诸葛亮打断了他的话,又道,“子龙,朕是说如果——你要如何?”
赵云又是安静了许久,最后他终于抬起头来,目光中已经没有挣扎,剩下一片带着绝望的的决然的平和。“云随陛下锄奸平叛;云身为汉臣,自当竭力辅佐陛下,请陛下放心,”他说,“只是,陛下,望陛下明察,莫叫小人得逞……”
诸葛亮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握了握。“子龙,子龙,”他温声说道,“有你这句话,足矣。我相信董将军行事自有他的道理,亦是出自一片忠心。我只是听闻今夜城中大军调动,心下有些不安,只怕无意中生乱,想求子龙保宫中平安。子龙放心,定不会叫你和董将军兵戎相见。”
他这话出口,赵云自是愣了,一旁的荀攸更是惊讶地扬眉。
震怒之下的诸葛亮确实想过与董卓短兵相接。若能借用赵云的兵力冲破丁原府宅,再由丁原和荀攸两人纠集洛阳城中北军,与赵云部曲合并,至少能得四五千人,已是一支能与董卓抗衡的大军;若当真斗起来,还不知鹿死谁手。可待得短暂的怒火过去,再开始仔细筹算,他便知道,不可,万万不可。
他不能赌,因为他当真输不起。
若起刀兵,这便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他若侥幸得胜,必得马上面对董卓旧部的并州和董武的黎阳营——就算曹操能在黎阳营中生出些事来只怕也不能让黎阳的并州军无视董卓之死。而他手上并没有多少可用的兵马,尽管并州和黎阳倒是近在咫尺。他若是败了,必教洛阳城中一干忠义之士损失殆尽:荀攸,荀攸的家人,自然还有临阵倒戈的赵云,只怕都无法幸免于难。而折损了这些人之后,仍将是无法避免的董卓霸朝,兴兵讨伐,群雄纷争,天翻地覆。他怎能孤注一掷为此危局?
诸葛亮微微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只有一事需子龙相助。我欲送陈留王去北宫,在太后宫中暂住。想请子龙领千人围住太后宫,无论如何,保太后与陈留王的平安。再将你的将令给荀侍郎;北宫的京城禁卫七百人暂由荀侍郎统领。”他转向荀攸,说,“劳烦先生领这七百人围住云台殿。董将军今夜定会来云台殿中与我议事,恐怕不时便要到了。”
荀攸又一次扬起眉头,问,“陛下,何不着赵将军守云台殿?臣可率七百人由南宫南门出,请丁都尉,再集结城中北军,杀回宫中。”
“不,”诸葛亮迅速而坚决地摇头,“若是刀兵相见,无论胜败,大汉危矣!”
荀攸微微一怔,便也不再言语。赵云却道,“陛下,董将军武艺精湛,身边更有吕奉先,乃天下无双战将,由荀侍郎领兵在云台殿外,怕是难以守得陛下安全。陛下可将荀侍郎置于北宫,由云领兵围云台殿。”
诸葛亮心思一转,已知赵云欲明心志,也是有意为他将荀攸放在一个相对安全些的地方。他叹了一声,终是点头,又问荀攸道,“先生,城中如何?可有乱象?”
“三公府和丁都尉府宅围得甚严,”荀攸低声说道,“为了能让攸至东明门,文若与大父亲往三公府寻董将军部将问话,只是最多不过惹守军注目,不至于生乱。”
“那就好。既如此,还请两位自回北宫领军;朕也当回去了。”他将下巴抬了一抬,突地微微一笑,说,“朕便在云台殿中恭候董将军大驾。”
也不等荀攸赵云二人答话,诸葛亮自是提着灯笼,一路回到云台殿中。到了云台殿中,他即刻招来几名宦官,令他们马上带着刘协往北宫去。随后他又让人去备下茶水果点,以侯董卓。安排完了最后几件琐事,他便在云台殿的大殿中站定了。抬首望去,后汉的二十八功臣环绕四周;前方,邓禹正微笑着望向他,温润和蔼的笑容中竟显出一缕忧思。
大汉,四百年了。
若是重来一次却仍教汉祚消亡,万民倾覆,他又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下的故人?
黎阳惊变
……》
他就站了片刻,赵云已是领兵赶到。赵云入大殿内向他汇报了一下情况,便自是站到了云台殿的正门前。他紧握着手中长枪,巍然屹立放佛一座山。之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诸葛亮便又一次听见脚步声。听声音,新来的兵士至少有两百人;他们的步伐急促但并不纷乱,整齐而沉闷的步点一样让人心生畏惧。
来了。
诸葛亮缓缓转身,将邓禹留在身后,一步一步往殿门走去。
才走了几步,他便听见隐隐约约的金铁撞击之声,不免心中一惊,几步冲到大殿门口。“子龙,住手!”他喝道。就在他开口的那一刻,他听见董卓厉声喝道,“吕奉先,你给我住手!”
“铛”的一声,兵器最后一次相撞,然后诸葛亮便看见赵云的枪架住了一柄画戟;持画戟的武将比赵云还要高上半个头,龙眉凤目,虎虎生威——那定是吕布了。如今赵云吕布两人仍是隔着兵器相持,枪尖戟刃相接处偶尔还生出极端刺耳的精钢摩擦的声音。赵云显然已是落了下风,但他依然咬紧牙关,不肯退后一步,一向平和的清俊脸庞上已满是怒容。诸葛亮唯恐赵云有所损伤,忙往前跨了几步站到赵云身后;他伸出手来,却不敢碰赵云。两大高手相持,岂容旁人插手?
董卓却是一把抓住了吕布的袍子,生生将他往后拖了两三尺,又是喝道,“吕奉先,我叫你住手!”
吕布正全神贯注应付赵云,陡然被拉退后了一步,不由用力挥动画戟,用武器在身周划开一个圆。赵云亦是转身,抱起少年天子猛地退开两步。尽管被赵云护在怀里,诸葛亮仍然可以感到画戟激开的劲风从他耳边划过。吕布借着画戟挥动的惯性转身,然后竟有些收不住手似地一戟扫向董卓。董卓侧身堪堪避过,然后又是沉声喝道,“吕奉先!”吕布终于收了手,退开几步,抱着画戟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
诸葛亮站定了之后,拉着赵云的袖子仔细端详一番,但见他无事,这才将他推开,几步站到了董卓的面前。诸葛亮呼了一口气,尽量平和地说道,“董将军何事,竟然使将军深夜带着数百兵士来宫中?”
“陛下,”董卓站定了,合手一礼,不卑不亢地应道,“近日黎阳、扶风几处诸事多变,以致军心哗变。臣不得已,只得深夜前来觐见,望陛下听臣一言。”
诸葛亮挑了挑眉尖,轻笑一声,问道,“董将军把这京城团团围住,大军逼入宫中,便只是为了一句谏言?”
“正是。”
“董将军为何不能在明光殿中与诸位尚书大人共议?”
“臣要说的话,若只在明光殿中议论,唯恐忠言不能入耳。”董卓竟能将这般强硬的话语也说得如此谦恭有礼,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诸葛亮又是微笑,尽管双目中已是掠过一丝锐利的薄怒。“朕竟昏庸如斯,当真难为董将军了,”他说,“既如此,还烦赵将军和吕校尉在殿外稍候,请董将军入内与朕细议。”说完,诸葛亮转身又往云台殿中走去,竟似全然不将董卓吕布所领的乱军放在眼里。
董卓望了望四周,竟是微微叹了口气。随后他便对吕布赵云二人说道,“奉先、子龙,我与陛下议事,你们且在此守着。”
“将军,”吕布抢道,“为保平安,我当随你入内。”
董卓呵呵笑了一声,道,“你纵是有心,子龙焉能放你进去?罢,我不想看你们二人再斗一场;奉先你便在此与子龙一起守着。子龙!”赵云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双长眉拧得仿佛再也解不开了,紧紧抿着嘴唇,脸色苍白。董卓望着赵云那张年轻的脸庞,叹道,“子龙,你竟信不过我么?罢了,当初虽未想到你会临阵倒戈,却也是算好了这一步后路给你。罢,罢,这样也好。只是子龙且记着:这城中有多少并州军你自当清楚,我的将令在军中有多少威信你也应当清楚;你便有心扭转局势,怕也不能在今日。我留你是有大用处的,莫要逼我先对你动手。”
这番话说完,董卓亦是头也不回地踏入了云台殿中。
在云台大殿中邓禹的画像下,君臣二人隔着一张矮案相对坐下。即便到了此时,诸葛亮仍是不慌不忙地为董卓满上一杯茶,递到董卓手中了,这才说道,“董将军,敢问黎阳营中何事,使得董将军如此?”
“哦?”董卓扫了面前的少年天子一眼,问,“陛下何故问黎阳营?”
“将军本是稳重之人,”诸葛亮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淡淡地说道,“朕仔细思索,不觉近来有何事值得将军这般大动肝火。倒是不久前朕曾遣御史调查有黎阳营和将军的侄子,或许生出何事来。”
董卓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冷笑一声,一口喝干了杯中的茶。他将茶杯重重地顿在案上,沉声道,“陛下遣曹孟德往黎阳去,安的什么心思,以为臣当真不懂?如今陛下如愿以偿了——臣昨日得密报说,曹孟德鼓动黎阳军中哗变,已将臣的小侄扣下准备发解回京,而黎阳营如今已是曹孟德的囊中之物。”
“若是董伯征有违国法军纪,本该交由御史台和廷尉详查,而此期间本也应该有人暂令黎阳营,”诸葛亮说,“董将军这般大动干戈,难道终究是放心不下侄儿?”
董卓冷笑连连,说道,“一个不成器的董武而已,有何放心不下,又如何值得我这般深夜入宫来?倒是陛下屡屡为难我,恨不能将我置于死地,倒是让我放心不下。我若仍是这般听凭陛下发落,只怕再有两三个月,便要身首异处了。更何况,”董卓顿了一顿,脸色似乎更沉了,一字一句地问道,“陛下可知曹孟德是如何占下黎阳营的?”
“如何?”
“臣得信报,是董武与臣的另一员部将频频争执,最后竟下毒手害死了与他争执的那员将官。那人年纪虽轻,却也征战多年,更兼骁勇善战,亲善士卒,所以黎阳营中人皆敬之,并州军更是唯他马首是瞻。便是有这样一员将官被害,才使黎阳营全军哗变,却叫曹孟德一举握住了大军。”董卓已是握紧了双拳,接着说道,“董武那小子若当真做出这等事来,便是五马分尸也不为过!但是臣很清楚他做不出这等事来。不错,那小子不过因为早早跟着我征战四方才混到如今的军职;不错,他昏庸骄横跋扈,不得军心。但是说他下毒手害我的亲信,再借给他十个胆子量他也不敢!这只能是曹孟德从中作梗,害我部将;若他当真遭难,我绝不会饶过曹孟德。”
董卓的脸色越来越狰狞,再望向少年天子时已是目露凶光。但是他没有再开口,只是将满腔的悲痛愤怒强自收敛住了,不愿再多说。
诸葛亮只觉心中突然一紧。不知为何,董卓的哀恸很熟悉,熟悉得让他暂时忘却了愤怒。他定了定神,问道,“董将军,你那遇难的部将究竟是何人?”
董卓缓缓呼出一口气,将神色语音调平和了,这才开口道,“陛下自不会识得他,尽管他是当世少有的将才;折了他,我仿佛断一臂。他姓关名羽字云长,河东解人。”
董卓的托付
……》
关羽遇害?!
震惊过后,诸葛亮只觉胸中一阵剧痛。这一刻时空流转,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三年前,当荆州的败军使者撑着最后一口气来到汉中王座前,报道——荆州,荆州失守;关将军,他……他被贼子杀了! 他几乎便要站起身来去拉董卓的袖子,就像当年那样,几步上前,在主公便要倒下的时候握住的主公的臂膀。
可是他的对面分明坐着董卓,还是逼宫兵谏的董卓。那当初为了关云长痛不欲生的人,现今何处?关羽与他的主公不过二十方才出头便在涿郡相逢相识,以兄弟相称,携手征战多年;关羽绝不会另投他人,绝不会……
他还未从那一片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就听董卓说道,“于是如今臣要说的第一事,便是黎阳营之事。黎阳不定,臣军中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