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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离寅时还早着哩。
好说歹说敲开郡王府的角门,看门人一脸睡意朦胧,见是贾芸,脸便沉了下来,只是碍于面子,不好直接发作,道:“贾爷怎地来的如此早?郡王一般卯时才起呢。”
贾芸便知道是水溶诳自己,他不动声色,只是向那看门人陪着笑道:“我家里并没有钟表,我怕误了时辰,便早到了。对你不住。你受累了。”一边又塞给他些好处。那看门人随手掂量了下,也不好说什么,开了门,请贾芸自己进去。
贾芸便在水溶的书房外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外头更深露重,等到水溶施施然来到时,已经是浑身打湿了。水溶看到贾芸狼狈,故意装作不知,两个人便在书房外空地上解去外衣,操练了一回。水溶见贾芸倒也有模有样,似的练家子的样子,不免有些好奇,问道:“你师出何处?”
贾芸心中灵机一动,便答道:“原是街坊邻居教着随便练练的,不过我倒听说,京中有个叫拂云叟的高人,王爷若想学些武艺傍身,何妨找了他去。”
水溶傲然说道:“我老师程子瑜文武双全,我虽体弱,自幼也随他学了些拳脚功夫。又怎么会拜别人为师?我看你是自个儿想吧。”贾芸被他说中了心事,讪讪一笑,并不出声。
水溶又道:“我老师固然惊才绝艳,文武双全,却不轻易收弟子的。你虽是我的伴读,却也没这般脸面。也罢,若你伺候的好呢,我便和老师说说,要他收你又如何?”
若是前些天,贾芸对程子瑜的仰慕之情固然如高山仰止,但经过这几件事,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自然也就熄了那份心思。因此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十分在意。
谁知那天被折腾狠了,练完武后,水溶吃早饭,贾芸只好背地里啃干粮。一日下来,除了软语相求,向旁边的小丫鬟要来一杯茶外,竟没能进郡王府的半点东西。水溶看到贾芸和小丫鬟说笑,还大声斥责道:“既是我的人,怎地和旁人说笑?”吓得郡王府中下人无人再敢和他无事说话。
贾芸回到家中,只觉得耳鸣鼻塞,忙吩咐底下人给他煮姜汤,又垫了几口点心,待缓过劲儿来,方缓缓的进了饮食。因而私下里想着:“这水溶面相虽好,却着实是个狠货色,全然不如书中所说。我当他性格和善好拿捏,想不到折腾了我一天。长此以往,我哪里还有命在?便是走他的门路,救下贾家,自己倒弄残了,我又有什么好处?必要想个主意,缓一缓才好。”于是只推托说病了,重病卧床,再不去郡王府中。
水溶那边却犹嫌不够,他初学御人之道,知道要恩威并施的好,决议先给贾芸点厉害看看,等他知道天高地厚了,再缓缓和他好脸色,好叫他对自己言听计从,熄了那断袖的心思,往正道上来。谁知第二天,贾府中便来人报说,贾芸病了。水溶只当是寻常小病,等了又等,谁料想病了有半个多月,还不见好。
水溶这下有些坐不住了,低头细想,便就是拿贾芸做幌子,也要做的像一点。如今他生病在床,自己不去探视,恐怕别人生疑。于是竟和程子瑜到贾芸家中探望了一回,惊得贾家人仰马翻,王熙凤和贾琏又跑过来帮着贾芸张罗,大声抱怨说这里地方太小,恐怕委屈了郡王爷。
贾芸原在书房里温书写字,听说有人来,忙吓得缩回床上。又有他机灵的小书童徐成从厨房里拿了灶底灰与他涂抹在脸上,扮作一个蓬头垢面的痨病鬼,十分吓人。
水溶一见,以为他是被自己折腾病了,心中十分愧疚,当下便赐下许多金银药材。程子瑜虽然是文武状元出身,却实在不清楚这街头巷尾小混混惯用的伪装招数,一时不察,竟没看出来贾芸是装病。当然,这也和他自重身份,没有替贾芸诊脉有关。以程子瑜之才,若是稍稍看一下脉象,断不至于走眼至此。
半个多月后,已经进入腊月里。贾芸使人向郡王府汇报说:“托郡王的福,我们家爷病约摸着好了,只是腊月又至,他家中人丁稀少,只他一个人张罗着过年,委实走不开。因此不能前来侍奉,望王爷恕罪。”
这番话中不尽不实之处甚多。过年备年货的事情,自然是女人们忙些,哪里需要一个爷们儿处处插手的?何况贾芸家虽然孤儿寡母,但是自有荣国府帮衬,又岂会忙不过来?只是那日刚好程子瑜不在府中,水溶不谙俗务,听了之后信以为真。他因贾芸这一病,对贾芸原是十分愧疚的,如今又听说他孤儿寡母,连过年都艰难,心中又生起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遂说道:“既如此,待年后过来也便罢了。”
程子瑜在外面喝酒回来后,水溶将这事淡淡说了,只说贾芸有事请假,他已经准了,程子瑜心中有事,也不过多追问。横竖算起来,贾芸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此时程子瑜和水溶都没有想到,贾芸这一告假,便到了二月多。除了新年打发人过来拜年送礼外,竟是一个音讯都无。况且那拜年送礼的人,只怕也是出于荣国府的手笔。
水溶心中倒有些挂念,只是不好开口。程子瑜正被诸皇子争夺皇位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自然也不过多理会。
直到那年二月的童子试之后,程子瑜才从一个颇有些不对付的官员口中偶然得知,贾芸这货已经考取了秀才的功名,而且还是不折不扣的小三元。
☆、风云变幻
时下在科举考试中;童生参加县试、府试、院试;凡名列第一者;称为案首。一人连得三案首为小三元。
和北静王府不对付的那官员以酸溜溜的口气说:“郡王爷真是慧眼识珠。下官愚昧;原以为选陪读的时候,郡王爷不过是以貌取人,选性格相契的孩子。当时还为明珠蒙尘好生感慨一番。想不到这位贾侍读居然是深藏不露;俨然又是一颗明珠啊。”这官员姓陈;是陈贵妃派系,他口中所说的明珠,却是陈贵妃的侄子陈也俊。
程子瑜气的脑门子直痛;皮笑肉不笑的打着哈哈。他心中清楚的很,那官员面上酸溜溜,其实心中还不知道怎么嘲笑他们呢:笑自己一方挑中的人;结果却和自己不是一条心,一边装病不来听差,一边却偷偷去考取功名。这不是明摆着不看好北静王府的未来吗?侍读虽然没有功名,但是身份高贵,一般的王孙贵族都不敢小看了他去。几时见过有侍读放着正主儿不巴结,一转身跑去自顾自考功名了?
果然见那陈姓官员赞过了,面皮上又略带些疑惑的神色说:“只是我朝侍读,虽然没有官职,却从来未曾见过有不听差,自顾自去考取功名的。小人也算今天才长了见识了。难道这个贾侍读竟这般大的胆子,他就不怕王爷怪罪吗?还是,这位贾侍读已经见异思迁,另攀了高枝去了?”
程子瑜正想着要如何措词,突然间背后就有人接口说话:“无妨。本王爱煞了他,无论他做了什么,都不会怪他。便是考功名,也是本王的提议。他又没有世袭的爵位,若不去寻个正经出身,如何站在人前?本王自是不耐烦他与人应酬时候,也要卑躬屈膝。譬如说见了陈大人这般猥琐的人物,也要他以布衣之身下跪行礼,本王如何舍得?”
程子瑜回身去看,果然见到北静王水溶站在自己身后。他蟒袍玉带,微微眯了眼睛,一副舍我其谁的气势,虽然年幼,面容也有些苍白,但在程子瑜看来,彷佛看到了自己初见那个人的时候。天家贵胄,倾城绝艳。不觉就看呆住了。
水溶听闻贾芸背着自己干的这档子事,原本怒火滔天,正预备去寻贾芸好好的算一算总账,然而见这陈姓官员发难,少不得按捺下自己的怒火,先一致对外,因而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词锋锐利,那以王爷之尊蛮不讲理的气势,倒是令人无话可驳。
那陈姓官员却一时呆住了。时下程子瑜教水溶学老的北静王爷那样,伪装自己是断袖,私下里也散布了很多谣言,搞的满城风雨。满朝官员上至皇帝皇子都有所耳闻。
只不过无论水溶看上一个清俊少年就点明要人家做陪读也好,自身坚辞不受妻妾也罢,都只是众人私下里的谈资。就算整个京城人人皆知,也断然没有自己公然宣布出来的震撼。
是以那陈姓官员先前想的许多说辞,都排不上用场,一张脸涨得像猪肝那么红,虽然水溶敢当面指责他猥琐,他以臣下之身,却不得有半句反驳,只是低头行礼道:“下官……下官……”却支支吾吾说不出囫囵话来。
水溶得意的抬高了头:“陈大人。我北静王府的事情,若有越矩之处,我自会向圣上请罚;若无越矩之处,恐怕就轮不到陈大人点评了吧?”
陈姓官员就算再迟钝也听出其中不对味来,惶恐赔罪道:“下官知错。”
水溶这才觉得畅快,足上生风,往前走了几步,方回头等着程子瑜,待他过来后,低声问道:“老师,我刚才的言语可使得?”
程子瑜这时才从追忆中惊醒:“使得。使得。”
又看见水溶继续向前走去,程子瑜问:“现如今放着南安王府的宴会,你如今又要去哪里?”
水溶远远说道:“就说我身体不适,先行离席了。”程子瑜知道他要去处置贾芸一事,怕他年轻毛躁没经验,弄巧成拙,想了想毕竟不放心,和此间主人告了辞,急急往王府中赶去。
回到北静王府,果然见水溶正板着脸审问边门的门人,不由得幽幽一叹:“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王爷对贾侍读不冷不热,底下的人又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拦着不让进门也是有的。”
水溶犹愤愤然道:“纵使我府上的人慢待了他,总不至于如此。难道瞒着主家去科考,这也是我府上的人教唆的不成?分明是早有预谋!就算事后打发人报信,难道见不到我,就不能亲身前来吗?不过一个小三元,有什么了不起?”
程子瑜道:“一个小三元自然没什么了不起。只不过他是你的侍读,又是在圣上那里挂上号的,如今又有功名的人了,虽然只是一个秀才,但是年纪轻轻,尚有可为。你若再给他没脸,却也失了体面。”
水溶道:“老师还是文武状元呢,一样陪伴在我父亲左右。区区一个秀才,难道就抖起来了吗?”
程子瑜听到水溶说起老王爷,眼中微微有怅然之色,道:“那怎么能一样呢。”却并不再说。只是吩咐着底下人准备贺礼,往贾芸家中送去,一面吩咐着:“见了芸少爷问声好,说王爷数月不见他,十分想念。闲来便来坐坐。”
水溶问:“这样有什么用处?这人是铁了心和我两路走,说不定又去投奔别的什么人。如此不仁不义之徒,倒还罢了、”
程子瑜悠然道:“如今太子形势危在旦夕,他不来求王爷,却又去求哪个?我估摸着他一心考功名的用意,原也在能在贾家说上话,并不是一味想着忤逆王爷。否则,先前也不会求了冯紫英,说要做王爷的伴读。更不会在考前仍旧打发人,给王爷传消息。”
水溶气哼哼说道:“打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半大小子来,这便是他处世的办法?这样的人也配做圣人子弟?”
程子瑜一笑,道:“我如今观之,不但贾芸,连那个姓卫的小子只怕也要来求王爷庇护。王爷信也不信?”
此时此刻,贾芸正和卫若兰两人在酒楼之中饮酒。卫若兰也是意欲从科举出身的。和贾芸同年参加了考试,原本几场都排在贾芸前头,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的榜首却换了人。连贾芸也觉得莫名其妙。
贾芸在答应卫若兰邀请时候甚感心虚,料想他才高八斗、自视甚高,却只得了第二名,席间还不定怎么羞辱自己。谁知道卫若兰这次却收起了平日里那副嚣张气焰,只是没住口的夸冯紫英怎么怎么慧眼识英才,贾芸如何如何文武双全。
贾芸疑惑的看了卫若兰一眼,卫若兰便腼腆的红了脸,怔怔的盯住自己手中的酒杯出神。
“这可不像平日的你。”贾芸笑着说了一句,原本是为了调节气氛,谁料想卫若兰听了这话,鼻子一酸,大颗大颗的泪珠便砸了下来。
贾芸从来没有见过十几岁的大男孩哭成这个样子,何况是这个样子,当下慌了手脚,想帮他拭去泪水,岂料被他一把抓住,卫若兰的泪水全抹到了他衣服上:“我先前看不起你,以为你是奸佞小人,没有骨气,以色事人。哪怕是你当了伴读,我也觉得那是我看不上,让给你的,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冯大哥说我,我也不当做一回事。可如今……如今……”
贾芸直觉感到在自己闭关苦读期间,京中必是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忙问他:“如今怎样?”
卫若兰语无伦次的说了好半天,贾芸也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大概是冯紫英要娶妻了,卫相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