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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多礼了,都快起来吧。”裴东来肃容上前,来到武媚娘的面前,跪倒在地:“参见母后。”
武媚娘的眼神几不可察的瞄了狄仁杰一刹,因为今儿个一早,裴玉冰就递了折子进宫,在折子里面一通的乱骂,而骂的,就是狄仁杰。里头细数了狄仁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话,又隐晦的提了一下昨儿晚上的事情,倒让武媚娘着实有些不快的。
只是武媚娘向来理性,如今又是要用狄仁杰的时候,所以方才与其说话之间,并未表露出什么来。可如今见到裴东来特意寻了个缘由来为狄仁杰解围,武媚娘就不得不在意了。
武媚娘强撑起笑意,说道:“东儿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不成?竟特特儿的劳动了你过来。”
裴东来虽然察觉到武媚娘的态度有些勉强,却只以为是因为自己坏了她的事,所以有些恼了,因此并未在意。“琅琊王他在王府中遇刺身亡。”
武媚娘闻言罢,立时就吃了一惊。“怎么回事?快与我细细说来!”
就在这时,忽得听到士兵们大喊:“狄仁杰跑了,快追。”武媚娘乱上加乱,眉间紧紧的一拧,却也顾不上狄仁杰了。“你且别理旁的人了,快说。”
裴东来本意就是为狄仁杰解围的,如今见他跑了,倒觉得称意,说话也松快了一些:“今日琅琊王正在其府中与清客和官员们说话,却不知哪儿射来了一支箭,正中了王爷的太阳穴,竟是一击毙命的。随后,在阳光的照射了,王爷便如同贾大人和宋大人一般……烧着了。”
“竟是,又一桩了吗……”情况越紧急,武媚娘越能稳住心神。“也罢,有狄仁杰在,终该能抓住那人的吧……”一提起狄仁杰,武媚娘却是想起了什么,猛得转身看向上官静儿:“快,快去。”
上官静儿愣了一下,但很快醒悟了过来,转身便跑了。
而裴东来,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更没看到一般。“母后,若无旁的事,孩儿便先走了。”
“你要回去了吗?”武媚娘已然恢复了冷静,嘴角也带上了笑靥:“你竟这般狠心,再陪母后一会也不肯吗?”
“不是的。”裴东来摇了摇头,道:“原本今日孩儿该去贾颐大人的府上去调查一番的,只是听狄大人说母后你可能会杀他,所以孩儿才想着来解围。”
“你倒是光明正大的。”武媚娘虽然早就知道了,可是听他那么一说,越发觉得二人之间有些不妥之处的。“你不怕母后生气?”
“母后就算气也不过是一时罢了,可是狄仁杰若死了,母后才会真的婉惜的,而孩儿可不愿看着母后心中不舒服。”
裴东来的一番话哄得武媚娘是眉开眼笑。“好了好了,我且说不过你,你自去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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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夫人,本座知道贾府正值哀守丧期,可是查案如救火,不得不深夜造访,打扰了。”
裴东来一人一骑在夜风中奔至贾府,得了贾夫人的应允后,便由贾夫人带领着往府中贾颐办公的书房走去。可惜,见到的却是一片焦土和一堆断垣残壁。饶是裴东来的性子再隐忍,也难免被震了一震。
一旁一身白色孝衣的贾夫人见状,忙解释道:“就在先夫遇害后两天,也不知道从哪儿发的火,把他平日公办的书房给烧得一干二净。”
裴东来强忍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问道:“为何不上报大理寺?”
“这、这也要报吗?”贾夫人的娇柔容貌带上了点惊惶,似乎有些不解,但更多的却是害怕。
“当然要报!你以为这是自然起火吗?这是有人想要毁灭证据。”裴东来冷寒的眼神看向贾夫人,竟无端的像寒冬中被人浇了一盆子的凉水一般,让人心悸。“为什么?这么重要的证据,你却……”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贾夫人已有些站不稳了,竟是要向后摔去。索性其身后跟着的两名侍女及时搀扶住,这才幸免于难。
但如此一来,裴东来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向一个柔弱的女子计较了。
裴东来移开视线,却突然发现旁边的屋子竟搭着几根竹竿子,而且屋上的瓦片也被揭了开来,立时便想到了什么,淡淡的开口问不停缀泣的贾夫人:“你府上最近在修葺宅院?”
因贾夫人一时情绪不稳妥,无法回话,所以一旁一直跟着的老管家替自家主子开了口:“前阵子府里有多处漏水的,所以正在翻修顶瓦,如今已有个把月了。”
“个把月……”裴东来灵机一动,唇角微微露出了一抹笑意:“那意思就是说,在贾大人出事之前,房屋就开始翻修了?”
“正是。”贾夫人轻轻柔柔的回答道。
“房屋漏水,整修那么长,那他在哪儿办公?”
“他移往东厢办公去了。”
“带路。”
一行人又往东厢走去。
裴东来一进东厢,就见到正前方的案几上摆着一堆纸张,便明白自己却是找对地方了。他也不欲与旁人打声招呼,自顾自的翻找起来,不一会儿,果然就发现了通心柱的图纸。
裴东来虽然不太懂得这些建筑之道,但图纸旁边还有一本翻开的奏折,应是写完之后尚未来得及呈上去的,他只细细看了一遍,便明白了过来——果然是因为通心柱的关系,贾颐才会死的。
如此一来,宋城的死,应该就是意欲栽赃给国师了,所以那人才编了个动了平安符就会死的谎话。
而追根究底,却是因为当年的那一场牢狱之灾吧?
裴东来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冷笑,已经明白了凶手是何人了。能在通心柱上动手脚的,有作案动机的,除了那个人,再无可能是其他人了!
裴东来告别了贾夫人,出了贾府的大门之后,往自己的马匹走去。就在他想把手中关于通天柱的图纸,以及贾颐未来得及呈到武媚娘面前的奏折,一起放进挂在马鞍上的布包里时,又想到那人颇有些神通广大的本事,为了稳妥起见,竟还是放到自己身上还好些。
一时又上了马,策马便要往家跑去。
因为宵禁的关系,自贾府回裴府的路上再无一平民百姓的,只能偶尔见到金吾卫上街巡夜的。毕竟除了有皇帝特殊批准的官员贵族,任何人不能违禁夜行,被抓住轻者就地说上一顿便能了事,若是重者,便就就地正法也无旁话可言。
回去的路上会经过一片小树林,裴东来路过时,心便提到了嗓子眼上,却还是出了事。
裴东来快马疾驰,身后便隐约能听到同样的策马之声,竟还被追了上来。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大半夜的,他可不相信对方与自己一般是因为事务方才上街的。
裴东来虽想再快些逃跑,可是却见前方横了一辆马车,竟是躲不过去了,索性便就地停了下来,伺机行事。
身后跟来的,骑着快马的黑衣人也不多做言语,直截了当的就朝裴东来动了手。
裴东来虽说武功是由裴玉冰和陆正宣所调/教的,可毕竟对敌经验不够,再加上双拳难敌四手,一时不察,就被一群人用铁索网给擒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裴东来那边万分凶险,而狄仁杰那边也不惶多让。
国师陆离所在的无极观是其清修之地,却连个捧壶洗衣的小道士也未见到,只有院子里一座座两人高的泥制动物塑像,在夜间时看来,很有诡异之感。
狄仁杰还未定下决心要进去,便看到一头鹿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脚下发出嗒嗒的声响走过来,却在靠近狄仁杰尚有很长一段距离的地方时便已然停了下来。
“狄仁杰,你明知道擅闯无极观是死罪,为什么还要自投罗网?”国师的声音自神鹿的方向传来,却只引来狄仁杰的笑意。
“国师既然将狄某提拔了起来,狄某应来面谢。”随口说出连自己都不信的借口,狄仁杰继续说道:“但阁下既是世外高人,又何必藏头露尾,用腹语这种江湖手法来意图瞒天过海呢?”
‘轰’的一声,一旁的火盆猛得被点亮,照得站在高台,一身红衣的国师眉目清晰。
“狄仁杰,你千方百计的想见本座,本座现在就在这里,你有话就直说吧。”
“传言无极观是培养赤焰金龟的地方,狄某身负查案重任,须来一探究竟。”
“一派胡言!”陆离闻言一脸的怒色:“本座在此清修多年,从未见过什么金龟,速速退去,本座饶你不死!”
“我生死尚在未定之天,但静儿,你却命在旦夕!”狄仁杰笑着越走越近:“我猜对了吗?上官大人!”
38第38章
狄仁杰最擅长的;就是在细节之处观察别人。所以;他也不急着让陆离申辩;只自顾自的在那儿说着抽丝拨茧的话来。
“我与裴大人去报案本已是足够,可你却突然插了进来,我又见你当时神色自然,可见你是奉了天后之命来查探的。刚才我进无极观的时候;你让腹语让神鹿说话;那每回神鹿出现的时候;代替他说话的;是否就是静儿你呢?;在鬼市撞见假国师,你立刻就能分辨真伪;是否因为静儿和国师本就是一人。”
狄仁杰一边观察着陆离的神色,一边说着。而对方却是一副淡漠的模样,只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张脸似乎透着些许的诡异。
“而且裴大人昨夜与我聊起案情时,我曾套过他的话,他似乎知道了些什么,竟然暗示我在我与他的身边,有人会易容之术。那时我还略有些奇怪,毕竟裴府的人会易容术的话实不足为外人道矣,所以我认定他说的人必不是张训,而只有可能是你!”
“国师就是静儿,静儿就是国师!”狄仁杰下了结论,随即就叹了一口浊气,用着略带沉痛的语气说道:“静儿,事已至此,何不以真面目相见呢?”
狄仁杰的话虽然有些骇人,可是站在高台上的国师陆离沉默了片刻,果然就伸手从颈后的风池穴和风府穴中拨出了银针。只是也许她的易容之术比之汪驴好上许多,也许是因为她的易容术比汪驴多了些什么,只也不见她的脸部皮肤如何的抖动,就已在顷刻之间变回了原来的模样——正是上官静儿!
狄仁杰和上官静儿都瘫着张脸沉默着,好半晌,方才狄仁杰开口说了话,打破了二人之间在此时此刻,那本不该有的平静。
“天后为登上大业,不惜铲除宗室老臣,将一切归咎于天谴。为了堵悠悠众口,她还特意找我回来查案,没想到真查到了她的身上。”狄仁杰缓缓的走向上官静儿站着的高台,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方:“她亲口对我说,待她登基以后,国师将消失于人间。那是她一贯的手法——欲成大事,至亲可杀!”
上官静儿的眼睛,隐隐有泪光在其中徘徊。
“静儿,你知道天后太多的秘密,国师消失,静儿又何在啊?”
对于狄仁杰的话的回应,上官静儿只是让自己眼中的泪落了下来,然后发出了一声仿佛鹿一般的嘶鸣,成功的召出了养在无极观内的十几头雄鹿,再指挥它们以冲撞攻击狄仁杰而已。
上官静儿陪在武媚娘的身边已有九年,如何不知道天后的为人呢?而且之前武媚娘对狄仁杰说陆离会消失时,上官静儿一直就在那和守着,即使她的功夫不如狄仁杰和裴东来,可也不算太差的,如何会没听到呢?只是她一直在视而不见的自欺欺人,也或者,她是在赌!
但此刻她也顾不上这许多,唯一摆在她心上的,就是除了狄仁杰!
而上官静儿的行事,也在狄仁杰的意料之中。
虽然只是见过几面,相处不过几个时辰,说没几句话,却足以让狄仁杰看出上官静儿骨子里对武媚娘的忠诚。他即便心中有些‘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的感慨,却也没空再多想更多了。因为那些雄鹿极听上官静儿的指挥,又不似人类一般的畏死,再加上一旁的上官静儿时不时的出手,倒让狄仁杰也有些施展不开来了。
待好不容易把那十几头的雄鹿们都被狄仁杰尽数除去之后,上官静儿索性就飞身而下,与对方缠斗起来。
诚然,上官静儿的武功不如狄仁杰,但无极观内遍布机关阵法,以及鼎中的迷魂之香,狄仁杰只要稍不留神,很可能就会被上官静儿一剑刺死,所以不得不谨慎小心,如此一来,倒让他有些束手束脚了。
可饶是如此,狄仁杰仍不可小觑。因为上官静儿手上那弯弯曲曲尤如灵蛇一般的宝剑,竟被他手中的亢龙锏给轻易折断了去。
眼看着上官静儿就要不敌狄仁杰,很快就会被擒住之时,异变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