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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在他身边坐下道:“奉孝,为何要助他夺下关中?”
郭嘉道:“主公被逼走江夏,曹操紧追在后,孔明就算再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手到擒来整个荆州,所以,嘉须给孔明攒些时日,让他好在南边部署。而关中,则是一枚极好的棋子。”
曹操绝对不愿坐视西凉马家,将西北尽收掌握。
赵云却是揽着他说:“那你又将大公子丢给他,又是何缘故?”
郭嘉偎进他的怀里:“为得他日,入主益州。”
赵云浑身一震,不由将人抱得愈发紧了些。
郭嘉有些困了,在他怀里一下一下地闭着眼。
那一轮月色皎洁,淡淡地染上他的两颊。
“云只求,余生每一轮月圆,都同奉孝一起。”
☆、第41章 北风起时长安乱
下船之后,过骆谷,经斜谷关,抵达郿城。
几人的马车刚刚过了城门,就被一人当街拦了下来。
且看拦住车驾的女子,发髻高绾,烈焰金冠,酒红长衣,英姿飒飒。
眉宇间,那抹俊朗多一分则显得刚劲,少一许则缺了豪气。而一双湛亮的眼眸沁出炽热,热情张扬。
“马孟起!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吗!”
女子扬起一柄弯刀,飞身而上。
马超大叹一声:“又来?”
“乓!”
虽然女子刀法不错,但在马超面前,被制也在须臾,只不过,马超向来不与她较真,每次都陪她耍尽兴致方止。
长街上,两人一个打,一个挡。
行人纷纷快步而走,生怕一个刀剑无眼,就带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想,那女子将弯刀一转,收在腰间,恼道:“马孟起,我不用你让。”
马超上前抓住她的弯刀:“今日不打了,我有朋友前来。”
女子往后一瞧,却见赵云坐在马上,朝她微微颔首,龙章凤姿亦不为过。
这女子呆呆了望了几眼,竟是回了个灿烂的笑容。
“喂!韩秀宁!你够了啊!”马超大为不满地嚎了一句。
赵云下马,走到她跟前:“秀宁姑娘。”
“喂!赵子龙!你也够了啊!”
街上,声声回荡着马超愤怒的咆哮,可惜,韩秀宁早已领着赵云等人走了。
郿城,乃是韩遂主要势力所在,所以韩秀宁也是“耀武扬威”惯了,没走几步,就拍着赵云的肩膀,称兄道弟。
“子龙,你说你在荆州遇见孟起的?”
“嗯。”
韩秀宁琢磨着点点头:“想不到,他居然背着我,溜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了。”秀眉一锁,跟着又道,“不行,下次一定要让他带我一起去!”
马车停在宅院门口,韩秀宁道:“这是他在郿城的宅子,大得很,你们就先歇在这里好了,等我父亲回来,再引你们见我父亲。”
刘禅先从马车上钻了下来,一脸的粉嫩,韩秀宁怪叫一声,蹂//躏上他的脸庞,却被刘禅一手拍开。
还有模有样地背着手:“姑娘,非礼勿动。”
赵云将郭嘉扶下马车时,乍然听见一记高喊。
“我要休了马孟起!”
好巧不巧,马超正在此时,赶上几人,一张脸阴沉得,如同暴雨前夕。
韩遂不在城中,韩秀宁称其父同西北其他诸将,去了长安。
关中司隶校尉钟繇派人快马通知他们,南匈奴单于挥军西来,意取河东。
郭嘉忽然出声道:“单于呼厨泉?”
马超称:“是。就是此人,按理说,父亲也应当前往长安了,可是此次竟然连大弟二弟都一同前往,也不知为何。”
郭嘉:“他们走了多久?”
马超答道:“该是要到长安了吧。韩将军近些,应该已经到了。”
韩秀宁却摇摇头:“我不知道,父亲尚无音讯传回。”
马超和韩秀宁不知,赵云却知郭嘉定是想到了什么,为了不扰到他,便把一对冤家请了出去。
西北的秋风,总是来得早了一些。
刘禅手里捏着一枚凋零的秋叶,枯黄的,曲卷着边缘。
“子龙。”和赵云他们呆得久了,他也和郭嘉一样,理直气壮地叫他“子龙。”
“不知父亲他们现在到了哪里了。”刘禅将那枚枯黄的叶子塞到赵云的手中,“我们分开的时候,可是夏末?”
“主公他们如今该在江夏。”赵云在他面前蹲下,正视他道。
刘禅蹙起一双眉眼,不过六、七年岁,却是生出了一股子莫名的沉稳。
“那日,嘉嘉对我说,让我和马孟起多交好,他说,对吾日后甚好。子龙,你可知禅儿日后,会是如何?”
不想,赵云却是反问他说:“那大公子日后,又想要如何?”
刘禅抿着嘴,久久不答话。
韩秀宁拖着马超在一旁小声道:“你父亲可有答应了?”
“没有。”马超面无表情道。
韩秀宁一跺脚:“那你呢?到底娶是不娶?你若不娶,我寻子龙去。”
马超听完,笑得前俯后仰,当即连道三声“娶”字。
“看在你铁定嫁不到子龙的份上,超勉为其难娶你为妻好了。”
“你!你又怎知子龙会相不中我!”
“因为他早有意中人了啊。”
“谁?”
马超指了指屋里。
韩秀宁怔怔地望了老半天,方才顿悟,跟着狠狠地一巴掌拍在马超的肩上。
“嗯,其实我早就已瞧出来了。那你打算如何劝说你父?”
马超又指了指屋里:“奉孝说,他会说动我父。”
郭嘉却在这时推门出来:“孟起,去长安。”
“现在?”
郭嘉点头:“现在。你有多少人马能够调动?”
马超:“槐里有我的驻军,大约两万,可随时调遣。”
韩秀宁插嘴道:“郿城军,我也能调动部分。”
沿渭水东行,便能长驱直入长安。
几人策马疾行,马超等人虽不明郭嘉为何这般着急,但见他竟然也同他们一起纵马,便知他定是揣到了些什么。
天色渐暗,一行人仍无半点想要休整。
马超和赵云征战久矣,长途奔袭,自然不在话下,却是苦了郭嘉,拽着马绳的两只手都被磨得起了水泡。
赵云问他,要不先歇一歇。
郭嘉却道:“孟起,大军几日可到?”
“两日之内。”
郭嘉不愿停步,赵云无奈,只得换了马,与他同骑。
夜阑寂静时,几可闻见,不远处的渭水涛声,拍岸惊石,撞出一声声的沉响。
可郭嘉听来,却更似长安城中,那些西北众将的丧钟。
林中忽然传来一大片的悉索声,眼前霍然大亮,簇簇火光,竟将前路堵死。
马超面色一凛,拍马上前:“何人拦路?”
“呜——”
火光中,号角声呜咽,破开茫茫夜色。
如此熟悉的号角,便是马超也不自觉地抓紧了手里的那条湛金枪,退到二人身边,言语中,亦难掩震惊。
“匈奴。”
长安城外,匈奴军几时竟能这般张狂进出!
马超终于明白,郭嘉所言不虚,他的父亲,或同那些自诩称霸一方的将领,当真是被诱入了龙潭虎穴。
号角声落,杀声骤起,高扬的片片弯刀,瞬间斩断寂静。
马超大喝一声:“退开。”
自己已是展开虎头湛金枪,杀入敌阵。
绰绰火光,但见他,一人一枪,身披血氅,马蹄下,是被他一具一具刺死的尸体。
仿似没有尽头的杀戮,只有漫天的血色,如瓢泼大雨般浇下。
却说赵云是第一次真正看见马超对阵杀敌,其勇猛之劲,赵云亦不由得暗赞一声。
这时,匈奴军越过马超,直朝郭、赵两人杀来,竟是欺他二人,不若马超么?
赵云单手护着郭嘉,银枪甩开,眨眼间,戮杀三人。赵云也不恋战,只将那些攻至身边的敌人,挑落。
“子龙,速战速决。”郭嘉拔出青釭剑,“莫用顾着我。”
赵云迟疑,复道一声:“知道了。”
少了顾忌,赵云立时冲杀入乱军。
彼时,匈奴众人只见到,一金,一银两条蛟龙,在阵中肆虐,金银两色,激绽而出的光芒,宛如金乌与银月同悬于天,交相辉映。
倾覆下的,是匈奴军中,道道惨呼。
匈奴主将眼见两将太过凶横,将自己带来的百来兵士,屠杀得片甲不留。再战下去,自己头顶一个百夫长之名,可是要成了孤家寡人。
鸣金收兵时,他却不忘放下狠话:“长安已是单于囊中之物。”
马超杀得正酣,便要追袭,被郭嘉拦下:“先入长安要紧。”
日出时分,长安城门大开,三人混迹在人群中,进了长安。
古都长安,不同洛阳的萧瑟,长安却是兴闹得很,街上人来人往,遍地是繁华景色。
赵云唏嘘:“入得长安方知,唯有天下大定时,百姓方能不复颠沛。”
郭嘉叹道:“只盼此一回,依然……长安。”
临街的茶铺子,郭嘉一语不发,锁着双眉,容色有些泛白。
“奉孝,马腾将军也非泛泛之辈,应当不会如此轻易陷入险境。”赵云要了几盘长安名菜。
“我只怕我们到底还是来晚了。”郭嘉转头看他道,“旧时,帝辛诓骗四侯入朝歌,那些人又何尝不是名动一方之辈。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谁人会曾想到,长安城中竟然会有人,勾结匈奴。”
“你说什么?”赵云惊道。
“南匈奴来攻,司隶校尉请马腾他们御敌,亦是无可厚非,但是,书函言明便可,至多也应该是请他们领兵镇守关防,又怎会无缘无故将人统统唤到长安来?”
郭嘉嘬了口茶,“想是钟繇定以朝廷之命令之,但是……曹操如今正在南方,朝廷,呵呵,他现在哪里来得及发什么朝廷之函啊。”
赵云道:“所以,此事是钟繇设下的圈套。”
郭嘉却是摇头:“钟繇任司隶校尉这么些年,他若有此心,根本不用这么多年,与马腾他们相安无事。”
赵云困惑道:“奉孝是指何意?”
“钟繇若是没死,也已同傀儡无疑。”
赵云震骇:“那……那眼下的长安城……岂不是……”
楼梯上,匆匆响起急促的脚步,就像是要把楼板都踩断了一般。
马超的一张脸,脸色惨白,惨白到比郭嘉更甚。
走到两人桌前时,竟是脚下一软,直接摔了下来,赵云连忙将人扶稳坐下。
“孟起,怎么了?”赵云问他道。
马超端在手里茶碗,发出难以止住的碰撞声。
一口茶,还是没有喝下,马超却已经“咚”地一下跪在郭嘉面前。
“奉孝,求你救我父兄。”
☆、第42章 翻手为云覆手雨
长安告示,凉州马腾与其子马休,马铁勾结匈奴,引敌入关,于三日后处斩。
“当年我父在塞外大战单于,斩敌十数万,杀得单于仓惶北逃。我西凉马家,早已同匈奴势不两立。可如今……勾结匈奴……呵,他们居然说我父亲勾结匈奴!”
马超眼眶通红;燃着七分恨意;三分苦楚。
郭嘉道:“可有见到你父亲?”
“没有。”马超愤然道,“已被下了大狱。”
“那可有见到韩遂将军?”
马超“砰”的一拳砸在桌上:“就是这厮,说我父兄投敌!”
三日,要将人从大牢里堂堂正正地救出,谈何容易。
马超要劫狱,郭嘉说,你若愿意你马家;从此顶着通敌外族之名,那你便去劫好了。
屋内的油灯一滴一滴地烧着,微弱的火花偶尔爆起几声。
马腾勾结匈奴,单凭韩遂一人之言,却是远远不足的,必然要有确凿的罪证。
而马腾获罪的伪证,也定然出自那个真正同匈奴勾结的人,可此人又会是谁?
当真会是钟繇吗?
一日一夜未曾歇息过,赵云进来的时候,郭嘉直接坐在椅中睡着了。
赵云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他,良久,才推醒他道:“奉孝,时辰差不多了。”
这天下的牢狱大抵是差不多的,阴暗,森冷。
不见天日的牢房,满布着斑驳的血痕,几盏挂在壁上的铜灯,时不时跳动的赤红火焰,一缕一缕地蚕食着牢内的空气。
郭嘉由头到脚都裹在风氅中,狱卒将灯提近,突如其来的刺眼光线,郭嘉正要用手挡,却听狱卒咳了声。
“不准挡。接头的人说,来的是个弱不经风的文士,我得瞧个清楚,万一走了眼,我可担待不起。”
狱卒虽知关押的那个是重犯,但当那些黄澄澄的东西摆在面前,他到底是难抵诱惑的。
所以,丑时,一人。
牢房内,马腾站势如松,不曾萎靡,不曾颓丧。
“马将军。”郭嘉哑着嗓子,“韩遂将军可有出卖你?”
隔着栅栏,马腾的目光游弋在郭嘉身上。
“没有。”马腾坚定道,“虽然我已同他不相为谋,但民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