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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与传说擦肩而过。
(二十二)
若不是事关身家性命,这一趟出远门可真称得上是逍遥游。
天气晴好,却又未及酷热,一路上过了昌化县、黄山县、婺源县等几个大县,本就是诗人游客最爱的路途,路且好走,风光美不胜收,文人雅士留迹无数。王怜花一路心情欢快,还对沈浪道:“若了结此事,回来路上且要好好游乐一番,不似这般匆忙。”
沈浪笑道:“难得看你这般没有心事。”他自己倒是在心中略略发急,只因路过的几个县城里虽有秦记分号,却对巫行云行踪一无所获,若是不能在路上将他擒住,进了苗疆,无天时地利,怎说都是丧了先机。
王怜花嗤笑道:“谁说我没有心事。若是此番去了而不成,要不要得到解药另说,人落在他们手里被人家每天打三遍,还怎么高兴得起来?自然是能高兴一刻就高兴一刻,都是赚的。”
沈浪见他这样说,忍不住便将他轻轻拥在怀中。
看王怜花这模样,他居然真的有一点后悔。
后悔那天晚上没有玉石俱焚的一搏,就算胜算其实并没有王怜花说的大,却也了无遗憾。此等事情王怜花本是万万不能忍,后来竟也没有再提起,沈浪惊讶之余,更多几分心疼。
就这么到了景德镇,峰回路转,有了巫行云的消息。
秦记的探子报道:“此人已在镇上呆了两天,一直在打探江家玩物大会的事情。”
饶州江家,是一个很神奇的名号。
江家三代之前不过是景德镇一个小窑的主人,因擅长制作独有珍品薄胎青花进贡朝廷而发家,如今却掌管景德镇几大名窑,兼做玩物生意,开的钱庄、票号、当铺遍布天下。虽说在财富上还略逊朱家一筹,但却有一点胜过朱家,便是江家三代制作贡物,与朝廷来往密切。而权倾朝野的当今内卫首领李公公十分爱好珍品瓷器,江家正是投其所好,一时家势如日中天。也有无数武林高手来投奔江家为门客,以求朝廷之中的进身之道。无论商贾之道、朝野之上还是江湖之中,江家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人敢惹。
而一年一度的玩物大会,更是江家上下通吃,结交黑白的一大佐证。
据说江家每年都会搜罗一批顶级玩物,提前一月将玩物单子公诸于世,之后在玩物大会上当众展览。三日之内若是有江家欲结交的人士对那玩物有意,江家便将那玩物赠予以结友好,若是三日之内无人相询,便将那些玩物尽数拍卖,既造了家族声势,也是避免有所争夺影响自身。巫行云在此处两日不走,还打探玩物大会的消息,恐怕也是对玩物单子上的东西有意,但忌惮江家爪牙众多,不敢轻易下手。
王怜花抓了蓝岚问道:“巫行云此行,是否本就为玩物大会而来?”
蓝岚委屈地道:“在下哪管得主人的行踪。况且主人此番来江南,一个族中高手也没带,总是什么不能让他人知道的东西罢。”
蓝岚这话倒是提醒了王怜花。他将那玩物单子仔仔细细看了三遍,在几样东西上面圈了圈,拿去给沈浪看。
阴鬼蚕,排在第四。
肉莲座,排在第八。
血印子,排在第十三。
照心镜,排在第二十九。
这个次序很有讲究,是江家特地养了一批专攻玩物品鉴的人物,按名贵程度将玩物排列,也是大会上参展的次序。
沈浪摇头道:“这些东西,名字看起来都怪异得很。”
王怜花道:“巫行云若是本来就奔这玩物大会来,找蓝岚且将他顺道带回去,看来蓝岚小倌儿确实不知其中蹊跷。但他又如此刻意瞒着族人,尤其是族中高手。我看他要的这东西,总是和巫蛊有关的重要事物,且不能落在其他族人手中。这张单子上共三十六样玩物,其中七样是今年贡品同种的珍品瓷器,七样是诗画绣品,九样是古时名物,六样是名贵珠玉,还有舞姬一人,娈童一名,雌雄同体的妖人一个,剩下就是这四样没听过的玩意。恐怕他要的东西就在此之中。”
沈浪道:“若是普通富家,将这些东西借来一用也就罢了。既是江家,便不能轻易出手。”
王怜花笑道:“我们都这样想,巫行云自然也如此。而且这些名称古古怪怪,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恐怕也要亲眼确认过才会下手。我们只在那会场守株待兔便可。”
沈浪沉吟道:“但我们若过了展会再动手,恐怕……”
王怜花嘻嘻一笑道:“本公子自有手段,且教你看看什么叫做偷天换日。”
。
江家的玩物大会,果然气派非凡。
光那展会所用的台子,据说都是二十几个能工巧匠赶工一两个月才完成,雕梁画栋,美轮美奂。每年玩物大会结束之后,都有无数殷实之家,来与江家下人牵线搭桥,只求能买回个柱头牛腿等装饰之物,只因其精巧美丽,绝非一般制作可比。
况且,还能沾沾江家那不可一世的财气与霸气。
展台周围,绫罗为帘,锦缎铺地,堂皇气象自不必说。
宝物一车车押来,一样宝物一车,足足走了三十六车,车马前呼后拥地占了一条街。
车马黑幕低垂,据说里面除了宝物,还坐着专门护卫宝物的武功高手,随时准备截杀意图夺宝之人。
引车执鞭的却都是一个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都穿着同一个样式的蓝色衣裳。有人看了便会感叹,人家家里驾车的小姑娘,个个都比得上饶州府最出名的花魁宋小双。
又是一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富贵。
一赶上这种大热闹,王怜花就开始不像话起来。
这边沈浪忙着在打望巫行云的行踪,他却在那里高高兴兴地盯着驾车的姑娘们看,看得眼睛都直了。幸好他打扮得就似一个游手好闲的帮衬,本该看得双眼发直。
看了一会儿,就对沈浪说:“我看完了先走了,你好好盯着,看巫行云出不出来。”
话一说完,人就没影了。
虽然玩物大会开场还有小半个时辰,但那四周早已人山人海。巫行云便是在,也不见得能看见。因此沈浪决定把位置挪到不远处的屋顶上。
虽然不是特别近,胜在四下无人,位置舒服,可坐可躺。
悠悠闲闲等着,玩物大会开场了。
第一个玩物,也是最不名贵的,就是那绝艳的舞姬。
活人比之死物,美丽而才艺超群的女人比之娈童阴阳人更为低贱,也是摸透了上位者的猎奇心理才会排出这样的座次。
乱花迷人眼的一舞,又引得山呼海啸般的喝彩,教这玩物大会,开了个精彩的好头。
巫行云却并没有出现。
他身量大大高于常人,若是在人群中,这么至上而下的一看,定然十分清楚。可到了第四个玩物阴鬼蚕快出场的时候,还是看不见这样的人。
只是那阴鬼蚕一出现,便使得在场的人声,都冷了下来。
阴鬼蚕自然是一只蚕虫。
据说是一个郊外蚕农,有一日突然发现自己养的蚕都死了不少,不仅死了不少,还都是半截粘糊糊的虫尸,并不像是瘟疫。
一开始他怀疑是被什么喜欢吃蚕虫的猛禽光顾了,于是悄悄躲在一边看了好几天。
结果他发现,蚕桑叶堆里,有一只似蚕虫又非蚕虫的东西。形体虽然像蚕,但通体灰黑色,比一般蚕虫大上一倍。最可怕的是,那虫的口器一张开,居然长着尖利似细牙的事物。它便是用那细牙疯狂撕咬其他蚕虫,弄得尸横遍野。蚕农怕是什么妖物,不敢杀又不敢放,只好用篾篮扣住,去找了个道士做法。
那道士指着怪蚕还没念两句咒,那蚕就狠命咬了道士的指尖一口。
道士还没来得及伸手捏死怪蚕,自己就倒地先死了,死的时候脸色和桑叶一样绿。
讲解那蚕由来的小姑娘并没有说这蚕是怎么到江家手里的,但在场的人想到这一点,还是不禁面色刷白。
将邪恶的事物毫不在乎地作为玩物,又是什么样的力量。沈浪当然不怕,但还是很有点不舒服。
这时有人替他说了他心里的话。
“为了展示力量,却泄露了自己的品位。”
这明明是王怜花的声音,但站在沈浪面前的却是个俏生生的小姑娘。
一身明媚蓝衫,就像江家引以为豪的青花儿。
(二十三)
沈浪看了看他,微笑道:“王公子这么快妆扮好也不嫌太急么?万一押错了宝,到时候再改可来得及?”
王怜花答非所问:“沈浪,把你外袍给我。”
沈浪也不问为什么,脱下外袍递给他。王怜花接过,将那袍子展开往那瓦背上铺好,也不管打扮地多秀气,就这么大刺刺地往袍子面上一躺
敢情叫人家脱衣服垫瓦背,是怕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躺了一会儿,才毫无愧疚之心地转回了方才的话题:“你方才这意思,莫不是想和我打赌?”
沈浪叹了口气道:“想是想,可惜与你押的一样。”
王怜花对他的回答很不满。
不仅对他的回答很不满,对屋瓦的硬度也很不满。于是把头挪动到沈浪的腿上,方觉得较为惬意。
“那方才几句话,可不是屁话。”
沈浪也不与他争辩,自顾自沉吟道:“这阴鬼蚕,与蛊物倒是真有些像。”
王怜花道:“那你可要与我赌巫行云下手的时候?”他双眼亮闪闪地,照得那张画出来的面皮,不过是个死物,实在是王公子自信无敌的易容术之一大疏失。
沈浪道:“自是那东西展示完毕,下台回车那一瞬间。”
王怜花听了这话,愈发没劲地不得了。
“你老是和我猜一样,怎么赌得起来?”
沈浪笑着去抚弄他的发鬓,道:“你可以让我猜些难猜的事情,这样或许便赌得起来。”
王怜花思索了一会儿,觉得暂时想不出什么更应景的谜题来。
“还有什么事会很难猜?”
“比如说……王公子将头发留得这样长,只是为了扮女人方便些,还是为了让我把玩……”沈浪悠悠然地伸手抓住了王怜花反向拍向他脸颊的手,“第八个要上来了,你不看看?”
肉莲座,听起来并不是什么很可怕的东西。
实际上它看上去也一点也不可怕。就像个未完全绽开的莲花花苞,却要更圆润可爱一些,白中透粉,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看上去柔软而富有弹性。
但当台上女主事笑吟吟地解释这肉莲座的由来的时候,台下已经有人在呕吐。
肉莲座,是一块肉。
或者说,是一个人。
是一个怀孕的美丽少妇,吃了胎儿致畸之药,所生下来的肉块。
但这肉块原本明明可能是一个人。
所以,看上去才这样粉嫩可爱,有着生命的光辉一般。
但若想到这悲惨而邪恶的由来,看着这东西越可爱,便越要呕吐。
沈浪眉头紧锁,脸色凝重。王怜花看他那样子,翻了个身对着他笑道:“现时下江家这样的低俗世家,都能在在江湖之中占一席之地。沈大侠,你且看看有多少江湖人士前来相贺今日这一场盛会。当年若早知如此,你是否便情愿将这武林拱手送与我?”
沈浪叹了一口气道:“武林又不是我的。”
王怜花瞪着眼道:“你总是谦虚地这么虚情假意。”
“江湖早不是你我的江湖。”沈浪低头轻吻他微颤的眼睫,这是他脸上唯一真实的地方。也教他不得不闭起双眼,认真地听他说的话。
“既然已决定转身,那末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能回头。”
王怜花低低地咕哝了一声,并没有反驳。干脆连眼睛也不睁了,只道:“快到第十二个叫我。”
沈浪看着他的模样,不由得微微笑起来。既然怀抱了这样的美好,又有何遗憾。有美有丑,有善有恶,造物永远公平。
便让英雄只成为传说,世间总是庸人的游戏场。
。
第十二个是西周屈舌鼎。那鼎既大且重,非四人合抱不可。那驾车的小姑娘只得下车让开,让几个壮汉上车来将那鼎扛了出去。
此时围观有人道:“那车上的高手就那么直愣愣坐着,何不下来一个搬一下。如果是武林高手,怎的也不用四个人才抱得起这东西罢?”
旁边一人嗤笑道:“人家高手被请来是护宝的,又不是干苦力的,何必浪费多余力气。”
正说笑着,发生了件更好笑的事。
倪疯子来了。
倪疯子是景德镇出名的一个活宝。此人姓倪名悦,演的滑稽戏班出身,模样本就好玩,当初被叫做“倪好笑”,也算镇班之宝,还娶了班主的女儿,驯狗的小美人吕小小。只是吕小小不安于室,竟和外省来的看戏的年轻人勾搭上了,私奔一去不回头。出了这回事,倪悦便疯了,也被赶出了戏班子,流落街头,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