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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穿着一身墨蓝色的华丽服饰,身上戴着繁复的银饰,因此走路的时候难免环佩叮当。苗女的首饰有时难免显得过于累赘,而这个女子穿着起来,却显得十分理所当然,更加强调她本身所具有的温柔从容的气质,像是一种举重若轻的力量。
这夜半时分,大家长夏明珠急匆匆的却是要去哪里?。
月光这样亮,她还提着一个毫无必要的灯笼。行走的时候,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看上去难免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环顾左右,也没有一点点的紧张神色。
看上去,不过是去一个常去的很普通的地方。
沈浪极小心地隐蔽跟随着。
偌大的气派宅院,这一路走的却都是荒草丛生的小道。
夏明珠最终停在一个极荒凉僻静的小院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门里出来了一个女人
像干柴一样细瘦的身段,面容却是憔悴中带了几分秀美,衣着简洁而精致。
见到夏明珠,低头施了一礼:“小姐。”
夏明珠问道:“小丰,他怎么样?”
名叫小丰的女子低声道:“他睡着了。”
夏明珠吩咐道:“你在院门口看着,我进去看看他。”
小丰应了一声,便站在门口。夏明珠手提着灯笼,轻轻跨步进去。
院门有些残破,一推动,便是极尖锐的响声,越发显得破败可怜。
待夏明珠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片刻,沈浪便从周边地上捡起一块小石,极准确地朝小丰身后几丈处掷了过去。
小丰猛然惊觉,转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呼了一口气,再转过头来,眼角又仿佛有青影掠过。
连忙揉了揉眼,再看眼前空无一物,自信是眼花,也不作细想,只仍是木然站立。
沈浪轻轻巧巧进了院子,却是惊了一惊。
原来院子里那幢小房子,只有一扇门和几个高高的气窗,看上去简直像是一座牢房。
沈浪轻轻跳上房顶,伏在上面,低下头来从气窗往内窥视。
这果然是间牢房。
牢房里锁着一个人。
手脚俱是挂着极粗重的铁链,躺在那里的模样就像是一条快死的狗。
但沈浪也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牢房。
地上垫着柔软的褥垫丝帛,连四壁都饰有软枕,极细心极体贴地使房中人无处可以自伤。
那个狗一样的人,穿着也是又华丽,又洁净,就像一个最尊贵的公子一般。
夏明珠轻轻蹲下身去,伸手去摸那人的脸颊。
那手势又温柔又爱怜,如同呵护备至的小母亲。
从口中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明心。”
那地上的男子似乎感觉到她的抚摸,略微蜷起身躯,双唇轻轻地动了几下。
“孔雀儿。”
夏明珠听了这话,脸突然涨红,立刻伸出手来,打了那男子一个巴掌。
那男子从睡梦中被打醒,睁开双眼,一脸惶惑的表情。
待看到夏明珠的脸,突然大哭大叫,满地打起滚来。
滚着滚着,愈发激烈,扯得那铁链叮叮当当的响声,吵闹无比。
只是这四周都铺满软垫,他无论如何竭力也不能伤到自身分毫。
原本等在院门口的小丰急匆匆地奔了进来。
看见夏明心在地上痛苦打滚,连忙冲上去,抱住了他肩膀,使得他稍稍有些安稳下来。
夏明珠冷哼道:“小丰,你还真是一心一意,可惜,他方才还念着孔雀儿!”
小丰的脸色发灰,却挺起胸道:“少爷神志不清,乱说话也是正常,小姐又何必责怪少爷!”
夏明珠叹了一口气。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女人。”她幽幽地道:“你的丈夫和儿子,没有一个认你的,你居然还能活得下去。”
小丰咬了咬唇,道:“小年怎么样?”
夏明珠冷哼一声,道:“比他爹强十倍。”
小丰轻轻道:“小年若是有点像小姐,就好了。”
夏明珠对这句话并不回应,只是转身道:“我回去了。”
她也不拿那个灯笼,自管自推门出去。
只留下房中男子,翻转嚎叫,几不停息。
女人哄着他,像是哄一个懵懂无知的幼儿。
挣扎的人和抚慰的人,脸上都露出痛苦的表情,也不知道哪个更痛一些。
。
沈浪回来的时候,蓝越还睡着。
只有摇椅还在轻轻地、仿佛不会停歇一般地颤动着。
他推开门,看见王怜花已经睡了。
走到榻前,却还是和他说了那句方才来不及说的那句话。
“发生什么,都不要紧。别吃‘离魂’。”
这样没头没脑的话,叫人怎样回答。
所以王怜花并没有回答。
沈浪躺下来的时候,他也还是坚持着一动不动。
也许王怜花是真的睡着了,也是真的没有醒。
沈浪抱着他,也很快就睡着了。
这两个没心没肺的人。
。
若是断情花开在子时之后,是否就注定了失败?。
那么,今夜也许便是最后一个相拥而眠的夜晚,自当珍惜。
既然如此,深沉而甜蜜的睡眠就是最好的。
这真是个无可辩驳的逻辑。
(四十六)
夏明珠来敲门的时候,已经日过三竿。
沈大侠和王公子还都一起睡得很香。
开门的自然是沈浪。他衣冠不整地披着外袍,毫无愧疚之意地看了看门外的大好阳光,依然懒洋洋地道:“明珠姑娘,这就要上雷山去么?”
夏明珠道:“还没,不过是先送衣裳等物来,二位有暇便好妆扮起来,随时动身。”
王怜花躺在里面床上非常不满:“妆扮一下才多少时刻,何苦这样早来扰人清梦。明珠姑娘,你可知汉人有句俗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沈浪见夏明珠尴尬,伸手将衣物收了,道:“我们准备起来就是。”
夏明珠并不多说什么,便离去了。
连着第二天在美梦中突然被叫醒,王怜花的心情本是恶劣到了极点。随手抓过夏明珠送来的衣物,突然却大笑起来:“连内衣都换了苗家样式,夏姑娘想的真周到。”
沈浪叹了一口气,道:“想得周到总没有坏处。”
王怜花眼睛一瞪,道:“怎么没有坏处?你……也罢,你先换?”
沈浪自不推辞,片刻便将身上衣物除尽,更换苗服。
阳光透过厚厚的窗纸,照得满堂发亮。
沈浪的身体看上去修长、结实、紧凑,每一寸筋骨肌理下都似乎暗藏着难以形容的弹性与力量,肌肤的颜色还漂亮地像是阳光下流淌的蜜糖。
王怜花不自觉地轻抿了下微干的双唇,有点后悔昨晚没有答应沈浪的交换条件。
但他还是很有气节,很有追求地一挺胸膛:“比脸皮厚,我是万万不肯输给别人。”
他不过是少年样干净细腻、清爽利落的好看,令人难以想象缠绵时这身躯的艳丽缱绻。
只是左手腕上,一串珠子,嫣红如血,又扎眼又刺眼。
王怜花跟着沈浪的目光,故意塞给他一个眼风儿。
“还要不要抢?”
沈浪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
“我这人最体贴的地方,就是从不把人看作傻瓜。”他淡淡地笑道,“王公子又不是傻瓜,怎么会忍不住去吃那种无解之毒呢?我对王公子向来是放心的很。”
王怜花换好苗服之后,比沈浪多做了一件事情。
便是将两人换下来的衣物,团成一团握在手里,直往一扇窗棂处丢了过去!
这一丢的劲力极巧,恰恰好砸开了窗页飞了出去,砸在外面窥视的那人的脸上。
王怜花朗声笑道:“夏姑娘,刚才你可看得清楚了,我们身上没有照心镜。那末请你查验下,我们换下来的衣物里有没有。”
夏明珠灰溜溜地接着那团衣物,既被识破,索性也就推门而入,微笑道:“衣物里没有,不知道包袱里有没有。”
王怜花双眉微挑,一手将案边包袱抖开。
包袱里不过有他的易容盒子,一些丸药、器物罢了,确是没有铜镜的影子。王怜花叹了口气,道:“不在就不在,我骗你作甚?”
夏明珠紧绷着脸道:“王公子难道便不能告诉我,它究竟在哪里?”
王怜花点头道:“自然可以,上了雷山,我一定告诉你。”
夏明珠点点头,施了一礼,转身而去。
王怜花看着她的背影,叹道:“如果不打算和一个女人上床,我还真的不是很习惯在她面前脱衣服。”
沈浪很正经地道:“你可以把她想成你的奶妈。”
王怜花摇头道:“可惜我已经过了吃奶的年纪。”
沈浪看着他笑:“哦?”
王怜花觉得他的言语尤其轻慢,极为不满,于是又道:“我不仅过了吃奶的年纪,也过了向沈叔叔要糖吃的年纪。”
他一伸手,从翻开的包袱中拿出来两样东西。
没有用完的几尺素绫,没有吃完的几块玫瑰粘。
手一抓一放,将这些事物尽数一抛。
身子往后一退,一手伸到沈浪腰际,抽出了他的剑,往空中轻轻挥去。
手势这样缓,剑影却这样快。
素绫也就罢了,玫瑰粘这样的粘稠事物,竟也瞬间被他削作碎末。
白云成碎雪,玫瑰化作胭脂灰。
碎裂不过一瞬,飘落却像羽毛一样轻缓。
告别这样决绝,余韵还带诗意。
王怜花收剑,平举,指住了沈浪的胸口。
“若是断情花开在子时之后,请沈大侠务必独自设法离去。”
沈浪挑眉道:“若我说不?”
王怜花微笑,摇头:“你不会。”
“我这人最体贴的地方,就是从来不逼人做傻瓜。”王怜花想了想,又得意地补充道:“不过对沈大侠这种常常被逼做傻瓜的人,在下可实在有点放心不下。”
他笑得就像是三月春风中,初绽的桃花。
人见了以为只是喜悦,却不知得还有几分生涩的惶恐,才能分外动人。
沈浪伸手,捏住了剑锋。
王怜花并不抗拒,由着他这样将剑取了回去,轻轻放回鞘中。
然后,便可以腾出手来抱他。
好将他紧紧按在胸口。
一树桃花美,看似在枝头,却是在心头。
宗族祭祀之后,回雷山圣地朝拜的排场,倒是比想象中还要大一些。
光是敬献的礼物等物,便押了十余车,仆从押运,皆是衣着齐整,一丝不苟,车马肃穆。沈王二人乔装之后,押运的是夏明珠私人用物的箱笼。如此既无需与其他 仆从相交,将箱笼交于守卫处查验之后,再亲自搬送到夏明珠房中也是合情合理。如此安排,倒也见得夏明珠心细敏锐,思虑周全。
上雷山一路,山势险峻,车马缓慢,约走了近一个时辰才见宫室楼阁。原本路上杂草丛生,行路艰难,突然便是豁然开朗,花木扶疏,确有威严气象。王怜花点头赞许道:“虽然难免看上去有点像山大王,不过至少比当年快活王的宫室,要像话的多。”
快活王。
沈浪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忍不住深深地看了王怜花一眼。
那是他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协力合作,对付比他们强大许多的敌人。
王怜花提起这个人,说起这三个字,是难得到破天荒的事。
这和他神秘的出身有关,轻易不会启齿。
沈浪马上懂得了他的意思。
王怜花是在说,今次便是第二次。
现下想来,那时看似孤立无援、身处绝境,却万幸还有许多知己,许多朋友,甚至于,还有整个武林的道义站在身后,愈发一往无惧。
更何况,年少气盛,意气风发。
二十岁的时候,你懂得什么叫恐惧,什么叫失去?
如今除了彼此,再也不剩下什么。
我的手里只有你的手。
你的手能握住的,也不过是我的手。
心里正想着,抬头一看,已经到了雷山圣地的入口。
入口之处,楼阁装饰繁复美丽,守卫森严,有如真正的宫邸。
沈浪轻轻地笑了笑,回答王怜花:“那是自然,巫族长可是有名有实的苗疆王。”
王怜花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夏明珠先行去向巫行云复命,沈王二人耐心等待箱笼查验完毕之后,便由仆从引着,将东西搬到夏明珠所居的小院去。到了门口,王怜花便对引路的仆从道:“我 们二人且先进去通报,小姐若是现在方便,我们再搬进去。女人家的东西,总是不得轻易乱弄了。却不知这位大哥是否有空暇,且先帮我们看一看东西。”
那仆从嗤之于鼻道:“雷山圣地,还有小偷不成?你们要先进去通报进去便是了,哪里还要人看东西。”说着,也不管不顾,拂袖而去。
两人看着那仆从离去背影绕过路口,马上飞身而起。
也不走正门,只从这楼阁顶上过,到了这院子的主人房前,方收身下来,悄悄往内室窥视。
果然又有斩获。
室内除了夏明珠之外,还有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华服孩童。
夏明珠坐在室中主人座上,一身大家长的庄严服饰,颇有几分气概。那孩童站在堂上,离她还有五六步远,便不再上前。
只听得夏明珠道:“小年,我不在的这几日,你可有见到族长。”
那名唤小年的孩童答道:“他并没有唤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