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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暑假的时候南烈来找过流川好几次,仙道他们后来才知道他家里都是本市的著名人物,母亲在中央担了不小的官职,父亲是某集团的一把手,名字说出来如雷贯耳。有钱有权,国内新闻上都时常出现他家的名字。难怪了身上那股子傲气。他来的时候都是仙道开的门,两个人客客气气的,见了面点点头,南烈就直奔流川的房间,变着法儿拖流川出去玩,要是流川不出去,也安安静静陪他待在家里看他画画,仙道其实心里挺不舒服的,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6
第 6 章
暑气褪下去的时候两个人也快开学了,仙道大三,刚刚转回本部,流川是高中最后一年。两人都住校,仙道学校门口的387,笔直开完一条路,转个弯就是流川的学校,于是几乎每个周末仙道都会跑去找流川一起回家。
有一次周六早上仙道起来晨跑,出来客厅看见一向睡到很晚的流川竟然衣冠整齐地坐在门口穿鞋,一副准备外出的样子,不禁惊讶道:“今天吹了什么风,把你从床上给吹下来了?”
小孩白他一眼,扶了扶背后的画板:“写生。”
仙道听了新鲜,兴致勃勃要跟着去,流川面无表情没反对。两个人就出发了。
一路跟着流川到了公共汽车站,仙道踌躇满志地盯着站牌,随口问小孩:“我们去哪儿?”
“不知道。”
“啊?”
这时候来了一辆301,流川干脆地抬脚上了车,仙道一边纳闷儿一边跟着他上车,周六早上人少,两个人都找到了位子。仙道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流川:“我们到底去哪儿?”
“不知道。”
“不知道你干嘛上车?”
“上哪辆都无所谓。”
“那你什么时候下?”
“高兴的时候。”
“……”
仙道这才知道流川采取的都是这种即兴踩点儿法,随便坐上遇见的第一辆车,随便找个地方下车,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就这样隐没在城市的某个角落。
这一天选中的是接近于西郊的地方,汽车已经开上国道了他们才下车,太阳晒得很大,两个人背后都汗湿了。马路被晒得白花花一片,仙道偷眼瞅流川,低垂着眼睛,默默地在太阳底下走。
走了半天终于找到旁边的一条小路,很窄,两边整齐的高大挺直的白桦树,遮得树下的阴凉层层叠叠,树下还有一条浅浅的小溪缓缓流过,往前走,住房大都是农家的二层小院,留在家里的几乎全是女性和孩子,好奇地盯着这两个面生的男孩子。
仙道有些惊奇地看着周围,他不知道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就有这种类似于桃花源的地方。脚下的泥土路柔软而凉爽,迎面吹来的风也带着阵阵青草的香味,哪里都是阴阴凉凉的,让人的心自然而然地平静下来。
走了一半流川停下来,选了棵树坐下,仙道坐在他旁边,脚边就是溪水,先前的燥热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只觉得心情就像流水一样清澈宁静。
仙道靠在树干坐着,看着流川打开画夹,低头削着铅笔,然后开始画不远处的农家小院。周围清凉的微风轻轻地吹,头顶还有城市鲜少的鸟鸣声,眼皮一点点沉下来,他干脆躺倒在流川的旁边,闭上眼睛,不久就沉沉睡了去。
睡到一半醒过来,肩膀有些酸,转头看见流川也睡着了,头靠在他肩膀上,雪白的面孔离自己近在咫尺。
仙道小心地凝视流川的脸,细长的凤眼闭起来的时候,那种让人心脏微微刺痛的压迫感少了很多,倒觉得有些温柔和孩子气。
他一点一点地看,秀丽的额角,优美的轮廓和淡淡的唇色,都让他舍不得移开眼睛。弥生长的也很漂亮,但是从来不会让他有这样的感觉。
希望时间停止,能够永远这样静静凝视下去的感觉。
看了一会儿流川醒了,睁开眼看见仙道在看他,眼睛里的神色迷糊了一下,仙道忍不住笑了,摸摸流川的头。
“我们上哪儿吃饭?”仙道有一半都是被饿醒的。
流川迷惑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打开画稿继续:“没有。”
“……”仙道不敢妄自揣测这个“没有”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问:“我们不去周围找个地方吃午饭吗?”
流川摇摇头:“我不饿。你自己去吧。”
“不吃午饭的话对身体不好吧,而且你还要画一天呢。”
“我习惯了,出来写生一般都不会带饭。”
“……”仙道苦着脸四处张望了一下,起身慢吞吞朝最近的一户人家走过去了,想问问最近的超市或者便利店在什么地方,杂货铺也行。
流川停下笔,看着他搔搔头以后离开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从那之后每次写生仙道都会陪着流川一起,而且一定会带两盒饭。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就是觉得放不下流川,想着他又该不吃饭了,会不会睡着了着凉……这么想着,就不自觉地想要照顾他。
他喜欢和流川在一起的感觉。那种温暖而简单,干净而纯粹的氛围,让他无比眷恋。
不久之后仙道看报纸上面说法国的一个著名华裔画家要到市里开画展,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流川肯定想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打电话定了两张票了,每张 300,他想着幸亏自己买了票,不然小孩儿哪掏得起这个钱。套了衣服正要拿票去找流川的时候,下楼却碰见弥生。仙道愣了愣:“弥生,你怎么来了?”
弥生莫名其妙:“过来叫你吃饭啊。今天我下课早,先过来找你了。”
仙道“哦”了一声,正要告诉她自己要出去,弥生却先看见他手里捏的票,惊喜地叫了一声:“哇!!你买了这个画展的票?!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想去看的?”
仙道张张嘴,一股内疚之情袭来,什么也说不出口。他买票的时候只想着和流川一起去,丝毫没想起弥生。
弥生还在兀自兴奋:“我们宿舍的人都说要和男朋友一起去,我就准备要叫你一起,没想到你竟然已经买了,”平时泼辣利落的女孩子脸色有一点点地晕红,“仙道你真体贴。”
他回过神,低头看见弥生眼睛亮亮的看着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带流川一起去的话,只能笑笑:“嗯……一起去吧。”
画展的当天仙道还是看到了流川。不过是在结束以后了。流川抱着画夹坐在艺术馆的门口,安安静静的,等着请那位画家看他的画。
仙道听见那些馆里的工作人员们议论说那个长相清秀干净的男孩子画展开始前2个小时就来了,一直坐在那里,会场人员轮番上阵劝他回去,国际知名的画家荣归故里,内部的讲座和应酬每天安排的满满的,全市喜欢美术的人那么多,个个都拿画过来请他指点,还有安生的时候么?要是真想见他,就去找找关系,设法去听他的讲座好了。说不定能混到签名或者别的什么。运气好点的话还能合个影。
流川不反驳,也不争辩,只是沉默地坐在地上靠着墙,小心地抱着自己的画。一个年纪轻一点的保安直接动手去拉他,他也还是倔强地一动不动,眼睛威胁似的紧紧盯住对方。
小保安大概也才20岁不到,血气上来了,伸手就去扯他怀里的画夹,嘴里嚷嚷着:“走不走?走不走?”话音未落,已经被推了个踉跄,差点摔个屁股墩。流川站了起来,嘴唇抿得死紧,凌厉的视线好像要把对方劈裂一样瞪着小保安。
小保安黑黑的脸涨得通红,挽了袖子就要冲上来揍流川,被旁边人七手八脚地拉住,嘴里却还不干不净地骂着,流川走上前去就是一脚,这下可炸了锅了!其余几个保安也围过来,流川势单力薄,还抱着个沉重的画板,没几下脸上就挨了一拳,他不吭声,开始的时候还尽量用脚,到了后来也不管不顾起来,跟那几个人打成一团,会场经理听见吵闹声赶出来,拉也拉不住,急得直跳脚。
仙道看见流川,就是在这个时候。
他一出会馆的门口就看见那个瘦瘦高高的少年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白皙的脸上淡淡的浮了一处瘀青,墨黑的眼睛里是和往常不一样的锋利,嘴角倔强地绷紧着,手里还抱着出门几乎从不离身的画夹。他从没见过自家沉默寡言的小孩像这样浑身散发着愤怒的气息,愣怔间却看见流川又被别人搡了一下,一股怒火燃起,仙道使劲推开周围的人挤过去,弥生在后面叫破了嗓子他理也没理。
“你干什么!”一把将小孩推到身后,仙道大声质问其中一个保安。
对方是一个结实的瘦小男人,也粗着嗓门:“干什么……是他先打了我们的人!”
“他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你们——”仙道只来得及感觉到脸颊旁一阵凉,就看见流川已经一拳挥过去,把一个小保安狠狠打倒在地。
“……”仙道几乎要呆住了,这么具有攻击性的流川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场面又混乱起来,仙道仗着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优势勉强把流川护在身后,自己免不了挨了几下子,后来发急了也动起手来,但始终不忘挡住流川让那些人碰不到他。
几分钟后一群人被赶过来的警察拉开,会场经理一边擦汗一边恶狠狠地痛斥自己手下的人,看见警察过来又凑过去告状:“……都是那两个小赤佬先动的手……”
流川这时候已经安静下来,站在一边面无表情。仙道这才有机会急急地问他被打到哪了,眼睛盯着小孩脸上明显的瘀青,心疼得不行。
“干吗跟人家打架?”
流川先是不吭声,后来被问急了才说:“他动我的画。”
仙道皱着眉头:“有问题好好说,这么多人,你先动手不是找吃亏吗?”
流川倔强地转过头,还是那句话:“他动了我的画。”
仙道叹口气,摸摸小孩的头:“那就尽量别用手,打伤了怎么画?”眼睛望到他的手,纤长骨感的手指指节被擦破了,还在流血。
“怎么回事?”“流川?”
仙道惊讶地回头看过去,南烈跟在一行人旁边,站在展馆的门口,吃惊地望向这边。
“你怎么受伤了?”南烈快步走过来,一手抬起流川的下巴仔细检查,流川皱眉,侧一侧头,避开了他的手。
南烈缩回手,转过身来质问经理,语气是他们不熟悉的严厉和盛气凌人:“怎么搞的?我的朋友怎么被你们打伤了?”
“啊?啊……哎这都是误会,误会……”矮胖的男人额头上冒出的斗大的汗珠连仙道看了都不忍了。
南烈没理他,拉着流川:“流川,先进去吧,”转身向原先身边的几个人介绍,“爸,这是我朋友,流川枫,张叔叔,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同学,画画得特别好的。流川,这位是这次画展的作者,张教授。”
仙道抬头看去,站在中间的那个人果然是介绍册封面上的那个人物,颇平淡的一张脸,眼睛里面倒是能看出几分傲骨,此刻正在打量流川,看到他抱着画夹的手指红肿瘀青,脸色就沉了一分,再一瞅南烈拉着流川的亲密样子,看流川的眼光又带了几丝蔑视。
流川一言不发,挣脱了南烈,蹲下来打开自己的画夹,拿出一叠画稿,递到张教授的手上,鞠了一躬,再开口:“教授,这是我平时的一些习作,请您指点。”声音淡淡的,坚定地,不卑不亢。
对方没想到流川能这么直接,愣了一愣,伸手接过来,低头开始一张一张翻看,开头的时候看得缓慢仔细,到后来就飞快地翻阅起来,偶尔停在一张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边角,半天不作声,仙道站在旁边屏息看着他的反应,心脏被吊得高高的,忍不住瞅了一眼流川,小孩还是一样的面无表情,但是眼神里的期待和关切的神色显而易见,一眨不眨地盯住教授。
半响,张教授看完了所有的画稿,啪地一声合上,递还给流川,表情一扫刚才的轻视,肃穆了很多。
“画得不错。”若有所思地看了流川半天,他突然冒出来这句。
“……谢谢。”
教授摆摆手:“我没说完,技巧还有些生涩,静物的程度一般,建议你临摹一些塞尚的作品,他画的苹果那种圆厚度就把握得很好。”他摩挲着下巴,“但是你对光线的领悟很独特……”
“……”
“怎么说呢……有种马奈的风格在里头,你会用丰富的色彩和光线来表达内心的感受,虽然还比较粗糙,但是有种震撼人心的力量。”他看一眼流川,笑道,“从你这副安安静静的样子还真难看出来你有这么强烈的内心世界啊。”
流川看着他,眼睛里流光溢彩。
最后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好好干吧,如果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