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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责怪你,我哪里有资格说你?呵,我自己不也是下贱货色?我干的出卖良心的事情比你干得多,我若是你,要真能一辈子锦衣玉食,我也愿意把裤子脱了,爬男人床又怎么样,大户人家里养娈童小倌的还少么?别人说那是遭天谴的事儿,我可不在乎这个。我现在说这个,只是担心你引火烧身罢了。”
她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那是一双历经风霜的手,干干的,瘦瘦的,粗糙而老,真正出身富裕的人是不会有这样一双手的。她慢慢说下去。
“时间长了什么都会变,何况你与他之间有如云泥之别,他是一教之主,咱们算是什么东西?一个玩意儿罢了,只有金银财宝才是永远不会背叛你的。我说……”绮窗凑到我跟前来,“等你捞得差不多了就走吧,天南地北哪里都能去,总有他找不到的地方。你听我的,带着钱抽身而退最好,到时候随便开个酒馆,或是买几块地,租给佃户坐享其成也行,钱生钱利滚利了,你再娶几房娇妻,生几个孩子,你们家也不至于断了香火,这样儿才是咱们这样的人该有的生活嘛,我们本就不是江湖人,也混不了江湖,你这点武功,留在这里迟早得被人杀了,还是当个普普通通的人,娶妻生子的好。”
她其实是为我好,字字句句都为我考虑,可是她不知道我心里已经变了,有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怎么样并不重要,只要东方过得好,我便也觉得好。可我无法对她解释这么许多,如今她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又怎么能理解我?
所以我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打趣了她一句:“怎么?你要改行当媒婆了?阿绮,你孩子都还没生出来,怎么就婆婆妈妈成这样儿,得了吧,我的事你别管了。”
“我跟你说正经的!”
“行行行,我听见了,我记着了。”
绮窗不满地撇了撇嘴,拍拍我的肩:“你自己再想一想吧,我知道你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位置,心里不舍得,可你不能只看着眼前的风光,方才你们这里什么长老的眼神你还没看懂么?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总会找机会收拾你,你难不成要等到那一天再做打算?那就迟了。”
我无奈了:“你就别管我了。走吧,我带你去你住的屋子。”
绮窗就这么在黑木崖上住了下来,我们都没有再谈过那天在偏厅说的话。绮窗性子看着活泛,其实很清冷,她若是劝过一遍,你不听,她便不会开口第二遍,毕竟是你的路,你要怎么走,都是你自己的事,她不会管那么多。
就像她当年要跟着那商人离开,即使她后悔,她也从来不会怨怪别人,因为那就是她自己要选择的路。
可是东方却变得有些奇怪。
他时常长久地沉默,看着我看着我就发起呆来,等我察觉到他的眼神回头看他,他又会猛地把眼睛转开。我叫他,他也时常不应。虽然没有对我发脾气,但我却能明白地感受到他压抑的焦躁与不安,于是他就把气撒在几位长老身上,那群老骨头天天上成德殿都惊恐万分,因为教主的怒气总是来得不明不白。
到了晚上,他又变得格外别扭,我们总是同床共枕的,他却总是背对着我,紧紧贴着墙睡,也不允许我靠近,中间留出宽宽的一道,有如鸿沟。等到我睡去,他又会悄悄地蹭过来,拉起我的胳膊,整个人蜷缩进我的臂弯里,紧紧贴着我,还会偷偷地吻我。
我实在不明白他怎么了,问他也不说。
可我若是要去见绮窗,本来呆愣愣在神游的他又会一下跳起来,拽住我,不许我去。我不解地捏捏他的面颊:“为什么?”
……我家醋缸看起来并未泛滥啊。
他垂眼,不说话。
我心里就有点气了,把他的手从袖子上撸下去,抬腿就要走。
衣袖被轻轻扯住了。
“杨莲亭,本座不…不舒服,你留下来。”东方闷闷地说。
“哪儿不舒服?”我连忙回过身。
可这么一个问题却好像把东方问住了,他努力想了一会儿:“胃…胃不舒服。”
“……”
他手捂的地方分明是肚脐。
我看着他:“东方,你到底怎么了?”
他垂下眼睛,嘴唇动了动,但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一会儿后,他慢慢把手从我衣袖上松开。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随后几天,他一直对我避而不见,整天派两个长老守到书房门口,不许我进去,自己晚上也睡在那里。
到了六月初九,我的生辰。我一边琢磨着莫长老留下的机关,一边等他。自从回到黑木崖后,我除了去账房跟账房先生一起管账,便开始研究莫长老留下的机关,既然武功学不会,学会制些暗器机关也不错,也不知是否老天愿意补偿我在武学上的天分,我把莫长老的机关拆了又装,竟然让我摸到了门路。
可这几天东方突然的反常,让我又烦躁了起来,手上这个怎么接也接不好。
“他娘的!”我把桌上的东西全扫在地上,又踢翻了桌子,无名怒火直窜进大脑,他到底怎么了?连今日也不愿见到我吗?难道真的像绮窗说的,什么都会变,除了金钱,什么都不可靠吗?可我不相信,唯有东方,我绝不会相信。
气呼呼地去了厨房,自己下了一碗长寿面给自己吃,然后又一屁股坐到桌边。烛火摇晃着,把我一个人的影子拖得老长。我心里犯倔,东方今天要是不回来,明日我就闯到他书房去,就算被守门的一掌拍死也算了,死也要死在他面前。
半夜,三更梆子敲过。
我记得自己一直是清醒的,我没有睡着,也毫无睡意,但我不知何时被点了睡穴,然后等我睁开眼,我身|无|寸|缕。
两只手被拢在一起,用镣铐锁在了床头,长长的铁链连着,稍微挣动一下便会哗哗响。手腕上并没有疼痛的感觉,仔细看的话,镣铐里面被谨慎地垫上了柔软的绸布。
有一个人跨坐在我身上,两只手搂着我的脖子,全身都紧密地贴着我。他长长的黑发垂落,挠在我胸膛,很痒,微凉细腻的皮肤摩擦着我的身体。
他也一样全身赤|裸。
“东方。”即使一片漆黑,我也不会认错他,我说,“放开我。”
他身上酒气很浓,呼吸都热得不得了。他听见了我说话,却没有回答,只是双手往下滑,按在我胸口上,撑起了身子,在黑暗中俯视着我。
“东方教主。”他这个样子把我惹怒了,我冷冷地说,“小人不知哪里得罪了教主,若是教主要杀小人,也让小人做个明白鬼吧。”
一滴泪落在了我脸上。
我愣住了。
东方撑在我胸口的手微微颤抖,让我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杨莲亭,你不要听她的话。”他更加用力抓着我,仿佛害怕我就此离开一般。
“谁?什么话?”我被他搞懵了。
他却已经醉了,好像没听见我的话,自顾自地喃喃道:“我……我要把你锁起来,这样谁也别想带走你了,你就会一直在我身边了……”
我一下明白了,这几天他就是为了绮窗说的那些话而不安么?我眼前忽然掠过在药先生那儿时,他总是在半夜惊醒,然后害怕地伸手来探我鼻息,然后又松一口气的样子。
我以为他不会再不安,其实他只是将那些埋在了心底。
闭上眼睛,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东方又慢慢俯下身来,趴在我身上,头埋进了我的肩窝里:“杨莲亭……”他声音仿佛一声轻叹,“所有人都说你在骗我,说你不怀好心,说你是个心怀叵测的小人,呵,他们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其实……就算是又如何,就算你骗我,我也只有你一个了,我只有你了,只有你……”
他搂住我,越发委屈依恋地在我身上磨蹭。
“只有你了……。”
☆、第47章 坦白
“只有你了……嗝!”
话还没说完,他就打了一个嗝。
我:“……”
他整个人被这一个酒嗝顶得抖了一下,然后又迷迷糊糊从我身上爬起来,睁着两只迷蒙的醉眼,呆滞地坐了一会儿,好像忘记了自己接下来想说的话。
“东方,你喝醉了。”我说。
“我没醉!”他大声反驳,说得太用力了,身子歪了一下,又砰地倒下来,撞在我胸膛上,浓浓的酒气喷在我下巴上,他扑腾了几下,抬起脑袋在我嘴上啃了一口,严肃地再次重复,“我没醉,我……嗝!”
我:“……”
铁链哗啦啦响,我费劲地抬起胳膊,把他搂在怀里,无奈道:“好好好,你没醉,我们教主千杯不倒。这个先不说,你先把我放开行么?我这样难受。”
“不放!”他又激动起来,“你别想跑到我找不到地方!也别想成亲!想都别想!”说完,他气呼呼地把我胳膊拨开,往我身上一坐,我差点被他坐得吐出来,然后就见他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发亮,“杨莲亭,我问过鲍大楚了,他说他媳妇要是惹他生气了,他又不舍得动手,就……就把她扔床上办了,第二天就…嗝……乖了!”
“……”我忽然觉得后背发冷。
“杨莲亭,你太不像话了!”东方痛心疾首地教训我,“太不像话!”
“我怎么不像话了?我对你还不够好么?你对我有这么好么!”我假装生气,大声吼回去,却借此机会悄悄把手腕藏在身后,然后从枕下找到他放银针的盒子。
东方被我突然拔高的声音震了一下,头晕乎乎,歪了歪脑袋,两只眼睛瞅着我,嘴巴一扁,没声了。他喝得不知是几年份的老酒,也不知给自己灌了多少黄汤,这会儿后劲全上来了,整个人仅凭着本能的情绪而做出反应,表情呆呆的,脸也红扑扑,竟然比平时还更诱人。我一边分神撬着镣铐,一边用柔软的声音哄着身上的人:“我对你不好么?你喜欢我怎么对你好?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
“你骗我……什么也你不告诉我……”东方醉醺醺地说,“你还要走……”
银针慢慢压上第三个齿孔,我拧了拧,头上都出汗了,听见他这么说,微微叹了口气:“东方,你放了我吧,我不走……”
“不行!”他眼睛瞪起来,“我要把你办了!”
“……”
咔嚓一声轻响,手上的桎梏松了,我抖了抖手腕,挣脱开来。
“今晚…办了你……”东方身子往后退,两只手一点点往下摸,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以后你就……嗝……就乖了……”
我瞥了他一眼。
他光溜溜的屁股就坐在我跨上,居然告诉我,他要把我办了?
“东方啊……”我轻声唤他。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眼睛看我。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向你隐瞒的事吗?”我看着他的眼睛说,双手悄悄地从两边扶住他的腰。他一直有些涣散的眼睛因为我这句话,有一瞬凝聚了一下。
“我告诉你,全都告诉你,你愿意听吗?”
他眼睛亮了:“好。”
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看着他。我看了他好长时间,一直没能发出声音。我的确下定决心想把所有都告诉他,但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我其实一直知道,他虽然没有如何逼问过我,但心里却一直没有放下这个心结。我的隐瞒,总是他的心无法安定的根源,我明白,却一直在犹豫,不肯讲出来。
这不是一件可以轻松诉说的事情。
迟疑了半天,东方见我一直不说话,很不高兴。我的手伸到他后背,把他按在我怀里靠着,他就像一个大孩子似的蜷缩在我身上,我被他压得胸口有点痛,却甘之如饴。
望着他的眼睛,眼角还微微泛红,不由伸手去揉,泪水早已经干了,他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蹭过我的掌心。
我心里所有一下坍塌了,我终于艰涩开口:“……我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
他眉头微微蹙起。
“你相信么,人死后会回到过去……就像你那天看的白娘子的话本一样,化化轮回重化化,生生转变再生生……东方,你相信么?我曾经死过一次,因此回到你身边。我要回来偿还我的罪孽,我欠你的情,欠你的债。”我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脊,东方在我怀里很安静地听着,我没有看他,或许是不敢去看,于是两只眼睛无神地盯着帐子顶上的花纹,其实黑漆漆的,并看不清楚。
“我是个卑劣下贱的人。为了得到权财,我假借你的名头杀了很多人,你把你能给的所有,都给了我,我却仍然贪心不足,还背着你在外面养女人,最后更是带着任我行来杀你。我本以为你一定会恨我,可你没有。你不仅不恨我,临死前还想为我挣命,可惜,我们谁也没活下来……”我闭了闭眼,即使已经重生很久了,我还是讨厌回忆这一段,“你是被我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