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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他肯收,哪怕一句答复都没有,有的是人愿意奉上奇珍异宝,只求他能记得自家的名号,也就足够了。作为一个皇帝,指望下面的官员清廉如水,两袖清风,还不如指望饿狼从此吃斋念佛呢!因此,只要下面的人忠君能干,他并不介意这些人收受一些贿赂。当然,如果这些人吃相太难看,叫他知道了,也会着手处理。
对徒景年,他也是这般提点:“这世上,可以说没人是圣人,便是现在被捧到了圣人位置上的孔丘和孟轲,也算不上什么圣人。别看那些读书人嘴上说得好听,大义凛然得厉害,实际上也就是那么回事。朝廷的俸禄看起来不少,普通老百姓有那样的钱,日子就能过得很滋润,可是,对于官员来说,就不够了!他们有了合法纳妾的资格,男人要聘请幕僚师爷,家里前院要养着管家账房护院小厮,后院要有丫鬟婆子,出门要车马轿夫,加起来一个月的钱就顶得上一年的俸禄呢!何况,还有诸多人情往来,因此,俸禄是远远不够花销的。前些年,有人为了阻止官员贪污受贿,说是要让朝廷加发养廉银,事实上,再多的养廉银也是喂不饱这些人的胃口的,跟养廉银相比,只要他们动动嘴皮子,就有人亲自上门送银子,养廉银哪有这样来得快呢?所以,只要这些人能干肯干,贪贿还在一定程度之内,不要没了良心,那就可以放过了!何况,对于这样的官员来说,你要收拾他们,这也是现成的罪名!”
承庆帝说着叹息不已:“如今的官员许多是寒门出身,这些人虽说出身不算高,没准年少的时候,也受过一些官员的欺压,但是等到他们科举及第之后,却转而开始欺压别人了,他们从小信奉的就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一套,等到做官之后,自然就知道如何给自家牟利了!”
徒景年在一边听着,也觉得无奈,这种事情,古往今来,从来没消失过,当年朱元璋对贪污何等深恶痛绝,发现官员贪污银两,就扒皮充草,饶是如此,也不能制止这些人伸出来的手。宋朝算是高薪养廉了吧,但是官员真的就清廉了?以徒景年如今的阅历,还真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来。真要搞什么三权分立那一套,那纯粹是动摇皇室统治的根基了,问题是,以现在这些老百姓的觉悟来看,所谓的三权分立,除了架空皇权,大概是起不到什么民主自由的作用的,所谓的民主自由,也就是只有那些有钱有权的人才能够享受到了,到了那时候,自以为是的善症,反而是祸国殃民之举了。
另外说什么官员财产公示之类的,更是痴人说梦,这年头当官的,哪个不是人精/子,律法说,官员不许经商,他们就将铺子挂在奴仆的名下,反正奴仆的卖身契在自己家里面,也不怕这些人卷了钱跑了。何况,这年头又没有银行,你知道谁家有多少钱啊!什么房子地的,同样的道理,一般的官员家大业大,产业完全可以挂在亲戚甚至是族里面,就算将来抄家了,也有产业可以东山再起。
在这种生产力非常不发达的年代,很多事情你也就是想想,真要实现起来,这种地方上人治大于法治,族规大过王法的年代,那简直是寸步难行。搞到最后,还是要科教兴国吗?徒景年不由腹诽起来。
这么想着,徒景年觉得,自己首要的大概不是奋发图强,而是要保重自己,争取长命百岁才行,要不然,就算熬过了自个老爹,也没那么多时间让自己大展宏图了。
徒景年在那里胡思乱想,承庆帝也觉得自个说得太多了,便住了口,笑吟吟道:“听说阿鲤那边也有人进上了不少好东西?”
徒景年点了点头,开口道:“可不是,江南这边的人手笔可是够大的,儿臣在宫里面算是见过不少好东西了,这回出来,却发现,只怕真正的好东西还被人藏着掖着呢!”
承庆帝轻哼了一声,又斥道:“说什么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宫里的好东西是不少,难道你都见过了?”
“嘿嘿,那是儿臣见识短浅了!父皇私库里面有什么儿臣没见过的好东西,什么时候拿出来给儿臣掌掌眼呗?”徒景年嬉笑着凑过去道。
承庆帝笑着摸了摸徒景年的头发:“瞧你这眼皮子浅的,看起来,不光是女儿要富养,儿子也得富养呢!”
徒景年笑嘻嘻道:“儿子还不够富养啊!父皇,你要把儿臣给/宠/坏了!”
承庆帝笑道:“说的什么话,亏得生在我家里,放到别人家里,还不被人嫌娇气啊!说说吧,见到什么稀罕玩意了?”
徒景年笑道:“书画什么的也就罢了,儿子倒是见过不少真迹了,倒是几个摆件颇有些意思,有个是个翡翠的果盘,上好的玻璃种的,偏偏颇有几种颜色,雕成了各色佳果的模样,看着颇有点野趣!”翡翠这年头算不上值钱,这年头大家喜欢软玉,这才符合谦谦君子的身份,翡翠质地太过坚硬,不符合时人的审美观。因此,徒景年也只能说个野趣二字,这就是个稀罕一点的玩意。
承庆帝轻哼了一声:“看来茜香国那边还是不老实,这样的东西,也不知道进贡过来!”
徒景年亲手给承庆帝斟了一杯茶,说道:“咱们对藩国一向宽容,自然叫这些人对宗主国缺了点敬畏,要不是之前教训了茜香国一番,这几年茜香国的贡品起码得打个对折!”
“从哪儿学的这些话!”承庆帝哭笑不得,“听着倒像是个生意人了!说吧,还有什么?”
徒景年笑嘻嘻道:“别的父皇只怕就不稀罕了,不过是两颗六尺高的珊瑚树,几个宝石盆景罢了!不过,儿子却是不相信,那些人把最好的东西送出来了呢!”
承庆帝也不以为意,这些本就算不上什么,纯粹的暴发户作风,虽说徒家准确来说,也是暴发户,最初不过是个落魄的小地主而已,只是如今过了四五代帝王,跟诸多名门淑女联了姻,又是皇族,自然培养出了卓越的审美观,对于这些东西,也就不怎么看得上了。
徒景年对这些的兴趣还不如礼单里面附带的一匣子珍珠感兴趣,他算是又找到了一个赚钱的门路,那就是人工养殖珍珠啊。这年头珍珠都是天然的,淡水的也就罢了,海水珍珠更是需要采珠人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海底捞取的,这年头可没什么潜水服,氧气管,而且还得担心鲨鱼之类的猛兽的袭击。另外,珍珠跟别的珠宝不一样,珍珠是有保质期的,普通的珍珠,一两年的时间,光泽就黯淡了,原本能做首饰,到头来,只能磨成珍珠粉入药了。所以,这玩意完全不用担心产能过剩,可以当做快速奢侈品来消费了。
承庆帝完全不知道自己寄予厚望的太子如今大半的心思都放在赚钱上,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爱好,皇家再缺钱,也没到需要自个去赚钱的地步。徒景年也知道这个,因此,这会儿正琢磨着,应该讲这件事情交给什么人去暗中操作,虽说他不相信有人敢背叛自己这个太子,但是,一来,他对养殖珍珠的产能和生产周期不怎么了解,二来,也担心下头的人觉得他年纪小而糊弄他,因此,还是得选几个值得信任的人,或者说,既能够镇得住下头的人,又不敢起什么不对劲心思的人,当然,还得想办法找几个内行人,要不然,还得再走几年弯路。
第39章
回城还算顺利,一路上一直艳阳高照,自然没有耽误什么时间。但是,这并不能让人觉得多高兴,虽说秋雨连绵会影响收成,但是秋旱同样也影响地里面的收获,江南还好一些,毕竟水网遍布,可是北方麻烦就大了,除非是上好的水浇地,普通的旱田铁定要减产。
承庆帝不是不懂这个的人,说句老实话,偌大一个中国,哪年没个天灾*那才叫奇怪,不过这次看起来干旱范围有些大,承庆帝找钦天监的人问了一下,起码一个月之内是不会再下雨了,好在春夏的时候雨水还算正常,按照有经验的农官的说法,就算减产,也不会太严重,承庆帝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长安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下旬了,长安这边同样有了干旱的意思,好在就在渭水之畔,加上这么多年经营,长安这边水利设施修建得颇为完备,渭水还有支流处都已经架上了大大小小的水车,顺着挖好的沟渠流淌出去,也能够灌溉很大一片的农田。
徒景年刚开始对这种事情还搞不清楚,他上辈子虽说一直待在大西南,但是因为研究所的特殊性,因此,所在的地方就是一大片荒漠戈壁,附近种的无非就是一些胡杨还有引进的一些巨型仙人掌之类的,附近人烟稀少,就算外出,也很少会见到什么农田,徒景年又不是搞农作物研究的,所谓隔行如隔山,他能记得上万种材料配比,可如果超市里面不写商品标签的话,他连麦子跟韭菜都分不清楚,自然不知道种地有什么讲究。
这会儿听承庆帝忧心粮食减产的问题,便问道:“父皇,如今农户人家地里面种的是什么呢?”
承庆帝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说道:“如今种的多半是稻麦,不过,南方因为气候原因,会种一季水稻,再种一季冬小麦,北方冬天比较长,一般只能种一季,有水稻,有麦子!听说有的地方还会种高粱,高粱不挑地方,也不怕旱,但就是产量很低!”
徒景年呆了一呆,忽然想到,这年头没什么杂交水稻,也没人专门培育什么生长周期短,产量高的种子,一亩地撑死长个两三百斤的粮食就了不得了,而且生长周期也挺长,北方自然没办法种两季了!不过,难道这年头只种这几种东西吗,玉米呢,红薯呢,土豆呢?哪怕徒景年是个农业小白,也知道这几种一向是有名地高产,而且抗旱好养活啊!因此,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就没什么别的不挑地,又高产的粮食吗?”
承庆帝叹道:“若真有这样的粮食,那就是祖宗保佑我大晋大兴了!”
徒景年琢磨了一下,那几种似乎都是舶来品,美洲那地方引进的玩意,因此道:“虽说中原没有这样的粮食,未必外藩或者是那些蕃人的地方没有啊!儿臣记得以前读书,上头说西瓜,葡萄,石榴还有胡瓜都是西域那边引进的,可见,地方不同,水果粮食什么的,都不一样,说不得,就有什么地方有这样的良种呢!往西没有,还有海外呢!儿臣琢磨着,不如下旨,命诸多海商出海行商的时候,将当地的各种种子带回来,找人在皇庄上试种,说不得就有什么高产的良种呢!”
承庆帝眼睛一亮,有些欣慰地摸了摸徒景年的脑袋,说道:“阿鲤果然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那些海商这么多年的确从外头带了不少好东西回中原,不过一般就是些奇花异草,如今却可以向那些海商悬赏各类种子,最好叫他们打听一下当地的种法,回来实验!这可是千秋万代的大事,若是此事能成,即便比不上神农种植五谷的功绩,相差也不远了!”
想到这里,承庆帝几乎是心潮澎湃起来,哪个皇帝没有点流芳千古的野心,所以很多皇帝好大喜功,最终弄得祸国殃民,但他们并非真的昏庸,为的无非是一个“名”字。承庆帝为什么有底气跑过去祭祀光武帝,不就是因为将茜香国拍怕了吗?如今若是能让大晋的百姓再无饥馁之祸,他不光有底气祭祀三皇五帝,都能封禅泰山了。
心里想到自己开创前所未有的盛世,承庆帝看徒景年的目光更加慈爱起来,这个儿子,真是自己的福星啊!哎,真是可惜了,要是皇后还在,那该多好啊!
很快便到了懿元皇后的冥寿,往年人还在的时候,势必要摆千秋宴的,如今人不在了,也只得做个冥寿,祭祀一下了。
承庆帝亲自写了几首悼亡诗,又做了一篇祭文,除了承庆帝和徒景年之外,宫中几个正妃也以侧室之礼祭拜了皇后,虽说一个个穿着素服,脸上也是一副怀念悲戚的模样,但是心里头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徒景年虽说没弄什么祭文悼亡诗,不过也是诚心诚意地将自己手写的经文供奉在了灵前,虽说懿元皇后不过陪伴了他几年时间,但是对他的疼爱,却是半点不假。懿元皇后在承庆帝心里是死在了最美好的时候,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在徒景年心里也是一样。懿元皇后年轻,若是如今还在,只怕孩子都好几个了,徒景年年纪大了,又不能一直养在皇后身边,懿元皇后的母爱自然会分给别的几个孩子。前世的时候,沈柯可不是独子,尤其,也不是长子和幼子,那年头没有计划生育政策,反而国家鼓励生育,沈家生活条件也好,沈柯的妈妈一连生了五个孩子,沈柯是老二,得到的母爱实在有限得很,懿元皇后却不一样,作为婚后盼了好多年才出身的孩子,懿元皇后几乎将所有的母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