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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这般情形，玉鼎真人再疼，再恨，也说不出什么，半晌叹息一声，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回华山吧。”
小玉心中酸楚难当，含泪解了南天门守将的穴道，飞身往华山而去，一路上，想起当初许多，摸摸腰上缠着的盘锦，维余悲伤。
华山。
三圣母杨婵几乎不敢相信双眼所看到的。
“二哥！”她的二哥就那么站在桃林处，手上抱着的那个人，金衣失色，形貌却熟悉的很，是孙悟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脚下仿佛生了根一般。再难移动，忽觉酸涩涌上心来，忙以手捂了口鼻，任眼泪滚滚而下。
杨戬却平静的多，只轻声说了一句，“三妹，我们回来了”，如同以往回华山一般，听不出波澜。
可只这一句，就让杨婵彻底失了分寸，痛叫一声“二哥”，再也难忍，掩面哭出声来。
屋内的瑶姬听得动静，忙抢出来，却一下子倚在了门上。她知道一去凌刑台不会轻松，可是她从未想过，竟会是这般情形。孙悟空，陪了戬儿千年的人，她是将他当做孩儿，疼在了心上的，今番，却得了这般下场，如何不让人痛彻心扉。
“傻婵儿，哭什么呢。”杨戬没有察觉到瑶姬出现，轻言轻语的安慰了杨婵，继而又声音平静的道，“二哥竟有些乏了呢……”
一语毕，整个人瞬间倒下去。
“二哥！”杨婵慌忙奔过去，杨戬早就被跟在身侧的玉鼎真人扶在了怀里，“我先将他带到屋里去，至于这……”本想说这猴子的，话到一半，又强自咽了回去，停了片刻，方道，“此间可有温泉？”
“有。”杨婵忙止了哭，声带哽咽。
“带去温泉里安置，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只盼这样，能暂保一线生机。
秦欢自始至终都是看着，一言未发，直至此时，三圣母和小玉将已非金色的孙悟空带去温泉，方似才回过神一般。
想起最初在望江楼见到那人时，便是一双金瞳掩尽了太多痛，太多情。自己曾经也想过，到底是什么爱，能让人如此情尽无归。
他此生无情，可是他心内却为师傅和那个人感动着。终一生，能得一人，如此不悔相待，也便足了。
而如今，那个陪在师傅身边，闯过了一关又一关的人，却真的无归了。秦欢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心口太闷，太疼。
一双手扶了过来。知道是谁，却不想理会，秦欢一眼扫过去，那人便抽回了手，立在一边不再动作。
突然的，不想再说什么，秦欢只道：“妖王自便吧，我要去看看师傅。”
金翅大鹏自觉被那一眼寒到，他总觉的，事情变成这般，以至那猴子横死，秦欢都怪在了他的头上。
想出言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心下闷，闷到想要发泄。无处纾解的情绪，倾尽了全付在一拳之力，法力激荡，撞在桃林的结界上，漾落了三千桃花。
“醒了？”
杨戬恍恍惚惚的坐起身来，茫茫然点了点头。
听那个声音又道：“身上可觉好些了？”
还是点了点头，双眸定定的落在窗子上，似乎看得见窗外的景色。半晌，杨戬方回过神，想起之前的事情，顿时有些急切，口内却小心的不想让人挂虑。
“娘？”他想问那个痞子，却又怕问出什么不好来，一时间，他都恍惚不觉是如何自凌刑台回至华山的。
孩子是自己所生，瑶姬如何不知他的心思，强忍着悲痛，劝道：“戬儿，世间事，没有多完美的，有些事强求不来的。”
杨戬越听，心下越凉，十指掩在袖内狠狠的攥了，钻心的疼也不觉，口内却静静的应道：“孩儿知道，孩儿让娘担心了。”
瑶姬伸手掠开搭在杨戬额前的碎发，看着那瘦了何止一圈的面孔，疼惜不已，可是一想起那毫无生机的孙悟空，又是一阵酸楚。
“娘……”
“娘没事，娘没事……”瑶姬终于不能自控，一把抱了杨戬在怀，压抑道，“只是苦了娘的戬儿了。”
杨婵小玉也都在侧，此时都禁不住滚下泪来。
屋内气氛凝的紧，杨婵突感桃林结界一瞬震动，随即有人闯了进来。悄悄的撤身来之屋外。
“什么人？”
“天庭传官见过三圣母。”一个小小天官恭敬一礼。
“天官来此何干？”不过出屋的瞬间刹那，杨婵便恢复了三圣母之尊，威仪之处，虽比不得王母，却自有一股气质令人不敢轻动分毫。
“回三圣母，传官是奉了陛下之命，来宣长公主上天。”
“你再说一遍！”杨婵柳眉紧凝，杏眼含威，似乎那天官半个字不对，便不让他讨了好去。
“圣母娘娘不必动怒，也不必担心，老君与菩提祖师亦在天庭，还请长公主随传官一同上天。”
杨婵此时也不怕他到了天上乱说，袖子一招，桃花纷纷袭来，恰停在尺寸之外，厉声道：“你说的可是真？”
“传官字字属实，万望圣母娘娘放行。”
“婵儿。”瑶姬自屋内步出，“传官，瑶姬随你上天便是。”
杨婵也自收了阵势，道：“娘，一切小心。”
瑶池。
王母金身已复，不再是七八岁孩童模样，一身雍容华贵的凤凰衣，尽显瑶池之母的风范。
“老道见过娘娘。”
老君微微行了个道家稽首礼，后面缓缓而来的菩提祖师却未有多变化。
王母倒也不怪，只微微一笑，道：“老君太多礼了。”说着，起身，慢慢走了两步，脸上带了几分慈悯。
“本宫请两位来，是为了凌刑台一事。”
“这次的事，陛下与本宫都不曾料到会是这等结果。可是，这新天条，不仅关系到天庭，还关系到三界，便是陛下与本宫，也不能擅自毁弃。”
王母果然好一张利口，几番事，被她如此一说，倒成了不得已之事，接着听她又叹息道，“然而，事情连累了菩提祖师的徒儿不幸，陛下与本宫甚是过意不去。凌刑台上，陛下查得那孙悟空本体竟是五彩神石。”王母转身来至菩提祖师身前，诚意恳切，“不管如何，新天条都是得益于令徒。陛下心下不安，但因新天条初出，事情繁多，不能亲来与祖师致歉，深感抱愧，便再三叮嘱本宫，一定要向祖师道谢。陛下还交代本宫，将这个交给祖师，也算是天庭对祖师的一份心。”
说着，拿出一个晶莹剔透之物，“此乃天地水晶之华，虽不能起死回生，但对修复极有功效。还望祖师收下，方稍解陛下与本宫的抱愧之心。”
话说到了这份上，菩提祖师心下维余冷笑，好一个王母，好一个玉帝，好一个天庭，周周全全几句下来，倒显出了一番好心好意等着人来谢呢。
想起凌刑台上一切，若非不想负了自家傻徒儿的一番心思，他菩提祖师也不是那么好欺的。
太上老君见菩提祖师面色不善，便上前将水晶之华接了袖在袖内，道：“陛下与娘娘有心了。若娘娘没有其他事，老道与菩提道友便先行告退了。毕竟，老道的徒孙也伤的不轻，老道想下华山去看看。”
王母雍容一笑，道：“正是呢。本宫有了这个身份之限，也不好随意上下。这样吧，司法天神那里若需什么，老君尽管上天来取便是。”
“老道代杨戬先谢过娘娘了。既如此，老道告退。”太上老君不着痕迹的扯了菩提祖师衣袖，二人方出了瑶池。
“菩提道友，老道知道，你对天庭抱怨甚深，可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此水晶之华，也算是天地间奇物了，对我们而言，有总比无好。”
菩提祖师面上不便，可是出口之言，却没了先前的淡然，“是他天庭欺人太甚。”说了一句，又长叹一声，道，“算了，贫道现在不想想太多，还是先去华山吧。”
太上老君知他是对王母的话，存在了心上。不过，细细思量来，那王母之言，确是滴水不漏，不管哪里都照顾到了，一番话下来，让人心中郁也不好发，反倒要感其诚恳，谢其心意，确非常人之能，也是叹息不已。
☆、兄妹心
“不知陛下招瑶姬上天，是为着何事？”瑶姬边行边随口道。
那天官虽职小位卑，却也算是个好的，不慌不忙道：“陛下只吩咐传长公主，并未交代小人何事。想来长公主见了陛下自然知道的。”
这倒也是。如今已是这般田地，她瑶姬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更何况，新天条已出，戬儿重伤，悟空不幸，今时的天庭，以她那玉帝哥哥的手段，该是宽松取人信服的时候。
如此想着，南天门已过。
“长公主，这边请。”天官躬身让道，瑶姬一看，那是通往瑶池之路，心中盘旋几下，并未多言，只是迤逦而行。
未几，便到瑶池外，那天官早就退下了，一个女官好像专等一般，见了瑶姬，便即上前，欲引了她入内。
瑶姬伸手一拦，道：“礼不可废，你还是先去通报吧。”
那女官看她不容拒绝的神色，敬她长公主之尊，又不好违背，只得进内去回禀道：“陛下，娘娘，长公主到。”
只听王母忙道：“都是自家人，何须如此多礼，快快有请。”
“长公主，请。”女官复又出来，小心的打起珍珠帘子。
瑶姬举步入内，但见玉帝王母对坐吃茶，八公主琼璧立在一边，却不见老君和菩提祖师的身影。
“瑶姬妹子，你来的迟了些，老君和菩提祖师方才走。不过也无妨，陛下与本宫叫你来呢，也不过是些琐碎事商量。”王母笑着和气，瑶姬倒也不好说什么，只等下文。
立在一侧的八公主似是审时度势一般，顺势出来到道：“既然父皇母后与姑姑有事商量，那孩儿就暂且告退了。”
“正好呢。你就顺便去华山，将这丸丹药送下去。”王母递过一个紫金镂空精雕小盒，笑与瑶姬道，“之前沉香那孩子入魔，刚巧得了这丸药，妹子也可放心了。”
八公主接了药，微一福身，便出了瑶池，径自下华山去。
瑶池这里，王母招呼着瑶姬坐了，看了玉帝一眼，继而道：“此次为了新天条，伤了戬儿和菩提祖师的徒儿，陛下和本宫甚是过意不去。可是，妹子你也知道，天条乃是掌管三界之根本，不可轻废，陛下和本宫，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瑶姬面无表情，这番说辞，如今，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接。王母的热情她不是不知晓为哪般，只可惜，经历了太多，再怎样，也不会如当初了，她只想着与天庭再无瓜葛。
见瑶姬没什么反应，王母脸上的笑意稍稍一僵，随即转脸看玉帝。
玉帝喝了一口茶，沉吟了下，叹息道：“御妹，朕知道，你心里在恨朕。为着当年朕不顾亲情杀了杨天佑和大郎，为着朕今日伤了戬儿。可是，朕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当初，你违背天条，私自与凡人成亲，天上地下多少神仙看着，朕若不执天条，以后又怎样管制三界呢。而今日，朕又何尝想伤戬儿至此呢，也是因了新天条，不得不如此啊。”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究竟谁是谁非，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瑶姬不想辩。可是，在她的心里，能听到玉帝解释，终还是存了一丝希望的。然而，这番说辞下来，她再一次失望了，玉帝，她的哥哥，不过是在竭力的掩饰和表演，没有一丝诚意。口口声声御妹，他何尝将她当做妹子了。
若真是当做了妹子，天条之事，便不会用一个“不得不”来解释。罢了，罢了，瑶姬，事到如今，想想戬儿，想想孙悟空，还有什么可希望的呢。
起身，一脸的冰冷神色，完全是臣子对上的语气：“陛下言重了。瑶姬当不起，小儿也当不起。”
“唉，御妹，你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朕的。”玉帝长长叹息一声，听得瑶姬心头一颤，却是发冷的，若非知晓，今日之玉帝已非当初只玉帝，她绝对会因为这一声叹息心软。
王母在一边看冷了场，忙出言道：“陛下，瑶姬妹子是心疼孩子，一时间总是难以环转的。”
玉帝垂了头不语。
又听王母继续道：“其实，今日找妹子来，是有事商量。之前因为出了太多事情，妹子重出，竟未有表示。如今，新天条出，尘埃落定，陛下和本宫打算恢复妹子的长公主身份，同领女仙事务。当然，这个，陛下之前在凌霄殿已然说过，就是还未吩咐下去办。这些时候，妹子先前住的凌云宫也收拾好了，一如当初。”
瑶姬心内一惊，当初在凌霄殿时心慌意乱，竟未得听仔细。原来，今日叫自己前来，便是想将自己留在天庭，说的好听，不过就是防着戬儿的招数而已。
“瑶姬谢过陛下娘娘。不过，几千年来，瑶姬从未尽到为人母之责，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