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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奥义,借助对手的进攻之力来扭转攻守之位的剑术。
元和初年,手冢道国死于天王寺一役,带着御青流重返战场的手冢国光,因大败关西军的数位武将而留名沙场。其后几年间,让无数登门挑战者折戟而归。更在元和二年的二条城内,当着德川秀忠的面,打败了幕府御用剑道宗师柳生宗矩门下的免许皆传一一迹部慎吾,因此被誉为京都第一的剑士。
幕府初期的第一大剑流,被称为“活人剑”的柳生新阴流。传承于阴流,并融入其他剑术精华,真髓在于“无刀取”,即以空手和竹刀制住对手,不赞成以杀戮来磨炼剑技。而作为剑术竞技中的不败之流,在道场内,而不是在战场上,负于惯用真刀真剑搏杀的御青流,大大震惊了包括德川秀忠和板仓重宗在内的观阵者。
这场持续了整整半日的斗阵,至今仍为京城内津津乐道的传闻。可是当时声望直上的手冢国光,却数次拒绝了江户城的邀约,安心跟随板仓重宗担负起守护京城的职责。而美名远播的御青流,不但没有开设自家的道场来发扬武学,前后也只收过一个弟子。
时隔六年,御青流和新阴流再一次会面,地点换作了近卫府的茶庭。
临阵之前肃杀的沉默,带着一触即发的信号。
一边是身披落叶黄色羽织的肃穆男子,浑身散发着轩昂高贵的斗气。另一边是衣胜白雪,眸似青空的少年。
相隔几码雪地,双手持剑,剑尖相对。谁也没有先发制人的动作,双方似乎都在摸索着什么,彼此的眼神犀利交汇。
“真田桑再不出招的话,在下会赶不上和朋友的约定了。”对峙中微妙的静止,就这样被一句闲话打破。
此时端坐于上阶的信寻殿差一点抖落了手里的扇子。
“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呢。国光?”忍俊不禁地看向身边的手冢,却迎向一张无比凝重的侧脸。略感惊讶地跟着那束视线回到庭院中,茜殿抬起彩箔衵扇,躲藏于扇后的笑脸,愈加明朗地显现。
“原来如此。”真田把木刀收回了左腰,左手捏在相当于真刀的刀镡所在位置,右脚斜上作弓步,右肩正对对手,摆出了拔刀术的姿势。
一向以宜守宜攻的中段起势的柳生流,居然主动以手冢国光擅长的拔刀术来开场,惊得近卫信寻连连掩嘴偷笑。
只是真田弦一郎此举绝对不是像他以为的那样,是因为心存挑衅之为。
从面对面的第一刻开始,真田就不断地试探着对手。新阴流的制胜之道就在于先一步读取对方剑气,以做到在出手前就先行掌握胜局。可是面前这个云淡风轻的少年,仿佛正准备进行一场游戏,全身明净无争,竟然没有让他获取到一点信息。
并非出于刻意的隐藏。这就是不二周助被称为“无念”之剑的原因。
因为无念,也就无招,更无从预料。
嘴角一勾,真田同时感觉到来自座席上的摄迫性目光一一手冢国光,迟早要相遇的对手。只是今天,他一心要做的事,并不是为了师门雪耻。
“原来是拔刀术呢。”继续笑吟吟的某君,也轻轻收剑侧身,以同样的起势回应。一点也不在乎对手如同一株古松般高大的身影,正把他的笑容压迫于阴影之中。
拔刀术是利用日本刀的弧度和挥刀时产生的摩擦力制造一种瞬间的爆发力,其力道和速度要大于凭空直接挥刀,因而在第一招抢先砍中敌人的剑术。而在竹刀相向的情况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一招致胜。
当两人开始慢慢移动脚下步伐的同时,在一旁观战的手冢心里已经有了觉悟。
真田弦一郎,柳生流门下大弟子,身世不祥,曾经担任德川秀忠的长子,德川家光的陪练武师。免许皆传。
一一“啊,国光,如果有人的拔刀术可以与你一决高下,那个人就是弦一郎了吧。”
江户城内被将军玩笑间提及的名字,现在变成了眼前真实的画面。只是换不二代替了自己站在那里。
若论速度,不二是绝不会输人的。可是……
“砰!一一”两剑在电光火石间的相撞,发出惊心动魄的响声。没有给对手机会形成僵持的局面,白色的身影率先跃起。
当力量上的强弱反差明显时,只会形成一种结果……
不二的脚尖微踮,像一只轻燕般瞬间离开了地面,趁真田换招的间隙,他的剑已经俯冲而下。
“啪啪!”接连阻挡住来自空中的二重击打,真田感到一阵迫之力通过木刀传递到自己的手腕,再是手臂。
包括不二的体重在内的压力,全部集中到真田的刀身之上,他改为双手握剑,支撑着劣势渐显的僵局。慢慢逼近的蓝眸中突然寒光一闪。
“唰~”飞过来狠准的一脚,直接瞄准出现防守空档的胸口。
真田立刻侧身躲避,转过手腕,直立剑身,原本交叉的两只剑瞬间失去了平衡的支点,压力感顿消的同时,木剑笔直当胸刺来。
中计了,刚才那一脚只是用来晃眼的戏码!
不二腾空的身体御风而行,在空中翻转半周,仰面向上,剑身也跟随华丽的动作一起旋转的同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已经触及了真田的羽织……
信寻殿倒吸了一口凉气,闭上眼等着手冢开口判定胜负。
“呀……”开口的却是茜殿夫人。她用力抓住了手冢的衣袖,就在他差点按耐不住,准备站起身之前。
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孩子那么沉不住气的样子。不过眼前的这一刻,真是凶险呢一一
谁也没有料到,真田竟然会空手接下不二这一剑。木刀在他的掌握中,从剑尖,滑行到二分之一的位置,终于牢牢被控制住。
一下子被夺走速度的,不二重心不稳地摔落下来,突然,真田的手掌稳稳扶住了他的背脊。顺势用力一跃,不二跳开一丈远之处单膝落地。
他当然没有注意到,背后的白衣被印上的隐隐血迹。
“就是用这样的眼神吗?每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像是自古老年代传来的嗓音,在微风里低沉围绕。“弃自己的生死于不顾,抱着这样松懈的想法,你是不能再有进步的。”
被教训了呢。不二没有答话,默默调整着呼吸。
柳生新阴流片精,空手入白刃。
那就代表他的剑路已经被彻底看穿了吗……抛开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认识,不为所动地看向真田。这个如同古书上的战神一样的男子,居然是用教导后辈的态度来看待这场比试的。纵然这个深不可测的力量,即使换手冢来面对,也不一定有十足的把握取胜。
但是他不想输,尤其是在今天,在那个人面前……
不出真田所料,第二次反击的到来比第一次更为迅速一一利用缩地术的碎步,不二的脸忽然近到咫尺的距离,没有笑容,冰棱般凌厉。
故意放低姿势,第一剑瞄准左肋的手刺突,被一股迅雷之势挡开一一“啪!”一一轻轻一跳飞跃过真田的肩头,挥向没有防守的背后一一对方也立刻使用碎步原地转身一一“啪啪!”……
这场游戏,不知何时变得艰难起来了。
而周围的一切人和声音似乎正在离开他远去……
天色突然黯淡下来,回到一个夜樱盛放的夜晚。被自己砍杀的人,飞溅喷洒的血液顺着发梢和脸颊,在皮肤上留下灼热的触感。
细小的手指颤抖着,长剑的光亮映射着月色。三月的晚风经过,地上鲜血淋漓的尸体被飘落的樱花盖满了。
十四岁。第一个死在不二周助剑下的人,是在元和四年,一场异教徒②的骚动中,正欲从背后偷袭手冢国光的雷田流剑客……
清蓝的眸怔怔地眨动了一下。耀眼的阳光刺破了眼前的黑暗,他一下子看清了真田弦一郎的脸。
叮一一
这是幻觉吗?那一晚白樱清光染血的银濯,突然取代了手中的木剑,斩向真田的颈项……
“到此为止,不二!”
喝停比赛的不是别人,手冢国光的一声令下,不二停下了脚步。蓦然清醒过来的他,木剑缓缓从手心滑落,插进雪地。
“这场比试,是真田君获胜了。”
注:①公元1600年的关原合战,历史上的著名战役,经过这场战役之后,家康从丰臣氏手中夺取了天下制霸的政权。
②幕府初年,幕府对于境内基督教的高压政策,导致各地的骚动不断。
茜殿居住的西小院,因为位于近卫御池以西,故得名。种满绿竹的幽静院落,是一块与世无争的存在。
“咔~”细雕樱花图案的银刀镡被一双玉手轻轻地打开。
露出刀鞘的刀刃,散发出一种不寻常的寒意。茜殿微微皱了皱眉,细细端详着刀身的暗纹。
“这柄细身造虽然不是名物,看上去颇有来历,铸造也是上等的精良。从刀纹判断,应该是平安时代的古物呢。”凑近刀刃,茜殿看到自己的脸映在寒光之中。“单从外表上来看,应该算一把好刀吧。而且也比一般的刀轻巧,很适合不二君这样的剑士。如果刚才是真刀实剑的场合,一定能成为不二君的优势呢。”
跟那些看到武器就花容失色的公家小姐不同,毕竟从近卫茜子变成手冢茜子之后,刀剑对她来说,是再常见不过的东西了。住在江户的时候,还特地研究过这方面的知识,已经可以算是内行了。
“手冢桑一直说是把不好的刀。”不二应得有点心不在焉。
“名字是?”
“白樱清光。”
这柄刀,似乎有某种不祥的缘故……刀刃插回剑鞘,茜殿看了一眼不二。原本想问的话,并没有说出口。轻抚刀鞘上缠绕着的一段白色绳结,“白樱?很好的名字呢。”
这个孩子,一脸失魂落魄的疲惫神色,却硬撑着微笑的脸,让人无论如何也不忍心轻易提及那些充满血腥味的沉重了。
刚才的那场试练,还牢牢地烙印在她的心头。
一旦投入战斗,就弃自身于不顾,一心放倒对手。小小年纪,这样的坏脾气是从哪里学来的呢……目光微移,望向手冢若有所思的脸。茜殿叹息着摇了摇头。
“不说剑了,呐,国光,很久没有听到你的笛声,今天能否为我吹奏一次呢?”解下腰间的竹笛,“就用你父亲的这支吧。他最喜欢笛了,上战场也要带在身边。”
第一次听说手冢还会吹笛子呢。不二惊讶地抬起头。
手冢接过了竹笛,黑漆木的竹管上,有一个烫金的“光”字,潦草的笔触,形状像一朵盛开的花。这支笛,是父亲临死前还握在手里的东西。
吹孔一触碰到嘴唇,悠扬的乐声立现。和京都时下流行的奢靡曲风不同,手冢吹的是一支战国前流传在江户一带的古曲,幽然的调子,略带悲凉,如月光般缓缓流泻着。
听说,吹笛的优劣,是根据听者的感触来界定的。能令听者快乐的笛声,固然是优质的,但是,上等的技巧,则是能让听到笛声的人感怀落泪的。吹得越好越美妙,听的人就越心碎。
从身为武将的父亲身上,手冢不止是学来了剑术而以吧。不二看向他握笛的手。
手冢的手指原本就有修长的骨架,但是因为常年累月握刀的缘故,线条显得略微强硬。这样的手指在竹笛上轻柔地移动,好像怕稍一用力,就会捏坏那只细细的竹管一般。
而这个沉浸在乐声里的表情,卸下了平时的戒备,轻合的双目,带着几分公家贵族的慵懒之气。这个人真的是手冢么?
这恐怕是他所见到过的,手冢国光最不菁英的时刻了……
不二想要笑笑,发现胸口却是苦苦涩涩的,怎么也扯不出一丝笑容来了。
乐音在曲子的后半段,转入了空灵的节奏,夹带着某种安抚的情绪。手冢突然感到肩头一沉,笛声嘎然而止。
倒在他臂膀上的蜜色脑袋,发出平静而均匀的呼吸。
“不二君!没事吧?”茜殿吓了一跳。
“啊。只是睡着了。”手冢面不改色地放下了笛子,把那个陷入熟睡的身体迎入臂弯内。在母亲面前,可以不用顾忌什么礼节,让他头枕着自己盘坐的腿,调整为一个比较舒服的睡姿。“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好好休息。”
茜殿投向不二的眼神,是充满怜惜的。双手抓着手冢的衣角,毫无防备地安然进入梦乡,哪里像一个英气逼人的剑士,柔弱得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这个孩子,是不适合当剑客的人。可是上天偏偏把他造的这么有天赋,还因缘巧合地跟你相遇,因为神明总爱和我们开玩笑吗。”
手冢苦笑。当剑术超越心理的承受能力,就会成为一种负担。不二总是走的太快太急,时时刻刻都像在追赶什么。对于他来说,没有能力不及的束缚,进步得不到任何控制。在心智完全成熟起来之前,恐怕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因此在刚才木刀相向的比试中,即使是性命无虞的场合,也会去以性命相搏。
“信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