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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佩里一行人目眦欲裂,在法师掩护下,开始向前冲锋。
此时,山脊上的那些巨人动了!
他们挥动着粗壮的手臂,动作缓慢而具有千斤之力,洒下一大片——如临大敌的十字军举起盾牌后瞪大眼睛——没错,是铁钉和铁屑,还有一大堆不明物体!直到被砸到时他还没有恢复意识,因为大片的铁钉像瀑布一样叮叮当当,但这种东西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
下一秒他知道他错了,因为铁钉虽小,但惊马,虽然马蹄底有钢板,这些东西也不会伤到马蹄,但马的奔跑速度明显减缓。洒下的东西中不仅包括有铁钉,还有那些不明物体——散发着香味!平时得到完美训练的马匹对那群不明物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停下步来,迷醉的嗅嗅,然后——就地栽倒!
眼看马匹已经倒了一大片了,佩里真是恨得咬牙切齿,他怎么也想不通,若是上面的丹玛统帅有这样一个部队,为什么还要洒这种东西——难道,他们还有别的阴谋?
佩里一边防备着山脊上占据绝对地理优势的部队向下冲来,一边向外冲去。法师们此时将山谷口轰地尘烟四起,却丝毫没见有伤亡出现。佩里只觉得自己的冷汗下来了,即使是光明骑士,在那样密集的术法轰击下,也不可能毫无伤亡。此时谷口瓦砾埋伏,四处寂静地可怕。远远的,似乎又有马蹄声踢踏、踢踏突然响起!没有由远及近的过渡,只是这么凭空响起。
此刻,背后突然传来了大面积盔甲相互碰撞的声音和沉重到敲山震鼓的脚步声!
此时,在山笼子里关着的米罗差不多要笑地捶笼了,连卡妙嘴角的弧度也咧开许多。而站在他们外面的边防军礼仪官兼任军需官兼任打杂官的达雷在外面火急火燎上蹿下跳:“殿下!殿下!这个这个,我打不开啊。”
“没关系。”米罗大笑,指着山脊上的那群看起来非常雄伟的军队:“你们怎么想到这种战术的?”
没有错,山脊上那群高达三米,雄伟莫名的军队正是那群瘦骨嶙峋的边防军战士们,他们在达雷同志鬼斧神工的化妆技术之下,硬是给自己了无数团棉花。卡妙想起最初见达雷的时候,他似乎也在脸上黏了好一些这种东西,美其名曰:“看起来脸色红润气色好。”
然后那些旧的可以拿去历史博物馆的统帅盔甲,是不知道多少年前边防军们从战场上捡来的——说来边防军在捡垃圾这种事上做的十分得心应手,管他什么盔甲只剩半幅什么马钉歪掉不能钉,事实证明,没有不能用的垃圾,只有不会用的军需官。于是佩里在阳光闪闪下看到那副磨得锃亮的统领盔甲吓得大惊失色,完全没有想到后面其实是用绳子栓起来的。
一群被棉花包的严严实实的边防军不要说是冲下山杀敌了,连动一动都嫌困难,于是只能端端正正地当靶子。所幸在和丹玛王国、当地土著和野兽的搏斗中,边防军已经完全抛弃了所谓正规军的廉耻观和道德观,将无耻发展成为了一种美德与战术。作为战力垫底的边防军,自然是不会和装备精良的十字军硬碰硬的,但秉承着“路过就要扒层皮”的优良传统,他们将目光瞄准了十字军的战马。于是一大堆浸着山脉土著所特制香料的磨料从天而降,让战马们晕头转向。一堆边防军在后面偷偷地数:“阿斯达我要那匹”“黑色的是我的!”
优秀的边防军战士们在常年执勤时,为减少站岗人手,发明出各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优秀方法。其中包括:一、将各种铁器混在一起敲打,制造出,以来给敌方造成“老子人就是多怎么着”的土豪气息。二、使用山脉土著所特制的香料,半夜翻越山脉去邻国军队处偷鸡摸狗、诱拐战马等等。天真刚毅受过正规训练的丹玛军队哪里玩的过这群流氓,刚开始,他们如惊弓之鸟,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伊特维斯内战都打成这样了,边防军居然还能有如此装备,后来证明了神果然是偏爱纯洁的好孩子们,终于有一天,丹玛巡逻兵在巡视他们治下领地时,一天突发奇想,想去看看他们因丰收而基本废弃的仓库,震惊地发现他们一直认为是土豪的边防军们正躲在他们废弃的仓库里,混着树叶,啃着他们从来认为是猪粮的发霉的黑面包。而躲藏在他们身后的老人和孩子更是瘦骨嶙峋,和只剩火柴棍般的四肢比,他们因缺乏营养而肿起的脸颊就仿若是一个挂在杆子上的南瓜,发皱而苦闷。
来偷粮食的边防军完全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废弃的仓库也会引起丹玛巡逻兵的注意。这个仓库因建立在临近伊特维斯的边界,平时储粮就很少,而且多是放一些可以长期保存的食物,此次丹玛大丰收,一般说来丹玛士兵是不会看上这里发霉和不发霉都没什么两样的黑面包的。但是他们不同。因为河流的问题,伊特维斯边境正是灾年,士兵们把本来就少的粮食匀给了当地居民还是不够,只好让熟悉路径居民带路,趁夜色来搬运粮食。
边防军喉头动了动,艰难地咽了咽口中的黑面包,沉默地捡起地上生锈的武器,挡在居民面前。那一队丹玛巡逻兵似乎也愣住了。他们对伊特维斯大灾早有耳闻,却没想到真实情况是这个样子的。这时,不知是谁先开了口:“好冷啊,队长,我们快回去吧。”
“是啊是啊。老子还等着城南那妞呢。”
“就你不务正业!”
丹玛士兵就像是没看到他们这群人一样,像往常一样骂骂咧咧地走了。也正是这半仓库发霉的黑面包,帮他们熬过了整个冬天。
邻国的士兵已经渐渐从这种无耻打法中获取了一定量的经验,开始反击,这也让边防军的骗术一再升级,达到一种艺术的程度。用军需官达雷的话来说,就是:“老子们每一个拉出去都可以把裹脚布卖给国王!”可怜十字军哪里遇见过流氓到这种程度的士兵,此时自己吓自己,自己吓别人,别人吓自己的恶性循环中丢盔弃甲,在边防军将士层出不穷花样百出虚则实实则虚的战术中,拉着一堆残兵败将冲出了峡谷。
被留下殿后的法师在看到俘虏自己的人时差点一口气没背过去,在昏过去之前被敲醒,把卡妙和米罗放了出来之后又被敲昏过去。达雷看着十字军法师全套装备的眼光不亚于狼看到了羊,还是带着星光的那种,就差没有留下口水。一大群衣衫褴褛的山贼样士兵把米罗和卡妙迎了出来,最令米罗感到欣慰的是,达雷好歹没有用眼睛把他和卡妙身上的衣服剥光。
“第二件礼物?”
“第二件礼物。”米罗微笑:“还没有结束呢。”他眼光扫过面前献宝般样穷开心的边防军,他们的眼光十分真诚,看卡妙不带有其他的利益冲突,只是纯粹的尊敬抑或崇拜眼前的人罢了。达雷此举,可谓是私自动兵,并且对上的还是本国的皇帝:“怎么?触景生情?”
作者有话要说:
☆、§6.21 恋人 THE LOVER
卡妙垂下眼,轻叹了一口气:“米罗,你该知道……”
米罗低笑:“不要和太多人扯上关系?还是我们会害了他们?”他猛地勾了卡妙的脖颈:“我可没做什么,达雷他们自己有获得信息的途径。”
“卡妙,你看,你千般维护佩里,最后还是被他捅了一刀。你随手帮了边防军,他们涌泉相报。命运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人性才可怕。”米罗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水晶石,扔给卡妙:“喏,这个给你的。”
“这是什么?”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正是米罗从他名义上的兄长——伊达费斯坦手中骗来的东西。此时他接过,水晶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折射出万般色彩。
此时,米罗又递给他一个小瓶子。透明的瓶子似是被狠狠摔过,其上布满裂痕,但由于材质较好,却竟然没有碎。而在瓶子边缘,还有一两滴失去光泽的血一样的液体,像是眼泪一般,随着杯壁缓缓流下。
卡妙只觉得如遭雷击,蓦然不觉,心中已怆然三分。
冰河。
米罗手中的瓶子,正是冰河手中的瓶子。破碎的瓶子不知是怎么被捡回来的,精致依然,只是余温不在。
事情仿佛又回到了那天,他带着冰河杀出一条血路。所有人都不知道,在将米罗送至光明之圈外时,冰河曾问过他一句话。
“卡妙,对于你来说,我是什么?”
少年趴在他的肩膀上,柔顺的发丝垂在他的脖颈处。这是一个初生的吸血鬼,换算成人类的年龄,他只是一个婴儿。失去母亲之后,他把自己当成唯一的依靠。
卡妙十分明白,那次冰河被哈迪斯掳走后一定发生了什么。在崇尚光明的光明骑士手里,一个血族会受到什么待遇不言而喻。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卡妙也在用自己的努力去补偿。他在某些方面的慈悲决定了他不能是一个很好的领导者,但他的责任感与智慧却让他成为一个极好的老师。
——卡妙,对于你来说,我是什么?
他能回答什么?
他是塔罗师,他不可能照顾冰河一辈子。冰河现在只是一个少年,终归有一天,他要成为一个男人,一个战士,或是一个领导者。卡妙不会,也不想成为他的终点。他希望冰河走的比他更远。
而作为战士,他必须有一颗冷酷的心。
所以他不问冰河,他相信冰河。一个人总要从自己的创伤中走出来,无人能施以援手。
“卡妙,对于你来说,我是什么?”
冰河似乎有些急躁,他又把这个问题问了一遍。
冰河对他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复杂。所以他并没有回答。他在思考,而这个场合似乎并不是一个适合于谈心的好地方。
卡妙一剑荡开身周源源不断涌上的十字军,人数过多,失血过多让他的身体有些不堪重负。米罗刚出去,正要准备救援他。他想,他的未来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来和冰河讨论这个问题。
但所有的思维都凝固在最后一秒。
从脖颈处传来的剧痛让他甚至拿不稳手中的剑。
卡妙在那一瞬间意识接近于空白,下一秒,就感觉到了全身的血液在剧烈地燃烧。在他思维停滞的那一秒钟,他身中数剑。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下意识地将身上的冰河向上抛去。
冰河对他是什么?
卡妙用实践回答了这个问题。
但被他托起的冰河似乎愣了很久,他没有按原定地向上跳去拉住米罗的手。
快点。再快点。
卡妙身上的力气已经不足以支撑他说完这句话。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是看到冰河狠狠地抱住了他。
很久以后,他听人说起,那天冰河把血族王者的血灌入他的身体里,导致他加速老化,一日一年。
但他又听说,是冰河奋不顾身地把他托出了人群。而之后自己死在了乱剑之下,尸骨不存。
很多个晚上,卡妙都在想象,当时的冰河,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他一手拿着可以至卡妙于死地的血族王者血液,一边忐忑地问出这句话。
后来他懂了,冰河也许只不过是想得到一个证明。
他不是独自一个人。
米罗自顾自地把水晶瓶里的血液倒在水晶石上,一边念念叨叨:“这个是费斯坦家族不知道多少年前从克里斯坦女巫那里换到的,我以前就觉得这个东西很有意思。”那滴血液在水晶石上晕染开来,顿时化作数道光芒来来回回激荡充盈,像是在水晶内部点亮了一般。他把水晶穿线,挂在卡妙脖子上:“虽然我觉得你应该不在意,但是我正好也闲着无聊,就大概查了查。”
“真正的冰河,早就已经死了。”
卡妙微微一怔,就听到米罗继续道:“早在冰河被哈迪斯掳走后,真正的他就已经死了。现在的他是哈迪斯以’一滴血’做出来的。”他沉默了一下,继续道:“你应该知道他是在东方会馆一次’遇袭’时清扫战场带回来的吧?”
“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是一场厮杀中最后的胜利者。”米罗叹了一口气,难得他竟然还会有这样的表情,看来这种不愉快的经历让他也有些不忍心:“而周围堆的都是与他一模一样的尸体。”
“哈迪斯取本体冰河的血,做出了无数个冰河。并让他们相互厮杀。成功的那个人,也是杀死无数个自己的人。同时,他一直向每一个冰河灌注同样一个观念。”米罗淡淡道:“我推测了一下,大概是这样的一句话。”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在这个世界上,连你自己都不能相信。没有人会来帮你。”
米罗的声音极其富有磁性。但也正因如此,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平白带了一种令人心寒的颤栗:“这一个冰河赢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