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下方是一群年龄不一的孩童,正围成一个错落的圈子,圈子的中心是一个穿着黑色神官袍的青年,神官袍领口露出的那一圈白色硬领上的双十字绣纹说明这是一位主祭。他的淡金色头发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一本有着彩色绘图的书摊开在膝上,似乎正在为这群孩子讲述着那本书上的某个通话。
“真是太漂亮了,他的灵魂。”安缇诺雅用极轻微的声音喃喃自语了一句。
她真不明白这几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这个明明已经开始陷入黑暗的年轻人的灵魂,又恢复到如此干净美好的状态——不,甚至比原来的更毫无瑕疵,纯净透明。
——美妙得就连站在三楼窗口的巫妖和恶魔都忍不住对他露出觊觎的火热目光……
不,她已经不是巫妖了。
法师满腹怨念地想到这点,然后注意到塞巴斯蒂安毫不掩饰的热切眼神。
她眨了眨眼睛。
“塞巴斯蒂安。”
“主人?”
“要不要和我打一个赌?”
“哦?”恶魔露出感兴趣眼神,视线在楼下的多雷主祭和三楼的法师之间来回转了转:“赌约内容是什么?”
“如果说现实是残酷的,那永远都有更残酷的现实存在。假如多雷主祭看到那一切……”安缇诺雅作了个期待的手势,恶魔皱着眉思考了一会,问:“我能知道主人您准备的赌注是什么吗?”
公主微笑着回答:“如果主祭堕落了,那他的灵魂随你处置,我绝不会再插手。”
塞巴斯蒂安挑挑眉:“看来您对他很有信心……那么假如主祭依然纯洁,您会收取这头纯洁的小羊羔?”
“不……”法师转开脸,闷闷地回答:“他的灵魂对我已经没用了。”
纯粹只是为了给他找麻烦吗……恶魔执事忍不住黑线了一下,随后微微笑起来。
既然主人已经不需要这个漂亮的灵魂了,那么在赌约实践的过程中用些手段也应该是被允许的,不是么?
安缇诺雅瞥了正笑得意味深长的恶魔一眼,没说什么。
等托拜耳市的情况彻底解决,图坦卡蒙教一行人也准备继续他们的圣光巡礼了。
动身前一天晚上,多雷主祭敲响了安缇诺雅的房门。
“使徒大人,我想我无法继续担当托拜耳市的负责人了。”青年开门见山地说出来意。
安缇诺雅并没觉得意外,只是问:“那么多雷主祭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是准备回到世俗生活?”
主祭笑了笑,表情很随意:“假如您不介意的话,我想我还会继续保留着主祭的身份。毕竟在许多地方这会很方便。不过我对使徒大人您那增加信徒的计划大概帮不上什么忙了……接下来我准备到处走走,尽一点能力帮助别人,虽然可能做不了太多事,至少对我来说很真实。”
“多雷主祭是彻底放弃你的信仰了?”公主低头思量了一会,问。
“……也不完全是吧……”青年的表情有些疑惑,像是无法确切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我的确已经无法继续信仰图坦卡蒙。失礼了,使徒大人。但我也并不觉得自己的信仰消失了……虽然无法说清楚……”说到这里他突然相当洒脱地笑了笑,露出和过去那种严谨坚毅所截然不同的表情:“或许在接下去的路上我会弄明白这点也说不定。”
安缇诺雅慢慢笑了起来:“假如多雷主祭有这样想法的话……也许,可以去一个地方看看。我相信,到了那里,对于自己信仰的认知,一定会拔到一个新的高度的。”
主祭惊讶地扬高眉毛:“哦?有这种地方?在哪?”
安缇诺雅垂着眼,似乎又思考了几秒,然后轻轻笑起来:“那里叫……流星街……”
等主祭离开,塞巴斯蒂安慢慢在房间里显出身形:“主人,根据您对我的描述,那儿可不是适合这头小羊羔生活的地方呢。”
“啊。”安缇诺雅点点头,随后看着他:“所以,你去照顾多雷主祭吧,只要不死就可以了。”
恶魔一挑眉:“看来我赢得这个赌约的时间会比想象中更快。”
谁知道呢……
流星街,异质之都市,群星陨落之地。
这个拥有她所见过最美好灵魂的青年,在那里,是会被拉进深渊?还是得到升华?
就当是个打发时间的有趣游戏吧……
“到时候,替我把这个给他吧。”安缇诺雅拿出一本日记本似的东西递给塞巴斯蒂安:“在这上面写的内容我这边能看到。告诉主祭,我很希望知道他所找到的,属于自己的,真正的信仰是什么。”
多雷主祭离开了,托拜耳市自然需要另留一位负责人。
安缇诺雅原本想留下德诺主祭,他的信仰虔诚,意志坚定,同时又不缺乏对世俗事务的练达与手腕,但没想到却是伊利亚斯主祭长自动请缨,同时满怀希冀地请求她将以撒带回教廷,好让这个不幸的孩子能沐浴在神的恩典下成长。
安缇诺雅看着坐在房间那头的沙发上,一边在手指中间玩着几枚硬币,一边正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中正在播放的天空竞技场赛况的男孩,用比较委婉的语气说:“也许以撒会比较愿意呆在主祭长的身边。”
虽然说从孩童开始的信徒会很虔诚,但她一点都不觉得以撒有那样的资质。
老人犹豫了一下,长长叹息了一声:“使徒大人……您……能听一段小故事吗?”
男孩在很小的时候发了场高烧,虽然安然度过,但却从此失去了属于人的,最基本的感知能力。
所有依靠触觉来传递的感觉,他都无法感受——也不是全然地丧失,只是很轻微。
被握着手的时候,他无法感觉到对方手掌上传递过来的温度。只有将手贴到熨斗滚烫灼热的底面,才能感知到“温暖”的含义。
眼睛能看到身体的存在,头脑也能指挥着四肢进行所有正常的活动,只是没办法感受到。当他闭上眼睛,所有的一切就不复存在。
包括整个世界。
包括他自己。
“我看到一切,我感觉不到它们。当我醒着的时候,我正在做梦。”当老人重复着这一句,他那已经去世的儿子在信中向他转述的,男孩的原话时,他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其实我可……”以治好他……这句话还没完整地说出来,就被主祭长打断了。
老人抓住胸前的十字架链坠,喃喃地说:“认识了那个年轻的小猎人后,以撒迷上了这种野蛮的游戏……”
他用厌恶的眼神盯了屏幕上将对手一脚飞踹出去后高举双手迎接台下观众欢呼的选手一眼:“每次看到这孩子身上的伤……为了追求疼痛的刺激而这样伤害自己,这是神无法饶恕的罪过……我不能看着他这样堕落下去……”
安缇诺雅耸耸肩,她不认为喜欢战斗有什么错。虽然目前看来以撒只是单纯地为了追求他通过普通途径无法获得的感官刺激而开始对此产生兴趣。
“图坦卡蒙对每个人都有最合适的安排。”她十分神棍地回答:“嬷嬷们会照顾好他的,请放心吧。”
托拜耳的事情虽然终结,圣光巡礼还没结束。
教廷一行人在几乎全市人的欢送下乘上飞艇,飞向下一座城市。到了那,会有更多从世界各地赶来的信徒,或是刚成为信徒的人们等待着他们。
安缇诺雅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蓝幽幽的光打在她的脸上,反射出一种类似于瓷器釉质的色泽,看起来有些吓人。
她的猎人卡已经送给多雷主祭使用,不过对拥有脑域的公主来说那本来就不是必须的登录验证。
猎人协会的资料库相当完备,尤其是限制访问权限的那些。
安缇诺雅注意到在图坦卡蒙的条目下,多了几十份新添内容。正打算一条一条看下来,身边突然有了悉索响动,她侧过脸:“早安,以撒。”
在睡梦中被嬷嬷们抱上飞艇的男孩从毯子里伸出手揉揉眼睛,坐了起来,表情有一瞬间的迷茫,但马上就变得非常平静,然后仰起脸露出一个相当可爱的笑容:“早安,安缇诺雅小姐。”
梳洗完毕回来,以撒被两个嬷嬷夹在中间,被迫做着晨祷。
安缇诺雅从屏幕上抬起头,扫过去一眼,看见他一脸的顺从和虔诚,忍不住有些好笑,等嬷嬷们教完晨祷仪式的祷告词,准备再为这个主祭长大人托付给她们的,迷途的小羊,读上几章有助于净化心灵的福音时,她开口了:“嬷嬷,让他过来吧。”
等男孩在她身边坐下,安缇诺雅从纹身中拿出一只墨绿色的天鹅绒盒子,四个角都包着银箔,上面还有精细的花纹:“送给你。”
“送给我?”以撒惊讶地问,但他马上就弯起了漂亮的灰眼睛,笑眯眯地回答:“谢谢你,安缇诺雅小姐。”
他打开那只盒子,里面是厚厚一叠长方形的卡片,每张卡片下方都有好几行他不认识的文字,有的卡片下面文字比较多,有的比较少。
占据卡片主要位置的则是一些人的图像,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个人都穿着古怪的装束——
——咦?!
好像……有什么动了动?
以撒眨眨眼睛,将视线移回拿在手上的那张卡片。
果然,那上面的褐发男子一把抓下了自己那顶尖尖的黑帽子,笑嘻嘻地拿在手上向他挥舞。
男孩小小地抽了口气,立刻将卡片翻转过来,试图在背面找到一些类似于电源插头天线接收器之类的东西,但薄薄的卡片背上只有一层光洁发亮的银色镀层。
他再次将卡片翻回来,那个男子已经把帽子戴回到头上,恢复了最开始以撒看到的那个造型。
男孩飞快地将盒子里的卡片都倒了出来。
一下子,几百张卡片上几百个人都在做着不同的动作,有的挥舞手上一根小木棍,有的摇晃着几只玻璃试管,有的正骑在他从未见过的兽类身上,还有的甚至被一只像是从卡片外边伸进来的手给拉出去似地,半截身子消失在卡片边缘,但很快又缩了回来,而那只手则再次在卡片边上向他招着。
“这是什么?是怎么办到的?”以撒不可思议地问。
“你可以叫它巫师牌。”安缇诺雅目光落在散落于桌面的那些卡片中的某张上,笑着回答:“至于怎么办到的……魔……术师可是无所不能的。什么样的奇迹我也都可以创造哟。”
她所注视的那张巫师牌上,一个穿着黑袍,黑发红眸的英俊青年眯起了眼,慢慢抚摸着一条缠绕在手腕上的小蛇,露出傲慢的笑容。
VIP章节 121110 来自流星街的信
与多雷主祭那一本对应的本子每天固定时间会出现一篇文字,似乎主祭将这通信方式当成了另一种形式的日记,写了许多旅途中的见闻,安缇诺雅偶尔会挑其中的一两篇回复,过了大约半月,他开始进入流星街地界。
“这已经是荒漠中的第五天,终于看到了和前些日子不同的景观,巍峨的垃圾山连绵起伏,站在最外围的山尖上时,无论是背后的荒漠,还是前面的垃圾山,都无法看到边缘。
这里就是使徒大人您说的流星街吗?”
**********************
“这是个奇怪的地方。
我曾经以为这儿会是混乱的,抗拒且敌视一切外来人员的区域。
但今天越往里走去,这给我的惊讶就越大。
我看到许多穿着防护服的人员井然有序地对垃圾进行着回收再处理的工作,这让这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废品处理中心。但在他们身边,就两个孩子为了争夺一架似乎已经飞不起来的玩具飞机而将另一个孩子的脑袋打破了。
他倒在那儿,血不停地从他头上流出来。没有人对那孩子多看一眼,没有一个人。
我想帮助他,但米卡利斯先生打晕了我。使徒大人,您的这位医生朋友在之前的旅途中给了我巨大的帮助,没有他也许我无法安然穿越那片荒漠,到达这里。但他不应该阻止我救助那个无辜的孩子。
没人有权利随意剥夺他人的生命。
我不能,他不能,您……也不能。使徒大人,我依然认为您做的那件事是无比的罪恶。”
**********************
“今天是到达这的第五天。
我从没想过我会亲眼见到如此多的死亡。闭上眼睛,就有无数的鲜血流淌在身边。
我不认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他们中的一部分人甚至还很小,并不比以撒大多少。
我希望能……帮助他们。”
**********************
“今天我救了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