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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麽意思……”
光素暗花条案上,完全相像的三只富豔工致的八重宝函静静挨在一起,仿佛一段空间别无二致的重复。
“蛇眉铜鱼,三枚原该在一处。”
张起灵淡淡地道。
却换来陈文锦一个见了鬼似的铜铃眼。
“……”
这家夥绝对是疯了,甘愿被坑不说,白忙活半年还自愿倒贴?
当年即便是为了这一枚赝品,也搭进了明兵殆半的军队。何况这家夥又不可能不知道蛇眉铜鱼的价值。
吴家三夫人识人执事多年也算是阅人无数,怪人见过不少,却还从没碰见过怪得如此的家夥。
…把小邪交给他真的没问题麽?
“你若执意不收,吴家便倾其所有也再无以为报。我只一句,不收也便罢,只是当真──”陈文锦努力换上了镇静的套话道,“吴家当真受不起这麽贵重的大礼。”
这一番话,仿若巨石落入深潭,且不论水花,怕连半道涟漪都没能激起。
原以为再得不到回应的吴家三夫人,这时却忽然渐渐撑大了乜眼梢儿的杏核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场景并非眼花而是真实在眼前发生。
那人的唇角勾起一抹清淡得不易察觉亦妖异得不容忽略、本人无意为之却要惹得见者眼波悸动的邪魅浅笑。
“聘礼。”
语调疏淡的两个字。
听在陈文锦耳中却是掷地有声。
回去要让云彩给我好好揉揉,今天这嘴大开大合地恐怕半年的唇角纹都皱起来了。
好不容易合拢了下巴的陈文锦作如是想。
小邪啊我该高兴还是痛哭呢……
你真是嫁了个妖孽,嗯。
收拾好情绪和表情,陈文锦微笑著用堪称满意的目光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
“啊,是了,山下的马车这时候大约也该备好了,我正想著打发人去瞅瞅。你既来了,不如下山去瞧瞧?小邪也该拾掇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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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要出远门,忙活的永远只是下人。
来的时候明明是两手空空,回去时吴邪手中却被硬塞了满怀的箱囊行李。
无奈四个女孩子站成一排一副不听完云彩姐姐讲话休想糊弄我们逃走的母夜叉嘴脸,吴邪只好哭丧著脸听云彩把昨晚才吩咐过的一席话再重申一遍。
“…山上还有事,不能下去送了。这几包的衣服鞋袜、事儿坠挂和平常吃的玩儿的少爷都要交给张公子打点著,不然没出灌县只怕该丢的都丢──少爷你在听吗?”
云彩无奈地叹了口气,循著忽然笑开了的少爷的目光望过去,正是张起灵踩著瞬形阵走了过来。
“小哥,山下车备好了?”
张起灵微微点头,把吴邪怀里的行李提了起来。
“张公子且住。”
几个女孩子箭步上前围到了两人身边,商量好了似的开始对张家公子吩咐那几大箩筐的我们家少爷添被加衣凉食热饭起居诸事云云云云。
诸事皆妥当後,纸缨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拿鸳绡帕子抹著吊眼梢儿道:
“咱们只求张公子竟多管教些儿罢,我们家的公子若是无人照顾不出三日必死无疑。”
一句话说得侗鸢团葵笑著直嚷掌嘴,完了还不忘点头称是。
云彩趁著被惹怒了的少爷和三个女孩子缠作一团,悄悄把张起灵拉到了一边,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在脸上逗留了一会,终於深吸了一口气,道:
“张…张公子,我们家少爷……就交给你了。”
俨然一副老娘嫁女的戚哀神情。
瞬形阵直通到青城山脚下当日彩棚高搭车马人流不可枚数的那日停车处。
吴家众人并霍秀秀、解雨臣等已等在山下。见二人从阵中走出,吴三夫人忙招呼小厮往四座的轻便马车里填装行李。
“唉唉…看来吴家又要破财动土修个大墓喽。”
吴夫人忽然面带惜意地叹了一声,语调里满是在场没几个人能听出来的戏谑。
她的陈三妹妹显然是深谙其意的一个。
“哎哟,姐姐这话是怎麽说?平白没故地咒人生死!”
陈文锦接了话头,拿眼睛含笑盯住了吴邪。吴邪被她盯得不明就里,全身上下一万个不自在。
“三妹妹素是见识极广的一个,却没听过这一句话?我虽粗鄙,却知道的。”
“倒是哪一句?”
吴夫人拿手捂了笑得弯翘的嘴角,吃了蜜一般的眸子里精光流转。
“‘生同衾,死便同穴。’”
吴邪刷地红了脸,只是没来得及窜起来辩驳几句,便被自家娘亲推进了车里。
“娘…你怎麽跟文锦姨一处饶舌呢……”
亲生骨肉欺负起来都不带手软的……
吴邪坐在车里,探出半个身子隔了张起灵冲吴夫人埋怨地瞪。
“嘴在我身上,只随我愿意罢了。”
吴夫人不以为意地撇开一眼,旋即又忽然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目光转到坐在吴邪身边沈默不语的人身上。
“张家小哥,我们吴家把人寄在你那,可不是白便宜你享现成的。依我的意思竟要隔三差五地随时抽查,要是见小邪没给养得白白胖胖,我可直接拿了人带回娘家。”
“…什麽带回娘家啊!!”
吴邪气得跳起来就要扯下帘子,却被解语臣一把拉住帘脚,身傍还钻出来个秋香褂儿翠蓝裙儿的霍秀秀。霍家丫头小嘴一撇:
“小邪哥哥你都不跟我们道别就要走哦,太绝情了罢,亏我以前还想嫁你呢…”
见身旁垂眸假寐的人忽然抬起眼睛淡淡地望过来,吴邪登时吓得三魂五魄都要飞了。
“那、那都是多早晚的事了!秀秀你干嘛还要提……小、小孩子开玩笑罢了…小哥你别信她……”
吴邪正急急地譬解,一旁的解雨臣又趁势添油加醋:
“是啊小邪,你还说要娶我呢。”
“……那是你扮成女儿来骗我,不算不算!”
霍秀秀杏瞳中水光一转,溢出凄切的悲怨:
“如今你去了,可怎麽好?咱俩都要守活寡咯!”
……这群家夥,是逮准了机会落井下石!!
吴邪一时气噎,狠狠剜了两位发小一人一梭子眼刀。
旋即又偷偷瞟了张起灵一眼,发现那人也正目光凉凉地望著自己。
忽然莫名地感到一阵凉意窜上脊梁。
“夫人,时辰已到。若再不走,今晚可遇不上驿馆了。”
吴夫人的目光似乎顿了一下,旋即略一颔首。
抬眸望去,满目凋疏山雨。远远畦埂上,散落三五人家,水烟低湿。极目翘首,望断残阳,天边的余霞成绮,直逞尽绮靡之能事。远山抹著微云,云外几点寒鸦舒翼,嘶咽如潮州筝曲,下投天尽。
恍然烟花三月。正是遍堤插柳,送别时节。
命数原已算定。
略叹一口微息,看那策马扬鞭,飞起一径红尘渐远。极目所及,惟余十里长亭向晚。阡陌尽头,再寻不见。
因车中人的那一句“好想吃峨眉叶儿粑跟雪蘑芋哦”,原向眉县驶去的马车,半途却忽然变了方向,朝那嘉定峨眉驶去。
此或命定,亦不可谓之不然。
遥遥生途,与子同车。
天涯,放游。
明洪武十三年,眉弃县置州,隶四川布政使司,眉山县领三县,丹棱、彭山、青神。
时局惊变,扰却眉山。时光过往,却如梭。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