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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雨,怕是一场冷似一场了吧。
蜀地冬季温和,况且山中湿润。吴邪那期待著峰被素裹之景的满腔热情早就被张起灵冷冰冰的说辞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眉山少雪。
至多,也就是像一个月前那场无疾而终的雪絮飘飞那样。
雨後山景,直让吴邪愣神地维持著趴在窗沿伸出右臂的动作动弹不得,全没意识到银筷般的雨柱已打湿盘丝起团花的翠墨袖口。
好……好美喔!和杭州的雨全然不同嘛。
都是水墨画样的小巧景致,可就是说不上来的丝毫不一样。就像虽然眉县芝麻糕和杭州看上去近似,尝起来近似,可就是不那麽一样。眉县的糕饼似乎都带著些眉县名产龙眼酥的味道?总之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吴邪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皱眉嘟嘴。
“袖子。”
身後传来淡淡的声音,却被窗边正出神的人儿选择性忽略了。
虽然似乎这里的小吃都有那麽点意思,但龙眼酥的味道却是的确别致的,吃一百个怕也不够呢……对了,文锦姨留下的零食都快空了,要不什麽时候下山一趟置办点零嘴儿?正好,也快年关了,整天(跟一个处了这麽多天还时不时让人怀疑这人是不是间歇性失语症的闷油瓶)在山上闷著实在是无聊得紧。
“湿了。”
又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似乎隐隐透出些不耐烦。
这回窗边正走神的家夥终於给了点反应。
“嗯嗯……”
似乎听见有人说话,吴邪心不在焉地含含糊糊应了一声,目光却依旧直著在窗外山景上滴溜溜地转。
这反应还不如没有。
突然吴邪感到脖颈一窒,身体被一股巨力拖拽得生生倒退几步,踉跄不稳地撞上背後一样微软的事物。此物为何?自然是正心中无名火起的张起灵的胸膛。
“你…我都说了别老拎我领子!脖子会断的──”吴邪的句尾硬生生掐断,原因是忽然一阵刺骨的黏湿冰凉从袖角传来。望过去,羽缎起花的翠墨袖口已经湿了一大片。
“咦,怎麽湿……嘶嘶!冻死啦!你怎麽不早告诉我!”
吴邪捂著手臂跳起来吱哇大叫。
是谁没听!
眉头拧得简直能夹死苍蝇,张起灵揉著发痛的太阳穴,心中无明业火又蹿升起来,周身开始散发某种不祥的黑色气压……
“去换衣服!”
天知道他是怎麽忍住不冲吴邪大吼的。(摊手)
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小院小屋,亦一应俱全。
三峰合抱间的谷中小屋虽确实是小,然布局结构,精巧别致,内里陈设皆是清雅不俗的上乘品相。这不,绕过悬著月白双绣卷叶草虫软帐的卧榻拔步床,卧室东角一道紫檀架儿髹黑漆的镂雕画屏,隐去一方沐浴更衣之所去。屏内左右各设一人高的洋錾洋漆架儿,中置一只香柏木大浴桶,形大若小池,木质微黄,黑节遍布,有淡香来。
如今,正有一人在这规格极高的舒适桶内沐浴。
带著满身垂挂的水珠和蒸腾的热气儿,吴邪从水中哗啦啦站起身,伸手捞过架上浴巾把自己裹了个紧。
适逢大雪。非天气,节气矣。
等吴邪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跑出房来时,桌上已用素帐扣了几碟几碗菜色,大厨正坐在桌边,单手撑颌。
“厄……不好意思。等了很久?”吴邪抱歉地搔搔脸颊,在对面桌边坐下。
“我吃过了。”
张起灵不冷不热地回答,目光落在吴邪沐浴後微微泛红的领边肌肤上。
“啊?哦……”看来真的洗太久了= =。谁让那大浴桶那麽舒服嘛……
吴邪尴尬地笑笑,抓起乌木减银箸埋头吃饭。
这一个月来的事实证明,某只闷油瓶子用法力变戏法一样烧出的饭菜那是相当好吃。
“啧啧,这手艺都能嫁人了……”
吴邪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抬眼却对上张起灵的冷冷一瞪。
呜呜,什麽世道…我这可是在夸他啊!
吴邪哀怨地叼著白汁酿鱼片在心里嘟嘟囔囔。
突然一道兴味十足嘴贱缺德的声音从窗外飘进:
“咋了?这气氛……小俩口吵架?”
噗──
刚进口的鱼汤差点被吴邪全数喷出。
“八云!”
“哎我开玩笑的,别激动别激动,回头呛著了我又得亡命天涯去了。”
屋外的八云紫趴在窗沿上笑得一脸暧昧,目光又悠悠转向一旁面无表情的张起灵:
“上次我给吴小邪的冰梅点舌丹效果不错吧?伤好利索了没?可是姑奶奶冒著被贬下凡的风险从绵月她们师父那里偷出来的,别告诉我没用啊……”
“不许叫我吴小邪!”
啧。
自诩为小屋常客(实际上来的次数确实比主人希望的多太多)的八云紫睨一眼拍桌站起的吴邪,偷偷扔了个心声给张起灵:
(怎麽样,和你家那位进展到哪个阶段了?)
热心咨询的结果是大冰山两道凉凉的危险目光投过来。
啊…看来是没有进展……八云紫在心中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吴邪抱著手臂不耐烦地问。
这母狐狸每次来都满嘴里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时不时对他上下其手,同时似乎拥有能让那只面部肌肉坏死的闷油瓶瞬间怒气全开的特殊技能,总之不是什麽好货没安什麽好心!
八云全然不在意吴邪那副明显是在下逐客令的态度,轻甩荷袂,做了个无比惋惜的表情:
“没啥,我就是来道个别。”
屋中两人瞬间都露出了“你终於走了”的表情。好吧,只有一人。不过另一人恐怕心里也是作如是想。
“你们!这是什麽态度!”八云气得乱蹦躂,差点把头顶的小八尾颠簸掉下来,“哼,等你们离了姑奶奶才知道我的好……”
“你要去哪?”其实吴邪想问的是‘那你还回不回来?’。
“不远,青城山。有个不错的庙会,我约了萃香去大喝一场。”
不知为何,八云巴眨著秀狭的狐眸,嘴角勾出一个略有深意的微笑。
──吴小邪,别怪姑奶奶没提点过你,你在这山中,可是呆不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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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展。
张起灵舔舔嘴唇,整张脸蒸腾在缭绕雾气中。
非要说也不是没有。
但是──
“哎,你洗好了?”
张起灵一走出卧室东角的紫檀架髹漆雕画屏,便听见床帐中传来吴邪软绵绵的声音带著倦怠。
“嗯。”
含糊应一声算是回答,张起灵跨步走向花梨雕篱拔步床,揭开月白双绣卷叶草虫软帐,便看见吴邪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在暗中尤为明亮的眸子。
看见他探身进来的瞬间,那双亮堂堂眸子中的倦意一扫而空:
“你怎麽都不擦一擦!”
张起灵丝毫不以为意地掀开五枚妆花缎锦被,坐进那暖暖被褥去。
“无妨。”
“什麽无妨──现在可是隆冬的天。就算你身体好,也别尽著糟蹋啊……”吴邪嘟起嘴不满地推他一下,“让下。”然後钻出被子利索地跳下床。
“我去拿浴巾来给你把头发弄干,你先别睡啊,头发湿著入睡会伤风的。”
帐外,能看见那影影绰绰的白色身影入了漆雕画屏,一阵翻弄的布料摩擦声并木料碰撞声传出,接著便是哗啦一下,床帐又被掀开。
吴邪手忙脚乱地爬上床,靠坐著把被子拉到下巴底下。
冷死了冷死了……
等暖和够了,吴邪推开锦被,呼啦一下把战利品──府绸浴巾一条──搭在了张起灵湿漉漉的头发上。
“我──”
“没事没事,我帮你擦。”
吴邪打断难得略有微词的张起灵,跪立在张起灵身边用浴巾帮他绞干头发。
比看上去软好多……吴邪揩干墨色发丝上的水珠如是想。
水渍在平纹棉巾上晕开成暗痕,一如帐内光影昏昏。
张起灵垂头缄默无言地任吴邪摆弄。
吴邪无意中一垂眼,便看见张起灵解了两颗扣子的素经锻里衣中露出两段精致的美人骨,视线下移,便是隐约可见的结实胸肌。
吴邪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脸颊已染上微红。
没个正经的怎麽跟三叔一样了?他暗暗骂自个儿,手上动作不由加快。
“嗯……差不多好了。”
吴邪放松了有些紧绷的身体,略吐出一口气。
帐中又是一暗,张起灵已勾下镂铸线刻的竹节纹银帐勾,面朝内躺下。
吴邪便也钻进被子,脑袋刚沾上枕头,便有一只手伸过来替他拢了拢被子。
“…嗯?……谢谢……”
全身陷在温暖的包围中,暂时撤退的困倦又席卷而来,连句尾也融化在浓浓睡意中。
如若吴邪此时抬眼,便会对上一双毫无倦意的黑曜般的眸子。
注视著眼前顷刻便沈沈入睡的安然睡脸,张起灵的目光似比日间,略柔和?
回过神来时,已伸臂揽过那具微凉的纤细身体在怀中。
张起灵略略一怔,却未松手。
胸前,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臂上传来均匀的起伏。
胸腔中的鼓动变得有些奇怪。
试图强压下心中涌动得愈发汹涌的热流。
那是某种至今为止尚无法从理性层面加以平复的怪异心情。
这是──
是因为自己有生以来从未如此为他人作想?还是……
“…嗯……”
似乎感受到了热源,怀中的身体动了动,更加偎缩进来。於是,两具身体寸寸紧贴。
垂眼,便能看见两道长睫缀成的弯弧微微颤动。
他记得那双眼帘下掩藏著怎样一双对男人来说过大且过亮的眸子。
张起灵微微蹙眉,撇开视线。
糟糕……
进展麽?呵呵。(←这是作者… …)
非要说也不是没有。
只是──
不知同榻而眠可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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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转醒时,有鸣啼,正啾啾。
昨晚一夜好眠,只是──枕边空无一人。
上哪去了?吴邪摸摸脑袋。
百般不情愿地钻出温暖的被窝,把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套。
真是越来越冷了……
不过最近睡觉时总觉得比以前暖和……难道是错觉?
直到目前为止吴大少爷还不太习惯自己穿衣服,不由得有点怀念起云彩。至少云彩不会像他一样把盘扣扣得惨不忍睹……
小小插一句,云彩丫头是吴家少主子房里的丫鬟。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的吴邪蹦下床,踩著厚粉底小冬靴跑到屋外。
果然,远远就看见溪边那一抹纤长的人影。
吴邪回屋加了件锈绿遍地金缠枝芍药袄儿,在寒冷空气中微微适应一会,迈步朝山溪走去。
未真正天亮,未真正入冬的山间清晨,直比山下的雪天还冷。
没等走近,张起灵便余光瞥见了坡上走下来的吴邪。
一张小脸冻得通红,呵出一团团白色雾气。
张起灵冷冷望一眼吴邪身後的小屋:
“回屋。”
吴邪却笑嘻嘻地向他跑过来挥挥手,把怀里的錾著叠胜纹的铜手炉揣得更紧了些。
“没事儿,京城的冬天可比这冷多了,”吴邪转念一想其实自己没在京城呆过几个冬天,便赶紧改口道,“……哎?小哥你在干嘛?”
湍急溪水上空浮著几个缓缓旋转的法阵,几股打著旋的水柱正被吸往岸边的几只木桶。
吴邪记得张起灵昨日刚打的水,足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