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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名将如美人(一)
“吾得卿,谐也。”
兴平二年,孙策到历阳,驰书报瑜,瑜将兵迎策。
孙策正经说完这句,把笑容一展,犹如阳光万丈逼脸而来,一手搭在眉骨上作远眺状,望了望周瑜身后的兵马辎重,一手叉着腰,喜滋滋道:“耶~~~~公瑾待我真好~~公瑾若是早到,在历阳等我便是,何劳公瑾领这数百壮士北上迎我至此——公瑾这般思念为兄,为兄我呀,真是好生感动~”
程普俯过来悄声说:“不是人家早到,是你晚到数日!如今战事纷乱,你义弟八成是看我们迟迟未到,恐我们中道遇袭,才将兵一路寻来。”
“唉呀,”少年英武的将军挠了挠头,又摸了摸鼻子,向板着脸的周瑜眨了眨眼道,“苦了公瑾,信中约定之日,本可如期,不过……”孙策向后歪了歪头,示意自己身后的兵马,“谁料到一路南下,你义兄我,人见人爱。兵马翻了数倍,总得整编补给不是~噫,我本无意倾倒众生,怎奈魅力太高!”
时孙策正挂着一堆折冲校尉、殄寇将军之类的名号往击刘繇去也,行至一城外三十里,军队停下歇息,天气晴好略嫌炎热,见郊野道旁有老树,冠大荫深,孙策和将领亲卫过去倚着树干坐下闲谈。有背柴老汉走过,见这支军队神轩气扬,队中多有神色亢奋的少年士兵,然而又纪律严明行止有序,再看树底下像是他们首领的小将军,一身骄龙似的黑甲,脸庞就像玉石雕凿而成一般,鼻梁通挺,眸子湛乌,嘴唇薄利,不断与身边几个年长他许多的将领说笑。老汉不认字,不识得旗上绣号,小心翼翼地向一拨兵士询问:敢问是哪家的将军啊?
不想孙策耳力过人听到了,笑瞅着老汉高声道:“是孙郎!”
“嗳——是孙郎!”周围的军士都哄的笑着应和。
若是报上那一堆校尉将军的名号,人未必识得,一说孙郎,老汉悟了。
——啊,听人们说这个孙郎不同凡响、其中最不同凡响的就是丫那张脸——传言诚不我欺,诚不我欺!一时间老汉加紧步子,匆匆赶回家里把孙郎到来的消息跟自己俩如花似玉的闺女说了。闺女又跟闺蜜说了。闺蜜又跟郎君说了。郎君又跟基友说了。于是一个时辰之内,孙郎将来的消息不胫而走飞遍全城。
及至军队开到,围观人群早已沿道而列。兵哥哥军纪严明,秋毫不伤;唯伯符将军一张脸杀遍全城,孙郎过处,桃花红透,血流成河。
跟后头举长戈小跑的士兵见怪不怪还与有荣焉,互相一挤眼:帅哉,咱头儿!
围
观者中有血气方刚少年郎,回神过来不顾手里拎着锄头棒槌擀面杖便追着孙郎的踢云乌骓马:“等一等~~~请也做咱的头儿吧!”
直到时光飞逝孙伯符将星陨落,而这些新兵成老兵,回想当年仍是泪满襟:年少无知,当年年少无知,只看他银鞍龙马走杏花,一个血气上脑,便委身于孙郎,想不到是个短命鬼,后来就是想回头,5555,也一见孙郎误终身了。
总之就是这样,大一城小一镇,行至历阳,竟达五六千众。
策瑜先前久别重逢喜极成狂,当路拥抱交颈把臂执手,就如两个涂了胶水的人从锁骨到某部都紧紧黏在一起。此时孙策侧身退开一步,一只手犹搭在周瑜肩头,以便更好地打量周瑜。
“你也长高了啊!”孙策好像发现什么似的,很有兴味地说。
“这个岁数谁不长高啊。”——干什么那么意外的表情?只准义兄你长高,不准我长高么?周瑜心里小小翻了个白眼,嘴角却不住勾了起来,忽觉一见孙策,年龄就跌回舒县那会儿去了。
“——然犹不及为兄也~”孙策这时补完了下句。
确实。周瑜这时把孙策细细打量来,但见他这几年又蹿高一大截,骨骼身架褪去了少年的清秀,而透着青年的健劲和韧性,像一头刚成年的桀骜不驯的豹子。
孙策又把胳膊肘压在周瑜肩上,端详了他一会儿,起手在周瑜面颊上捏了一把,笑道:“公瑾也长俊了!”
孙策捏一把周瑜,孙策的忠心部曲们捏一把汗。咱们正需要周家少爷资助的时候——将军怎这般轻慢失礼,可别一把把这名门望族的少爷捏走了……
周瑜肩膀一沉,卸去了他的胳膊,可也不甘示弱,伸手把孙策两边的面颊都捏住了,往外一扯,一板一眼道:“然·犹·不·及·义·兄·也~”
一时历阳城外八千男儿齐扶额。孙策麾下的兵和周瑜带来的丹杨兵,各自看自家将军那心智幼化至总角水准的德性,都觉好生丢脸,但一看对面的兵好像比自己还要丢脸的样子,也就舒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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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历阳汇合了孙策舅父吴景等旧部,加上周瑜带来的丹杨精兵,声威更壮。在历阳小停了几日,整合补给,只待万事俱备,发兵渡江,攻打刘繇。
历阳风光不错,他们兄弟重聚,在一整夜的把酒交心之后,只觉彼此依旧,意气不减,就似这些年从没有分开过一样。
这几年孙策将兵征战,周瑜则愈
发广结名士。军队停在历阳,他寻了个空,与几名有交情的历阳子弟坐车出城郊游、联络感情去也。到一碧水清溪翠亭处,一伙名族子弟且观风景,且评时事。
时事无非天下英雄相争,这些深门大户的年轻子弟比他们的长辈更乐于评议战事,但免不了纸上谈兵,以文论武,多空妄之见。周瑜在旁听多言少,末了只笑着说:“以瑜所见,现今天下之事就如你我此刻临渊之势。”
周瑜在这些年轻人中名声最大,声望最高,此时又投奔孙伯符入了军旅,似乎见识也最广,于是一班子弟纷纷等聆他的高见。
却见周瑜指了指清浅溪水和那水中的卵石,笑道:“临渊羡鱼,不如下水摸鱼;作壁上观,不如作弄潮儿。若不怕湿了鞋袜,就水中求鲤去吧。”公子爷们应和道:“公瑾雄心胆略非常,然而……嗳?嗳嗳?”只见周瑜说完话便自顾站起来,将鞋袜一脱,率先走入溪水中去,还回身向他们笑道:“锦鲤难求,诸君还踟蹰什么?”
众公子爷一愣,才明白他是真的提议下水玩去吧!他们一个个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峨冠博带的,但抬头又见周公瑾带头如此潇洒不羁,不由也被感染,跟着大笑起来,也大胆提着衣摆走下浅溪去戏耍。
周瑜觉得与他们议论天下没趣,其实本来也不是很没趣的,但前几日跟义兄孙策重聚之后,便觉得没趣了。他们无论说什么,周瑜便忍不住想,倘若是我兄伯符,一定不会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哎呀,烦死了,快把他从我脑子里叉出去。
周瑜听得闷,便索性搅个局,把全体忽悠下水瞎闹去,总算不那么闷了。他坐在岸边一块大石上,看着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公子爷们此刻拖着华服在水里抓鱼玩,见他们始终捏不住一条,不由抚着下巴笑道:“你这样拿,拿不住的啦。”
被他提点的公子爷直起身来:“哦,莫非公瑾擅摸鱼?”
周瑜想了一想,道:“略懂。”
“公瑾谦虚了。”
“这个……真略懂。”
周瑜伸展了一□体,悠悠道:“我第一次下水玩这把戏,是我义兄从旁教我,尽管,瑜认为他根本无心教我,只想把我推水里解闷罢了。”
“……公瑾?别捏了盘子碎了。公瑾汝之结拜义兄,是否坊间所传的那位孙郎?”
“正是。”
“哦,这孙郎果如传言那般有本事?”
“伯符器量甚伟,志若鸿鹄,且从小就有过人之能——”一说到孙策那与自己相似的雄心大志,周瑜顿时周身沸腾,不觉忘形细数
起来,“呐,能摸鱼,能捉鳖,能上房,能爬树,能打架,能单斗,能群殴,能一群殴一个,能一个殴一群……皆瑜所不擅也。”
“……”这些世家公子爷多对孙策有成见,又不想拂逆了周瑜兴致,只得应付道:“啊哈哈,常言道‘什么都略懂一点,生活更多彩一些’,公瑾兄寥寥数言,我等已可想见这孙伯符必然五彩斑斓。”
“这哪的常言?”
“我有一远亲,躬耕于南阳……”
公子爷平日坐惯了车,走惯了大道,不一会儿,有人一脚踩偏在溪中高起的石块上,崴了脚,一下子坐倒在溪水里,嚎得跟产妇一般。这脚踝扭伤,是很常见的伤痛,只要没伤骨头,不算大事,唯伤到之时是痛彻心扉,以及之后需要静养十数日,行动不便。
一群公子爷全围了上来,手足无措,有人提议赶紧揉一揉消肿,有人提议坐着保持不动半个时辰,然谁也不敢伸手。周瑜分开众人挤进来,伸出手去把着他脚踝前后左右轻轻扳动了一番,呼痛声本已低下去的公子爷顿又大叫起来。
“公瑾兄!你这……”
周瑜淡淡道:“无妨,此伤无碍,唯痛耳。先推挪片刻,是确定筋骨是否有损。”说罢手上不停,又动了几下,听着耳旁的杀猪嚎,一面还不无揶揄地谑笑道:“一时之痛而已,小事,小事,老兄何至于此?”
“想不到公瑾兄还懂得治理跌打损伤~”旁边其他的公子爷说。
“略懂而已。”略懂一词谦逊而不失大气,周瑜觉得真好用。
“哪里,公瑾兄沉着冷静,看起来颇有经验的样子。”
周瑜悠悠道:“见笑了。只不过瑜年少时亦伤过此处,义兄为我治理时顺便向我讲解了一些要领,尽管,正是他切磋太较真把我弄伤的。”
“……公瑾?别捏了脚踝碎了。以及,今日听公瑾所言,倒让我们颇想结交一下这位让公瑾倾心的孙郎。”
“瑜愿引见。”周瑜正觉得孙策缺少与这等豪族大姓的结交,这一提议正中周瑜的下怀。
“那着实好。倒要见识见识这传得三头八臂的孙家虎子有什么值得称道之处。”
周瑜听他们言辞,知道他们仍旧自恃身份对孙家有轻慢之意。不过……这也无妨,周瑜悄悄背过身点着嘴唇发笑,一般来说,孙策总是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在有意或无意间打动人心,赚这几个公子爷……想来不在话下。
晴空万里,这边军营之中处处刀兵,白刃尖上顶着太阳的反光,更显雄魂。操演
间隙,一些士兵在呼喝着蹴鞠玩,阳光晒得沙土地烟尘飞扬,然而这些士兵依然乐此不疲。
高台上站着黑袍黑甲的少年将军,没有戴兜鍪,手里转着一把短戟来消耗他过剩的精力,看样子颇有点无聊的苦闷。蓦地眼角划过一道人影,黑甲的少年立刻挥着短戟朝那边高喊:“嘿!舅父~!舅父,准备事宜如何?可否渡江了?”
那吴景也大着嗓门回过来:“你着什么急啊,你那队里,那么多新兵,铠甲都不会穿!总要教一教吧。臭小子,也不知道怎么给你拐来那么多良家妇男!”
孙策抱着戟嘿嘿地笑了几声,道:“舅父尽快,我技痒难耐。”
吴景也嘿嘿道:“我在这儿打张英樊能打了一年多还没下来,你这小子倒底气十足,要是让你一打就打下来了,我这老脸多没处搁。”吴景嘴里这么说,脸上倒是一股对这小子期待的神色。
孙策道:“嗳~一鼓作气,再衰三竭,舅父与敌相峙连年不克,欲克难矣。倒是外甥我新到……”孙策把短戟耍了一个花式,从右手抛到左手。
吴景大笑,喊道:“反正你给我小心一点,战前好好休养生息,别动个没完,小祖宗。对了,你有书信,好像是陆家两个小子写来的,你得空快去看。”
孙策好像只专心在玩短戟上面:“哪个陆家?哪两个小子?”
“上回被你围城的,太守陆季宁,有个小儿子,还有个族孙。陆家在江东影响不凡,你且看他信中作何说,莫要怠慢。”
“哦,”孙策两道秀刀似的眉毛拧了起来,“他们有书信给我是作甚么?”不过转眼又挂起个瞧着见痞的笑容,闲散道,“呵呀~总不会是给我下战书来,要找我单挑报仇吧~”
“屁啦!两个奶娃子,一个十二岁,一个八岁,谁跟你单挑?你当人人都像你一样,十五岁就单挑爆掉山贼小队长啊?!”吴景这样说着,脸上却毫不掩饰流露出为这外甥骄傲的神色。
“我知道了。”孙策把玩着那柄短戟,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们这些人,说起事来最喜拐弯抹角,虚话连篇,要看明他们说什么就得费半天劲。一会儿让公瑾替我看去,直接把重点跟我说了,我再做定夺。”
吴景丢下一句“精力过剩睡觉去”便匆匆走掉,孙策把戟一扔:舅父啊,给精力过剩的人出主意“睡觉去”,您倒是有想法。他东面远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