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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4：Unforgiven
第十四章：不被宽恕
斯内普来到自己的书房以后，用了几个基本的清洁咒来把脸上的血清理掉。他懒得再做别的。昨晚的恐怖已经榨干了他，比他从前体验过的任何事情更甚。他把一把椅子变成了沙发，摊开手脚躺上去，闭上了眼。
要是这件事发生在一年前，或甚至两星期前，他一定会气得脸色发青，大发雷霆，脸上无光……但不是今天。今天，他觉得彻底筋疲力尽，而且奇怪地听天由命。再没有什么事情能他烦心了。破坏规矩不能，他的隐私被彻底侵犯不能，搞得一团糟的床不能，坏掉的门不能，甚至波特像往常一样违背他，认为自己比别人都聪明——然后试图“帮忙”，在进行过程中几乎要了斯内普的命这个事实，都没能让他操心。他当然会这么干，斯内普疲惫地想。他真是够愚蠢的，居然指望波特能够服从简单，明了，清晰的指令。
他睡了几个小时，然后起来。他回到卧室，发现那里无可挑剔。床铺被魔咒清理得毫无污点，焕然一新，地板上鲜血和泥土的痕迹被擦掉了。连门都被修好了。
哈利并不在这里。斯内普查了查监视咒——哈利在他的卧室里，避不露面。赫敏·格兰杰在斯内普醒后不久就离开了。
在他的卧室里，斯内普脱掉靴子，伸展开躺到床上，然后立刻再次陷入了睡眠。梦境里是他过往的碎片，在十四年前……
十四年前……
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西弗勒斯·斯内普静静地站着，老巫师思索地打量着他。
“你理解你要做什么吗？”邓布利多问，并不是毫无同情。
“不是完全理解，”斯内普承认，“但理解并没有必要。只有选择才是必要的。”
“救赎是一种很有趣的现象，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轻柔地说。“很难获得，对大多数人来说。而至于你……”
斯内普苦涩地笑了。“我做这些并不是为了获得任何东西，”他缓慢、平稳地说。“我不在乎个人的救赎。”
老人的微笑小心翼翼。“那好……你在乎的是什么呢？或者，我也许该说……谁？”
斯内普漠不关心地耸耸肩。邓布利多慢慢地点了点头。“哈利·波特。当然。”
“当然，”斯内普安静地低语，仅仅提起这个名字就让他感到一股恐惧传遍全身。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基于负罪感做出这样的选择很危险。”
斯内普让人不愉快地大笑起来。“我恐怕这是你能得到的最高出价了。要不要随你，不管怎样，对我来说都没什么不同。我可以走，也可以留——但我的道路很明确。”
“那么留下，”邓布利多告诉他。
斯内普感激地看着校长，压倒性的宽慰涌遍他全身。
“你必须要知道，”邓布利多轻轻地说。“当时候到了，黑魔王回来的时候……那种痛苦……会不像你所体验过的任何事。甚至连钻心咒都无法与之相比。”
斯内普带着一抹微弱的笑摇了摇头。无所谓。他可以留下。他可以服役。他可以被用来做别的事情——甚至连他的黑魔标记都能派上别的用场。这个奇迹本可以让他痛哭流涕，但他多年前就已经放弃这个习惯了。
“我很惊讶你竟然接受我，”斯内普简单地说。
邓布利多闻言瑟缩了一下。
“你在这里是受欢迎的，”邓布利多平平地说。“然而，西弗勒斯——你需要明白……无论牺牲多少，无论你愿意付出多么高昂的代价……你很可能在有生之年都保持不被宽恕的状态。”
斯内普欣然点头。“理所当然，”他同意道。“我不能再奢望别的什么了。”
当斯内普终于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窗外的太阳正在落山，鸟儿也都在夜晚将至时归于沉寂了。斯内普施了几个咒语打理自己，恢复精神，把他的衣着收拾到一种整洁到可以接受的状态。
他走出卧室门，却在半路突然停下了。就在门边，在地板上蜷成一团的，是哈利·波特的身形。他睡着了，显然是在等他。斯内普考虑叫醒他，但后来只是耸耸肩走开了，向起居室走去。
他走到那里，看见晚餐已经被准备好了，放在桌上。有丰盛的蔬菜沙拉，拌着水果和生奶酪——外面还有一层闪闪发光的保鲜咒。斯内普疲惫地摇摇头。跟一个讨厌、无礼的哈利·波特陷在一起就已经够糟糕了。不得不跟一个饱受罪恶感折磨、充满悔恨、未被原谅的试图做出补偿的哈利·波特打交道，简直就是纯粹的折磨。
他回到走廊里，哈利还睡在他的卧室门边，以一个不自然的姿势一动不动。斯内普用脚轻轻推了推哈利，不敢把手放在男孩身上。哈利的头猛地一抬，睁开了眼睛。
“先生，”哈利说。“你没事了。”
“没有你的功劳，”斯内普尖锐地说。“起来……奴隶。让我们在你出于罪恶感饿死之前去吃东西。”
哈利把头埋得低低的，但用墙支撑着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我真的很抱歉，你知道，”哈利沮丧地低声说。
“是，我知道了，”斯内普无动于衷地说。“然而，虽然这么说让我很痛苦，但这可能不完全是你的错。”
哈利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有关你喝的那剂伏地魔的魔药的一点小事吗？我敢说你拯救我的错误尝试是受魔药的效力驱使。可怜的忠诚的小奴隶只是不能让他的主人受苦，不是么？这违反他的本能。”
哈利小声抽了抽鼻子。“也许感情是魔药造成的，”他咕哝。“但愚蠢都是我自己错。我就是个傲慢的白痴。”
斯内普很有深意地点了点头。“这话再真不过了，波特先生。现在，为了让你自我折磨的灵魂得到解放，我向你保证你会受到惩罚。明天，你一整天都得照顾我的温室，剪枝，除草，浇水，松土，还有采摘白藓叶。我会给你一份工作指南，你必须一丝不苟地遵守。”
哈利不确定地笑了。“真的？”他听起来是真心地宽慰和感激。
“对，是真的。还有在你动其它念头之前，你会在门口找到一副龙皮手套。你要戴上。明天结束时我不想在你手上看到任何划伤。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在我的植物上看到任何血迹。”
哈利还在微微笑着，但他的声音是完全严肃认真的。“当然不会，先生。血会干扰其它魔药材料。”
“确实，”斯内普严峻地说。“而且我的魔药如果要用到你的血，我能找到更好的方法来取得它。”
他带着洋洋自得的满意，看着哈利脸上的微笑一丝不剩地消失了。
4。29更
Chapter 15：Unfaithful
第十五章：不忠
接下来的一整天，哈利都呆在温室里，忙着照顾植物。他非常惊讶于做一些工作，学一些新东西，还有……挣得某种东西的感觉有多么好。某种像是原谅的东西。他简直是像个白痴一样地感激，为了受到惩罚——为了没有被允许在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逃脱处罚。这不比从前，他想——不像开车撞上打人柳。那可能会要了斯内普的命。愚蠢地。毫无必要地。
夜晚来临，他的工作完成了，让他觉得筋疲力竭，疲惫不堪，浑身都疼——而且感觉棒透了。他收拾干净，把那一袋白藓叶带去斯内普的办公室，放在他桌上。斯内普抬起眼睛，安静地点点头。
“感觉好些了？”斯内普问道，不知怎么居然能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既关切又轻蔑。奇怪的是，哈利并不介意。
“是的，先生，”他真诚地说。“我该怎么感谢你？”
“我想你可以亲吻我的鞋子。”斯内普的声音里滴满了讽刺，哈利不由自主地大笑起来。冲动之下，他弯下腰握住男人的手，把嘴唇覆在上面。这样的触感让他感到一丝纯粹的愉悦，混杂着疼痛，传遍他的全身——他的嘴唇在那只手的手背上流连不去。他费了所有的意志力，才放开手。
“还没怎么准备好吻鞋子，”哈利调皮地说。“不过我肯定我最终会向下进发的那里的。”
“我都等不及了，”斯内普说，并没有被逗乐。
斯内普重新回来的冷漠让哈利丧失了勇气——他深深呼吸。
“先生？我们能说会儿话吗？”他犹豫地问。
斯内普重重叹气。“跟对方说，我假设？”他不开心地问。“非常好。”
哈利点点头，拉过一张椅子，在斯内普的桌子对面坐下。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出了什么事？”哈利问。“我的意思是……那是正常的吗？是不是所有的食死徒在跟伏地魔会面之后，都会带着致命的惊吓回来？”
斯内普摇摇头。“令人难过的是，不是这样，”他冷冷地说。“其他食死徒回家的时候会觉得情绪高涨……备受鼓舞。我敢说，他们都挺享受这样的经验。”
“然后呢？”哈利问。“你为什么不是这样？”
斯内普的表情不可捉摸。“这样说好了，这是一种职业病，到此为止。不用我说，你以后再也不要插手了。”
哈利安静地点点头。“当然。但我希望了解……”
斯内普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我很惊讶你和格兰杰小姐竟然都还没想明白。你们还有书的帮助呢。”
哈利困惑地看着他。
斯内普疲惫地叹息一声，卷起袖子，露出他的手臂。哈利瞪着他的黑魔标记——骷髅和蛇的黑色图案，在苍白的皮肤上十分突兀。
“这是我的联结，”斯内普低沉地说。“伏地魔是，事实上来说，我的王……我的主人。”
哈利感到全身一阵颤抖。“主人。”他茫然地重复道。
“对，”斯内普说。“自然，你知道奴隶联结会对一个不忠的奴隶做什么吧？”
“惩罚，”哈利机械地说。“联结……惩罚你……因为你对他不忠实？”
斯内普不情愿地点点头。“仆人必须要服从主人。执行他的意愿。每一次仆人隐瞒信息，或者谋划不义，或者做出有违主人意愿的举动……结果都是会造成足以致人疯狂的精神痛苦。联结确保了这一点。”
哈利惊恐地看着黑魔标记。他一点也不知道……他与罗恩赫敏分享的每一个关于斯内普的恶意玩笑，每一个当斯内普的面或背着他作出的嘲弄的评论，突然间全部回来反咬了他自己一口。他咬住嘴唇，茫然若失地瞪着前方。
斯内普似乎误会了他的表情。
“别不必要地担心，”斯内普平静地说。“我的精神状态还是相当正常的，你不需要担心跟我住在一起时的安全问题。我这一路过来学到了几个小花招。你看，肉体的惩罚能够减轻联结造成的精神痛楚。在我学会把精神上的不适引导成肉体上的症状后，我的生活变得可以忍受多了。”
“只要没有人试图……免除……惩罚……减轻痛楚，”哈利低声咕哝。“只有主人可以……所以你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要是有人看到你在跟伏地魔的会面之后变成这样——他们最终会猜到你真正忠于哪一方……”
“瞧，你理解得不错嘛，”斯内普讽刺地说。“他们还说格兰芬多都是傻瓜。”
“那种痛苦……看起来……比钻心咒还要可怕，”哈利小声说。
斯内普无所谓地耸耸肩。“只是稍微有一点，”他干巴巴地说。
斯内普拉下袖子，盖住黑魔标记，低下头继续读书。哈利安静地坐着，沉寂在思绪中。可怕的猜测和思绪在他心头掠过，他一言不发地思索着斯内普还有什么没说。
“先生，”他终于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所以……这么多年来……当伏地魔想要我死的时候……你却赶来救我……像被下了恶咒的扫帚那次，或者是在尖叫棚屋里，或者……呃……这是不是意味着……每一次你事后都会有这种感觉？被折磨？因为你做了违背他意愿的事情？”
斯内普微微地笑了。“不需要这么感情夸张，波特先生，”他面无表情地说。
哈利注意到胃里又打起了一个熟悉的结。他垂下眼睛，感到一阵可怕的疼痛在他的身体里四散开来，让他的脊背一阵发凉。他的错——他想，他的作为。这么多次……这么多年，斯内普照看他，自己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而哈利回报他的却只有轻蔑和敌意……斯内普憎恨他一点也不奇怪，奇怪的是斯内普怎么没有更恨他一点。当泪水从眼里涌出的时候，哈利并没有试图忍住。他在全然的寂静中哭泣着，双眼大张，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