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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翔子说话的意思,所以问:“怎么了?”
“你要是以后不过来了,干脆我把房子租下来,我别老这么白住着。你房租上
别黑我,我可是穷人。”他说着对我笑笑。
“你现在还有多少钱?”我问他。
“在纽约过几个月还没问题。”
“你不用交房租,真的,我租那两个屋子的钱都够了,这个屋子基本上是白住,
这就是二房东的好处……”
翔子又冲我一笑。
“不过……你得往长远想想,坐吃山空哪儿行。”
翔子这次没笑,他问:“你最近怎么样?你不是说找不到要你干活的老板嘛?”
翔子要转移话题,我也立刻知趣儿地告诉他教授伯尼的事情,还有刘正老板那
边依然有钱依然没有最后定下来哪个学生。
“可是你答应了人家以后又跟别人做了,那多不好。”翔子对我说。
“那有什么的,口头上我说我感兴趣,过两天再找理由回绝呗。再说伯尼在系
里没势力没人缘,不招人戴敬,得罪他就得罪他了。”
翔子没说话,只吃菜。
“嗨,我也是当着自己人不说外道话……”我想有时我也挺敏感。
“什么外道话?你怎么不说了?”翔子莫名其妙地问我。
“呵呵……”我笑了出来,发现虽然本人念书念得够傻,但也没翔子傻,傻得
真可爱。
“笑什么?操!”翔子最恨别人笑他,这方面很小心眼儿。
“又没笑你。”我瞪他一眼,也算安慰他。过了片刻,我接着说:“知道嘛,
我差点就当爹了……”
“……”翔子似乎欲言又止,但他的目光中明显流露出惊讶,可能还有那么点
羡慕和嘲笑。
我对翔子讲了王芳对假设的孩子的安排,又说了我的想法,却没想到翔子说王
芳想得也对,怎么安排都有道理。
“你想的那些办法……我都觉得不可能是你说的话。”翔子笑嘻嘻地说。
“这话怎么讲?”我立刻问他。
“我觉得你丫现在挺现实的,根本什么都不吝,胆子也大了……”
“我原来不大?胆子不大我能合伙开公司欠了八九万跑这里读书来?”我不爱
听翔子这么说。
“反正原来你可没现在这么放得开。”翔子叫真儿那劲头又来了:“可是我现
在发现你其实很多事情没有真放开。”
我对戴晓翔笑了。我在想朋友里没有谁能象翔子这么了解我。
王芳应聘归来,她很兴奋,但完全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给她OFFER。我听王
芳说面谈的几个人都是男人,我安慰王芳说成功的把握一定很大。我把王芳从机场
接到家,然后又回学校。晚上我打电话给王芳,告诉她我不过去了,让她睡个好觉。
人与人之间不可能全部讲真话,和女人就更不可能。我的真话是这样的:感觉
和她在一起已经没多大意思了,偶尔上上床也许可以,成天在一起,受罪,不如上
网,不如和刘正徐勇小陈闲聊,不如和翔子喝点酒胡说八道。真话我应该说嘛?不
论应该不应该,我不说。
因为不回王芳那里,所以我从学校回家时可以很晚,有时翔子睡着了,他睡觉
的习惯是穿背心,下面只穿条内裤儿。公寓楼里暖气开得热些,他就不盖被子那么
撅着或者四仰八叉地躺着。我瞟了两眼他挺壮的下身,然后准备睡觉,有时我会轻
轻拍他大腿一下,说一句:往那边一点,顺手帮他把被子盖上。
做个比喻吧,我猜测一个壮年男人看见自己十五六岁如花似玉的女儿天真地裸
露时一定和我有同样的心态,只要是个不丧心病狂的畜生,他一定不允许自己开启
欲望的那扇门,哪怕想到这扇门都觉得自己不是人,然后很自然地关闭它,只剩下
了全部的父爱。
可我为什么会对翔子有那样的一扇门,我不愿意去思考。
星期五下午,刘正邀请我去他那里作客,我认识了很多台独分子。可就象刘正
在大陆同学圈内一样,他承认自己台独,但不据理力争,我在他那里也承认自己旗
帜鲜明反对台独,也不争辩,我们都信奉中华的“古训”: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有
以和为贵。
刘正同学对中华的古诗词了解得比我深刻,比如唐诗,他信手拈来为有云屏无
限娇,凤城害尽怕春宵,我张嘴就是鹅鹅鹅,曲项向天歌,把他逗坏了。而且刘正
的中庸之道也比一般大陆人运用得透彻,至少他说话时不尖刻,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也正是我和他成为朋友的原因。
刘正问我关于王芳的事情,我反问他是不是系里人人皆知,刘正回答不仅仅是
人人皆知,还有多个版本。以前都是婚外恋,如今多一桩姐弟恋耶,刘正笑话我。
从刘正那里回来,我如往常一样看见翔子躺在床上,不过他这次盖得很厚,可
屋里屋外都不寒冷。
“华子,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发烧了,难受死了。”翔子半呻吟着说。
我连忙看他,脸色的确不好。
“多少度?”我问。
“不知道,哪里有体温计?”
我摸一摸他的头,又找来温度计给翔子试体温,100.5,大概相当于摄氏
38度左右。因为我认为不是很严重,我让翔子多喝水。翔子乖得不得了,可怜巴巴地
喝了一杯苹果汁,又喝了一杯热水。我问他要不要啤酒,喝点冰镇啤酒也退烧。
翔子乐了,骂我太狠:“我都快弯回去了,你还气我。”翔子的意思是说他要
挂了。
我离开翔子身边去上厕所,我听他有气无力地叫:“陪哥们呆一会儿,我都躺
一天了。”
我从卫生间出来,帮翔子把被子盖好,连我的被子也搭在他身上,我告诉翔子
我来美国第二月也发烧,多喝水,睡了两天就好了。我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他说没食欲,吃点也行。翔子吃了一片面包,我劝他睡觉,我看10点的晚间新闻。
“你别看电视不行嘛?又吵又晃眼睛。”翔子躺在我身边叫嚷。
我看看他不振的样儿,关了电视。
“陪我说话吧,我睡一天了,根本睡不着。”他说。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机房电话或者合用的临时办公室电话都行。”
“算了吧,已经够麻烦您老人家,不敢再打扰你……”
“你丫来劲是吧?我说过那话?”我面带笑容冲翔子瞪眼睛。
他笑了,往我身边拱了拱:“我又错了……哎哟,你看我病得这么厉害,也不
知道给我按摩按摩。”
我抓起翔子的手,掐他的虎口|穴。他呻吟着叫嚷着舒服,在我听来,比女人叫
床还撩人,但我没好意思和他开这个玩笑。
“你哪里传染上的感冒?每天在外面干什么呢?”我掐完翔子的两条胳膊后,
问他。
“去的地方多了……”他闭眼回答。
“妓院?”我逗翔子。
“我还真去了妓院……我看报纸上写着招特形模特,男女不拘,年龄不限,我
还以为是找画画的人体模特呢,去(目娄)两眼,虽然咱的条件差得比较远,先见
识见识,结果他妈的是拍毛片儿的,还说可以做伴游。”翔子一直闭眼睛讲这番话,
说到最后他笑了。
我想随着翔子笑,可又感觉没什么好笑的。没想到翔子能上那个当。
“你这条件还不能做模特?”我想叉开话题。
“我?不在器械上练半年,好意思给人亮相嘛,除非真是特形,我又不够特…
…”翔子给我讲人体解剖,把身上的肌肉说个遍。我看他说得气喘吁吁,干脆转移
话题。
“除了妓院,你还去哪了?”
“多了,餐馆,他们都要熟手,我开始说我没做过,连试工都不让我试。我撒
谎说是熟手,一试工就漏馅儿。”
翔子发着高烧很健谈。从前他也有滔滔不绝的时候,内容一定是有关他特别辉
煌的某次经历,这样的健谈是第一次。
“对了,我真去画廊推销我的画儿了,我这次就带了一副油画,想放到他们那
里看看行情……”这次戴晓翔睁开眼睛说话了:“人家好象没兴趣,我也听不太懂
他说什么……我发觉说英文其实容易,听很难,你怎么会认为听容易,说话难?我
上课或者在电视上使劲听,就是听不懂……”
翔子的呼吸比先前沉重,我让他别说了,马上睡觉。翔子说他很恶心,想吐,
我扶着他到厕所,也没吐出什么,回到床上,翔子让我倒水,他说再多喝点水,但
愿明天全好了。
我看他喝得很艰难,一阵一阵地要呕吐。
十八
半夜,我被翔子低沉的呻吟声吵醒,我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他反问我几点了,
说他还是恶心,睡了一觉醒了,再也睡不着。我打开灯,发现翔子的脸色异常红润。
翔子又要呕吐,他自己走到厕所,这次真吐了,搞得家里臭气熏天。我想起上
高三的时候,翔子担心他的文化课分数不够,说他绝不要N次高考,闹一个我都毕
业了他还没上大学呢。为此翔子喝多了,他就像现在这样抱着马桶狂吐。翔子酒量
比我牛逼,但他的毛病是喝到不行就吐。这方面我比他有自制力,除非是迫不得已
的应酬,感觉不行就不喝了,几乎没有烂醉如泥过。
我扶翔子从卫生间回来,还没走到床旁边,翔子似乎克制不住,一口就喷到了
地毯上。我连忙又把他弄到厕所,他在马桶边上趴了有三分钟,这才漱口。我们一
边回到床上,翔子一边对我说抱歉,说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弄得那么恶心。
我看着地毯上的污秽,如果换在平常或者他喝高了,我可能嘴上不说难听话,
但在心里一定是骂人。但那次,我只感觉地毯上的肮脏不值一提,某件非常重大的
事情在迫近,比如疾病的恐惧甚至生命的威胁。
我拿来温度计给翔子试体温,并我对他说脏了就脏了,房东的地毯他心疼,我
又不心疼。这次的温度是104,我觉得脑子很晕,琢磨着是40度还是41度。
“多少?”翔子问我。
“大概39度左右。”我回答,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