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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月心情正烦躁着，根本不想理会他，没好气地说到，“关我什么事，随便他们说好了。”
男人无聊地摊了摊手，“还有人说我们连孩子都有了，群众的想象能力真是丰富，不过我老婆可是为这事和我吵架了，非问我在外面是不是有孩子。”
“别和我说话，我烦着呢。”肖月语气不太好地瞪了他眼，男人极端自找没趣地又摊了摊手，转而把头伸向另一边和其他人攀谈去了。
肖月把桌子上的酒杯拿起，猛地喝了下去，心里却想着，如果会下蛋我早替蓝千石生了，至于坐在这里眼巴巴看着。越这么想就越是难受，肖月头一次为自己为什么是个男的感到挫败了，因为是男的，所以也没办法让蓝千石对他负责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变心，看着他和别的男人重新结合，而他则莫名其妙地成了路人。
一边装成在喝酒，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后倾，侧着头去看蓝千石。肖月每次看过去，蓝千石都是窝着肩膀埋首在看似遥远的那边喝着酒。他就像一个乱入进了自己所无法适应的地方的异类，和旁边喧闹的人显得格格不入。蓝千石周围的人也是不大理他，所以他连话也不曾说过，就只是一个人窝着肩膀略微伏着背地默默喝着。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不断有人上来和肖月搭话，说出来的也全是恭迎奉承的话，肖月只觉得厌烦无比。
唯一没有上来给肖月敬酒的大概只有蓝千石了，他依然和饭局刚开始时一样，保持那样的姿势坐在那里，从肖月这里看去就好像完全都不曾变动过一样，在机械动着的大概也只有他不断给自己倒酒的手臂吧。
等到饭局进行得差不多，时间已经不早时，陆陆续续开始有人离席。肖月和蓝千石之间的视野一下子空了许多，肖月只要稍稍侧过头就可以大致看到蓝千石的身形。
又是一个人跟肖月道别离去，肖月也从自己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蓝千石的身旁。
“我是来还你这个的。”肖月有些紧张地说到，他把手里装着围巾的袋子迅速放到蓝千石跟前。肖月放下的动作很僵硬，他又紧张地吸了口气，有点担心蓝千石会不会看出他这种刻意的行为。
蓝千石身前都是一堆空酒瓶子，他依然保持头微微低着的姿势坐着，看到肖月把东西放到他跟前，他便伸了手过去想要拿起，手还未碰到袋子，一个酒嗝儿就是打了出来，难闻的酒气立刻涌了出来。大概是知道这种行为不好，蓝千石低着头立刻说了声“抱歉”。
因为他声音哑哑的，又加上说的声音真的很低，肖月差点漏听过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肖月有点局促地不知道接什么才好，见蓝千石旁边椅子空着，就咬了咬牙，坐了上去。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蓝千石捂着嘴巴说到，他好像真的喝了很多，肖月有点担心他随时有可能吐出来。
蓝千石垂着脑袋在怀里掏着什么，他掏了有一会儿，胳膊突然一抖，就是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滚到肖月脚边的是一个老旧钱包，认出这个钱包还是蓝千石两年多前用的那个，肖月突然就有些怀念，他弯腰把钱包捡了起来，故作轻松地说到，“怎么还在用这个，都这么旧了。”钱包捡到手里，肖月随手就将它打了开来，目光触及到里面熟悉的照片时，视线立刻就是激动地看向了蓝千石，“你还留着这个照片吗。”
蓝千石一愣，连忙把肖月手里的钱包拿了过去，垂着头含糊地说到，“照片粘在里面了，拿不出来。”然后把它使劲往怀里的口袋里塞，只可惜酒喝多眼神似乎也不太好，塞了几次才把它强行弄了进去，擦了把汗，这才抬起头，说到，“有买新的，忘在家里了。”
肖月眼里有着失落，随意应了声，“哦，这样啊。”
蓝千石低着头又摸了摸裤子口袋，像是终于摸到什么，他连忙把它拿了出来。
“这是你以前留给我的，我本来想去肖家还给你爷爷，可是他没有让我进去里面，现在还是给你吧。”蓝千石把手里已经有些发皱的存折递到了肖月前面。
看到蓝千石递过来的东西，肖月突然就特别的不想接过它，因为蓝千石显然是在和他撇清关系，如果接了过来，那他和蓝千石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了。
“既然都给你了，你就留着吧。”肖月脸上讪笑着，嘴里却是一阵苦涩。
蓝千石低着头轻微摇了摇头，视线看着桌面说到，“它在我这里留得够久了，再留着它已经不合适，是时候给你了。”
肖月眼底划过些痛苦，咬了咬牙，看了眼埋头不语的蓝千石，伸手把桌上的存折捏到了手里。
“说起来也好笑，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连这张存折都不如。”肖月有些挖苦自己的说到。
蓝千石一愣，然后头埋得就更低了，几乎就快搁到桌子上面。
“你还喜欢我的对不对，要不然干嘛把我和你的照片带在身上，如果讨厌我的话干脆把它扔掉不就好了。”肖月又说到。
蓝千石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的沉默既像是默认，又像是否认，肖月无法想解读出他此刻心里所想的到底是什么，所以只能痛苦不已地捏紧了拳头，几乎是浑身颤抖地慢慢站了起来。
和蓝千石拉开一些距离，肖月苦笑了下，说到，“你不就是一个窝囊的老男人，既没权，又没势，长得也不过如此，我为什么要放低姿态的来喜欢你呢。”
蓝千石依旧低着头，只不过他窝着的肩膀明显有了微微的颤动。
看到蓝千石有了反应，肖月突然就有些想笑，可脸上无论如何却已经挤不出笑容。
“你不想说什么就算了，其实我也对你没什么兴趣了，比你好的人遍地都是，我肖月不缺你一个蓝千石。”面无表情地说出了几乎是报复一样的话，肖月用力吸了口气，把手里的存折狠狠塞进了口袋，又看着蓝千石说到，“不打扰你了，再见。”
见蓝千石依旧垂着头，肖月眼圈慢慢就是红了。茫然地转过身，迈着沉重的腿慢慢朝门口走了过去。
因为蓝千石让他太过痛苦，所以肖月心里想着，这样挖苦他也许就能平复自己的心情，自己也就可以不用这么难受。贬低蓝千石的话，他一定能下狠心放手，不需要再做这些对他来说已经近乎没尊严的事情，可是，事实好像根本不是他所想的这样……
因为觉得身遭的世界已经全部幻灭，所以肖月几乎是看着地面在朝前走动着，在踏出门口时因为没有注意到地面有块地方稍微的凸起，差点就被绊了一跤。
为了不让蓝千石看到自己丢脸的失态样子，肖月立刻抓稳旁边的大门赶紧站稳了身体。
身旁一个似乎喝得不少的人粗鲁地拍着肖月的背，让他赶紧出去，别挡住他的路。肖月没有理会他，站着吸了口气，才又挪动脚步朝门外走去。
肖月刚出到外面就是给刚才那个在他身后催促的男人抓住了手臂，喝多酒的男人一边吼着“你是不是不长眼睛”边把肖月强行掰了过去。他看到肖月的脸后就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脸上立刻换上一幅油腻的笑容，朝肖月脸上喷了口浓重的酒气，说到，“长得挺不错的，今天运气够好。”
“恶心。”肖月厌恶地看了他眼，将他推到了一边。
“这么晚还出来喝酒能有什么好货色，就是来找男人的吧，还装什么装。”男人嘴里骂出难听的话，又上来抓住肖月，见肖月反抗的挣扎，二话不说，扬手就是重重一耳光打到了他脸上。
看肖月被打得坐在地上不动弹，男人立刻兴奋地走了上去将他扶了起来，拉起他想要朝停车的地方走。
这时大门突然又被打了开来，一个垂着肩膀的高大男人走了出来。他还是低着头，只不过出到外面时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眼前面，见到两个搂抱在一起的人影，他便是稍微愣住了。
“你没事吧？”把醉酒的男人打倒在地，蓝千石立刻蹲到肖月身旁问到。可能是因为刚才的筋骨运动，蓝千石明显清醒了不少。
肖月低头蹲在地上，用两只胳膊挡住脸，隔了好一会儿，才用细微到快听不出来的啜泣声说到，“疼。”
时间已经很晚，除了不远处躺倒在地上昏睡过去的男人，就只有路边偶尔来往的车辆，再无其他。
在这个安静的角落，就只有蓝千石和肖月。蓝千石站着沉默不语，肖月则已经低着头压抑地哭了出来。
“我还是很喜欢你。”肖月边抽泣边断断续续地说到，“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气话，我心里不是那样想的。”
“我已经很努力地没有去破坏你们，上次也是事故才出现在你前面，我不是故意想那样的。”肖月埋着头继续说到。
蓝千石手臂明显一颤，就着面对肖月的姿势蹲了下去。把肖月埋着的头扶了起来，看到泪眼迷糊的脸颊上明显肿起的一块，蓝千石倒吸了一口气，转而伸出胳膊把他搂到了怀里。
这样过了一会儿，肖月已经好了很多，哭声也渐渐止住。因为一直维持这样蹲下的姿势，蓝千石觉得大腿有些僵硬，所以就试着动了下，想把重心移到另一边。腿只动了一下胳膊就被肖月拉住了，他用一种近乎是乞求的眼光看着蓝千石，抽气地说到，“不要讨厌我，就算只是普通的往来也没关系的，当朋友我也不介意。”
蓝千石惊诧地看着他，随即眼底就是浮上说不清的纠结痛苦，沉默地咬了咬牙，低着头转而看向地面，用很低的声音说到，“如果能直接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就好了。”
肖月没听清，用手臂擦了擦脸，问到，“你说什么？”
“我们离开这里吧，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蓝千石说。
肖月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好几秒，才脖子机械地点了点头，说到，“去哪里都可以，和你一起就行。”
蓝千石脸上露出苦笑的表情，他叹了口气，说到，“你以前好像也说过这话，我有这么好吗，值得你这样，不是像你说的，我没钱，也没势，还是个窝囊的老男人。我比你大这么多，以后我要是老了，你看到我满脸皱纹会不会觉得很讨厌呢。”
肖月愣愣地摇了摇头，“你没有的这些我都有。”咽了口口水，又重新说到，“我知道你哪里好，你身体这么好，不会老那么快的。”
“这可难说。”蓝千石笑着摇了摇头，好像是存心想捉弄肖月一样，说到，“有人说我命里不吉利呢，也许我真会死很早也说不定。”
肖月连忙紧张地抓住蓝千石，眼睛瞪大的怒到，“那种东西你也信，比我妈咪还迷信，你又没病，怎么可能会出事。”
蓝千石苦笑了下，手掌扶上肖月浮肿的脸颊，轻轻说到，“我好像确实挺迷信的。”另一只手顺势攀到肖月耳边，把他的几缕头发撩了起来，脸庞靠近过去，鼻端在发丝上微微嗅了下，然后低头把闭着的嘴唇翘了开来，把舌头伸了进去。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搂抱着重新进到店里的洗手间，蓝千石把洗手间的门用力关上，人就立刻转了过来搂紧肖月。把肖月的围巾解了下来放到一边，粗鲁地又去解他外套扣子。
可能是蓝千石很久没有这么强势过，肖月有点不知所措，只能被他推着不断朝厕所的隔间退，喘着气地抓紧了蓝千石，怕自己站不稳摔到地上。
蓝千石够着手要去拉隔间的门，那门却是自己打开了，一个系着皮带正打哈欠的人摇晃着走了出来。
站在隔间里的人明显也吓了一跳，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场景，有点回不过神。
蓝千石和肖月都是一愣，很快就尴尬地各自分了开来。
愣神的人回过神便是恍然大悟地露出了然的夸张笑容，说到，“你们继续，继续啊，我走了，给你们关门。”然后摇晃着走了出去，出到外面还真没忘将洗手间的门关上。
门虽然被关上，可里面的尴尬气氛却是怎么都缓和不过来了，两个人都是僵硬地站着，谁都没办法再开口继续刚才的事情。
最后是蓝千石叹了口气，转而把肖月搂到了怀里。
“对不起。”蓝千石说。
“为什么和我道歉？”肖月歪着头问到。
……
夜晚的天空较平时要明亮许多，偶有几粒显眼的星辰布在天空上，和着路边的路灯在上空发出微微的光芒。
“因为我没办法和你在一起。”蓝千石是这样说的。
肖月边开车边不断哭着，路边的景色不断急速的划过去，和着刺痛皮肤的晚风钻入了未关闭的车窗内。
大概是被冻到根本没办法继续开下去，肖月把车停到了路边，然后伏在方向盘上大哭了出来。
蓝千石垂着肩膀朝回走着，可能是因为地上未化的积雪还太滑，他一跤就是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