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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人受过-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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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汉辰听了,呵呵一笑,坦诚的望了何先生的眼睛答道:“这不是什么新闻了。早在事件之初,不就众说纷纭,有人说是赤党的唆使,有人说是卢定宇利用胡司令,还有人说是日本人的反间计,不过,胡司令不是在法庭上不是否认了吗?”
  
  “是呀,胡子卿在法庭上是豪言壮语的说要好汉做事好汉当,但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有意袒护他人,代人受过呢?”何先生凝视着杨汉辰的眼睛,四目对视,各怀心事,何先生又说:“何某就想呀,是什么人,能让胡子卿情深意重的为他甘愿赴死去冒险、去承担罪名呢?”
  
  听到这里,汉威恍然大悟,原来何先生的来意在这里,他难道怀疑大哥在幕后唆使胡子卿谋反作乱,怀疑胡子卿坦然承受所有罪名是为了大哥这个莫逆之交。汉威觉得头皮都紧了,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事。
  
  “明瀚兄,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深信你杨汉辰忠心不二,公私分明。只是最近舆论上对胡子卿喊杀喊打的呼声还是很高,还有人在借机肃清胡子卿的余党。明瀚呀,你同子卿是世交,走得近,而且出事前,你兄弟杨汉威主任一直在胡子卿身边做事,还是他的机要秘书处主任。所以~~。”
  
  “呵呵,若说走得近,怕汉辰还差了许多。胡司令是总座的义弟,对总座敬入父兄。若说走得近就有同党的嫌疑,无论如何也轮不上汉辰吧”杨汉辰一句不卑不亢的话,俨然噎得何先生无言以对。很明显,以此推断,真正算是胡子卿余党的,何先生是首当其冲了。
  
  汉威在一旁听得每根神经都绷紧了,这比在明刀明枪的战场上打仗还惊险。“叛乱”是多大个罪名,人人都避之不及,而且大哥平日这么迂腐忠孝之人,如何同这个词扯在一处。难怪人人都说何先生小气多疑,看来果然不假。汉威想,估计也就胡子卿那种直来直去、没心没肺的人能同何先生这种“精细”的人相处了。他在一旁听了这些话都为大哥憋屈,不知道大哥此刻会多难受,只是藏而不露罢了。
  
  何先生原本严肃的脸忽然堆出了尴尬的笑意,干笑了两声说:“人说杨汉辰年轻了得,今日果然领教。”
  “总座,汉辰言语若有冒犯的地方,总座治罪。”汉辰不动声色的补了句。
  
  “无妨无妨~~”何先生还是笑了说,又转向汉威:“杨主任,在胡司令身边一年多的时间吧?胡司令对你怎么样?”
  
  见何先生的话锋一转忽然指向他,汉威顿时一阵紧张,俨然被一脚踢上擂台般,面对一场毫无准备的对决。汉威紧张得身上每根毛孔都张开了,以往都是看了大哥、子卿哥他们同何先生过招斗法,今天不想自己也被推到了前线。
  汉威甚至不敢偷眼看大哥,生怕有任何的纰漏被何先生抓了把柄对大哥不利。汉威脑子里飞快的权衡一番,坚定的答道:“胡司令对汉威恩同再造。”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震惊,汉威发现何先生脸上掠过丝惊异,大哥的脸色有些难看,何先生身后的张继组直对他皱眉使眼色。但汉威还是镇定着等了何先生的下句发问。
  
  “那西安的叛乱,杨主任作为机要处主任,此等机要事件,应该事先略见端倪吧?”何先生的话意味深长,话音未落,眼睛就直视杨汉辰,汉辰神色自若,并没去看汉威。
  就听汉威答道:“汉威承总座错爱,事发前两个月,去美国空军集训,不在胡司令身边;再之前一个多月,又在上海养病。汉威也怅恨没能在胡司令身边,不然定然会劝阻。”
  
  “啊?是了是了。倒是忘记了,杨主任不在场呀。”何先生呵呵笑了笑又说:“也是也是,但不知道为什么杨主任这么巧就在叛乱当晚被关押去了监牢?很多人都跟我讲,这事蹊跷~~”
  
  汉威觉得浑身的血都涌入了大脑,他忽然思路极其清晰的答道:“汉威也是猜想,会西安几次求见胡司令都被拒,直到那日才见胡司令就被他关押,胡司令当时对汉威说,西安的剿总司令还姓胡,不姓杨,要是我想获释出去,除非我大哥过来西安替了他。”汉威说完抬眼看了看张继组,张继组见何先生的目光也随了杨汉威看到他,就陪笑了说:“这个,我那日被关也看了,汉威被锁在铁链中,胡子卿似是还为剿总头衔的事同杨司令生气。还有,我还为胡子卿当过次说客,劝杨司令~~~”
  
  “劝什么?”何先生追问。
  
  “劝他放弃来剿总接任胡司令的差事。”张继组尴尬的说,他知道,他不说,杨家兄弟为了撇清自己未必不说。但他说了,怕是老头子也饶不过他。果然,何先生震怒的大骂:“混账!你们这是拿国事当儿戏吗?”
  平息了怒气,何先生又平静了接了问汉威:“这么说,倒是有道理,讲得通。可是,听说胡子卿临来西京那夜,紧要关头还去牢里探望杨主任,这就不由令人费解呀。”
  
  

                           第94
  
  汉威低头不语,再抬头,有些眼眶红红的。
  
  “总座问你话,你要实话实说!”,听了大哥汉辰在一旁厉声的训示,汉威就说:“胡司令临走那晚,是跟我诀别来了。”
  “诀别?”
  “是!胡司令说,他扣押领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是犯下大错。作为军人,更是罪不可活。可能此行去西京后,永世难再见面。他让我们做下属的原谅他过去的作为,说他尽力了。~我就劝他别去,~去西京太危险了,搞不好就没命了。”汉威说到这里,眼泪涌了出来,虽然他极力掩饰着泪,但还是泪潸潸的说:“胡司令说~~说总座~~”
  “说什么?”何先生追问。
  “说总座也是他大哥,他不撑你撑谁?说他犯了错,就该受罚此去西京,就是总座杀了他,也是总座职责所在。~~还说他作任何事都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说他不是一个好儿子、好弟弟、好下属。”
  “还有呢?”何先生有些半信半疑的追问。
  
  “还有,胡司令说,上抗日战场,他怕没本事也没机会了,让我好好学、好好干,以后有机会,帮他报杀父之仇去打日本鬼子。他说他胡家的孩子当不了人中美玉,当块石头,就算給抗日铺路了。说总座若要杀了他,是应该的,让我们做属下的不要心存不满怨愤~~。”见汉威边说边哭,悲痛欲绝得实在可怜,杨汉辰低声训斥道:“总座问你话,你好好回话,哭什么!”
  
  “真情流露呀,你跟胡子卿很有感情。”汉威闻听了何先生的一声叹息,心中顿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感情用事了。最后补了一句:“胡司令说,因为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所以总座来西安根本没设防,在西安举事,胡司令说他胜之不武,说他不能再对不起总座。”
  
  何先生递給他一方手帕,汉威伸手接的时候,何先生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端详着胡子卿送他的那块儿名表,睹物思人般叹口气:“从你进屋的头一步,我就从你身上看到了胡子卿的影子呀。”
  
  汉威心中大惊,他知道他已经把事情弄得一团遭了,搞不好要连累大哥。何先生如此穷追猛打不顾身份的追问他胡子卿的事,定然是无风不起浪,如果大哥担了幕后指使胡子卿叛乱的罪名,那别说杨家满门危矣,怕是整个杨家军也要在龙城销声匿迹了。汉威心里开始有些慌,又不敢求助大哥,他才觉得独自面对强敌时的可怕。就慌忙擦了泪说:“对不起,汉威失态了。”
  
  但事已至此,汉威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应对是否有大纰漏,但也只有硬了头皮撑下去。
  掩了把泪,汉威略带天真的追问了句:“总座,听说你赦了胡司令,要对他严加管束,让他去读书。你不会再罚胡司令去抄《曾子家书》吧?”
  
  一句话问得在场所有人的惊异了,何先生呵呵笑了声问:“这个他也跟你说了?对了,那次夜里他是为了带你鋈ネ娌拧?
  “我,我当时在场,~~那晚胡司令抄了一晚的《曾子家书》,手都冻僵了还不停的在抄,错了一个字就要重抄整篇,我想帮他抄几篇蒙~~蒙混过关,他不肯~~。”汉威说得头也不敢抬。
  
  何先生怅然的笑笑,那笑是那么无奈而意味深长,忽然他沉下脸厉声问道:“那你事发后去西京找付外长的千金Tracy说了那番话,那也是你自己的意思吗?”何先生扫了眼杨汉辰。
  汉威刚要张口答是,汉辰大哥已经抢前一句说:“那是我的主意。”
  
  又是一阵震惊,张继组脸色都变了,直瞪杨汉辰。汉辰坦然的说:“四方舆论太多,汉辰觉得这事本是总座同子卿的家事,外人的劝杀、劝饶都会影响总座当时的判定。就是杀胡子卿也不在一时,所以不如让周围舆论静下来,給总座个清静决定的空间,免得日后空留遗恨。”
  “那明瀚兄你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我说,还要拐那么大个弯子?”何先生奚落道。
  “汉辰那时也是外人,同喊杀喊饶的杂音没区别,碰巧舍弟路经西京要去会付小姐~~”
  
  “你的那个主意很聪明呀,一下子就把胡子卿从一个人人喊杀的国贼,变成了个家法难饶的逆子。妙呀!”,何先生赞叹道,但话里有话。
  
  何先生目不转睛的审视着面无表情的杨汉辰,长叹口气,怅然说:“子卿~关于~~子卿他~~我已经让他回我家乡去闭门读书了,还为他请了位饱学的先生,这位先生是我儿时的业师,说来也是何某的表亲,是位远近知名的博学鸿儒。你是知道子卿的,平日小聪明,不用心读书,定不下心性,我为他特挑了些有益的好书,让这位先生~~~对了,这位先生说来跟龙城还有些渊源,说是在龙城杨家当过西席,听说我来龙城,定要随来前来,故地重游。应老先生要求,特请明瀚兄今晚过来一叙。”,何先生对屋内说了句:“先生,请出来吧。”
  
  汉辰听了何先生的话有些疑惑,西席,杨家的西席曾经有过三位,时间最长的是父亲当年的结拜兄弟顾无疾先生,也是汉辰同七叔开蒙的老师;顾先生离去后,就来了薛子庭先生,但干了不久就被父亲辞退了;再之后就是位姓诸葛的先生,可惜资质平庸,枉费了这个好姓,干了不久就自己请辞了。
  
  随了一声熟悉的清咳,汉辰惊愕了。
  进来的这位头发花白,但仍是鹤发童颜的长者,他是那么的熟悉。
  “顾师父!”汉辰忙上前扶住老者在椅子上坐下,十五年不见,顾师父还是那么精神矍铄。
  汉辰一撩袍襟,跪在地上,恭敬的給顾无疾师父磕了三个头,说:“十五年未见,先生一向可好?先父在世时一直挂念师父,几次派人去寻,都不得其果。”
  
  “明瀚兄,起来讲话,来~”何先生关切的过来扶汉辰起来,边说:“真想不出你我还是同门师兄弟了。”
  顾无疾一抬手叫着何文厚的表字制止说:“秉章,让他跪着,老朽还有话要问他。”
  见顾无疾一脸的严肃,汉辰恭敬的跪直身,等了师父的训问。
  汉威在一旁看得惊讶得没缓过神,眼前如戏一般的变化让他措手不及。这个老头看来似乎有些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人,直等听大哥叫顾师父,汉威也隐约记起小时候在家中仿佛是有过这么位先生,岁月沧桑,汉威已经很难把他同当年父亲身边那位不苟言笑的教书先生联系在一起。但听何文厚说了句同门师兄弟,汉威心里暗笑,难怪何先生和我大哥一样总拿些古怪的东西折磨人,果然师出同门。
  
  顾无疾一脸的肃然,从袖口里抖出一根油亮宽厚的竹戒尺,“啪”的一声拍在桌案上。
  汉辰心头一惊,他认得,那戒尺背面清晰的四个深深烙刻的大字“克己复礼”,这是父亲当日把七叔交給顾先生为弟子时亲自题的字。这把戒尺近二十年在杨家的威力比家法不相上下, 这位父亲的结义兄弟、生前密友的顾夫子,性子之耿直严厉比父亲有过之无不及。平日里,父亲军旅生涯,难得管束他们的时候,学习文章、做人处事的道理都是顾师父苦心的教诲训导,稍有不对,就夏楚加身,毫无情面。汉辰和七叔长大后都已经不再去学馆读书了,每周还有一定的时间去跟顾师父研习文章典籍。而父亲对顾先生管教他们叔侄兄弟从来是大加赞赏,从不护短。这就使得杨家上下对顾先生都敬畏有加,父亲同顾先生的手足情谊也十分浓厚。记得当年顾先生为了小弟汉威的顽劣一怒罢馆,离开杨家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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