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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海脸上还挂着笑,招呼让他坐下,回身去厨房端了碗白水面条,旁边还卧着金黄的蛋。“你快吃饱吧,吃饱了也有力气跟我吵。”
张小文看见吃的,别的都不往脑袋里进,抓起筷子狼吞虎咽,“谁愿意跟你吵啊,刚才我就随口说一句,你至于生气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烦你那样,好像自己什么都知道,你知道个屁啊!”
“那你没跟文宇在一起?”
“没有。”姜海口气不太好,抱着肩膀看他一口吞下鸡蛋,眼珠子差点儿吓出来。
张小文脑袋上那一方小天空立马放晴,脸趴在碗里,眼珠子使劲儿向上看,“姜海我怎么觉得这面少点儿什么,我以前吃着不是这个味儿啊?”
“没有奶奶做的酱,那个味儿,我拼了老命都没调明白。”
张小文捧起大碗,咕咚咕咚几口面汤,舌头还不忘舔一圈,“奶奶呢?”
“驾鹤西去,走两年了都。”
张小文有些难过,抬眼看姜海,也能感觉出来他眼底浅浅的悲伤,两个人便如此坐着,半天都没再讲话。
过了一会儿,张小文实在有些憋不住,嘴巴一动,一个大大的饱嗝打出来,终于感觉神清气爽。他歉意的抬头,看见姜海半弯的嘴角,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
“姜海,我明天要上街买套西服,你陪我去。”
“成,店不开了,明儿就陪你。但是你现在得赶紧睡觉,你自己一屋,我跟你弟一屋。”
“你说啥?你跟他一个屋干狗屁?”张小文炸毛,妹的,刚才不还说好了没在一起的,一被窝的纯情谁他妈信啊!
“你弟有病,害怕打雷,今晚儿要是下雨估计咱俩都睡不了了,要不你跟他一个屋。”
“那就我跟他一个屋。”
姜海说话死准,当天晚上,还真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张小文本就睡不踏实,屋外电闪雷鸣没个消停时候,咔嚓一个大雷劈下来,感觉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张文宇就背对着自己睡在旁边,那肩膀一耸一耸的估计都快吓尿了。张小文撑起上半身,歪着脑袋看他,只见那人眼睛死死闭着,眉毛抽成一团,脑门也已经爬满了一层虚汗。擦,这小子还真怕打雷啊,这得是干了什么级别的缺德事儿,才能怕成这样啊?
“哎,小子,你没事儿吧?”
张文宇不吭声,小文拍拍他后背他跟触电了一样蜷起腿,整个人缩成一团,“我没事儿哥,你先睡吧,你累一天了。”
“靠,你都吓成傻逼了你让我睡觉,那我心得多大啊?哎,你转过来,告诉哥,你为毛害怕打雷?”
张文宇抽抽鼻子,慢慢的转了过来,张小文终于瞧见那张吓褪色的小脸儿,擦,跟他妈出了事儿的大姑娘似的。
文宇拽着他哥的衣服蹭了蹭鼻涕,张嘴说,“姑姑和姑父出车祸,那天晚上就是雷雨天气,还有奶奶走那天,也是。哥,奶奶走的时候特别孤单,就我一个人陪着,你都不知道她当时咽气时候那个眼神,我现在想起来都难受。”
张小文应了一声,张开膀子,“就你陪着奶奶?那姜海呢?他那个大孝子不会忙着做饭呢吧?”
吓傻的人刚想说话,屋里瞬时通亮,一个大雷又劈下来,张文宇一个猛子就钻他哥怀里,两条胳膊两条腿,像个大章鱼似的缠身上,连个缝儿都没留下。
张小文呵呵一乐,“哎,问你话呢,你姜海哥当时跑哪去了?”然后没等那人回答,脑袋里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腾的一下从床上起来,抠着手脚将怀里的人甩床上,“哎呀我去你大爷的张文宇,你以前害怕的时候就是这么往姜海身上缠的?”
张文宇憋屈着小脸,揉着肩膀头看他哥,“啊?”
“你别瞪个大眼珠子装无辜,你张个大嘴啊什么啊?你眼睛有我大吗?你嘴有我大吗?”
房门咚咚地响起来,张小文气喘吁吁地去开门,果然是姜海那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你哥俩儿让不让人睡觉了?屋外打雷屋里放二踢脚,你俩配合挺默契啊!张小文你咋那么不式样儿呢?你掰手指头数数你才回来几个小时?这架让你打的。”
张小文脸红脖子粗,扯着脖子喊,“谁让他往我怀里钻的!!”
“你当哥的你不能让着点儿啊,他害怕么不是?”
“那他也不能往我怀里钻啊?!!”
“你就在他旁边,他不往你怀里钻还往我怀里钻啊?”
“姜海你丫放屁,我不在家这几年他可不就是往你怀里钻的吗?你丫的是看上他了吧,我早知道,就你那点儿熊德行,你抱着这么个人在怀里你能不干点儿啥?你是无能还是怎么着?”
姜海垮下脸,彻底无话,深深一口气叹出去,惯性地抬手想将人搂过来,然后那只手,就那样僵在了彼此之间。他忽然明白,他们是真的离开太久了,久到快跟不上他疯言疯语的节奏,久到想抱在怀里安抚,也觉得没了什么资格。
先留下眼泪的是张小文,先伸出手的人也是张小文,那个小二逼就直直冲过来,撞得姜海眼睛都花了,他本能的紧紧拥住那个人,下巴死死扣住肩膀,闻到不能再熟悉的味道,他听见他说,“姜海,你怎么这样啊?你雇个人抱他不行啊,你给他买个狗熊搂着不行啊,你对谁都那么好你是不是有瘾啊你?我这是离开了七年,你说你俩没在一起,我要是一辈子不回来,临死的时候问你,你说你就是陪着他没在一起,那还有什么意义啊?”
姜海拍着他的后背,一句辩驳的话也讲不出来,他还是那个张小文,几句话几滴眼泪就能让自己心口剜肉的张小文,“别哭了二逼,你先准备面试,等都定下来了,我慢慢跟你说,七年呢,我有一箩筐话要跟你说。”
这下妥活,不大的屋子里,三个人,三个红了眼眶。
最先反应过味儿来的是张文宇,他回身抱起他哥的枕头,连着门口拥抱在一起抹眼泪的两个人,一起推了出去。
门外的两个人抱着抱着也热了,松开膀子的时候对看了半分钟,才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张小文张着大嘴抬手砸门,“哎,文宇,文宇你快开门,哥搂着你睡,哥不给你甩床上了,哥搂着你睡。”
姜海抿唇,看着五官都纠结在一起的张小文,抬手拍拍他肩膀,“行了行了,你弟没你想的那么弱,你去我屋睡吧,折腾一天你不累我还累呢。”
小文也是真的乏了,抱着枕头跟着大尾巴狼姜海,迷迷糊糊躺床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卷积的乌云在小城上空闹腾了一整宿,将大街小巷都浇了个透心凉,第二天的太阳还没露头,就成帮结伙地飞走了。
张小文醒的晚,脑袋可以想明白事儿的时候,听见了屋外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他抓抓脑袋上的毛,吸鼻子使劲儿闻一闻还有染发剂的清香味儿,这样睡醒觉就能够联想到姜海,看见他的脸或是听见他的声音,上一次,还是高中的时候。当时的场景已经不再,当时意气用事或是一时兴起的约定也算不得数,只留下经历过那场风暴的两个人,小心翼翼弥补过去的伤害。
姜海的房间不大,四方桌,笔记本电脑,几本书,虚张声势的仙人球盆栽,没有画报杂志,也没有照片。小文弯起嘴角,想着姜海那丫的上学的时候不好好读书,现在倒用功上了,就他那个智商,那个文学素养,笔记本估计都是当词典用的。
张文宇在方厅擦地,白布条拖布干干净净,带过的地方比自己脸都水灵。
“哥,你醒啦?”张文宇呲牙冲自己笑,昨晚的憋屈相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只有大大的眼圈在脸上挂着,让张小文还有些不好意思。
姜海小跑着自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蒸好的鸡蛋羹,放桌子上赶忙抬手去捏耳朵。张小文一屁股坐凳子上,歪脑袋笑话他,“你这个大厨,不应该是手指头厚厚一层茧子吗?怎么能让盘子烫的去捏耳朵?跟大姑娘似的。”
张文宇分着筷子,放他哥手里一双,埋头憋嗤憋嗤说,“厨师的手也有怕烫的时候,茧子生得厚了,就要从皮上揭下来,露着嫩肉的时候最怕烫。再说,姜海哥早就不亲自下厨了,秋天的时候还要联系加盟的事儿,以后在家挺尸,每个月就有上万的收入呢。”
姜海看见张小文脸上露出吞了苍蝇的表情,随手抓起馒头塞文宇嘴里,“多吃点儿,一会儿我陪你哥上街买点儿东西,今儿你自己看店。”
张小文看见自己弟弟憋红的小脸儿,不乐意了,抬头剜了姜海一眼,“你干嘛呀?让我弟给你看店你还有理了!”
姜海满脸黑线,栽歪到凳子里咕咚灌了一大口豆汁,“擦,跟你哥俩儿一起,没个活。”
三只恶狼围着吃过早饭,姜海交代文宇几句,就开着自己家的小面包跟张小文逛大街去了。张小文的面试在后天,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就是缺套像样点儿的西服。上学时候的那一套是藏蓝色,带竖杠条纹,不值几个钱的东西再拿去干洗几次,费用都快赶上它自己的身价了。
姜海领他去了市里最高档的百货大楼,说西服一年也用不上几次,正式场合见的肯定是上档次的人,你多花点儿钱,买个不过时的,算不得浪费。
小文笑着跟着他进了一家店,他这一次回来,好像特别愿意听姜海说话,感觉每一个音调都十分接地气,抑扬顿挫很有力,没有半分虚假的东西。他离开的这七年,姜海学会过日子了。擦,便宜张文宇那个小二逼了。
姜海走在前面,仰着脖子一件一件看,张小文跟在他身后很近的地方,闻不到一丁点儿葱花油烟味儿。这傻子年轻的时候就讨厌油烟味儿,怪不得昨晚洗澡的时候半个多小时,跟他妈要扒层皮下来似的。
“这件。”姜海挑了一件纯黑色,服务员一扭一扭地跟过来,拉开皮尺就往姜海身上比划。姜海赶忙推开一步,将张小文推了出去,“不是我,给我弟的,我们不订做,你拿个差不多的码给他套上就行,后天就得穿着上战场。”
那女服务员对姜海的幽默并不感冒,只微微点点头,上下打量了张小文几眼,扭着屁股去库房取衣服。
张小文憋了半天,终于笑出声来,“哈哈,完了吧,我就说你那张狐狸脸不是万能的吧。”
姜海坐在沙发椅上,抬头看那张笑起来就是看不见褶子的脸,不知道怎么就感觉眼眶发热,“说我像狐狸的,就你一个。”
张小文微微发愣,姜海眼睛里难掩的深情让他大脑有点儿短路,电流横冲直撞,滋滋冒火星子。
“先生,就这件,您去试试吧,衬衫也搭好了,您看还满意吗?”
张小文满脸通红,抱着衣服像亲妈一样,低着头直奔试衣间。姜海咧嘴笑笑,跟扭屁股的女服务员寒暄几句,掏出兜里的银行卡付了账。女服务员见钱眼开,张开血盆大口笑的眼睛都快没了,“哟,大哥刚才那真是您弟弟吗?怎么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啊?!”
姜海撇眼睛瞅了她一会儿,想想反正爷也不认识你,爷这辈子酒囊饭袋的也穿不上西服了,索性陪你逗逗,“大妹子你真是慧眼,那我媳妇。”
女服务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捂着脸说,“啊,是您媳妇啊,我说怎么长得那么好看,呵呵。”
“丫的,姜海你个臭狐狸,瞎叭叭啥呢?”
姜海拍拍脑门,“完了,又闹脾气了,我进去哄哄,您别介意。”
张小文刚套上衬衫,金属的纽扣发涩,一个个系起来十分费劲,要不是衣衫不整,他非冲出去撕烂姜海的嘴。帘子一阵翻动,狐狸脸居然自己送上门来,张小文刚想抬手抽他,不料那丫面对自己一笑,伸手搭在了衣服的前襟。
“别动,我给你系上。”
张小文耷拉着脑袋不高兴,呜呜着说,“干嘛要你帮我系,我又不是没有手。”
“那你干嘛因为点儿破事儿生气,文宇他喜欢我,见你回来难免较劲儿,他傻你也跟着傻。”
“我没生气,我不是还护着他来着?”
姜海拿起架子上的西服上衣,站在身后帮他往身上套,顺势双臂环过腰身,系了最上面一颗扣子,“张小文,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属于姜海的声音,贴着耳廓,直击内心,属于姜海的体温,贴着后背,沸腾血液。张小文低下头,在心里面数,“张小文,这几年,你过得好吗?”一共十一个字。这十一个字,敌得过七年思念的每一分钟,这十一个字,敌得过七年又爱又恨的每一秒钟。
姜海松开怀抱站到张小文面前,抬着下巴擦他的眼泪,“那年你跑到哪去了?我找了你很久,我怕你不考试,我怕你想不开。”
“我知道,你在我们学校门口站着的时候,我就在楼上看你呢。”
“二逼,你知道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