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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还是觉得特丢脸,这简直就是变相抓奸,人家云飞又不欠他,又不跟他约定三章或是立誓,交朋友难道还要跟他请示吗?何况先疏远这段友情的人是他,他又能怪云飞什麽?
欧阳就这样一边抽烟一边自我安慰地在饭店大门口等了三个小时,看到云飞被扶出来的时候,那小子放在云飞身上的手怎麽看都不顺眼,还有跟著他们到门口的那个经理,那双看著云飞的贼眼睛真恨不得给挖下来。
其实欧阳这种情绪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从跟云飞认识起,他就很讨厌云飞跟别的人好,不管是邻居还是同学,除非是跟他一起,如果是云飞单独认识的,他就觉得不高兴,小时候可以说是孩子心性,长大後要如何解释他自己也只能有苦自己知。
云飞的样子看起来睡得挺沈,欧阳大胆地伸手碰了碰云飞的头发,捻起一缕在夹在指腹间摩挲,低声自语:“换作小时候,我还能理直气壮地要求你只跟我好,现在……唉……”现在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他都不能这样做了,成年人了,他该为言行负责任了。
云飞的眉动了一下,慢慢拢起来,欧阳这才惊醒似的跑到浴室弄来了毛巾为云飞擦汗,白皙的肌肤沾了水,有种晶莹剔透的错觉,如同玉器光滑的表面。
毛巾不知不觉被丢到了一边,欧阳的手却仍停留在云飞的脸上,试探地摸了一下,见云飞没有反应,干脆整个手掌覆上,轻柔地爱抚。
“云飞?”欧阳轻轻叫了一声,云飞的眉渐渐松懈下来。
“也只有你睡著的时候,我才敢啊。”欧阳无奈地叹了一声,像现在这种可以称之为“非礼”的行为,他可谓是经验老道,从发现自己真正的心情开始,他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尤其最後一次……
想到这儿,欧阳的手收了回来,拿著毛巾出了房间。
云飞的眼缓缓睁开,目光中没有吃惊,也没有愤怒,出奇的平静,只是唇角却轻轻一带,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欧阳又重新拧了毛巾进来,折叠成方形放在云飞额头上,看云飞一点儿醒来的迹象都没有,不禁嘀咕:“到底是喝了多少?醉得这麽死?”云飞的酒量他是知道的,算一般般而已,而且他极少喝,今天晚上是有什麽好事值得云飞这样醉一场?
欧阳忍不住点了点云飞的脸颊,体内酒精催发出的红潮已经渐渐退了,但热度仍在,欧阳感到指尖有些烫,缩了一下,又去点云飞的鼻子,然後是他的唇,柔软得不可思议。
欧阳回想起那一次,傻傻笑了起来。
还记得是高一的暑假,云飞父亲出外公干,欧阳用尽诱惑把云飞邀到家里来住。那天晚上天气很热,两人打完游戏倒头就躺在地上,冷气的风一阵阵拂来,让人昏昏欲睡。云飞最先抵抗不住睡魔,欧阳本来也要睡过去了,偏偏这时候一阵口渴,爬起来想问云飞要不要来罐可乐的时候,看到偏著头睡著的云飞散发出诱人犯罪的气息。热得头脑发昏的他想也不想就俯身在云飞的唇上亲了一下,感觉就像吻住了两片棉花糖,什麽口渴闷热都感觉都没有了,只觉得异常甜美。
现在云飞又一次这样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睡著,两片红润的薄唇就在他手下,教他怎麽能够不心猿意马?
欧阳天人交战了一会儿,主导邪念的恶魔压倒性地打败了理智的天使,他低头覆上了云飞的唇,没有多作留恋,只是轻轻一碰就退开。
问他知足吗?他当然不,但是目前,甚至可以说这一辈子,能够再次吻到云飞,他觉得够了,即使以後两人再恢复关系,他也要控制不再做这样的事,总有一天云飞……云飞会有一个家庭。
欧阳心里开始沈闷起来,闷得有点发痛,站起来想要离开,陡然一道冷冷的声音在他背後响起。
“有勇气偷袭,却没勇气面对吗?”
欧阳转头,吃惊地看著床上的漂亮男人,张了张嘴巴:“你、你不是醉了?”
云飞拿开额上的毛巾,坐起身说:“如果醉了就太可惜了。”细长的黑眸似笑非笑地看著面容僵硬的欧阳,目光清明,哪有一丝醉酒的痕迹。
事到如今,欧阳自然也看出他是装醉,狠狠抽了口气,不自然地笑:“没醉就好,我还怕你醉死了。”
云飞看著他不语,像是要看穿他那笑脸的背後。
欧阳别开目光,说:“既然你没问题,那我就回去了。”转身就走,几乎是夺门之势。
“你走出这个门,以後就不要再来烦我。”云飞在床上冷冷地说。
闻言,欧阳站住了脚,一阵愤怒涌上了头顶,为什麽云飞总能够这样轻易地说出绝交的话?十几年的友情难道就这麽地脆弱?在他的眼里难道就这样的不值一提?不论他是不是对云飞怀著另一种心情,单单是从朋友的角度出发,云飞的话实在太伤人!
欧阳连续吸了好几口气,转头看著云飞,对方精致漂亮的面容上没有丝毫表情,这种漠然更大程度地激怒了欧阳,连著多日以来的不满和委屈,欧阳大步上前,抓住云飞的双肩吼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过朋友?”如果曾经在乎过他这个朋友,那麽请表现出来,只是一丁点儿他都会满足。
云飞仰起脸,看不出情绪地说:“我有过。”怎麽会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欧阳又怎麽会渐渐进入到他的心?
欧阳的怒火啪的灭了,望著云飞的眼睛低声问:“真的?”
云飞伸手按住欧阳抓住他肩膀的一只手,点点头说:“真的……”旋即一用力,两人一阵天翻地覆,云飞将欧阳压在了床上,声音低沈得像是带了点诱惑的味道:“但那只是曾经,你早就不是我的朋友。”
惊讶的余波未过,欧阳漆黑的瞳孔一缩,难以相信云飞会当面说出这样决绝的话,这话听在他耳里,就如同在撕裂他的心。
“为什麽?”欧阳哑著声音问,说出这三个字竟显得艰辛。
云飞的脸色一变,冷冷地说:“你只会问这三个字吗?为什麽不试著去找出答案?”
欧阳不解地看著他。
云飞俯得更低,垂落的发丝撩得欧阳脸上发痒。
“你刚才亲了我。”云飞用陈述的语气说。
突然转变的问题让欧阳的头脑转不过来,但仍下意识地有些发窘,毕竟被抓包不是什麽光荣的事。
“我开玩笑而已,你应该知道有个童话故事叫《睡美人》,我看你一直没醒……”
剩下的解释被云飞吞进了嘴里,反正是多余的,听不听都无所谓。
15
八岁的云飞揍了欧阳一拳,欧阳印象深刻。
十三岁的云飞对欧阳笑,欧阳印象深刻。
二十五岁的云飞吻了欧阳,欧阳震撼到极点。
这不是一个一般意义的吻,是深吻,唇舌交缠,好像要至死方休一样的吻。
云飞的舌尖凉凉地伸入他惊愕微张的口中,一寸一寸前进,一前进一撩拨,齿列不由自主地颤抖,合不上,於是安慰自己只能迎合。
靠得这麽近,几乎能数清楚云飞浓密上翘的睫毛,瓷器一样白的肌肤在良好的视线范围内能隐隐看见下面的毛细血管,欧阳失了神,忘记一切地与云飞接吻。
很陌生又很熟悉,分明是第一次,却又感觉像是曾做过几千几万遍。
欧阳看到了云飞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睛如今深邃得仿佛要将他拉入深渊,眼底的火热不是他的错觉,似乎能够听得到燃烧时劈啪劈啪的声音。
欧阳猛一惊醒,用力地推开了云飞,接触到对方冷冷的却又像是受伤似的目光,他怔住,体内某处不正常地抽痛。
“开什麽玩笑呢……”欧阳从床上坐起身来,不自然地扯动脸部,笑很困难,却是最佳的面具。
“我是在开玩笑吗?”云飞站在床边反问,漂亮的眼睛直视他,没有掩藏。
“我知道,因为我刚才亲了你,你要报复回来对不对?”欧阳从容地为云飞找借口,然後取笑他:“你怎麽跟小孩一样,斤斤计较这麽点儿破事儿。”
欧阳突然想起,从小到大,云飞做的坏事屈指可数,第一次上学迟到,第一次罚留堂,第一次欺骗家长……这些都与他有著莫大干系,可以说他“功不可没”,这一回也不例外。如果不是他起了头去吻云飞,不会导致接下来这样僵硬的局面。
“算了,我道歉,不该趁你睡觉的时候戏弄你。”欧阳举手投降,仿佛他们刚才做的是小孩子的游戏。
云飞眯起眼,愤怒和委屈,心寒和受伤都在这双渐渐掩盖起来的眼中一闪而过。
“我希望你不後悔今天所说的话。”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正如他的面容一样,白得近乎冰冷。
欧阳呼吸一窒,扭开头,又笑:“说的什麽奇怪话?我歉也道了,礼也赔了,你还不高兴麽?”
云飞冷笑:“从你回来,我就没觉得高兴过。”
六年前伤得那麽深,六年後再添一刀,饶是无敌铁金刚都要倒下,何况高兴?不哭就应该偷笑了。
欧阳黯然,低声说:“我该怎麽做?我只是希望……希望得到你的一句谅解而已。”
如果你不肯原谅我,我又怎麽能够重新陪伴在你身边,即使是仅仅作为朋友,作为兄弟。
云飞寒透了心,到了这个地步,欧阳还是口口声声只要一句谅解而已!他要的谅解不是他云飞愿意给的!
他们从来不是朋友,更不是兄弟。
“这辈子我都不会给出那句你想要的谅解。”与其金玉其外地掩饰一切,不如一拍两散,他云飞不需要。欧阳不承认,他也不逼,今天晚上他已经把意思表示得很明白,既然欧阳要逃避,他放他去,日後不再相见,别指望打著朋友或是兄弟的幌子招摇在一起,这显得虚伪和做作。
云飞淡淡地说出那句重话,整个房间陡然陷入死寂。
良久,欧阳打破沈默,声音涩然:“为什麽要闹到这个地步?”
云飞盯著他,一字一句:“这不是你逼出来的吗?”
欧阳一震,没有说话。
云飞说:“当初你不走,或许就那麽藏著掖著,彼此慢慢选择去淡忘,去化解,或许我们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六年前,他们谁都感觉到彼此之间暗涌的情愫,但那个时候的感情还太模糊太暧昧,云飞不是个冲动的人,没有理清楚欧阳於他是个什麽程度之前,他不会贸然行动,他给自己,也给欧阳留了一条後路,只是没有想到欧阳会早他一步行动。
欧阳的逃避让他看清楚自己的心,这六年来,虽然他漠然,对欧阳的去向也没有表示过关心,但是他仍不能否定自己是在等待,等待欧阳回答给他一个答案。
他可以不要圆满,但求一个解脱。欧阳如果已经忘了,已经没有感觉了,那他会试著去宽容,去理解,但在欧阳这种“贼心不死”却又“死鸭子嘴硬”的情况下,他没有必要去宽容和理解。
欧阳仍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坚硬的脸部线条绷得紧紧,仿佛成了一座雕像。
沈默,再沈默。
云飞不耐烦地说:“如果你已经没有话要说,那就回你家去。”
“我……”欧阳只好又开了口,但是欲言又止。
云飞平心静气等待下文。
欧阳站起身,云飞看著,脸上虽不作态,心里却打著期待的小鼓。
“我还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