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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城作者:不夜-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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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武兄,你平时看不少古装剧啊~」
  
  「欸,小诚贤弟,我没别的事做啊,侠女姐姐本身也是写程序的,她架了彩虹梦,九年来的费用全部由她跟竹马负责,创站时她写了一首诗,现在还是站长专用版的进版画面。」杨肖文清了清喉咙,又喝了几口红酒,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念了出来。
  
  「三小磨斯无处淫,亲声问候你娘亲,十年一觉彩虹梦,只盼同志向前行。」
  
  「。。。。。。。。。」
  
  「姐姐是理工科的,你别要求太多。」杨肖文乾笑,「前两句讲创站原因,不用解释了吧,後两句讲愿景。姐姐一开始就决定这个站只架10年,开站时就把关站的日子选好了,明年的6月27,石墙运动那天。她说如果10年後梦已经实现,还留著梦做什麽,如果梦不能实现,留著也没用。」
  
  「你觉得梦实现了吗?」
  
  「正在实现中,仍需努力,至少已经进展到有同志游行了,」杨肖文有点感伤,「我们几个站长在讨论募款把站接过来做,只是要换个名字,姐姐也同意,反正时间到她就撒手不管了。过完年姐姐跟竹马哥哥会请喝春酒,到时再讨论。」
  
  越跟杨肖文靠近,李以诚越觉得自己面目模糊,除了工作,他没有别的嗜好,他对人不主动,对事没热情,大学也只是因为学长要求他帮忙,并不是真的想为哪个族群尽心力,自己真是一无是处啊。
  
  「明年关站party一起来吧,有空顺便帮忙想个新站名。」杨肖文接著说。
  
  「。。。。。。。。我的彩虹不是梦。」
  
  「你也是理工科毕业的吧。」
  
  李以诚大笑。「你们这些理工科的好好玩。」
  
  杨肖文转头看著笑到摊平在沙发上的李以诚,突然倾身吻了李以诚,轻轻的,像个疲惫的灵魂无意抚过。
  
  李以诚看著杨肖文想了想,「有酒味。」他说。
  
  「你真是个怪人,」杨肖文笑了,「你应该要打我一拳或是把我推开才对。」
  
  「又不是没被男的亲过。」李以诚失笑,连初吻都是同志游行完庆功时被学长以感谢之名夺走的,「我知道你只是需要个体温。」李以诚依然躺在沙发上,双眼温和晶亮的看著杨肖文。
  
  「嗯。」杨肖文把酒杯里剩的红酒一口气喝掉,「你今天没听Billie Holiday。」
  
  「她会让人变的太脆弱。」
  
  李以诚知道这个吻,只是因为角度刚好,时间刚好,气氛刚好,不带任何情欲或暧昧。杨肖文也知道李以诚知道,如同以往两人的心意相通,他们静静享受著沉默的夜色,静谥安详。杨肖文把头抵在李以诚的手臂上,两人静静的听著Chet Baker唱完了两首歌。
  
  然後杨肖文再度倾身吻住了李以诚,从似有若无的试探慢慢加重为炽热的掠夺,直到李以诚喘不过气,略为支开了杨肖文,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调整呼吸,杨肖文用手背轻轻抚著李以诚露出的脖子,两人静静靠著,没有人开口,空气中有李以诚沐浴过後的淡淡清香。杨肖文给的温柔不是理所当然,往深处探去就会明白他的意图。
  
  Chet Baker唱到了尽头,又从头开始唱起,过了片刻,李以诚把头离开杨肖文的肩膀,坐起了身子,低著头进入了自己的思绪。杨肖文起身移坐到沙发,挨著李以诚坐下,伸手拉过他捉著毛毯的右手。
  
  李以诚抬起头来,把头往後枕在沙发椅背上,侧头看著杨肖文,忽然笑了说:「你这个人啊。。。。」得寸进尺。
  
  杨肖文也侧过头去,轻轻吻了李以诚的眼睛,「得寸进尺是吧。」他把嘴吻贴著李以诚的眼皮低低的说,李以诚觉得眼皮一阵痒,呵呵的笑出声来,杨肖文连同毛毯一起环住了李以诚的腰,深深的吻著他,再沿著脸侧一路吻到了颈侧。
  
  「让我想一下。」李以诚突然开口。
  
  杨肖文停下了动作,把头埋在李以诚的颈侧,「嗯,你没打我就很好了。」
  
  「不会,我知道的。」
  
  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一夜情邀约,如果对方是女性,李以诚也许早就直接往房里带去了,他虽然不讨厌杨肖文,也没什麽心理障碍,但要真的跨出那一步,李以诚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我是这世上唯一的异性恋了,然後我在考虑要不要跟同性上床。李以诚心里有种风萧萧兮的荒谬感。他想起同事帮他排的星盘,「哼嗯,天秤座,性格矛盾,优柔寡断。」言犹在耳,现在只剩一阵心惊,八个字就将他心中千般情绪说尽。
  
  他学著杨肖文把酒杯里剩的红酒一口气喝掉,酒是很好的代罪羔羊,钝化的知觉可以消磨掉他的判断力,让他顺从身体的感觉。杨肖文依然环抱著他,把头埋在他的颈侧轻轻的呼吸,碎碎的亲吻著,他让酒精在血管里漫延,然後伸手回抱,用下巴蹭了蹭杨肖文的发梢。
  
  「嗯。」李以诚只轻轻说了一个字,就不再说话。
  
  杨肖文抬起头来,眼睛里有著札人的光芒,他看著李以诚波澜不惊的眼睛,笑了一声,深深的吻了他。李以诚拉著杨肖文的手站了起来,往自己房间带去,动作行云流水,不急不燥。
  
  这是杨肖文第一次进到李以诚房间,即使处在情欲高涨的状态,房间内的布置依然吸引了杨肖文许多的注意力,四面墙颜色各不相同,深蓝色、鲜橘色、铁灰色、浅绿色,深蓝色的那面墙贴满了各式图片和纸张,有的是海报,有的是传单,他看到了北极特快车的票根贴在从杂志剪下的电影海报,旁边的挂勾上吊一条奇怪的桃红色羽毛。
  
  李以诚也不说话,静静站在杨肖文身边,陪他看著那面墙,好像过了许多,又好像只过了一秒,杨肖文转过头看著李以诚说:「这面墙才是你吧。」李以诚耸耸肩,任杨肖文将他拉上了床。
  
  李以诚听到百骸泛响的声音,这是人体追寻欲望的本能,在汗水和亲吻之间交错的,只有欲望,寒夜里相互取暖也交换不了多少温度,他一度因为疼痛而落泪,又随即在欢愉里轻笑。
  
  杨肖文引导著一切,贴心的善後,却没问过他是不是第一次和同性上床,他也没有提起,这是他的自主意识的选择,自己的选择自己负责任,杨肖文没必要概括承受。
  
  清晨李以诚醒来时,杨肖文正站在蓝色墙面前仔细端详上面张贴的每一张图片,李以诚安静的看著杨肖文的背影。发觉他醒了,杨肖文走到床边用手抚摸过李以诚的发际,「你再睡一下,我先回去洗个澡,买点东西过来给你吃。」
  
  「嗯,钥匙在铁门旁边的柜子上,我要吃培根蛋土司。」李以诚含糊的说,眼睛闭上又准备睡去,恍忽中听到铁门关上的声音,连著带走些温度。不能让邱天知道,会被杀,这是他睡著前最後一个念头。
  
  周六下午,两人待在李以诚住处没有出去,李以诚窝在床上看著一本名为「白色南国」的书,杨肖文偶而看著那面蓝色的墙,偶而用李以诚的电脑上网处理彩虹梦的站务,偶而起身伺候李以诚茶水。最後从李以诚的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倚在床边认真看了起来。
  
  「看什麽这麽入迷。」李以诚从书里回过神,抬腿轻踢了杨肖文。
  
  「卜洛克,你竟然也有他的全套。」杨肖文头也不抬的说。
  
  「他今年书展会来。」
  「二月书展他会来。」
  
  两人同声的说完,李以诚突然迅速的扑向杨肖文,伸手在他额头打了一下,结果扯动了伤,「唉」的一声跌在杨肖文身上。
  
  「你信这个啊。」杨肖文啼笑皆非,扶起李以诚,半搂半抱的环著他,「到时一起去吧。」
  
  李以诚「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两人靠在床上聊著卜洛克,聊著房间内的色彩缤纷,「你这人跟这个房间一样,只站在门外,绝对看不出门里有这麽多颜色。」杨肖文转著头在房间内四面张望。「只是大部份人在门外就被冷死了。」
  
  「你不是活的挺好。」李以诚不置可否。
  
  「我衣服厚。」杨肖文毫不知耻的说。脸皮也很厚,李以诚在心里补了一句。
  
  
  晚上时,杨肖文再度帮李以诚染发。一回生二回熟,杨肖文这次染发的技术明显的精进,他边染边跟李以诚说起他家的状况。他是台北土生土长,父母退休後搬回了花莲老家部落,所以身为台北人,他要到花莲山上去过年。李以诚这时才发现杨肖文有原住民血统,难怪轮廓较深。
  
  「只有四分之一,我阿嬷,看不太出来吧。」杨肖文说,「不过他们很久以前就搬来台北了,阿嬷那山上那边有一块地,我爸他们在城市生活了一辈子,所以退休後决定去过种菜生活。那里就是什麽都没有的山上,可是风景很好。」
  
  「阿嬷什麽族的?」
  
  「原本是泰雅,去年变成了太鲁阁族。」
  
  「还可以这样变的?」
  
  「说来复杂。。。。」
  
  李以诚就在这复杂的部落故事中迎回了他的黑发。
  
  那个晚上杨肖文依然夜宿在李以诚家中,他只是从身後静静揽著李以诚,在寒冬里贡献一丝温度。
  
  
  隔天是周日,两人睡到十点多才起床,吃了早餐,杨肖文就离开了。李以诚淡淡的说了bye,没有问他去哪,他也没有说。
  
  褪去了欲望,两人就只是普通的朋友,进退之间也都保持著如同以往的距离,事实上在李以诚心中,杨肖文是「路人以上,朋友未满。」只有邱天那样的,才能被李以诚称为朋友。杨肖文明白这点,他对李以诚的一切不过度探究,他主动伸出手讨要,李以诚愿意给他多少,他便收下多少。
  
  晚上李以诚连上了彩虹梦,在使用者名单看到了一个发著银白色亮光的ID,BigFive。那天NoNight没有张贴任何文章,他只是在离站时才会看到的酸甜苦辣留言板上留下了三个字,「穿堂风。」
  
  而隔壁巷子的武大郎在离站时对这三个字沉思许久。




第十章 捅破窗纸

  之後的日子,两人保持不咸不淡的相处方式,依然是杨肖文主动打电话来閒话家常,早上几点起床、中午吃了什麽、工作上遇到什麽倒楣事,有时约李以诚吃饭、看电影、买T恤、去BF喝酒、逛超市买杂物、上床,偶而杨肖文会到他们家,四人如以往聊天,邱天始终不曾察觉,偶而他会消失几天,李以诚从不过问。
  
  他像个局外人静静站在一旁,当杨肖文主动走到他面求伸手讨要,他才决定能给什麽。
  
  平时的日子若要上床,他们会到杨肖文家里,李以诚第一次去时也颇感意外,他一直认为杨肖文应该住在深褐色家俱和原木地版的房子里,结果只有普通单调的组合家俱和苍白的墙面。「住在这会乏味死。」李以诚说,他无法忍受全白的东西,全白的房间像是会吞噬他。
  
  「你不是活的挺好。」杨肖文拿他说过的话还他。
  
  「我心中自有万千风景。」
  
  後来李以诚送了杨肖文一幅画,上面有无数色彩鲜豔的方块堆叠,或远或近的形成奇特的空间感。而杨肖文不知道这是李以诚大学毕业展的作品之一。如果不得不在全白的房间进行性关系,那至少要加点颜色。
  
  「性关系」是李以诚为作爱下的注脚,各种日常关系连接著他和杨肖文,这只是其中一种关系。他们是火锅友、电影友、散步友,现在还是炮友,而且杨肖文是个好炮友,如同他是个好电影友、好火锅友。杨肖文像藤蔓悄悄的进驻李以诚的生活里秘密生根发芽。於是李以诚右手遮挡著邱天的告诫,左手贪图著杨肖文的温柔,将自己置於小心翼翼的平衡里。
  
  跟杨肖文的性关系像敲开了一扇李以诚观望许久的门,他从大学开始,就在门的四周来去,却从没有打开门的念头,现在杨肖文将他推进门里,他兴奋好奇的站在门边张望,忍不住想要更往门里走。
  
  他仍然会在痛猛烈爆发时连上彩虹梦,不同於初期对生命的痛恨绝望,或是中期细致婉转的无尽哀伤,他的文字里偶而出现莫名的抗拒和否定,还有一些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杨肖文从不问他文章的事,也不在站上传讯给他,他们在彩虹梦唯一的互动就是那道只有他们能看见的银白色亮光。
  
  和站长上床其实没任何好处,有次李以诚在心里腹诽著。他连隐身权限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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