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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已经走了，”他说，“我不想去你那里。”
完全不懂他今天到底怎么了，对我的态度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差，我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就是觉得补习应该结束了，剩下的东西我自己也可以完成，差不多快要高考了，我不想你再来影响我的心情了。”
“我影响你的心情？”我摊了摊手，反问，“就是因为被我拒绝，所以连我的面也不想见了是么？”
“是的，”他回答得很快，“我说过了，让我在你那里，看着你和时溪亲密，想着你们曾经做过的各种事情，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听他说完这番话，我愣住了。
的确，我是应该考虑到他的感受。我知道，因为孤独，黎昕一向是一个占有欲强的孩子，得不到的他也不会死缠烂打，不会委曲求全，现在放手放的彻底，无非是想日后将伤害化为最小，求个自保罢了。
“你说的对，”我说，“是我考虑不周到，如果你认为可以的话，补习就到此为止吧。”
“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话……”
“没关系，”我打断他，“你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说完，我就转身，想要离开。
黎昕向前一步抓住我的衣摆：“你生气了？”
“没有。”我摇摇头，甚至还浅浅地勾了一下嘴角。
他递给我一个东西：“你知道我没有女朋友的，别浪费了这张票，帮我还给他。”
我接过票，在手里揉捏了两下：“知道了。”
我与黎昕的故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了，之前我并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把难得的一次休假完全卖给了这个孩子，而且还引发了这么多事情。
后来，也不算是后来了，没过几天的事情，黎昕高考，他没有告诉我考场在哪里，还是我到他们学校偷偷打听的。那天，戴着墨镜站在考场门口，心情竟然比我当年高考还要紧张，我也终于明白了我父母当年送考的心情了。等了许久，终于看见走在人群中的黎昕，没有父母的送考，身影显得异常得孤单。我想喊他，权衡了半天还是没有开口。谁知黎昕竟然抬头朝四周一望，正好和我的目光对上，我看见他微微笑了起来，伸手跟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我还看见，阳光灿烂，洒在他细碎的发间。
Chapter 53 解约
现实告诉我们，没有一个事情会结束得彻底，会对日后的生活没有一点点影响，比如说此刻。
于修可已经被警方逮捕，时溪的人气依然在稳步上升，黎昕即将安心地走进考场，如此看来，似乎我的人生也应该进入一个很美好的境界。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三分钟前，我满怀信心地打电话给阿丰，三分钟后，我茫然地坐在公园的长椅里。
阿丰在电话里说：
“对不起小攸，你的活动现在都被公司终止了，不过，这件事并非是公司所为，实在是……”他难得地语滞，久而，像是纠结好了措辞，他才继续说，“这几日，没有节目邀请，也没有剧本可以接……”
隔了好久，我只能问出三个字来：“为什么？”
“你去问柯总吧。”阿丰作势想要挂掉。
我急忙喊住：“等一下！”
“啊，还有什么事么？”
“阿丰，我……我不明白，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阿丰叹了口气，“我点到为止，小攸，你自己想一下，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唉……就说这么多了……”
说完，阿丰就挂了电话。
得罪什么人？
握着手机的手缓缓地从耳边垂下来，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既然提到了这个，我也只能想到一个人。
黎戴铭。
我不能确定就是他，而且，因为黎昕的那件事，我也不想去找他。此时此刻，愤怒，悲伤，自怨自艾都没有用，最迫切的现实，就是要赶紧找一个可以解决这件事的人。就像阿丰说的，我要去找柯岳。
开着车往公司去，一边开车我一边想，到了现在为止，我也该好好正视柯岳这个人了。要承认的是，他帮过我很多，有许多次难关都是他帮我渡过的，基于这一点，我该感激他。第二，他是我的上司，是公司的总裁，我必须尊重他。可是，第三点，他曾经，或许只是曾经罢了，他对我有过不恰当的欲望，所以每次面对他，我心里都难免会有些紧张。
说一句没有良心的话，如果可以的话，我总是想尽力减少跟他见面的次数。
可是这一次，却不得不了。
有三个月没有回到公司了，今天回去，在路上见到熟识的同事，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熟门熟路地走到柯岳的办公室，门是开着的，我站在门口，抬起手象征性地敲了敲。
看柯岳的样子，与其说是我去找他，倒不如说他是早就等着我了。
“坐。”他对着办公室一边的沙发扬了扬下巴。
我走到他办公桌的前面，双手撑着桌面，说：“柯总，我就不坐了，我知道现在有人是在找我麻烦，就是想问问你，打算怎么办？”
柯岳看着我，双手交握撑在下巴处，浅浅一笑：“你真的想知道？”
“我当然想知道。”
他点了下头，身子往后一退，拉开中间的抽屉，抽出几张纸出来，往桌上一摊，说：“苏攸，公司决定，跟你解约。”
脑子里“轰”的一声响，加上直接蹦出来的几个字在脑海里不停地跳来跳去：我下岗了？
那时还好扶住了柯岳的办公桌，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大丢面子的站不稳。三年而已，我进入公司不过三年，进入演艺圈不过两年不到，只发过一张专辑，演过两部电影，一部电视剧。现在，就到此为止了？
“为什么？”这是我今天第二次问。
“我也不妨直白一点跟你说，”柯岳站了起来，将手中那支钢笔的笔帽盖上，“黎戴铭为什么常用我们公司的演员，因为，他持有莱特公司的大量股份，是公司持股量第二的股东。他虽然并未要求公司与你解约，只不过我认为，都到这个地步，解约对你有益无害。”
冷静了片刻，我问：“我可以拒绝解约么？”
“与导演关系闹僵的演员，在娱乐圈不会有好下场，这个你不懂么？”柯岳皱着眉问我，似乎是对我的行为很不理解。
我摇头：“我不懂，我也想看看，是怎样一个没有好下场法。”
“苏攸！”柯岳怒不可遏地拍了桌子，“与你解约，这是公司上下一致的要求。”
“我不接受，”我坚持，并且说，“解约的话，你们也是要付500万违约金的！”
“这个我早就考虑到了，违约金照付，这点你不用担心。”
“我拒绝签字。”我站直了身子，直视着他。
彼此之间僵持了很久，柯岳坚持要解约，我坚持不肯解约，我知道柯岳这次咄咄逼人的理由，也知道我现在的行为在他看来，叫做不识好歹。
可是，我不甘心。
第一次如此固执地不想再被动，不想命运操控在别人手里。有一种感觉，好像这次同意了解约，那么我就输了，现在在黎戴铭面前表现出的所有正义感和骄傲感，会在签下字的同时灰飞烟灭。
那么，就绝地反击一次，又如何？
“后面的路会很苦。”柯岳的语气忽然变得拖鞋，或者说，他已经妥协了。
我眨了下眼睛：“我知道。”
“你不适合娱乐圈，说句俗套的话，这里像个大染缸，进来了，就别指望干干净净地出去。但是，你不一样，苏攸，”他把桌上的解约协议重新放回中间的抽屉里，接着看着我，“所以，我不想看见你之后的路，也许会被舆论压垮，也许会被现实击溃，也许……有太多的可能性会毁了你！当你在这个圈子里生不如死，黎戴铭真正的报复，于修可的期望，也就达到了。”
柯岳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话，会比我今天听到的更加震慑心灵。他是站在高处的，高高的俯视着这个“染缸”，所以他比我们身在其中的每一个人都看的透彻。
我笑了笑，指了下他中间的那个抽屉：“所以这个东西你好好保留着，说不定哪天我受不了了，会回来签个字什么的。”
他静静地凝视了我许久。
“小二五，你真是个小二五……”他摇摇头，苦笑，“不管在什么问题上，都软硬不吃。”
我明白他的“不管什么问题”，可是无奈的是，有时溪在前，柯岳的感情，抱歉我无福消受。
Chapter 54 演唱会嘉宾
结束了坐在家里百无聊赖的日子，我开始往各个剧组跑，看看有没有我可以接的剧。可是，似乎都因为黎戴铭的关系，没有一个剧组愿意提供角色。我甚至去找了之间合作过的导演，声称哪怕只是个龙套而已都可以，可是他们都拒绝了。
原先才出道的时候，一直被时溪和柯岳捧着，现在才体会到了仿佛是新人的痛苦。
我也不打算去找时溪，虽说他的人气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没有跌多少，但是，现在毕竟也是他事业的瓶颈期，我不能再去麻烦他。
黎戴铭在娱乐圈的影响力超出了我的想象，到目前为止，我所做的一切努力，换来的都只有一句话：“对不起，我们暂时没有需要”或者“对不起，我们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你也就别再强人所难了”。
从拍摄场地挪着步子走出来，七月的天气，热得叫人浑身发虚。汗一阵一阵地从额头流下，我也能感觉到汗水沿着后背流下去的那种麻痒。
去超市买了一听啤酒，回到车子里，开了空调。
还记得两年前，我坐在柯岳的车子里，肆意地享受着他车子里的空调，说：“你看我像艺人么，你见过哪个艺人出门毫无遮拦，一件白T恤，一个大裤衩，一双人字拖，就大摇大摆地进便利店买啤酒蹲路边喝的。”
两年过去了，现在的场景，和当时神奇地同步了。
可是那时候的我，对未来没有打算没有目标，浑浑噩噩，只想着靠着三线小艺人的工资混一口饭吃。而现在呢，我努力想摆脱困窘的现状，可是却连三线的小艺人都不如。
灌了一大口啤酒下肚，冰凉的感觉顺着胸口一路向下，把罐子往街边的垃圾桶里一扔，手搭上方向盘，准备去找下一个剧组。就在这个时候，放在副驾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Nero。
不知道他打来是什么事：“喂。”
“是我，Nero。”
“我知道，有事么？”
“咳，”他那头咳了一声，“没什么事，就是问一声，7月15日你有空么？”
7月15日，为什么偏偏是那天？我有点疑惑，不禁问道：“是时溪叫你问的？”
“算是吧，先回答我，那天有空么？”
想了一下，其实也根本就不需要想：“有空。”
“有一件事，就是时溪的演唱会想请你当嘉宾，你觉得呢？”
听了后，无惊无喜，我皱眉问道：“听来听去我还是不明白，这件事到底是时溪教你这么做的，还是你个人，或者是公司的安排？”
“是时溪让我问的，他希望你能答应。”
“我……”我开始犹豫，声音也慢慢低下去，“让我想一下，回头直接跟时溪说，可以么？”
“那你好好考虑考虑。”
“嗯。”
很久很久没有到过时溪家了，贸然去的，也不知道他在不在。曾经他留给我的钥匙现在握在我的手心了，权衡了良久，还是决定先敲门。
没有敲两下，便从门内听到了脚步声，时溪过来为我开了门，门打开的瞬间风吹拂起他的刘海，他衬衫的扣子还扣错了位，露出大半个胸膛出来。
“给你的钥匙呢？”他问。
我动作小心地把钥匙往口袋里塞了塞，然后笑了一下，撒谎说：“忘了带了。”
他一如既往地喜欢揉我的头发，然后侧身让道：“真是的，进来吧。”
“你又染头发了？”刚才在夜色里没有看的太清楚，进来后才看见，时溪把头发染成了很浅很浅的亚麻色。
他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笑着说：“为了演唱会弄的，过段时间还会弄回来，这样太张扬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提到了演唱会地事，那么接下来我要问的事情也就顺其自然，不会显得突兀了。走到沙发那里坐下，时溪给我倒了杯果汁放在茶几上，看起来挺像是招待客人，其实我哪里算客人，我曾经在这个房子里住过半年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