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守护
秦子墨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屋子狼藉已经收拾干净了,身上的伤口也被重新处理过,头上绑了好几层绷带,只是脑袋还在隐隐作痛。
双眼被窗口射进来的光线照得有些亮,秦子墨抬起左臂遮了遮,看见秦子溪正坐逆光之中脉脉地注视着他,五官融合在晕黄的光线里,使他的脸庞看上去分外温柔,似有一分抹不去的忧伤。
秦子墨动动双唇,可是喉咙嘶哑,发不出一点声音。秦子溪见状起身拉上了帘子,倒了一杯水,将他从床上扶起来,喂他一点一点将水喝下,甘甜的清水润过心肺,总算使干涸的喉咙缓解了许多。但是喝完了一杯水,秦子墨迟迟闭口不言,反倒是秦子墨时而为他轻抚胸口,防止他喝太猛被呛到,时而为他理理额前的碎发,动作娴熟,就像很久以前,他时常为他做的一样。
“子溪……”踟蹰良久,子墨率先打破了沉默,说话语气尽量轻松自然:“子溪,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哥,还记得上次和你朋友一起出去玩吗?有个唐玄飞的,他说他也正在准备复习的事,打算同我一届参加高考,在那之后我们电话联系过几次,我知道他在哪里工作。前些天接到你的电话,去柜子里翻出那只杏色口袋,看到了那份报告……我不知道该怎么找到那个男人,心想你朋友可能知道,于是就去找了唐玄飞,他又叫上了李胜,他们听说你可能出事了,二话不说就把我送了过来。一开始那些人拦着不让进,后来多亏那个叫萧冽的帮忙,我们这才进来了。”
秦子墨默然,他虽然对他与子溪的默契深信不疑,但子溪没有与秦默接触过,因此他一开始并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这回还仰仗了萧冽与李胜还有唐玄飞他们的出力,他视他们为复仇工具,没想到他们却将他当作真正的朋友,再联想到萧冽单枪匹马来到何旭船上救他的事,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哥……”
“嗯?”
“那个男人……他真的是……?”
秦子墨点点头,眉头微蹙,却也无可奈何。
秦子溪担心地问:“他现在是黑帮老大吗?那你和他……”
终于到了直面事实的时候了……
秦子墨叹了口气,注视着秦子溪的双眸,语气郑重,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子溪,如果哥告诉你,哥同他一样,也加入了黑道,做了很多有违法理的事,也是因为卷入了黑帮纷争才差点送命。你……你会怨恨哥吗?”
秦子墨问这话的时候面上镇定,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有多紧张,手心都渗出了汗。他在怕,他怕子溪接受不了一个肮脏的、下贱的、卑鄙的罪犯哥哥。
时间停顿了很久很久,从子墨的问题问出来以后,子溪就陷入了静水一般的沉默,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遮住了眼眸中的万千思绪,空气中只剩下气流流动的细微声响,还有兄弟俩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同样高速的频率。
许久之后,秦子溪没有回答,只是用动作代替了话语,像是在说:以前是你保护我,现在换我来保护你。
在双耳被捂住的同时,秦子墨惊讶地望向他:
“子溪?”
秦子溪微笑,笑容犹如暖阳一般,眼里有种期盼的光芒:
“哥,不如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好不好?不要去管那个男人,也不要管什么黑帮纷争,我们离开这座城市重新开始,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去,我们有手有脚地,不怕养不活自己。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够了,只要……我们两个……”
“不。”秦子墨摇头。
话音刚一落地,看到子溪那双倏然黯淡下来的眸子,秦子墨心脏抽痛,可他还是强迫自己说出残酷的话语:
“对不起,子溪,现在还不行,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原谅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所有的情况,但哥可以答应你以后不再搀和黑帮的事,也不会再让自己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
子溪的想法太过理想化,而子墨是一个现实的人,不得不顾虑许多。
其一,他现在身份敏感,无论是杨帆、何旭还是秦默都盯上了他,贸然出逃怕会引发他们的注意,若是他与子溪走得太近,给他带来危险怎么办?其二,子溪以后上大学、还有成家立业需要一大笔的开支,他们两个中学生,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要如何才能扎根?其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子墨欣慰于子溪的宽容和理解,但他觉得那是因为子溪并没有了解全部的真相,他没有看到全心依赖的哥哥最最肮脏丑陋的一面,子墨也没有勇气把一个个血淋淋伤疤撕开给子溪看。
从一开始踏上这条路时起,他就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回头了,注定要一个人孤独地走下去。
秦子溪仍旧在笑,可是明媚的笑容消失了,变得涩然,让人心疼:
“我只要哥过得好好地,看到哥开心,我就好开心,看到哥受伤,我就好难过……”
秦子墨心下酸楚,用完好的左臂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发,一下一下,细致而耐心:
“子溪,再过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哥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就带你离开,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
子溪安静地伏在子墨胸前,兄弟互相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暖,像两只静静相依的小动物。时间悄然流逝,点点滴滴间,仿佛岁月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对了,哥,我前段日子跟同学去剧组探班,碰到一个叫Lisa的经纪人,她想让我去做临时助理,他们会付我工钱,只要打一个月的短工。”
秦子墨问:“你想去吗?”
秦子溪点头:“嗯,我想尽我自己的努力赚一点钱,好让哥不要这么辛苦。”
秦子墨笑道:“傻小子,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哥支持你。”
经过这次的波折,他也想清楚了,先前他对子溪的独占欲太过强烈,导致子溪对他太过依赖,是时候该放手一些了,让子溪多接触接触外面的世界,尽早独立起来。这样的话,就算哪天他意外死了,子溪一个人也能生活下去。
“哥,还有一件事……”
“怎么了?”眼见子溪神色有异,秦子墨心下好奇。
“我在关颖家里看到了那个女人……她在九年前嫁给了一个商人,现在一家三口,过着平静的日子。”秦子溪再三犹豫,终于说出了赵晓曦的事,不过他到底是个厚道的人,隐去了赵晓曦跪地恳求他一事,保留了她身为母亲的最后一点形象。
那个女人是谁,他们心底都了如明镜,秦子墨眉头微蹙,沉思片刻,抚慰道:
“子溪,那个女人与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如果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以后也不必见她,只当世上没有这个人便罢了。”
秦子墨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心中却早已百转千回,眼里闪过一抹阴沉的戾色。
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了九年,突然出现不知有何用意?不管她是谁,若是她敢伤害子溪一分一毫,他就要让她付出代价。
秦联射击场外的小弟们个个面面相觑,因为他们的大哥已经在里头打了大半天的枪,打完了死靶打活靶,打完了活靶打酒瓶,轰隆轰隆,打得连天花板都在震颤,所有人战战兢兢,又不敢贸然进去拔老虎胡须,只能跑去搬来了萧岳这个救兵,萧岳听说了以后只是笑笑,随后只身走了进去。
射击场内,秦默刚把枪口对准正中央那五只空酒瓶,只听砰砰砰砰砰五声响,酒瓶碎了四只,秦默看向来人,萧岳吹起一声口哨,最后一只酒瓶也应声裂成了两半。
“你的枪法越来越精准了。”
“当年默哥手把手教出来,再不精准可不给默哥丢脸了?”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那么会拍马屁。”秦默面无表情地说。
萧岳收起枪支,脸上的表情一贯地玩世不恭:“只可惜拍再多的马屁,也比不上亲生儿子的一个字啊。”
秦默面色一沉,可萧岳就像没看到似地,继续笑嘻嘻地感慨:“我跟了默哥十二年,还从没见过有人默哥敢这样吼默哥,也从没见过默哥拿一个人这么没辄,啧啧,默哥真是可怜,得了两个便宜儿子,却招来两个克星,以后的日子还得更热闹呢。”
这世上也就只有萧岳敢在他面前开这种玩笑,也就只有他说这些话,秦默才不会一枪把他脑袋打开花。
秦默沉声道:“别废话,有种跟我比比,输的话就毙了你!”
萧岳笑言:“自当奉陪。”
两人在射击场乒乒乓乓比了几十轮,十几箱的空酒瓶都被打光了,比了个弹尽粮绝,比了个痛痛快快。估摸着秦默心里的火气撒地差不多了,这才拖他来到内室处理左臂上的伤口,伤口并不深,血也早就干涸了,可他还是包扎地很仔细,用棉签蘸上消毒水拭净伤口周围的血迹,再用绷带一圈圈缠上,而秦默也像是早已习惯了他的手法,坐着任他处理。
“默哥,你打算怎么处置秦子墨?”
“别提他,提起那死小子我就头疼……”秦默抬起右手揉了揉太阳穴,面上浮现起淡淡的倦色,但同时,眼里闪过一抹光彩,似是在回忆什么:“不过他的弟弟倒是不错,他穿着校服远远地站在那里,乍一看,有点当年他母亲的影子……”
嘴上喊打喊杀,可光是一个死小子的称呼就足以暴露男人态潜移默化的转变,萧岳没有点破他,只是用笑容掩饰住眼中那一闪而逝的落寞:
“他们兄弟俩的母亲……是怎样的人?”
秦默皱眉,似是不太愿意提起这个话题:“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我连她的具体模样都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那年我们都才十六岁,她总是穿一身校服,白白净净地,长得有几分像秦子墨那死小子,我们只稀里糊涂好了几个月,没想到她给我搞出两个儿子来……”
说到这里,秦默笑了,又似自嘲,又似讽刺,只听他喃喃自问道:“我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儿子……?”
萧岳说道:“有儿子也好啊,虎父无犬子,我瞧秦子墨挺不错的,小小年纪能有这分心机胆气,是个可造之材。”
秦默冷笑:“只可惜他那些个心机胆气就光用来对付我了。”
“年轻时走点弯路没什么,要是能多加引导,化敌为友,会是很大的助力。前段日子我与阿凛分析过,现在秦联兄弟不少,但能担大任的后起之秀却并不多。阿冽挺聪明,也讲道义,但太重感情,做事欠考虑,他的短处恰是秦子墨的长处,有秦子墨在他身边也能提点他。说起来,这个秦子墨其他都好,就是心气太盛,不过这次栽跟头的事想必能够挫挫他的锐气,把心沉下来一些,日后再多多磨练,必会有大成就。”
秦默听后露出思索的神色,良久,略一颌首,沉吟道:“没错,他是块好材料,等我死了,可以放心把秦联交到他们手里。”
听秦默提起那个字,萧岳下意识地制止他,正色道:“默哥,好好地,何必提起这种事情来?”
秦默摆摆手,面上表情反而一派云淡风轻:“不要像个娘儿们似地,人都是要死的,这没什么好忌讳,况且最近这段日子头疼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等脑子里那颗子弹把血管压断了,我就一命归西了。到时候你和阿凛要帮着你弟弟还有秦子墨好好打理秦联,我一生的心血就交托在你们手上了。”
明明知道会有别离的一天,可是提起别离之事,还是难以接受。萧岳表面上不声不响,只是紧握的双手与手臂上浮现的青筋出卖了他内心不停翻涌的情绪,秦默见他跪着不动,便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
“过来帮我按摩一下吧。”
秦默闭着眼睛,双眉拧起,似是又在忍受锥心的痛楚。萧岳坐到他的背后,为他按摩头部的穴道,感觉到男人紧绷的背部线条与凌乱的呼吸声,心里揪起,轻声问道:
“默哥……要不要注射一下?”
“不,那玩意儿会缩短寿命,我得尽量活久一点,等那死小子能把秦联接掌下来再说。”
萧岳不再说什么,只是继续为秦默按摩。
他知道,他在这个男人心里没有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