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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婚嫁用品,不做成衣上的买卖,所以除非是两家婚嫁之事找上来,平日里根本没交集。何况京里这么多绣庄,就算有用到的那一天,也未必轮得到玲珑绣庄。”对于采买上的猫腻,贾敏身为当家太太,是非常清楚的。
听了贾敏有理有据的一番分析,甄封氏沉吟半晌,作了决定。到底“为娘则强”,不去想着依附他人而生活了。甄封氏起身拉着一旁的英莲向贾敏拜谢:“林夫人为我们母女已经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我和小女在这里拜谢了。”
听甄封氏的话,贾敏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世上有将兄弟姐妹看得比妻儿更重的男人,也有将娘家人看得比丈夫儿女更重的女人,原本看甄封氏对娘家的百般维护,贾敏生怕她就是这种人。若是如此,她不管不顾拉着英莲马上就走,她不看重英莲这个女儿,不顾她的死活,可是贾敏绝不允许她费尽心机才救出的英莲再次掉进“苦海”。确定甄氏母女安居京城,贾敏将手边摊开的匣子盖好,那串钥匙放到匣子上,推了过去,道:“既然这样,那么就完璧归赵,还请封太太把它们收起来。”甄封氏也不推辞,直接接了过来,将钥匙和匣子递给一边的英莲,让她开柜子将匣子收好。
“绣庄里面的事情我以前就很少过问,以后我只打发人过来和你算帐,领钱,我就不过来了。若是日后封太太手中有余钱,最好将我手中的股份赎买回去。……”甄封氏听贾敏言语中似乎要和她不再来往之意,张嘴欲言,被贾敏抢在前面:“当日在姑苏遇见封太太你之时,我因怜你一片爱女之情,所以才想着助你找寻女儿。如今你们母女团聚。我也该功成身退了。我是贾家的女儿,不说目前住在贾家,就是搬出去了,将来也少不了和贾家来往。而且我的几个孩子在薛家进京之时曾经见过英莲一面。封太太和我来往,若是有一天英莲被认出来,岂不糟糕?至于这个绣庄,虽然是我的想法,可是之后都是封太太管理,将它撑起来的。在封太太将股份赎买回去之前,我想那时,不仅本金撤回,而且还能赚许多,这对我来说,已经够了。林家还有许多产业,可是封太太你们母女在京中的花费都指着这间绣庄呢,京中居大不易,封太太也就不用推辞了。”
甄封氏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是贾敏说的有理,她无话可说,感激涕零的望着贾敏,道:“真不知道该让我说什么才好。以后我和英莲会在佛前一日一注清香,请佛祖保佑林家一家幸福安康。”默认了贾敏的安排。
话说完,贾敏提出告辞了。甄封氏送贾敏出来,贾敏上了车,长吁一口气。其实按照原来贾敏的意思,英莲从薛家被解救出去,让英莲和甄封氏母女团聚,就应该算是大功告成了。后面的事,贾敏并不想多管,只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到底贾敏不忍见英莲好不容易摆脱薛家,再一次跌落深渊。与其那样,还不如不救。因此才多了几句嘴。希望跟随母亲在京生活的英莲这次能够落得个好结果。对于甄封氏和英莲,贾敏自认做的够多了,她已经仁至义尽了。不过作“圣母”也就这么一回,再往后,贾敏说什么也不把麻烦引上身了。
在和甄封氏唇枪舌剑中,甄封氏虽然流露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可是贾敏觉得其实甄封氏未必不知道她父亲的所作所为,就算起初不知道,在甄士隐出家之后,封肃对她的态度她也该有所察觉。只是那个时候,丈夫已经出家,女儿丢失,她孤零零的一个人除了靠娘家还能怎么办?至于找到英莲,回大如州,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甄封氏带着英莲,是没办法独自生活的,除了回大如州,靠父亲,她不知道还能去靠谁?或许她觉得就算受些难堪,她和英莲忍忍也就过去了,熬到英莲出嫁就好了。
不过在贾敏指出严重后果后,甄封氏知道贾敏所言非虚,但是若非贾敏为她指出一条明路,恐怕她还是只能带着孩子回去投奔娘家。因为头上无人为她遮风挡雨的话,她是不能在这个世道生存下去的,英莲也不具备这种能力。所以哪怕知道眼前是“火坑”,她也要跳。不仅仅是心存侥幸,想着封肃或许顾念骨肉亲情不会做出像贾敏所说之事,更是因为在选择当下死还是多活一天再死的道路上,她选择了后者,至于后面的路是不是布满荆棘,她顾不得了。尽管甄封氏的这种行为不亚于“饮鸩止渴”,可是她没办法。不过,好在,她在贾敏的指点下还有第三种选择。但是,经此一事,也让贾敏对她的好感消失殆尽,用光明正大的理由和她断绝了的往来因为贾敏不想以后的日子被她缠上。……现今女儿找到了,不知道甄封氏想没有想过将出家了的甄士隐找回来?这次谈话,甄封氏并没有流露这个意思。……贾敏拍了一下脑子,这事和她无关,她在这里胡思乱想什么。
下了车,换过衣裳,一盏茶尚未吃完,贾母房里的小丫头就过来了,说是贾母找贾敏说话。贾敏忙起身往贾母房里走去。因林家的西跨院在贾母房后,所以贾敏抄了小路,从贾母院子的后门过来。迈入贾母房的后门,就听见王夫人的声音。“……都说女孩儿‘眉心有痣,必有后福’,这话果然不假。当日我那妹子看着香菱乖巧可人,惹人怜爱,虽为她惹了一身麻烦,可是还是将她救了下来。而后知道她无处可去,就将她带着身边。后来薛家进京,我那妹子想着京中门路多,或许能够打听到她家里的消息,又不辞辛苦,千里迢迢的将她带到京来。……不过是一时心软随手作了件善事,谁承想竟然这般有缘,妹妹一家住在我们家,甄家和我们也是老亲,这两下里一凑,竟然让她们母女相逢了。那香菱福缘真是浓厚,不过三四岁在江南走失,过了这么些年竟然和她母亲在京城相遇,而且还是在我们家。……当日我那妹子还纳闷,香菱模样儿好还在其次,做人行事,又比别的女孩子不同,温柔安静,差不多儿的主子姑娘都赶不上他。爱她跟什么似的,虽让她跟着宝丫头,可是并不曾把她当奴才看,都是把她当另一个女儿来待的,吃穿用度皆和宝丫头看齐。后来知道香菱是甄家的女孩,这才恍然大悟,只有甄家那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般不同凡响的姑娘来。……只是这甄郡王妃未免太见外了些,都是自家亲戚,帮点忙是应该的,哪里当得个谢字呢。昨日已经谢了又谢,今日又派人送了好多簪环给宝丫头,弄得我那妹妹怪不好意思的。想着准备些东西作回礼送到郡王府上,只是甄郡王妃身为皇家人,想是看遍了好东西,我妹子家送的东西哪里能够入得了她的眼。可是到底是一片心,还请老太太帮着说说话,不要嫌弃才是。”
贾敏听王夫人这么一大篇子话听得出了神。大白日里说胡话,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不小。满府里谁不知道薛蟠仗势强抢香菱,并为此惹上了人命官司,她在这里却红口白牙的变成了薛姨妈救人!人不同,意义也不同。把香菱当作女儿一般疼爱?骗鬼都不信!若是真疼她,哪里会拘得她连梨香院的门都出不了?若真视她如女,会舍得把她给薛蟠作屋里人?会不顾她年纪幼小,身体尚未张开,不宜进行鱼水之欢?……薛家竟然还想着藉此和顺慎郡王府攀上关系,还想请贾母出面,这脸面要的可真大!
贾母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道:“甄郡王妃因为身体不大好,寻常的邀请一般都是辞了的,纵使甄家是我们家的老亲,可是十次邀请也是八次不来。昨日过府已经给府里好大的脸面,谁承想竟然遇见这事,甄家的女儿成了自家亲戚的奴婢,跟前跟后的伺候人,这让甄郡王妃的脸往哪里搁?昨日之事,甄郡王妃虽然看在两家亲戚的情分上,不曾说什么,可是从甄郡王妃的行事就可以看出,她不想此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因此连宝玉湘云他们几个我都禁住了,不允许他们议论。……昨夜里我可是听说姨妈家的梨香院里热闹的很,打发人去问,说是蟠儿那孩子多喝了几盅,闹了点酒。小孩子家喝多了,胡闹本是常事,只是白日里才出了这事,到了晚上你这边就闹腾起来,这年节的,亲戚们走动的勤,若是甄郡王妃那边知道,这脸上可不好看?你这边还要上门拜访,想要做什么?……昨日甄郡王妃行事为何席上半点不闻,你不要告诉我说你不知道原因?甄郡王妃顾忌甄家名声,可是我们不能仗着人家不计较前因,就忘乎所以起来。……甄郡王妃不过是看在那丫头全须全尾,还是个清白好女孩的份上,才卖了我老脸一次情面。若是再有一次,纵使我再舍了我的老脸,也未必保得住薛家。”
王夫人凝神听着,面露尴尬,犹自为薛家辩解道:“蟠儿是真喝醉了,和白日那事并无关系。……我妹子那里也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想着甄郡王妃这般客气,想着……”在贾母的注视下,王夫人的话说不下去了。贾母挥挥手道:“这话你不用跟我说,和我也说不着。你有本事和胆气到甄郡王妃的跟前说去。若是没那个能耐,你就把我的话说给你妹子听去。”王夫人被贾母说得灰头土脸,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见王夫人离开,贾敏才从后门的玉石屏风中走出来,和贾母打招呼。坐在榻上的贾母见到贾敏一面招呼她在她身边坐下,一面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贾敏挨着贾母,在她左边坐下,答道:“我过来一会子了。听见你和二嫂子说话我就没出来。”伸手从旁边的果盘里捡了根香蕉,一面拔开吃,一面叹道:“二嫂子也真是够笨的。纵使想让薛家和顺慎郡王府拉上关系,也不该挑在这个时候,日子长着呢。也不想想,这个时候薛家上门,让顺慎郡王府怎么想?还嫌是不够多,她还要多事。有媳如此,母亲你也真够累的。母亲你也不教教她?”
贾母顺着贾敏的手咬了香蕉一口,咽下,笑道:“我教她?教她做什么?你又不是没听说过,‘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笨点好,至少笨点的儿媳妇和婆婆作对,要比有个聪明的,省心多了。”贾敏将手中的剩下的香蕉,一口全都塞进嘴中,鼓着腮,口齿不清的道:“唔(我)倒是没看出半点省心来。”对于贾母的想法,她大多不赞同,只是她也知道说服不了她,所以也不浪费那个唇舌,不过保持保留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说甄封氏是菟丝花,必须依靠他人才能生活。只说对了一半,她能自食其力,但是在心理上她还是需要一个依靠的。没这个依靠,就算她能自己养活自己也不能独自生存。因为她被三从四德教育的太好了,她已经习惯于生活中有个依靠了。所以她选择依附父亲生活,后来在贾敏的引导下,靠上了顺慎郡王妃。按照现代的说法,说是心理上没有断奶,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其实在封建社会,很多女子都是这种人。姑苏城,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甄士隐家中在本地也推为望族了。……甄士隐将田地都折变了,携了妻子与两个丫鬟投他岳丈家去。他岳丈名唤封肃,本贯大如州人氏,虽是务农,家中却还殷实。今见女婿这等狼狈而来,心中便有些不乐。幸而士隐还有折变田产的银子在身边,拿出来托他随便置买些房地,以为后日衣食之计,那封肃便半用半赚的,略与他些薄田破屋。士隐乃读书之人,不惯生理稼穑等事,勉强支持了一二年,越发穷了。封肃见面时,便说些现成话儿;且人前人后又怨他不会过,只一味好吃懒做。士隐知道了,心中未免悔恨,再兼上年惊唬,急忿怨痛,暮年之人,那禁得贫病交攻,竟渐渐的露出了那下世的光景来。
所谓望族,不仅仅指名望,更是指富贵。虽然书中说甄士隐家不甚富贵,可是甄士隐每日只以观花种竹、酌酒吟诗为乐,倒是神仙一流人物。若是家中没钱,日子也不会过得这般潇洒。而且送贾雨村上京的盘缠,一出手就是五十两。刘姥姥第一次到贾家打秋风,凤姐才给了二十两银子。所以甄家的这个不甚富贵是在“姑苏城,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这个背景之下的。就好比手里有个几亿财产,觉得钱不少了吧,但是在比尔盖茨面前,你就是个穷人。因此虽然甄士隐家被火烧了,虽然不免伤筋动骨,不过日子还能过。
真正倒霉是在将田庄折现,投奔岳父之后。一个“半用半赚的,略与他些薄田破屋。”短短一句话,让人触目心惊。跟着甄士隐家勉强支持了一二年,越发穷了。而后甄士隐虽然“心中未免悔恨”,可是已经晚了,钱财已经被岳家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