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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那样[出书版]-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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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凌浅根本还是个单纯男生而已,最早签约进入这行的时候,只不过是想赚点钱,好好照顾他的母亲而已。但是却因为出道后受欢迎,是棵生命力旺盛的摇钱树……就要不断疲于奔命地为SAT唱下去。
应付完高层后,舒承明再一次地掏出手机打给凌浅。
这时凌浅正在范宜景的公寓里帮范宜景整理考试笔记,手机不断地响叫个不停。
凌浅迟疑了好久,最后是伸手接通了。
「你想我死是不是?」那个在海边自由音乐节上将他相中的中年大叔对他大声呛骂:「你给我跑去了哪里?知不知道有一大帮的工作人员在等你开工!你不想做了我们也还要做。你就是闲着无聊,故意玩失踪来气我的是不是?嫌我对你太好了是不是?」
那年凌浅的大学毕业论文是舒承明帮他写完的。
他刚开始发行蹩脚的个人EP,卖不出去,拿不到钱,四处流浪,是舒承明带他去住自己的高档公寓,亲手煮热腾腾的面给他吃;出席公司酒会,他没有像样的衣服,舒承明就把自己最宝贝的西装给他;在会上跟他介绍名人,要他结识有份量的前辈,所有脾气古怪的填词人和谱曲人,嫌他年轻生嫩、不够唱功,舒承明就拉下老脸,上门去求人家,好说歹说地要他们为他写歌。
舒承明对他,就好像是对自己一个超龄成长的儿子,事事关心。在可以的范围内,还会尽自己所能地宠一下他,但是两个人始终都是工作关系。
凌浅不专心,倒楣的第一个就是舒承明。而凌浅也总是让他倒楣。今早不知道是有头有脸的舒承明第几次因为他被公司高层请去穿小鞋了。
「我……马上回来。」凌浅僵硬地应。
「这个月都不准再逃跑了……」舒承明一边扯松脖子上的领带,一边教训他。「再不安分我就要带人来抓你。」
「你以为你是员警啊?!」凌浅口气依旧是不小。
「我不是员警!我是你老爸!你快给我回来。」舒承明真的被他搞得吐血。
新专辑的预购已经破百万了,演唱会也有在排,可是他现在还没录完第七首歌,整天找五花八门的藉口逃离录音室和舞台。舒承明心里面也担心这样逼迫任性的他不是好方法,但是工作进度要赶,卖座的商业唱片要发,这是这个行业的运转规则,没有人改变得了。
半个小时后,舒承明开车过来了,在地处穷街陋巷的一家便利店门前接到了自己的宝贝。他的宝贝穿得跟乡民一样,也不知道是借谁的垃圾衣服在穿。
凌浅穿着套头旧T恤、及膝短裤、夹脚拖鞋,头发没上发胶,软趴趴地乱成一团类似鸟窝的东西,正闲闲地站在便利店门口咬一根绿豆冰。
「你给我在搞什么。不怕被记者拍到?」舒承明顷刻间就为他的样子爆了肝,一把将他扯上自己的车。
「穿成这样……你以为你还是个放暑假的高中生?有时候你真的很像你妈,都一样疯得让人受不了。」
「我妈也喜欢这样。」凌浅顺口作答。「不过她本来就是疯的。」
「不准你乱说你妈妈。她是个很好的人。」
当年,舒承明是和凌浅的母亲同在SAT。本来是预备一起发片作歌手,但是舒承明不习惯站在舞台被人窥视的压迫感,出道不久后便转做幕后制作人。
对于他母亲的事,是知道一些的。
也清楚凌浅就是因为自己母亲的事,无论何时,俊秀的脸有一部分都是藏在了阴影里,永远见不得光。
「他们是有感情的。」走了一段路,舒承明口吻复杂地安慰凌浅。「真的。」
凌浅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强奸犯的儿子,是份可怜的被唾弃了的存在,根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是吗?」凌浅根本不相信地回答。疲倦神色没有改变,在这件事情上已经不再相信那些为父亲狡辩的说法。如果真的有感情,为什么要在出狱后扔下他们不管?
「那个时候,他们只是太年轻……不懂得面对。」舒承明叹口气道。
凌浅咬着手里的那块绿豆冰,眼神受伤地望着车窗外的街道……
太年轻,不懂得面对……
他跟范宜景也是那样吗?所有感情,都不过就那样吗?
夏天,是最光亮的季节。
可是为什么只要一秒离开了范宜景的身边,他就看不到光。

范宜景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凌浅。
自从那天凌浅帮他清洗过身体,他红着脸在凌浅面前吃完那份早餐后,凌浅就再也没来过了。范宜景觉得自己又是被那个烂货耍了,因为那天在那样的情况下,凌浅都没有侵犯他。只是不断地翻来覆去地吻他,吻到他丰盛薄嫩的粉唇肿了起来,吻得他全身都是红色吻痕。
那些吻痕像是凌浅在他身上种出的鲜艳草莓,一块块地,甜美地在他身上刻下了属于凌浅的印记。可是随着时间过去,就慢慢地消逝了。让他不舍地期盼,要是它们能一直留着就好了。
再次相遇,凌浅虽然不如往日那样死撑着在他面前装嚣张,可是还是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伤痕里有一部分始终不能被他触摸到呢?
范宜景不懂,他都把体温传递给他了,他应该可以勇敢在他面前勇敢难过了吧?怎么还是要躲呢?
黄昏五点,他又跟往常一样下了班,走出办公室,脱掉在冷气房里穿的西装外套,卷起衬衫袖子,在政府的写字楼下拿出安全帽,骑机车回家。
明天他不用上班,因为他要去考司法考试。他的考试笔记都是凌浅体贴地为他摘抄的,凌浅自己有唱片公司的事要忙,还几天不睡地为他整理笔记。一起念法科的时候,凌浅的成绩其实比他还要好。
深夜里,他对着那些笔记,想念凌浅的脸。
思忖为什么那个烂货有他公寓的钥匙,后来却一次都没有来过?
发现他为那个烂货自慰的肮脏事情,就不再喜欢他了吗?
那个烂货以前最喜欢说的什么结婚、生小孩一类的,现在怎么都不讲了?
做了大明星,就嫌范宜景这样的小职员不实在了吗?
迎着落日的余温,范宜景眯起了眼,在街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凌浅又很突然地站在他面前。
推着机车的范宜景扁了扁嘴,胸腔里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干嘛那样苦情地看着我?我又没欠你钱。」凌浅对他笑。
凌浅今天穿了很名贵的衣服,身上还有香水味。头发上过发胶,脸化过妆,真的像是刚刚从舞台上走下来的明星。
范宜景臭着脸,低头扣上安全帽,不准备理睬总是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男人。
「欸……我在跟你讲话,你没听见啊?」
「我才不要跟明星讲话。我高攀不起啊!」
凌浅笑了。他生气了……因为他一直没来看他。
「你明天考试吧?所以我今天特地来检查一下你复习得如何。」
「明天都要考了,还检查什么。」范宜景负气地想要走了。「你不觉得你来得好晚。」
「你明天考完了,我就讲个故事给你听。」凌浅拽住他的车把。
范宜景还是臭着一张脸,别转头去。
「今晚我想借你的床睡。」凌浅轻声恳求道:「带我一起回家。」
野东西也会有想被人带回家的时候。而且那个家,只有范宜景才能给。
「以后不管去哪里,都把我带在你身边。」凌浅又温声恳求了一次。

街道上的车流闪过几道,范宜景又输了,他让凌浅坐到了自己的机车后座。
「抱紧了。」范宜景别有用心地说。
像那些在热情地谈着恋爱的白痴一样使劲拥抱住我,再也不要放开。
凌浅于是就听话地抱紧了他的腰,将头靠到他的背脊上,闻到他的体味,工作了一整天他身上都是疲倦的味道。好多汗和烟的味道。
再次骑上学生时代他们最常走的那条外环公路。一晃几年光景,那边的工地已经建好了,好几座高耸的住宅区崭新地驻立在路边。
夏天快要下山的温热太阳亮光中,「欸,范宜景……」身后男人的声音随着热风送过来。
「什么?」范宜景侧头大声应道,怕自己不能被男人听见。
「我喜欢你。」凌浅在他耳朵后面,轻轻对他说。
凌浅停了停,将唇贴上他的后颈,语气困惑地说:「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好喜欢你。我不知道要喜欢到什么时候,因为我总是觉得就算我死了,我还是喜欢你得不够……我好怕我死了,就不能喜欢你了。」
范宜景又一次为凌浅扁起了嘴角,幅度很大,是因为凌浅说的话而扁着嘴哭起来了,握住机车车把的手不住地在抖。
原来,那个夏天,为了那些不能放弃的,我们其实什么都没有放弃。

范宜景通过了这次的司法考试,拿到了正规的专业律师执照,楚扬态度友好地要他下个月正式去自己的事务所上班。这次能考过,他觉得很多原因是因为凌浅帮他摘抄笔记,监督他温书,送他去考场考试。
再次遇见,凌浅变得很关心他,像是在对他的将来负责任。
外环公路上凌浅对他说过的喜欢的话,他一字一句都没有忘记。
我总是觉得就算我死了,我还是喜欢你得不够……我好怕我死了,就不能喜欢你了。
他晓得凌浅是说真的,他心里面对凌浅也是那样的感觉。
这段时间里,凌浅一直住在他的公寓过夜。
虽然没有挑明了说,但是两个人的将来好像就那么定下来了:不管怎样,他们是要在一起的。

这个礼拜他利用正式去事务所上班前的空闲时间去乡下探望了父母,在乡下待了三天。在回来的火车上,远目眺望到海边的风景。夏天尾声的海蔚蓝寂静,靠窗独坐的他不禁想起海洋音乐祭的那次,自己也是坐这个早班时间点的火车,哭着赶去见楚扬。
至今想起来,他也不明白凌浅那次对他发疯的原因。但是他了解,那一定是让凌浅伤心的事。是有关凌浅家庭的事情。
因为那晚,凌浅抱住他的时候哭了……他尝到了男人眼泪的味道。
他落寞地蹙紧眉眼,望着车窗外的辽阔海岸线,不知道如何才能真正探入凌浅的内心,触摸凌浅的心伤。
他踌躇着今晚凌浅回来的时候要不要大胆地问凌浅有关凌浅家庭的事。
几分钟后,海在人的视线里渐渐隐退,他打了通电话给凌浅,凌浅那边是语音信箱。他并不意外,因为现在的凌浅总是很忙,他一般都不会主动打去找凌浅。可是,现在,他真的很想他。
说话前,他先从喉咙里干咳了一声,再刻意用欣喜的口气说:「喂,是我啊。今晚早点回来,我妈让我带了她自己做的月饼给你。还满好吃的,你回来吃吃看。还有,中秋我妈说你有空的话,就要你去乡下吃饭。」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几天在乡下我、我很想念你。你说的就算死了,也还喜欢……」我的事情……
在他要勇敢说下去的时候,空落的火车车厢里有一个长相秀雅的年轻男生朝他走来。惊喜地叫道:「学长,你怎么在这里?好巧哦!」
「你……是?」范宜景立刻遮掩地挂断电话,没有认出对方是谁来。
「我是彭斯啊……学长忘了?以前我们念大学的时候在一个社团,命理社的。」
「哦。」范宜景骇笑。他听过女大十八变,但是不知道男生也可以这样。彭斯现在出落得很大方,神情举止不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鼻梁上也不再戴原来那土气的黑框眼镜了。「你摘了眼镜,我就不认识你了。」
「大家都这么说。」彭斯朝他露出一个阳光笑容。「学长,我那时送你的EP还有在听吗?」
「EP……」范宜景好像早忘记了这件事,但是还带笑附和道:「有啊有啊。」
「学长后来做了律师吗?」
「呃,算是吧。」虽然现在还不是,但是下个月就是了。「你呢,你在做什么?毕业了吧?」彭斯以前小他两届,按理现在也该毕业了。他忽然想不起来彭斯是念什么科系的了。
「学长是去乡下看望亲戚的吧。」彭斯没有回答他,转而问他问题。
「嗯。对了,这里有些点心,你要不要吃?」范宜景故作大方,推了推手边的手提袋。即便那些是他特地带给凌浅的,但是现在被彭斯看见,藏起来好像不太好。
谁知彭斯却很懂他心意,懂事地回答:「还是不用了。刚才我听到你讲电话了。那些是带给凌浅学长的吧?」
「那……」范宜景尴尬地笑。
「你们现在同居了?」
「嗯。」范宜景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彭斯羡慕地看着他嘴角扬起的笑意,发现他的眼神在谈起凌浅时还是跟当初一样专情。不由得要觉得那真的是命,是注定了的逃不开、躲不过的爱情。
「凌浅学长现在做了大明星,好厉害呢……以前在学校,大家就都说他唱歌唱得好。现在他那么红,都不会影响你们的日常相处吗?」
「还好吧。」即便他还是当初那个穷光蛋,范宜景也还是这样对他,不会有什么差。
后来,彭斯跟他寒暄了一阵,最后是奇怪地拿出相机,说要拍他几张照片好作留念,日后说不定很难再见。
那刻,范宜景没有多想,表情镇定地看准镜头,礼貌微笑,由彭斯拍了几张近照。
火车还没到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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