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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
从迦洛德口中,突然迸出了这几个字,生硬,仇视,似乎随时会用全力地攻击,让那个说出了真相的人永远的睡下。
可是疯人,不会被任何事所恐吓——除非有人故意刺痛让他疯狂的神经,让他完全崩溃。而迦洛德现在所说的,正起到了这种作用。
“杀了他,蓝,陛下临死之前,曾经说过,只有杀了这个让你的手布满血腥的人,你才能够从恶魔的队列中解脱出来!”
“陛下…陛下要杀了我…胡说!不可能的!”
从嗫喻到喊叫,甚至连银发都要颤抖起来,利连特否认着,用双手将自己环锁,指甲紧紧地掐进了黑色的法袍。
“你才是恶魔的使者!”
他这样愤怒的诅咒着,然后不顾一切向着迦洛德冲了过来。
“生长在赫兰肯特的花朵,又怎么能够和受尽了流放般折磨的杂草较量呢!”
绕过那充满憎恶的一击,从侧面抓住了对方的手腕,较为年轻的那个人已经站在了攻击者的身后,将他的手腕反叩在了身后。
筋肉撕扯的痛楚让利连特大声地诅咒着,普通的厮打,眼看就要成为法术的较量,而擅自在圣堂,甚至是丧殿动手的人,等待他们的,恐怕不仅仅会是肉体上的刑法。
始终站在角落中的少年,没有想过要去阻止。他已经不想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梦,又一个幻觉。药,他又应该去喝那药水了……
可是双脚移动不了了么?怎么会……
蓝终于倒了下来,因为急痛而紧紧咬住的双唇,渗出了殷殷的血流。
迦洛德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是药水的作用。
他跑了过去,想要抱起他,但少年经受不住这剧烈的摇晃,吐出了大口鲜血。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说你这样是什么时就开始了!”
“很久……”他凄然笑着,“迦洛德希望的,就是这样吧…”
黑发男人,一时语塞:
“我,我是在……执行命令。”
“你果然知道的……知道这药水,是有毒的吧……可是你看着我喝下去,我是为了你而喝的……可是,为什么就算我,这么地相信你,这么地……喜欢你,却还是要被你……杀死……”
少年依旧没有哭,精神世界被碾得粉碎,连哭泣的力量都被剥夺了。他像一个美丽的偶人,赤裸而无助的跌倒在参观者猥琐的目光中。代替眼泪的,是唇边的血,不住涌出的心的哀鸣。
这个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个黑色的影子迅速闪到了他们的身后。
“安驻斯特使!你想干什么!”
黑发的青年已经来到了圣烛围绕的丧帐外,只用长袍的广袖微微一挥,千盏明灯,瞬间熄灭。
“保护……保护陛下啊”
银发的大神官不顾一切地喊叫着,保护一个已经不在生的人?不,保护一个,一直都将活在他心中的人。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狂风,掀起了本该因为法术而安分垂下的帐幕,睡在里面的人淹没在了如水的月华里,脸上银色的面具和手中的圣剑放出幽幽银光。
快得来不及阻止,青年似乎是飞到了灵床边,迅速拿起了那柄象征传说和法力的圣剑,然后又迅速地转身。
看不清楚面容的敌人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毫无悲悯之心地,他挥动了圣剑。
月神欢呼般从云层深处跃了出来。
黑色的发袍划开了长长的裂口,然后时间与空间似乎凝固住了那么一两秒,血花绽开了,在美丽的银色长发下面,黑色的长袍上。
阻挡的屏障消失了,黑色的天使站在了少年的面前。
青年望向少年。他看着他,不带任何情感的目光犹如冷酷的天神。
然后如鹰隼掠起猎物,将他带走。
金发的少年,已经不想再和命运反抗。他闭上了莹绿色的、罪的证明。
于是没有看见那拥有一双仿佛因为自己的罪而彻夜恸哭,将自己的眼睛染红了的男人,想要夺回他的双手。
月明星稀。
丧殿又恢复了死寂。银发的大神官,已经换上了血染的红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到伤口的肌肉,美丽的面容几乎因为双重的痛苦而扭曲。
他黑发同僚的声音,贯穿了模糊的时空,突然出现在他的意识里。
“利连特,有些事我想告诉你……为什么陛下没有让你,而是派我跟着蓝去了蔚海,你知道为什么陛下直到逝世之后才故意要让蓝知道真相,来找你复仇……因为…从那年你离开麦乐迪斯地的地狱,回到赫兰肯特开始,王他就决定,绝不再让你,离开他的身边……”
“……你又在骗我了吧……”
虽然轻声说着怀疑的话,紫色的眸子还是缓缓地合上了,平静,甚至带着满足的笑容。
“残酷而温柔的父啊…………”
八
我做了个梦,一个消亡的梦。
我们都是父的孩子,生活在父的花园中,重复着父的故事。
因父而生,因父而亡。
有人行刺了大神官,并且带走了圣剑,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高阶神官和诸位贵族使节受到了隐性威胁。赫兰肯特的空气,被血腥味填充了。
连夜的会议,神侍团的长老们在短时间内决定尽速挑选下一届神官之王,然后将这正走向癫狂的局势稳定下来。就在民间为了最黑暗的赛恩祭做准备时,新一任领导光明的王, 已经在冥冥之中产生。
回到别院,那瓶喝了一半的药,还放在原来的位置。
不是让他少喝一点的么……
本来应该还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的,但是三重打击分明就是三柄刺入他胸口的利剑。
再过几天,他可能就会在这神圣王国的某个地方痛苦死去,尸体被劫持的人丢在最污秽的地方,也可能明天一早,自己就会发现,有染血的金发挑衅地丢弃在自己门前。
可笑现在大家都认为那个蓝是个从犯,就因为他过去的所为,就因为自己的沉默。
紧紧抓起那棕色的玻璃瓶,倾听着他,碎裂在自己的掌心。
“迦奥德大人,长老们在找你……”
“你是死神么?”
望着面前黑发的沉默青年,蓝问。
正午的阳光透过绿叶,将青年黑色的双睫刷成金色,金色下那蓝得令人讶异的眼眸似乎包含着一切的答案。
“我叫塞恩。”
塞恩?这是一个和真正的恶魔拥有同样名字的人……
“现在我问你,我可以带给你另一个世界,夜的世界。你去么?”
少年的唇,蠕动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细小的双肩不住地颤抖着。
他在摇头,努力地决定着自己命运。
“没见过这样的傻瓜……”
青年的目光,不是吃惊也不是失望。
也许是羡慕。
“继续做人类的话,你是活不了多久的。”
这一次少年点了头。他知道的,但是这已经不足以令他恐惧。
“好吧,如你所愿,我只有把你还给真正的死神。”
穿着白袍的修长人形,独自穿过生长着茂密月桂树的希瑟莉恩林,在通向葬礼最后仪式的圣湖的路上,向代表了女神的树木一人祷告。
祷告的内容,已经没有人再知道。
但是似乎,女神听见了他的声音。
看见了沾满血迹的白色衣袍,还有蜷缩在银莲花丛中的金发少年。
片刻犹豫后再一次将瘦弱的身躯拥入怀中,感受到的却只有生命即将消亡之前,灵魂的重量。
像是要确认他是否在生,他唤着他的名字。
“蓝……”
听出了他的声音,金发垂挡的面庞上,努力撑开的美丽眼眸。
“迦洛德……是你……”
看不到爱人的表情。银色的面具将一种世代不变的庄严表情,凝固在了男人的脸上。
悲哀与无奈混杂的表情,没有大声的呼喊,连痛哭的呼吸都凝滞住,只剩下哽咽的沉默。
少年纤细的十指,伸向男人的脸,想卸下那银色的束缚——不遗余力。
但是爱人用言语阻止了他的愿望。
“戴上这银色的面具也好,坐上那高高在上的御座也好,一旦成为了万民的父……”
后面的话,蓝已经听不见。
“不要…让我的血,把你……白色的法袍……弄脏了……”
就在男人反将怀中的爱人拥得更紧之前,少年莹绿的眼眸穿过了那银色面具,望向永恒。
最后一滴泪水,跌碎在掌心。远处葬礼的圣歌已吟唱。
“睡吧……送你到圣湖利诺利特的怀抱,在那里,不要醒来,不要离开。就这样等我过来。”
这就是第三纪0951年恸哭之月所发生的一切。迦奥德,赫兰克特第七任神官之王,亦是于大凶之月加冕的唯一一位君王,在任23年,厉行严正,疾劳而终。
在蓝?德?斯洛死去之后的第二天,麦乐迪斯王国代君即发表了免责申明,同年利尔梅月,代君即位,正式终结了短命的斯洛王朝。
寒海远征队的六位英雄的故事,也就在这两位国王逝世的那一年,永远地成为了传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从当年凤凰的化身,薇娜消失在火山的热度之中算起,六位英雄中没有人能够活过40岁。那也许就是寒海之神当时对他们所下的诅咒的内容吧……
至于那柄圣剑,就这样消失在了之后的人类典籍中。人类世界上的很多英雄都曾经努力想要再次找到它的线索,可是直到第四纪,魔法的力量完全衰退之后,已经看起来和普通的古董没有什么区别了的圣剑才出现在某个小人物的手中,关于那个小人物和她同样不引人注目的朋友们的故事,也许在某个时候,会被某个好事的作者发掘,而呈现在各位的面前也不一定。
还有,同纪1251年,第十任神官之王终于颁布了关于禁止神官进行任何性向恋爱的禁令,赫兰肯特从此之后,就成了真正的禁欲主义国家。
以上的故事,在千年的传承中,经过无数吟游诗人的口耳相传而变得耳熟能详。但是如果真要说有什么,是被历史所遗忘了的话,那就是神官之王和大神官的葬礼举行的那一天,神圣王国赫兰肯特城门之外的荒野中,两个形容奕丽的旅人的一番奇怪的对谈:
“你明明就是能够进到圣域的,不要再装了——那阵风就是你起的”。
“让他们知道,赫兰肯特的力量的削弱,是一件残忍的事啊。”
“不,我想是你的力量凌驾在一般血族之上吧……齐德拉卿。”
“……你看着那个孩子的时候,真的没有想到什么?”
“我想要带他走,是因为想到了过去,而在他拒绝我的那一瞬,却看到了不确定的未来……”
“未来……么?”
“对,一个没有你参加的未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