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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娅欢呼一声,跑去拉着姐姐的手,笑得见牙不见眼。阿图毕竟年纪大一些,只是抿着嘴笑。福临看见一屋子开心的笑脸,嘴角忍不住也弯了起来,刚刚站起身想说些什么,却觉得一阵头晕。
布木布泰首先发现他的不妥,忙上前扶住他,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惊呼道:“怎么这么烫?”
福临强撑着道:“没事,风寒罢了。”
多尔衮一把将他抱起,三两步走到内室,将他放到床上,吩咐道:“快去请太医!”
第二十五章
皇上染上了天花。
在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布木布泰眼前一黑,几乎就倒了下去。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扶住,多尔衮横眉对着太医喝道:“不管用什么方法,用什么药材,一定要把皇上给治好!不然,你全家都给我提头来见!”
太医们悲催的答应着,下去讨论病情去了。布木布泰挣扎着站起来,吩咐下去,将储秀宫隔离,所有今天跟福临有过接触的人都要去把脉喝药,又让人去请痘神娘娘,一一吩咐下去后,她仿佛脱了力一般,瘫软在椅子上。
哲哲不忍,过去扶住她,道:“皇上是有福之人,定然会平安的。”
布木布泰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抬头,眼睁睁的看着内室,似乎在想些什么,可眼里却毫无焦距,整个人如同木雕的一般,毫无生气。多尔衮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管哲哲站在身边,直接过去握住她的手,低声唤道:“玉儿,玉儿……”
布木布泰呆呆的转过头看了看他,忽然站了起来:“你也要去喝一碗药,快!”
不知为何,多尔衮居然心酸了起来,柔声道:“没事的,太医给我看过了,我没事。”
“那我去照顾福临。”布木布泰毫无仪态的往内室奔去。苏茉儿连忙将她拉住,也不管上下尊卑了,急道:“格格,太医正在给皇上治病,您这时候去,不是添乱吗?”
布木布泰却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要去。福临一个人一定会害怕的,有我陪着会好一点。”
“我也一起!”多尔衮冲动的拉住她的手,“我也要和你一起!”
哲哲咳嗽一声,周围所有伺候的人都低下头,对摄政王和圣母皇太后的暧昧视而不见。布木布泰却丝毫不觉,抬起头看着多尔衮的眼睛:“你还有朝廷的事情要忙,不能呆在这里。这里有我就够了。”
“不行,我不能丢你一个人在这儿。”多尔衮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就是不肯松。
因为他带着福临出宫,才会让福临惹上天花的。多尔衮有一种莫名的愧疚。周围乱糟糟的,他看着强作镇定的布木布泰,终于又有了一丝理智。
“你不会有事的。”他看着她的眼,仿佛在要一个承诺。
“我不会有事的。”布木布泰也看着他,“福临也会平安。”
“好,我会帮他好好的看着朝廷。”多尔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去。储秀宫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当年,他失去了额娘,失去了汗位,失去了玉儿,他依旧对人世有着最后一丝的希望,那个最后一个支持他活下去的原因,就是玉儿的笑颜。他不怕上战场,因为他知道他不会死的。玉儿不会忍心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抛在旷野中,他也不忍心把玉儿一个人孤零零的抛在这个世上。他知道,玉儿一定会没事的,福临也一定会没事,因为他们两个,都不会这么狠心,不会丢下他一个人。
好热,好难受。福临躺在床上,不安的扭动着。他能听见宫女太监们来来去去的声音,能听见太医小声的讨论病情,也明白自己得的是让古人谈之色变的天花。
前世的时候他是种了牛痘的,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天花,也不知道天花会让人这么难受。他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浑身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福临乖,很快就没事了。”
布木布泰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双手将他扶了起来,有种苦苦的热热的液体灌到了他的嘴里,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喝了药就会好的。”布木布泰亲自喂儿子喝药,福临配合的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将药咽了下去。
“真乖。”布木布泰有些欣慰。只要福临配合治疗,一切都会好起来。
更何况,外面有多尔衮在等着她。
一生之中,布木布泰只害怕过两次。一次是和皇太极圆房的时候,还有一次便是现在。当年嫁给皇太极的时候,她才刚刚十三岁,什么都不懂,除了哲哲和苏茉儿外谁都不认识。当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剥光了她的衣服压在她身上的时候,除了痛,她还从心底里泛起了一股浓浓的无助,仿佛全世界都将她丢下了一般。
现在也一样。她最爱的儿子就这样人事不省的躺在床上,布木布泰却没有那么心慌得厉害。因为她知道,她的儿子不是那么容易被天花打败的,而且,在外面,多尔衮在等她,等着她带着福临平平安安的出去。
福临喝下药后便沉沉睡去,不知为何,眼前白花花的一片,仿佛身处一个奇怪的空间之内。他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他看到这个人对多尔衮毫不掩饰的厌恶,对布木布泰冷冰冰的鄙视;他看到这个人心心念念的只想着一个女人,却把明媒正娶的皇后抛之脑后。
这是什么鬼玩意儿!福临很想破口大骂,却张不开嘴,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顶着自己的脸,跑去出家。
他再怎么迟钝也明白了,这是他本来该走的一生。可是这又怎么样,他已经过来了,皇帝换人了,结局就要不一样,凭什么让他再按部就班的按照别人的轨迹来走?
天花又如何,又不是不治之症!他就不信,他连一个小小的天花都无法打败!
那股难受劲又泛了上来,福临不安的动了动,头脑一片糊涂。他仿佛看到了前世的母亲,今生的布木布泰和多尔衮,还有前世父亲面对他的淡漠以及皇太极那满是仇恨憎恶的脸。这些人搅成一团,在他脑海里不断的翻滚着。他还看到母亲站在不远处,冲着他挥手,他很想奔过去,可无论如何都迈不开脚步。他已经不能和以前一样了,在这里,他有了深深的羁绊。他有额娘,有叔父,有姐姐,还有着江山,无论如何,他都要活下去!
福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努力睁开眼,就听到身边一阵骚动。
“醒了醒了,皇上醒了!”
一个太医的声音响起:“皇上的痘已经满浆,若是不出意外,这几天发出来后就好了。”
布木布泰明显松了一口气:“如此,有劳太医了。”
福临张了张嘴,布木布泰连忙上来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额娘,我想喝水。”
“好。”布木布泰端过茶碗,喂他喝了几口水,眼里满满的都是关怀。
福临无力的躺下来:“额娘,我没事的,我再睡一觉就会好了。”
布木布泰看着儿子红通通的脸,紧皱的眉头,咬紧的牙关,眼睛一酸。儿子一定是非常难受吧,可他太过懂事太过倔强,情愿什么都自己扛着,也不愿意说出去让她这个做娘的担心。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月的功夫,福临的天花终于落了痂,脸上甚至连一点麻子都没有。太医连连称赞,说皇上洪福齐天,只有福临自己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去控制住自己不乱抓不乱动。
当布木布泰带着他走出储秀宫的时候,他看见了憔悴不堪的多尔衮,眼里都是血丝,就这么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两人。福临冲着他咧开嘴笑了笑,却看到他的眼里似乎泛出了一层泪光。
站在多尔衮身后的还有贵太妃娜木钟和博果尔。博果尔没有感染上天花,这让娜木钟又是庆幸又是担心。博果尔是和皇帝一起出门的,若是皇上没有熬过去,他却健健康康的,定然会被太后和摄政王不喜。贵太妃很是诚心实意的为福临拜了好几天的佛,现在皇帝好了,她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皇上熬过了天花,举朝欢庆。满汉大臣们也没有了平时的针锋相对,齐齐上书宣扬皇上的圣明以及上天对皇上的看重。
以前,他们对小皇帝并没有太大的尊重,觉得他只是个孩子。只是在这小半个月,他们深切体会到了小皇帝的重要性。
没有小皇帝时不时的压制,摄政王越发的张扬跋扈。八旗旗主也都不是吃素的,一个个的都跟多尔衮针锋相对。特别是镶蓝旗的济尔哈朗,在朝廷上几乎都要和多尔衮卷起袖子干架。两黄旗便装好人,反正他们的旗主是小皇帝,可小皇帝又病了,他们不知道多盼望皇帝能够痊愈。
汉臣们也是一样。他们大多数是怀抱有一定理想的亡明士大夫,想着的便是依靠清廷的力量击败那些流寇,为崇祯帝报仇。然后,他们再一点点的改造这些蛮夷,实现自己的抱负。本来他们也看出一点成果了。小皇帝对汉臣很是客气,也能听得进他们的话。可小皇帝这一病,他们才发现了其实大部分的满洲贵族们还是不愿意和他们友好共处的,甚至还有人出主意要杀光汉人,将汉人的良田拿来做牧场。看来,他们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小皇帝了。
所以,当福临再次坐上龙椅的时候,被格外恭敬的大臣们给弄愣了。自己的人缘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他有些迷惑的看看多尔衮,多尔衮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
这半个月还是发生了不少事情的,尤其以礼部和吏部最为繁忙。多尔衮做了总结报告,将这段时间发生的大事都一五一十的禀明皇帝,并提出整顿军务,福临都表示同意。正准备退朝之际,多尔衮却又提出了另外一件事情。
“凡近京各州县民人无主之田,及明皇亲、驸马、公、侯、伯、太监等,死于寇乱者,无主地甚多,特乞分给东来诸王、勋臣、兵丁等。”
多尔衮的声音并不高,听在福临耳朵里似乎如同打雷一般。“圈地”两个大字一下子出现在他脑海里。
圈地原来从这个时候就开始了吗?福临知道,如果他同意了圈地,汉人的良田就会被这些满洲贵族们强行抢走,大批汉人地主和农民一下子便会破产,生活无着,流离失所。一方面激化了民族矛盾,另一方面也让农业生产停滞不前。而失地农民的增多,反抗也越加严重。
无论如何,他是不可以答应的。福临正想说些什么,却见镶红旗旗主硕托、镶白旗旗主阿济格、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以及两黄旗的索尼、鳌拜等人齐齐出列,道:“请皇上下旨!”
福临心中透亮。满洲人打仗,说到底就是抢钱抢地抢女人,这是八旗分好处来了。多尔衮也站在他面前,所有人都看着他,眼里的意思明明白白:这件事情,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福临咬住了下唇,在龙椅上晃了两晃,扶住额头,一下子晕了过去。朝堂一阵喧哗,多尔衮关心则乱,几步上去将他抱起:“皇上,皇上?”却见福临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心里后悔不迭:这孩子刚刚才大病一场的,没有看到都瘦了这么多吗,这个时候还要他处理政事,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多尔衮也不管这么多了,喝道:“退朝,此事容后再议。请太医!”说着,便抱着福临,大踏步的往后宫走去。
第二十六章
布木布泰自然也知道了福临在朝堂上晕倒的事情,也不管许多了,急急忙忙的便到了养心殿,制止住向她施礼的太医们,问道:“皇上怎么样了,可有大碍?”
太医院院首沈太医回道:“皇上只是劳累过度,精神不济,休息一下再吃两剂药便好了。”
布木布泰这才放下心,去到内室,就见福临躺在床上,一副虚弱的模样,心都揪痛了。一旁的多尔衮低声道:“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皇上。”
“不,这不是摄政王的错。”布木布泰摇摇头,双眼只是一霎不霎的看着床上的孩子。
她越是这样,多尔衮越是惭愧。他知道福临对汉学的喜爱以及对汉人的偏心,他个人认为,这样宽和的作风说不定能够得到汉臣的忠心,也是赞同的。可这次圈地明晃晃的打了皇帝的脸。自从皇太极逝后,多尔衮完全是以皇帝的保护者自居的,也是实际上手握大权的人,就算这样,他一个人也无法和八旗相抗衡。
福临也是心急如焚。若是他不装晕倒,圈地令现在已经发出去了。问题是,总不能一直晕倒吧,圈地令依旧摆在他面前,八旗兵丁们都指望着他在这道旨意上盖个戳。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福临完全没有了办法。不过,多尔衮似乎对八旗也并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