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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金走到地下室的角落,拉开门栓,大力推开了暗室的门。
瞬间变浓的腐烂腥臭味几乎在一瞬间冲进鼻腔,罗岳一阵反胃,但警察的职业性还是促使他加快脚步踏进了暗室。
印入眼帘的,是一个大笼子。
还有蜷缩在笼子里的,一具身穿白裙子的腐烂尸体。
确切的说,是被鲜血染得通红的白裙子。
双腿像是被灌了铅,每走一步都沉重无比,但罗岳还是坚持着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笼子。他蹲下身,凑近那具散发着恶臭、腐烂的不成人形的尸体,两只眼珠子不翼而飞,空空的眼洞哀伤的与罗岳四目相对。
虽然尸体的五官已经模糊的无法辨认了,可罗岳一下子就认出了她是姚容。
罗岳想起第一次遇见姚容那天,她编造着蹩脚的谎话故意接近他们,说什么梦见自己死了,眼珠子被抠掉了,身上的白裙子被鲜血染成了红裙子,那时他非常反感这个打扮的花里胡哨的脑残女,总是一看见她就来气。起初他以为姚容只是一个垂涎高梨美色的花痴,时间长了就会自觉乏味退出,后来却慢慢发现,她对高梨的感情的确是认真的。
正因如此,罗岳才放心离开了高梨。
他以为依姚容的性子,一定会趁着自己跟高梨决裂,对高梨百般呵护,让高梨的心逐渐偏向她。
谁真心对自己好,高梨是明白的,罗岳对高梨好,所以高梨慢慢对罗岳产生依赖,滋生了感情,那么相对的,只要姚容坚持陪在高梨身边,总有一天会取代罗岳的位置。
只要有人代替自己陪着他就好了。
只要有人代替自己照顾他就好了。
然而。
谎言成真了。
膝盖不由自主地跪到了充满污迹的地板上,罗岳看着笼子里的姚容,开口道:“脑残女,起来了。”
没有人回应他。
“为什么你没有陪在他身边?”罗岳伸手攥紧笼子的栏杆,“回答我,姚容。”
“让我来回答你吧。”站在门口的傅金出声道,这种矫情的认尸戏码他早已在脑海里设想了无数次,罗岳果然没让他失望,虽然表面上看罗岳一门心思维护花实,但其实早就处在了崩溃边缘,而姚容的尸体,就是击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傅金接着道:“十二年前被囚禁在笼子里的不止花实一个人,还有姚容。我那位德高望重的父亲将花实的右眼珠子移植到了姚容的右眼眶里,姚容继承了花实眼睛的能力,后来还借此逃掉了,只留下可怜的花实一个人,每天被关在笼子里饱受折磨。”
“罗岳,依你对你妹妹的了解,你觉得她会怎么对待一个曾经与她关在同一个笼子里、后来却抛弃她独自逃走的女孩呢?”
罗岳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姚容的尸体,身体开始细微的颤抖。
是的,依花实的个性,尤其是在被高梨毁掉左眼后,她一定会向姚容要回那颗原本属于她的右眼,于是活生生挖走了姚容的眼珠子,没有任何止血措施,然后把姚容扔进笼子里,让姚容在黑暗和剧痛中无助的走向死亡。
当他温柔的抱着花实哄她睡觉时,姚容正双手攥紧牢笼的栏杆,无助的嘶喊。
当他将勺子里的热粥喂进花实嘴里时,眼窝传来的剧痛让姚容在笼子里痛苦的打滚。
当他下定决心带着花实远走高飞时,姚容蜷缩在笼子里发着抖,渐渐失去呼吸。
罗岳跪在笼子前,像是失去魂魄般无知无觉,就在傅金不耐烦的准备出声时,罗岳突然深吸一口气,打开笼子,将姚容抱在怀里,仿佛闻不见扑鼻的恶臭,他踉跄着与傅金擦肩而过,走出暗室,走出地下室,迎面撞见了穿着小熊睡衣匆匆赶过来的花实。
花实怔愣的注视着罗岳怀里那具腐烂的尸体,猛地倒退几步,跌坐在了地上。
她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将目光投向跟在罗岳身后的傅金,傅金歪头冲她无辜的笑,花实攥紧拳头,用力咬住下嘴唇,很快血腥味便遍布了口腔。
罗岳像是没看见面前跌坐在地上的妹妹,视若无睹的继续往前走。花实连忙爬过去抱住罗岳的腿,颤声说:“听我解释,哥哥。”
罗岳面无表情的看着趴在自己脚下楚楚可怜的花实,冷声说:“你现在这只眼睛,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心人捐赠的,而是活生生从姚容那里挖走的、原本属于你的、附带着怪物能力的眼睛,对不对?”
“此时此刻,你那只看上去似乎正常的左眼,其实依然拥有着怪物能力,对不对?”
花实没有反驳,大滴眼泪顺着脸颊直直滑下来。
怪物能力。
怪物。
他叫她怪物。
“你答应过我不再干坏事的。”罗岳看着怀中的姚容,哑着嗓子说,“这就是你承诺过的‘再也不干坏事’?”
花实死死攥着罗岳的裤脚,不肯松手。
“不是你的错,花实。”罗岳突然说。
心底再次燃起微弱的希望,花实期待的抬起脸望向哥哥,却发现哥哥直直注视着自己,眼底没有一丝温情,而是覆满了寒意。
罗岳接着说:“我一直自欺欺人的把你当成十二年前的花实,我告诉自己,你只是一个小孩子,一个做了错事只要及时引导教育就能改邪归正的小孩子。可你并不是,你的灵魂,你的思想,都已经不再是十二年前的花实了,我明明都懂,却纵容你这么久,是我的错。”
“我错在把你当成十二年前的花实,错在把你当成一个小孩子,错在把你当成一个正常人。”
花实绝望的摇头。
罗岳抬起脚,大力踹开了死死抱住自己腿的花实,抱紧怀中的姚容,笔直地往前走去。
小熊睡衣上被踹出了脚印,花实使劲拿手去抹干净,发现罗岳走远了后,艰难的往罗岳的方向爬,大声喊着:“哥哥,你答应过我,会一直在我身边的!”
罗岳回头看着她,冷声说:“不,我没有答应过你。”
花实愣了愣,像是刚刚才反应过来,那只溢满泪水的左眼,忽然如死灰般失去了光彩。
是的,哥哥。
那天我扑在你怀里,问你会不会一直在我身边,你并没有回答我。
高梨问你相似的问题时,你几乎毫不犹豫就回答了“是”。
轮到我时,你却选择了沉默。
然后现在,你选择了离开。
就像当初抛弃高梨一样,毅然抛弃了我。
不,你根本就没抛弃过高梨。
我终究是输给了他。
被罗岳踹中的小腹传来细微的疼痛,花实躺在冰凉的地上,捂住小腹,不再去看越走越远的罗岳。
“好痛啊。”花实轻声说。
傅金蹲下身,伸手摸了摸花实的小腹,说:“肋骨没断,你哥哥算是脚下留情了。”
花实自嘲的笑,伸手拽住傅金的衣服,把脸埋进他怀里。
从她杀掉灵晓那天,就清楚的明白,面前这个男人,绝对会用更加惨烈的办法来报复她。
杀人不如诛心。
先是让她享尽温暖,然后在她满心欢喜憧憬美好未来时,再一举击垮,让所有美好都变成幻象。
所谓幸福,不过是引领人类坠入黑暗的、被蜜糖包裹的陷阱。
“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花实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不过在那之前,先借我靠一下。”
傅金笑了笑,轻轻抱住了单薄瘦弱的少女。
☆、永不消散的梦魇
不远处,青年落寞的端坐在算命摊前。
四周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在青年的算命摊前驻步。
因为没有人会信任一个毫无亲和力、看上去无精打采的算命师。
一身警服的罗岳拎着一盒果冻,缓步来到算命摊前,站定。
青年低垂着头,并没发现罗岳。直到罗岳将手上的果冻盒递到青年面前,青年才惊喜的抬起头:“小姚容?”
青年的目光牢牢定格在罗岳脸上,眼中是惊喜幻灭后的漠然。
“你是来算命的?”高梨自嘲一笑。
罗岳心下一滞,看向高梨那只垂在身侧一动不动的左胳膊,沉默了很久才抬手将果冻盒放到摊位上,说:“跟我回警局吧。”
然后,一起逮捕花实和傅金。
姚容的尸体是在傅金家地下室发现的,证据确凿,他已经向上头申请了逮捕令。
“小姚容呢?”高梨看着面前的果冻盒,是他最喜欢的口味和牌子。
罗岳不说话。
高梨站起身,与罗岳四目相对,一字一顿:“姚容呢?”
罗岳目光中带着悲怆,伸手想要触碰高梨的脸颊,却被高梨挥手挡开。
虽然罗岳什么都没说。
可高梨一下子就什么都知道了。
那天他躺在病床上,紧闭着眼睛,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高梨大人,我这就去把罗岳那个冰山脸给你带回来,让他抱住你跟你道歉。你要等我。”
他原以为那是梦。
如今,罗岳真的回来了。
却再也看不到姚容的身影。
高梨后背紧贴着身后的墙,始终不发一语。
“高梨,冷静点。”罗岳低声说,语气中满满的担心。
“我很冷静啊,”高梨抬起脸,冲罗岳笑,“你不是带我回警局的吗?走吧,罗警官。”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转身上了罗岳开来的警车。
罗岳怔在原地,缓缓攥紧拳头。
他刚刚叫自己——罗、警、官。
还有,被丢弃在摊位上的、自己带来的那盒果冻。
以往不管发生任何事,高梨都绝不会对近在眼前的果冻视若无睹。哪怕他受了重伤躺在病床上,只要一看见果冻,就会忘记伤痛嚷着吃果冻。
高梨舍弃了曾经视若珍宝的果冻。
也舍弃了一直在挂在嘴上的“小岳”。
就在前不久,他还在一模一样的地方将擅自摆摊的高梨揪回警局,那时找高梨算命的姑娘排了一条长长的长龙,高梨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如今,情景重演,却已物是人非,明明近在咫尺,却犹如隔着万丈深渊。
罗岳沉默的开着车,高梨坐在后座,注视着罗岳的后脑勺。
多少次了。
多少次像现在这样犯了错被上司踹出警局,然后罗岳开着警车把自己带回去。
每一次重回警局,同事望向他的目光都带着高深莫测和意料之中。
“上司那么喜欢他,肯定舍不得开除他。”
“他一直都是上司面前的红人嘛。”
“红人就是不一样。”
“就算犯了再大的错也没人敢怪他咯。”
他能听见每个人的心声。
表面上灿烂微笑,并不代表内心就一定也是笑着的。
表面上对你亲切客套,并不代表内心就一定喜欢你。
尽管如此,还是一次次厚着脸皮回到警局。
因为除了警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
除了警察,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算命的吗?
今时不同往日,连身边人的死亡都预测不到的他,还有什么资格坐在算命摊前。
姚容临死前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你要等我”。
而他等来的,却是已经腐烂的尸体。
她临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全都不知道。
此时此刻充斥了内心的,只有两个字,愤怒。
铺天盖地的愤怒。
第一次见面时,姚容脱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亲昵的称他为高梨大人。然而,他从未跟顾客说过自己的名字。
明知她是有意接近,却还是放任她走进了自己的人生。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她的笑容跟那个人很像吧。
——在罗岳出现之前,自己曾经的搭档。
那是一个非常活泼的女孩子,跟高梨是同一年进警局的。女孩总是围绕在高梨身边,犹如灿烂的太阳,在温暖高梨的同时,也在工作上完美协助着高梨。
女孩喜欢在闲暇时絮絮叨叨的跟高梨讲一些自己的事,不管高梨爱不爱听。
她今天吃了几碗饭,看了几部电影,买了几件新衣服。
还有,关于她的男朋友。
“他很温柔,对我特别好,过马路的时候会紧紧握住我的手,他一冲我笑,我就感觉天都亮了。”女孩闪烁的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悸动。
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那时的高梨还不知道。
他只是隐隐预感到,面前的女孩大概会为了那个所谓的男朋友付出一切。
所以,在一次缉毒行动中,当高梨和女孩带着一群下属闯进毒窝,发现领头的持枪毒贩就是女孩的男友时,女孩毫不犹豫的上前护住了自己的男友。
“高梨,求求你,放过他吧。”身上还穿着警服的女孩毅然跪在了高梨面前,大滴大滴流下眼泪。
高梨毫不犹豫的的朝女孩身后的男人开了枪。
女孩维持着护在男友身前的姿势,愣愣地注视着高梨,那双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