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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知仪坐回桌子边,继续画图纸。
十六
许大志的桃花运跟着春风,越发开的绚烂。
三天后,许大志上班的路上被陈胖子截住车。陈胖子扒着车窗,笑眯眯地说:“大志,今天晚上一定来我店里喝酒。有个事儿要跟你说。”头往前伸一伸,“关于我妹妹雪盈的。”
许大志如同听了仙乐纶音,悬在半空过了一天。下午刚下班,就开着破吉普赶贼似的奔回家。
秦知仪躺在床上,应该是在补觉。
许大志翻箱倒柜掏了一阵,拣出几套称头衣裳。
“你说陈胖子请我吃饭谈雪盈的事情,我是穿休闲的还是正式的?”
秦知仪躺在床上,没有反应。
睡那么死?这两天熬多了。
许大志拎着衣服自己琢磨。说不定就是谈我跟雪盈订婚的事情,搞不好还有胖子的爹妈。还是穿的正式一点。
“喂喂,秦知仪,领带再借我一条使使。喂喂!”
靠!睡的真死!
许大志一把掀开秦知仪的被子:“秦知仪,雪盈请我吃饭,领带借我用用!喂!我的娘碍!!!”
秦知仪支唔了两声仍闭着眼,脸颊暗红。许大志伸手一探额头滚烫。
乖乖,这是发烧啊!
发烧你就去打吊瓶,睡床上做什么!许大志一股无名的火窜上来。前几天鼻涕嗒嗒的时候不吃药。现在好了?搞成这样子!
许大志一把扯起秦知仪,半扛着往外走。秦知仪撑起眼皮:“干什么?”
“干什么?去胡医生那里打吊瓶!”许大志恨的牙齿痒痒,“你早干什么了?发个小烧就半死不活的,娇的跟个娘们似的!想当年我许大志烧到39度多还满街乱跑!来来把鞋穿了。”
这是对病人的态度么?秦知仪的脑子稍微清楚了一点:“要不然~我自己去。你刚才不是说雪盈妹妹请你吃饭么?领带在柜子里你自己找。”
“你自己去?”许大志鼻孔里哼了一声,“就你这小样儿还站的稳么?没能耐就别硬撑。你要是一头栽在哪里出个好歹,你的老爹老娘儒轸哥哥一起杀过来老子可挡不住。老老实实跟我打吊瓶去!”
混帐妈妈的,我的人生大事啊!
雪盈妹妹说的没错,感冒流行。胡医生的小诊所里打针的人塞的跟罐头似的。万幸还有空床位好打吊瓶。
“感冒的虽然多,烧这么厉害的也少。熬夜了罢?”胡老头的小护士对着秦知仪流口水,输液管针头愣是戳了两次都没扎进血管,秦知仪疼的直咬牙,悲壮求救的眼光望向许大志。
许大志心领神会:“胡医生,还是你亲自动手罢。”
吊瓶总算是打上了,秦知仪输到一半又睡死过去。许大志就坐在小板凳上看着。
八点了……九点了……陈胖子在等着把雪盈妹妹嫁给我啊!
秦知仪呼吸平顺,睡得十分安详。
十七
十点十五分,把秦知仪从诊所带回家安排上床,许大志拨通陈胖子的电话:“胖子,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我去不成了。跟我住的那个哥们发烧了,我看着他刚打完吊瓶。”
陈胖子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激烈:“啊?!发烧了!还打吊瓶?!哎呦!怎么这么不小心!要赶紧治啊!现在烧退了没?”
“哈哈~~差不多。”没怪我还担心病人,胖子真是性情中人!“胖子,不好意思啊!你今天晚上找我谈正事,你看我……”
“不急不急!”陈胖子电话那头声音分外爽快,“过几天有工夫了再说,看病要紧!”
许大志放下电话,百感交集。胖子虽然大度,不知道雪盈妹妹会不会怪我……好事多磨~~好事多磨~~等几天就等几天!
脱了衣服滚上小折迭,大床上应该睡的死去活来的秦知仪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大志。”
许大志一个哆嗦,险些从小折迭上滚下来。又出什么岔子了,有事没事叫那么肉麻。“你又哪里不对劲了?不对劲就早说,咱再去打吊瓶。”
“今天晚上,多谢了,不好意思。”
靠!就为这个。许大志翻个身,“睡觉罢,话都说不整了。明天要不再打一天罢。”
所幸第二天早上秦知仪烧退了,许大志照常去上班。下午下了班,许大志盘算先回家整顿的象样点样子,再去胖子家亲自跟雪盈妹妹请罪。
哪晓得车刚到家门口,迎头看见雪盈妹妹从楼里头出来。
雪盈~~来我家了~~?雪盈~~来我家找我~~~?许大志烂桃子一样咧开嘴,连忙锁上车迎过去。空气中顿时充满玫瑰的芳香。
雪盈妹妹看见许大志,脸一下变的通红,扭头往旁边拐。
怎么躲着我?难道昨天我没去她还生气?呵呵~~女孩子都是小心眼。
许大志满面春风的赶过去:“雪盈,雪盈,你~来找我?”
雪盈妹妹被许大志堵住去路,脸更加红了,拼命往旁边扭头:“大志哥,我,我有点不舒服,先,先回去了。”
“雪盈,是不是昨天晚上我没去你生气了?呵呵~~对不起!我是因为秦知仪发烧了……”
雪盈妹妹低下头咬住嘴唇,眼泪一串一串地流下来。
许大志慌了。“雪盈,雪盈,怎么回事!我我~~”
陈雪盈抽抽噎噎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大志哥~~你别管我~~我~~我一下子就好了~~本来就是我自己自作多情~~我早该知道,象你朋友那么优秀的人,肯定早就有个漂亮的女朋友。我,我~~”
阿波罗六号在许大志头上变成碎片。
“我朋友……秦知仪?”
雪盈妹妹垂下眼,点点头。
“你,喜欢,秦知仪?”
雪盈妹妹捂住脸,扭过头匆匆走了。
南风,暮色,夕阳。
许大志仰望深邃的苍穹:我失恋了!
十八
许大志的一场春梦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傍晚随着小风去了。
晚春是适合伤感的季节,为了对得起失恋两个字,许大志决定彻底的悲情一把。
于是那天在楼下他转身去了街上,很晚才回家。根根直竖的刺猬头少了发胶的滋润,头发凌乱地趴在头皮上,更凭添了几分颓废,胳肢窝底下夹着两盘新买的CD。
秦知仪没睡觉也没画图纸,专门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当然是因为那个原因。
秦知仪本来想解释一下雪盈妹妹他加上下午只见过两回,变成这样实在是其的主观因素。哪知道许大志进门,只问了一句。“你是怎么跟雪盈说的?”
“她问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我只说我有喜欢的恋人。”秦知仪望着许大志,“总不能直接跟她讲我是同性恋罢。”
然后出乎意料,许大志哦了一声就没再有下文。
一般失恋的人发泄常有四个选择:一、比较脓包的痛哭法;二、比较乌龟的遁世法;三、比较颓废的买醉法;四、比较血腥的自残法。
秦知仪猜许大志选三。因此饭桌上有几样小菜外加一排二锅头。
但是秦知仪错误地估计了许大志深藏在骨头缝里的哀伤罗曼司情怀。许大志分出一线目光来瞧一瞧酒菜,漠然地收了回去,沈浸入宇宙外的虚空,行尸走肉般飘上阳台,望着深邃夜空,吐出一口看破红尘的长叹。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问世间情为何物!
秦知仪觉得室内的温度蓦然跌到零下,皮肤里渗出森森的寒意。
沉默维持了半个锺头,许大志的思绪从夜空降落回地球。又吐出一口长气,走回卧室,胳肢窝底下掏出CD,拆开包装,塞进音响。
萨克斯幽幽地吹出忧郁的旋律。
许大志的声音比音乐更忧愁比夜空更深沈:“秦知仪,能不能给我一杯咖啡?”
秦知仪头发丝一样的神经终于断成两截。原地站了三秒锺,径直走到里屋,一把勾住许大志的脖子。
空气在萨克斯声里瞬间凝结。
秦知仪的额头抵上许大志的额头。
许大志的神志从宇宙太空经过剎那空白砰地跌回万丈红尘。蝎子蛰了一样跳起来。
“你你你你!你!做什么!”
秦知仪面无表情,声音不高不低,不冷不热:“我以为你昨天被我传染上,今天起烧了。帮你量量温度。”
十九
许大志自此从失恋的伤痛中恢复了。
一觉睡饱,天色大好。
天涯遍地是芳草,满园花开任君摘。女人么,哪里找不到一个!
许大志将刺猬头重新吹平。人要以饱满的精力迎接新的开始。
他跟秦知仪也还是平常的老样子。秦知仪从此再没在阳台上喝过咖啡。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平淡的日子真叫人舒心呀!
但是许大志跟秦知仪注定过不了平淡的日子。山没有起伏不成山,故事没有波折也不是故事。
那一天许大志下班路上特地捎了两个凉菜,准备晚上下酒。
刚锁上车要上楼,一辆银色小跑嘎地停在许大志的破吉普旁边,衬托的破吉普如同大粪车上套的一头老驴。许大志忍不住伸头看看,啧啧,BENZ
CLK240。混帐妈妈的,等老子阔了,一定买辆保时捷911耍耍。
车门里伸出一只西装裤腿,下头是铮亮的皮鞋。
乖乖,这楼里头哪个女人傍上大款了。许大志咂咂嘴转身往楼上爬。
回到家将凉菜倒到碟子里,秦知仪看看凉拌粉皮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这个月又快花空了?”
闲着没事干,专提不开的水。许大志刚要从健康学的高度阐述素食的益处,门铃响了。
许大志只好先将理论放到一边,起身去开门:“谁啊?”
门外头的男声陌生醇厚,温文有礼:“请问……秦知仪是不是住在这里?”
找秦知仪?许大志拉开门,就这么瞧见了悲情故事的男一号,李儒轸。
二十
啧啧,真是催人泪下的好场面。
主角出场用不到小配,许大志蹲在厨房门口喝开水瞧热闹。
秦知仪的表现完全符合目前场景的需要。脸白了,眼直了,神色凄然了。“你来做什么?”多经典的一句话!
男一号李儒轸的模样也是可圈可点。神情里有诉不完的情道不完的意,眉眼中尽是绵绵的欲说还休。
老子真该买个DV!
不知怎么搞的,许大志横竖看李儒轸都混帐妈妈的不顺眼。
相貌看起来勉强凑合,跟我差不多帅。
许大志眯着眼从李儒轸的领口扫到裤脚。
衬衫,领带,西裤笔挺……靠!三十来度的天包那么严,养蛤蚤么?
眼光定格在鞋上,喔,原来就是那辆奔驰小跑的主儿。奔驰的小跑~远远不如保时捷有品。
老半天拉不出一个字来,不会激动哑巴了罢。
这就是同性恋的老情人相见,啧啧,开眼!什么时候说“我不能没有你”啊?
相望了约莫半个世纪,李儒轸终于开口了:“婚约解除了,我跟家里和你父母都讲的很明白。现在没人再拦着你我了,仪。”
“吭~~~”
“仪,自从你走了以后我整个人都快疯了。”
“吭吭~~~”
“本来我以为能闭着眼跟她结婚,等她生个男孩再离婚也算尽了传宗接代的责任。到时候再做什么家里也找不到理由了。但是你一走我就疯掉了,我看见那个女人就想吐。我根本就不能没有你。”
“哧~~~吭吭吭~~~”
秦知仪面无表情,眼中隐约可见泪光。
李儒轸双眼的泪水也储蓄了不少。
“所以我跟爸妈摊牌,我实在做不到跟一个女人结婚。现在不管怎样他们同意了,你的父母那里我也讲的很明白。”淡然的表情从侧面说明了斗争的艰苦与卓绝。
“我好不容易打听出你回国到这个地方,找了几个月。碰巧在街上遇见征,才知道你住在这里。”附带说明,征就是纯时间的老板。
李儒轸向前走到秦知仪面前:“和我回英国去罢,仪。”
“吭吭吭吭~~~~”
秦知仪垂下眼,李儒轸询问的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