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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这种讲故事的方式怎么这么熟悉?
故事倒是有点意思,符合大众口味,辛辣主流,还有那么点甜蜜的意味。关键在于这个讲故事的人。
大早上的直播贴……我记得……
眼见到了一个□部分,我终于在众多寂寞的回复中站住了脚跟——虽然马上就被其他的人挤了下去,隐在茫茫回帖中。
“之前和你冲破世俗观念、不顾一切和你在一起的大妈呢?她负你,你负他?”
半年前不知道在哪个贴吧看的,不同的马甲,但是讲故事的方法和口吻如出一辙。说他是一个小伙子,爱上了比他大十七岁的大妈,最终冲破世俗的观念和阻碍在一起的故事。那个帖子轰动一时,引发各种围观。
所以说马甲什么的都是浮云,他深藏的灵魂实在太有个人魅力,这么长时间我都没忘记。
——不过,这么一条回复,估计他都看不见。
我突然觉得兴致怏怏。
楼倒是盖得很快,更新就没那么给力了。
走到卫生间洗漱。
刷牙的时候胡思乱想,恍惚才想起——原来今天是星期六啊。
刚把脸洗完,突然传来敲门声。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墙上的时间。大早上,还不到八点半,这个时候谁会到我这里来?收垃圾费的老太太?
不是啊,之前才刚收过的。
我心里没什么底的叫道:“是谁啊?”
“是我,蒋秀博。”
我把门开开,“什么事?”
他把手上的东西举起来:“给你买了早餐。”
我有点惊愕。
“之前几次周末的时候总是看你在下面的面馆吃早餐,这不,我刚刚去运动了,在路上顺便就给你带回来了。”
我有些呆滞的看着他。
他把碗往我面前一递:“拿着吧,趁热吃。我有点热,先回去洗个澡。”
他见我仍然不动,大概是觉得有点好笑,突然拿手拍了一下我的头:“赶紧吃吧,拖久了面就糊了。我先过去了。”
目瞪口呆。
我极力恢复刚刚被他触摸时引发的强烈心跳。这跳动好像脱缰的野马,冲破我原先给自己设定的种种框架。
拿着面走到沙发旁边,坐下。
心烦意乱。
这个男人……
发呆了几分钟,终于回过神来。
我端着面条走到电脑旁。还是刚刚的页面,盖楼的人仍然不亦乐乎。
胡乱吃了两口面,关了电脑。
随便套个T恤,换了条裤子下楼。
开门出去,再轻轻的把门关上。
心里竟然有一丝惴惴不安——我希望别人不要发现我的离开。
准确来说,我是害怕蒋秀博发现我的离开。
可是……心里又有一丝期待。期待他能在静谧中发现想要逃离的我。
马上到了楼下。
甩下所有理智的、不理智的,实际的、不实际的怀疑和猜测,我钻进现实世界的洪流中。
还没完全到夏天,但并不妨碍一大清早就上升起来的热气。
阳光有些灼热,但是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市中心的河流,有些泛黄的水闪烁着波光。我沿着人行道一直走,不看脚下,不看风景,只专心看眼前。
这尘世的呼吸,我还能拥有多久呢?
我是个贫穷的赌徒,甚至没有上前赌一把的胆量。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也是个富有的赌徒,因为世间已经没有太多我在意的东西,已经没有我珍视的东西用来失去。
我也不是没有赌博的胆量,只是我担心……对手根本撑不起这样的赌局。
“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当所有思绪都一点一点沉淀……”
我拿出手机。
来电显示上“杨佳丽”几个字安静的在屏幕上徜徉。
我看了一眼天,始终没有接起电话。
电话被挂断。
马上又响了起来。
我犹豫了十秒,接起来。
“喂。”
“毕清?”
“嗯。”
女人在那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回家一趟吧。”
“发生什么事了?”
“你爷爷在医院里,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怎么会?爷爷的身体一直很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的话勾起了她的一些情绪:“谁知道呢,病来如山倒,说倒下就倒下了。”她的语气里有难以掩饰的脆弱。
“是什么问题?”
“颅内出血。”
“怎么会?”
“昨天晚上的时候,老爷子摔了一跤,大概是碰到了头部,当时我们要送他进医院检查,他说没问题,没一点事情。今天早上情况就不对了,我们马上把他送到了医院……”
“在哪个医院?我现在马上就回来。”
“市一。”
我挂掉电话,马上回家。
开门,拿现金和卡。
打的去长途汽车站。
同一个省不同市,算起来总共三个小时的车程。
最近的车次是九点。
我匆匆买票上了车。
在车上打电话给奉哥请假。
“是这样啊,既然你家里出了事你就先回去吧,家里的事情重要。”奉哥有微微的不悦,但还是顾及了我的面子,准了假。
我在他那里也工作了将近两年,一直都没怎么请过假。我不爱和别人说话,这样的个性不怎么受人欢迎,再加上外卖员本身就是一个没什么前途的工作,我又年轻,所以刚开始去的时候奉哥并不是很待见我。不过时间长了,他也习惯了我这个脾气,加上工作还比较勤恳,后面倒是相处的很愉快,也不会在工资和上班时间上给我很多麻烦。
车缓缓开动,马上就上了高速。
我眼睛一直看着外面,景色从眼底划过,没留下任何残余。
突然一走,脚步匆匆。
在我印象中,爷爷一直是健朗、开明的一个人,陪我度过非常难忘珍惜的童年时光。就是后来我长大之后,经历各种变故,他也始终鼓励我,教导我做人的道理。他说的话我未必真的听进去了,但是这种被人教导的心情,我觉得很稀罕。
我被放任惯了,别人都觉得我无可救药,觉得管不了我。只有他一直没有放弃我。
就是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当时我和家里出了柜——说到家,也只有我和我妈两个人而已。因为父亲早逝的关系,我基本上是我妈一个人带大的。这样一个要养孩子的母亲,一直没有再婚,所以必须藏起自己的柔情,让自己变得无坚不摧。
正是因为这样,她管我管的非常严,她说的话我必须无条件执行——这样的强压,让我更加叛逆。
她是个硬气的可怜女人。
我说我喜欢男人,对女人没有一点兴趣。她听到这件事很镇定,并且马上就拿她的一套来说服我,可是她的说教我已经受够了。
当时我年纪那么轻,根本还不理解沟通和说服的真谛,不愿意试着去让她明白我的感受,先入为主、甚至顽固的认为她不可能理解我。就这样,她改变不了我,我说服不了她,最终决裂。
她觉得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想用更加坚硬的手段逼我就范,把我是gay的事情闹得人人尽知。
在最痛苦的时候,我甚至想过要报复她——
“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
“妈,怎么了?”
对方停顿了几秒。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是我和她断绝关系以来第一次叫她妈。
我没有勇气再叫第二声。
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呜咽声。
“……妈,怎么了?”
“毕清……你爷爷走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挂的电话,不知道怎么下的车,怎么到的医院。
杨佳丽——我的母亲,站在医院门口接我。
她见到我,后退了一步,似乎认不出我一样。
我走上去:“妈……”
她的眼里泪花闪烁。
☆、chapter8
葬礼进行得很顺利。
亲戚们对我的到来有些反感,但也没有在表面上表现出来。爷爷有四个孩子,除了早逝的父亲,还有三个兄弟姐妹。他们关系一直不错,平常也都相互扶持,所以并没有在金钱方面发生什么冲突。
他们没让母亲出钱,但是母亲仍然固执的出了应该出的那一份。
回程的时候,她挽留我。
“毕清,这么多年,我也了解了一些……同性那方面的,在这方面,我可以跟你保证,从此不再干涉你。你回来发展不行吗?”
她说话的口吻和内容让我非常惊讶。
“我那边的事情没处理好,等处理好了,我会考虑回来的。”
她神色黯然的点了点头。
养育了我十多年的女人,怎么可能对我不了解?她知道我是这样的回答,不会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她送我去车站。
我走在她前面,意外的静下了心。
“有时间的话,我会回来看你的。”心里明明有其他想说的,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换上这句无关痛痒的话。
“嗯。”
她没有等车开,只把我送到汽车站门口。
这个骄傲的女人,在这样的时候也还是不肯做任何表面上的让步。为了面子活了这么多年,这东西早就比其他的东西金贵了。
车缓缓开动。
从我非常熟悉的地方开动。
我在这座小小的地方度过了十七年时光,对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非常熟悉。有改变,比如新建的人防工程,更多的是不变的,比如一直在汽车站旁摆摊卖玉米和其他小东西的老汉。
我拿出手机,把“杨佳丽”的备注改成了“妈”。
上了高速。
一直心神不宁,因为想做的没做到。
我只是需要一个冲动、一点勇气。
我拿着手机,解了一次又一次的锁屏。
窗外的东西迅速往后游走。
我咬了咬牙,解了锁,拨刚被我改了备注的那个号码。
“毕清?”
“……妈,之前我做的那些……对不起。”
她没有回答。
我艰涩道:“对不起,我是个不孝子,对不起养育我的……”
“都过去了。”
“妈。”
“在外面好好的,吃好穿好知道了没?如果真的想找个……男人,就好好处个对象吧。”
“妈……”
“行了行了,你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吧,在车上好好睡一觉,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谢谢你,妈。”
我把手机攥在手心。
苦涩的液体流下来,咸咸的,忏悔的味道。
我闭上了眼睛。
三个小时的车程足以让我心情平复。
刚挂电话的时候,我甚至想过,我待在她身边就好了。我考虑了所有这些事情的可行性,包括左邻右舍、亲朋好友的态度,甚至考虑着怎样辞职,怎样搬家。
然后冲动渐渐消失。
到了下车的时候,我已经完全想不起来我为什么会产生回去住的念头了。
我知道,眼前这个我用两年时间还是无法熟悉的城市才是我的归属。
不,不是归属,是寄生。
只是一个地方,一个暂时容身的地方,最终仍然要魂归天堂。
一个地方,没有任何牵绊,不管怎样,都无法和我产生联系。
到家的时候是下午了。
把自己甩到床上,掏出手机报平安。
也许确实太过疲劳,一沾床就沉沉睡去。
很累的时候不会做梦,所以睡眠质量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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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醒。
暮色沉沉,还没完全黑。
我坐在床上,点了一支烟。
很长时间之内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在想什么,只知道从外观形态上来看我是在发呆。
脊背弯曲着。
小时候也是这样,但是那时候爷爷会在身边提醒,时刻让我把背挺直。
可是现在……这个人已经逝去了。
真的有天堂吗?如果有的话,爷爷肯定会上天堂。
而我这肮脏的灵魂,大概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他相遇了。
我记不得上次是什么时候见他了,一年前,两年前?最后可悲的发现,他的样子已经开始在我脑海里模糊了。
我这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我一直那么崇敬爱戴、却一直不愿意花时间陪伴的人,永远离我而去了。
他怎么会就这么死去呢?明明身体那么好,甚至比年轻人还好。
“呵,毕清,生命本来就这么脆弱,你早就应该知道这个了。现在人死了,你再来悲春伤秋有什么用呢?平时怎么没见你去陪一陪他?”我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甩甩头,下床。
走到客厅,把灯开了。
打开冰箱门,我才知道甄优之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冰箱里确实只有啤酒和矿泉水,还有几个零星的水果。
我关上沙发门,重新坐到沙发上。
很饿,但是不愿意下去买东西吃。拿出手机搜索一圈,连一个外卖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