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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发不发?”
刘成君的耐心终于被磨光了。
“我不想发。。。”任家敬说:“不管是不是真的消息。。。曝光这个也太没有新闻道德了。。。就让死者入土为安吧。。。在她死后炒这件事,也太下作了。而且,‘正荣’集团董事长的儿子,才高一吧,对他也很不好,孩子很无辜。”
“哦?”刘成君眯起眼睛:“这时候摆起道德嘴脸来了?”
说着,随手指了一下任家敬的衣袋:“录音笔肯定在里面吧?拿出来。”
被发现了。
任家敬没有办法,只好把录音笔从口袋里扯出来,关上电源,放在桌上,沉默地看着它。
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鼓起勇气似的,放大了一点声音说:“报道这个,实在说过不去。不管怎么说,人都已经不在了,何苦再去挖生前的丑闻?对那个高一的孩子也不公平。想想看,他一出现在学校,就会有无数人对他指指点点,说他爸爸在外面还有女人。。。”
“我不想听那个。”刘成君打断了任家敬的絮絮叨叨:“你这意思是,想当一回被告,过过瘾?”
“你。。。”任家敬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抬起头,壮着胆子说:“你对那个影星,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吗?如果告了我,你们就什么都不能发生了。”
“哈。”刘成君嘴角绽出一丝阴冷的笑:“你觉得我还收拾不了你?”
听到这话,任家敬又本能地往后靠了一下。
直到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崇正集团”和“正荣集团”好像在争夺一个项目。
他可能是想利用董事长的丑闻令决策人认为“正荣集团”的管理层有问题、不稳定,从而令天平倾向于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话,即使水果糖不报道,他们也会找别人。
想到这里,任家敬稍微犹豫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又觉得不能因为不道德的事情迟早会发生,就把这罪揽到自己身上。
有了第一次,以后恐怕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那时候,一直坚持的东西就全都崩塌了。
心里有点希望刘成君说的“收拾自己”只是随便说的一句话。
“任家敬。”
耳听得刘成君说道:“你真应该庆幸自己是个人。要是在动物世界,在金字塔最底端的你还这么耗着,早死了。”
说完,又微微一笑:“不过,即使是高级动物,也还是个动物。我很快就会让你知道,像你这种人会有什么下场。”
被迫离职
任家敬回到网站之后,有一点点坐立不安。
他不知道刘成君会怎么对付他。
不过,既然那孩子说了不会让他好过,那大概就是真的吧。
任家敬觉得自己有点像砧板上的鱼,肯定要死,就是不知道最后究竟会是怎么个死法。
等死的滋味应该很不好受。
可是出乎意料的,任家敬觉得自己很平静。
也许是不顺心的事情经历得实在太多,他觉得只要人还活着,就没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日子还不是要照样过。
人就是这样,不管遭遇了什么样的状况,不管当时多么痛苦,也总是能继续走下去。
刘成君说得没错。
要是在动物界,这样的家伙早就死了。
可是在人类社会里,他们死不了。
但却未必像刘成君说的那样,是多么令人不屑的事情。
正是通过这样的环境,让这些人变得坚强。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在某一天的早上,总编把任家敬叫到了办公室。
打开抽屉,拿出一张扫描件,看着任家敬说:“不想在这干了是吧?”
“没有。。。”任家敬回答说:“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离开。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一直留在这里。”
“说得好听。”总编撇了一下嘴角:“那你去采访的时候,发给别人‘牛皮糖’网站的名片,是怎么个意思?”
“我没有。。。。。。”
“还说没有?”
总编拿起那张纸,上下抖了两下:“别人都把这名片传真过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挺行啊任家敬,什么时候勾搭上‘牛皮糖’网站的?他们给你多少工资?比这边高多少?”
“我没想走。。。”任家敬低着头:“有人陷害我。。。”
“陷害你干吗?”总编满脸的不屑:“不考核不评估的,陷害你干吗?”
任家敬已经不想去讲那个复杂的故事了。
虽然他有点笨,但是在社会上混了七八年,有些事还是知道的。
其实在这件事中,错得最离谱的是将稿子改得乱七八糟的副总编。
但这些事无关乎谁对谁错。
在任家敬和副总编的天平上,总编会保护的人是谁,可想而知。
就算任家敬再有理,也不会留下任家敬,把副总编推出去。
现在,“崇正”集团家的公子想收拾的是这个可有可无的小员工,那正好顺水推舟。
然后,当天下午,网络上就出现了一篇红文,被各大论坛争相转载。
题目叫“记者的良知”。
署名是“水果糖”网站记者任家敬。
这篇文章用愤怒的语气详述了水果糖如何扼杀了一个记者的良心。
对从网站领导到企业制度的各个方面都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批判。
先说网站内部官僚主义严重,高层领导欺负底层员工。
又说网站只顾利润,为了博得眼球胡编乱造,还经常抱广告商的大腿,抬高广告商的地位,贬低其竞争对手等等等等。
任家敬一下子就红了。
成了网民们争捧的对象。
大家都对任家敬赞誉有加,纷纷拍手称快。
但是任家敬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盯着电脑屏幕,将那文章看了一遍又一遍,却什么也说不出。
这文章不是他写的。
表面看起来,任家敬好像很风光,但这件事的内部其实全是毒药。
在网络上说东家的种种不是,批评现任领导,这些都说明,他以后甭想找到工作了。
那些很虚的赞誉有什么用呢。
过了这一阵子,就没有人知道会谁是任家敬了。
除了各个公司的人力资源部。
任家敬关上屏幕,把头埋在臂弯里。
他觉得有些困。
奇怪,明明从来没有在上班时间睡过午觉,多年来形成的生物钟就是中午绝对不会觉得困。
但是现在却突然想趴一阵子,真是奇怪。
“挺行啊任家敬。”
有同事经过的时候开玩笑道:“看不出,战斗力蛮强的吗!真是兔子急了也咬人啊。压抑多年的愤怒,很刺激啊!”
“平时看不出,一出手就得轰动!好!不愧是记者!太强悍了!”
“你太神秘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竟然就去了‘牛皮糖’!告诉告诉我们呗,到底怎么才能搭上别家?”
任家敬抬起头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怎么看怎么惨。
“别再提那篇文章了。。。”任家敬央求道。
“行啦!”同事们都笑着说:“真会自炒!”
所谓官僚文化,就是说,在发生什么受关注之事的时候,办事效率会高得出奇。
才刚到下午,总编就过来找任家敬,说:“哎,反正你也是要辞职,表面上的事情咱们也就不搞那么多了。你是‘水果糖’网站里资历最老的记者,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多不满。最后闹成这样,谁都不愉快。”
“我。。。”任家敬还想再挣扎一下:“我。。。我没写那篇文章。。。我也没想离开‘水果糖’。。。真的是有人故意要使坏。。。”
总编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那没用,你就走吧。”
看了看任家敬,又说:“踏踏实实地做事,别那么多牢骚。哎,我过去一直以为,你是‘水果糖’网站里面最不会耍小聪明的一个。”
总编明显不信。
也是,“崇正集团”的公子竟然真的这么无聊,连任家敬自己都觉得难以想象。
可是那个孩子好像真就那样。
第一次相遇,就是因为刘成君没有事情做,出来整人。
4年过去了,他依然没有什么改进。
只是自己太倒霉罢了。
两次都撞在刘成君的枪口上。
任家敬吃过午饭过后,出去买了几颗糖。
然后他也不收拾东西,就坐在那里随便上上网。
中午竟然不用赶稿子。
这还是第一次呢。
以往,在同事们聊天的时候,任家敬总是在忙着工作。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任家敬接了起来:“你好,我是‘水果糖’。。。嗯,任家敬。”
那边传来刘成君的笑声,刻意强调说:“已经不是‘水果糖’的任家敬了吧?”
任家敬听着这充满恶意的口气,握着话筒的指节都有些发白。
“在装箱?”
“没有。”
任家敬知道,对于这种孩子,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越是看重,越是反弹,他玩心就越大。自己都三十岁了,计较个什么劲儿呢。
何苦再去惹他。
于是,任家敬实话实说道:“没在装箱。买了一些糖。”
电话那边的人好像有些困惑:“。。。糖?”
“是啊。”任家敬说:“可能没有人告诉过你吧?觉得难捱的时候,吃颗糖就好了。”
电话那边是一阵不短的沉默。
半晌之后,刘成君才笑道:“果然是个大叔。”
“嗯。”任家敬说:“结果就像你之前想的那样。再见吧,我去装箱了。”
没等对方回答,任家敬就挂断了电话。
又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很甜。
刚才任家敬不是没想过在电话里大骂一顿。
但是那有什么用?
跟个不讲道理的孩子吵架?
惹得他把自己弄得更惨?
任家敬有自己的原则。
对道德之类的东西看得很重,从未想过要去破坏它。
至于其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自己毕竟没什么本事。
之后任家敬又过了一段艰辛的日子。
就像他之间所想象的那样,没有媒体愿意录用他。
在网络上写文章批评东家和领导,这样的人谁敢招?
任家敬之前已经预想过新工作会非常难找。
可是事实好像还要更加严重。
这一天,任家敬接到了初中同学聚会的通知。
初中同学里,在这个城市工作的大约有十几人。
任家敬见过其中的一些。
但是像这样的全体聚会,却还没人组织过。
聚会的当天,任家敬还是很兴奋的。
和以前的同学见见面,总是一件好事,都是缘分么。
同学们一看见任家敬就七嘴八舌地讨论开了:“怎么回事儿啊?连你这么老实的人都能被逼成这样?肯定是你们网站太过分了。”
还有些人不知道这事儿,一个劲儿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然后就会有人小声地给他们解释。
还有其他人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停地问任家敬:“到底怎么了啊?为什么要那样写啊?讲给我们听听嘛!”
任家敬尴尬地涨红了脸。
实在不知道到底应该说些什么。
正手足无措的时候,任家敬突然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问道:“找到新工作了吗?”
抬起头来,发现是庄景文。
任家敬知道一点关于他的近况。
他在大学毕业后好像考上了市里宣传部的公务员。
仗着自己的才气,很受领导的喜欢。
据说,他有两项武器所向无敌——马克思选集和毛泽东诗词。
这人无疑很聪明。
比他年长的老头子们都无法将马克思选集和毛泽东诗词烂熟于心。
但庄景文偏偏就记得住。
书写公文或者替领导准备演讲稿的时候,每一段都会引用一些马克思和毛泽东的原文。
平日说些场面话的时候也时不时会蹦出几句。
传闻中,给出任何一句选集或诗词,他都能说出这句话出自哪卷哪章哪页。
于是,市里宣传部推荐他参加中央办公厅的考试。
结果一击即中,从此进入中央办公厅工作,前途无限。
看任家敬有点发呆,庄景文又问了一遍:“现在有新工作了没有?”
“啊。”任家敬恍过神来:“没有,不容易找。哎,其实,我真的没有写那篇文章。”
“嗯。”庄景文托着下巴,看了任家敬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有一家新办的报纸缺人,我把你介绍过去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