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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人-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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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诺心疼的坐不稳沙发。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第 13 章

  十三
  次日清晨抵达公司,许诺顶着红肿的双眼闯进了古朗鸣的办公室。面对突然进来的许诺并且状态明显不对,古朗鸣沉着的放下了手中正签文件的笔。
  许诺问:“孔其右是你的亲弟弟,是凌之非的亲哥哥,是我的专用编剧,为什么不告诉我?”
  顿了几秒,古朗鸣沉声道:“你并没有问过。”
  一句话把许诺堵的哑口无言。确实,是自己对孔其右关心太少,怎么怪得了别人。他又开始擦眼泪,抽泣着问:“古朗鸣,你简单告诉我,当年如果没有孔其右,是不是你不会选用我?”
  又顿了一会,古朗鸣一字千金的回答:“对。”
  许诺仰头哭泣:“古朗鸣,你简单告诉我,几个月前我让自己受伤请假,但公司没有索赔,是不是因为孔其右的关系?”
  古朗鸣这次连顿都没顿,点头道:“是。”
  许诺浑身无力蹲在地上,抱住头哭泣着问:“古朗鸣,告诉我当年还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他和凌之非兄弟反目,为什么你可以坐视看他在外多年不管。”
  古朗鸣沉吟道:“许诺,该知道的或许你都知道了,都已经过去,你也不必为此哭泣。我们三人同出一母却非一父,关系错综复杂,所以当年他断然离开家去照顾你,我没有办法阻拦。后来我在大堆的简历中偶然发现了你,只是突然想看看这个他一直掏心掏肺照顾的人,是怎样的对他感恩戴德。试镜的那个剧本是我临时起意,之前听过孔其右和你的渊源,所以故意用你的伤刺痛你看你的反应。但当时无论你的表现是出类拔萃还是一文不值,我都不准备起用你,因为面试时我故意问你的家人,你却只淡淡说和叔叔一起生活。这样一个不知感恩的人,不是我古朗鸣可以用的。
  “我特意录了个光盘拿给孔其右看。想告诉他他多年养的是一直虎崽,一旦成熟也许就会反噬。但他反而三番五次求我让你出道,并拿他出色的剧本创作要挟我同意,声称只要你出道,而他就会为你写一切剧本。他的剧本是我的票房保证,于是我同意了。后来发生了年度新人奖的事,那个奖我本来想留给晓非,可是却被孔其右就差跪下恳求我让你获奖。他说他只想让你的人生好过一点,他才可以放手去为自己生活。我再次屈服于他的意愿,毕竟那是我的弟弟。可晓非知道这件事与他大吵之后断绝一切来往,从此我们只在剧本交接时他把本发到我的邮箱,我把钱打在他的卡里,只剩下了这层关系。”
  许诺抱着头,呼吸开始疼痛,头部要爆炸一样有钝痛感。古朗鸣慢慢走到他面前,轻轻拉住许诺的双手将他拉起来。古朗鸣说:“许诺,这么多年孔其右不曾怪过你,现在我想问问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
  头痛欲裂中,许诺想张口说:我爱他。可是嘴型却只摆了一个我字,便突然头疼的要失去意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只听见古朗鸣惊心动魄的吼着许诺许诺,一会又听见救护车的叫声呼号而来。
  然后,世界一片黑暗,许诺在黑暗中,看见孔其右的脸越来越淡。
  这次晕倒引出了最根本的病症。许诺被诊断为脑瘤。
  浑浑噩噩的清醒,又浑浑噩噩的睡去,许诺一直可以听得到身边的人不断变换,也可以听的见他们说话。这些人中,有古朗鸣,有凌之非,有简易,甚至有俊达,还有身为脑科医生的尤兴宇,只是没有孔其右。许诺听见他们说在找他,却没有找到,听见他们说孔其右如果知道许诺患了脑瘤,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出现。
  许诺使劲使劲再使劲去睁开眼,却苦于一直没有力气。直到身边的人都销声匿迹,不知过了多久,许诺才一点一点的醒过来。
  面前是橙头发的尤兴宇身穿白大褂,站在一片苍白的世界中,许诺对这白色从心底恐惧,只好又闭上双眼。他毫无多余的力气说话,只轻轻说了一句低语:“请不要告诉孔其右。”半晌没有得到回答,许诺迫不得已再次想睁开眼睛时,却听见尤兴宇淡淡说:“你好好休息。等你有了力气,我给你讲一些孔其右的故事。”
  尤兴宇没有食言。隔天许诺虽然虚弱没有力气长时间行走,但是基本已恢复精神状态。午后阳光最灿烂的时候,尤兴宇用一辆轮椅将许诺推到医院后的草坪上看天气。
  还是第一次跟尤兴宇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半天相对无语。许诺想为什么尤兴宇对自己这么好,是不是爱屋及乌。想到这苦笑,孔其右,看来没赶上跟你告白是对的,也许温柔善良的尤兴宇比我更适合照顾你。
  许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尤兴宇,你知道孔其右在哪是吧。希望你照约定不要将我的事告诉孔其右。”
  尤兴宇挑眉道:“不告诉孔其右?你要有这个准备,你这个病,只有孔其右开刀才有希望。”
  许诺微微顿了一下:“是么?我好像听谁说起你有过这个说法。尤兴宇,你确定你说的是孔其右么?孔其右有起死回天之术?”
  尤兴宇淡然道:“当然,即使是孔其右开刀,也不能起死回生,更有可能的是——那个结果。”他用手一指前方。许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一对老人在阳光中互相依偎。站着弯腰听老伴说话的那个老妇人,竟赫然是在孔其右诊所出现的老太,而正向她微笑的老伴,是一个满头无发、正瘫痪在轮椅上的老人。迎着阳光,他们的微笑满足而绚烂,仿佛人生末尾处一个完满的收官。
  那个患了脑瘤被认定必死无疑的人,竟然活着。并且,是孔其右救活的……
  许诺呆呆怔着,听尤兴宇在耳边说道:“许诺,你听好,你是否要我告诉孔其右你的情况。因为你的这个病,即使孔其右执刀手术,也不见得有百分之百的希望;但如果不是他执刀,你就连一点希望都没有。”
  许诺怔了很久,才慢慢找回了思考的能力。他没有立即回答尤兴宇,而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尤兴宇,为什么你会这么相信孔其右。当年,不是他致死我父母的吗?”
  尤兴宇像摸孩子一样摸了摸许诺的头,叹气道:“孔其右那个性子啊,果然没有告诉你。当年你父母确实死在他名下,但却不是因为他的失误。你父亲患了脑瘤,在车祸之前就已经在手术书上签好字,指明由孔其右执刀,一周后上手术台。但因为公司经济不佳,又为了凑手术费,不幸发生了车祸。你母亲未被送到医院时就失去了生命迹象,而你父亲却因为车祸内脏出血过多,并且颅内高压脑瘤病发而死。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何况是孔其右。”
  许诺一瞬间失神,喃喃问道:“可,他不是因为失误被取消执刀手术资格了吗?”
  尤兴宇叹道:“谁告诉你的?他是自愿放弃执刀手术的资格,因为他看见了你的哀伤绝望。自那件事后他觉得自己那样渺小,抵抗不了死神,无法面对一个孩子的怨怼。最初他收养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对你感到愧疚没有救活你父母,但绝不是因为他的执刀失误。”尤兴宇言辞恳切的问他:“许诺,你爱他吗?这些年,你关心过他吗?一直都是他在身后守护着你,而你面对他所有的付出只会怨恨或者逃避。许诺,说来很奇怪,我爱他却始终不能恨你,即使他为了你拒绝了我多次,即使他每次只会在被你伤害的时候才不会拒绝我的热情。可是我知道,他对你,始终不能相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你因为愧疚的收养,已经变成了无怨无悔的付出。许诺,你现在遗传了你父亲的病症,患了脑瘤,结局也许好也许不好。你现在,能不能放开自己,给孔其右一点真心呢?”
  许诺听着尤兴宇字字恳切的诉说,瞪着空洞的大眼睛却泪下如雨。他轻轻的、丝毫没有把握的问道:“尤兴宇,你说,如果孔其右知道我得了脑瘤,会来救我吗?”
  尤兴宇摸着许诺的短发,发出深长的叹息:“许诺,一百个人有一百个人表达爱的方式。有人会为你送花,有人会为你刷卡,有人会为你守夜,有人会为你保持缄默。而孔其右对你的爱就表达为——他会为你开颅。”

  第 14 章

  十四
  孔其右到底还是来了。在许诺熟睡的时候心碎而来。
  许诺在昏沉中感到有人握着他的手,在用脸摩挲着他的手背,那张脸上,是许诺一生再也不会忘记的温热潮湿。他知道那个人是孔其右,他听见孔其右低低的叫着:“晓诺,对不起,晓诺,对不起……”
  许诺想说,你对不起我什么。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我对不起你。冤枉你这些年,将你对我的守护弃之敝履。如今我或许已经靠近死亡,你会不会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用爱……救赎自己。
  许诺醒来的时候,已经被转到了医院最高级的病房。睁眼看见满屋子的绿色,没有一丝雪白。床头是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连被子都变成了簇新的鹅黄色。孔其右就坐在五彩缤纷的病房中,正执着他的手,向他微笑。
  许诺渐渐露出淡淡的笑容,笑着笑着眼泪就淌了下来:“这样利用尤兴宇的职权改造医院设施,不为难他吗?”
  孔其右故做无奈道:“没办法,医院也确实太死板,需要改造。”
  被扶着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病号服也被换成了一贯的绿色睡衣。许诺有些黯然,自己居然睡的如此昏沉没有知觉,可想病情已越发严重。但许诺却最大力度压抑了自己的沮丧,抬起脸来微笑着说:“老是按照你的品味来打扮我,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喜欢绿色。”孔其右宠溺的捏捏他的脸蛋:“绿色象征着生命,象征着青春、茂盛和繁荣。在我心里,这才是晓诺生命的颜色。”
  许诺怔住了,记忆里突然泛滥出家里一片一片绿色的墙壁。孔其右每年都重新粉刷,可是刷来刷去都是同一个颜色,只不过每次刷完都焕然一新而已。他一直以为是孔其右喜欢绿色,没想到这个颜色也是孔其右一直为自己配置的。低头失神看着腿上盖着鹅黄色被子,他突然想起孔其右在记忆中也从未穿过白色的衣服。大多数的衣服,不是鹅黄色就是米黄色的,就连他去孔其右的诊所里,孔其右本应该穿的白色工作服也被改成了淡黄色。许诺低低的问道:“那黄色呢?黄色代表什么?”
  孔其右正低头给许诺剥水果,微笑着接口就说了一句:“在黄丝带的故事中,黄色代表原谅、祝福、接纳与关怀。我希望晓诺的生命中,充满了阳光与爱。”
  许诺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一把打掉了孔其右手里正在剥壳的水果,孔其右一脸错愕的抬起头来,却看见许诺几乎与他抵额相对,面对面哽声质问:“那在床头放着红玫瑰呢?红色代表什么?”
  孔其右的眼神一下就融化了,欲说还休的艰涩。他的手竟有些颤抖,低了眉道:“红色,红色代表……”
  面对孔其右言语中的踯躅,许诺心疼的明白他还是没办法告白,因为他不把握自己听后会有什么反应,是会逃避还是会压抑,还是会因为歉意而接受却始终不快乐。许诺被心里一片温暖的甜和疼痛的苦交杂,又哭又笑,双手抱住孔其右的头,认认真真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孔其右,让我替你说:红色的玫瑰,代表爱情……
  许诺在孔其右的陪同下,签下了自己的开颅手术书。就像当年,在他的陪伴中签下了收养协议。手术书上,主治医师写的是孔其右的名字。签完了他看看孔其右,孔其右冲他阳光而宠溺的微笑,一如这一路走来十年中的温柔。
  手术安排在半个月后。半个月中孔其右始终陪着他。白天孔其右会陪着许诺一步步检查,做手术前的准备工作。在许诺休息或者有人探望时,孔其右就会在尤兴宇的办公室反复研讨病情和手术方案。孔其右的脸上永远淡定明媚,像给许诺永远安心的丸药。但是许诺知道,孔其右也同样担心和紧张,甚至比他还要害怕手术失败。有一天孔其右陪他讲完笑话,看他闭上眼休息,然后起身去了卫生间。许诺一直没有睡着,心想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他蹑手蹑脚的起身去卫生间想看他在做什么,却惊愕的看见孔其右在洗手池前对着镜子,抱着头无声的哽咽。
  许诺默默退了出来。背对着卫生间门后的孔其右,许诺在心里深深的叹息。他要比孔其右更坚强,他不能再给孔其右任何压力。生的希望已经太渺茫,他已经不在乎最后的结果。只是他的孔其右,要怎么才能走过这段坎坷。如果在自己的执刀手术中失去了爱人,孔其右是否还有勇气面对没有他的生活。
  那天他想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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