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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嘴上不说话,情绪却处在爆发的边缘。徐展儒似乎注意到他抽搐的嘴角,忙摆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摊手道,“啊!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不要妄想转移注意力!”杜彻没好气地提醒道。
徐展儒只扁扁嘴。
杜彻强行忍住扁人的冲动,“我问你,你是不是从小在圣音福利院长大,十一岁被领养离开那里?”
徐展儒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半晌之后,突然“啊!”一声,面上神情豁然开朗。
杜彻喜道,“记起来了?!”
徐展儒点头。
杜彻激动的心情完全表现在脸上,只差冲上前去掐住这家伙的脖子问声下次还敢不敢间歇性失忆,却听见徐展儒郑重道,“果然是我错了。的确是十四遍呢……”
杜彻原本就不怎么好使的脑袋一下子当机,神经调节系统处于崩溃边缘。
徐展儒好笑地看着他僵硬的表情,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与他的外形不相称的狡黠的光。“彻哥——”
杜彻条件反射般“啊?”了一声之后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
那小尾巴对自己的称呼么?!
这家伙搞什么?!
杜彻只觉得脑袋乱成一团,就看见徐展儒扶了扶眼镜,抬头望着自己,笑得天真烂漫,“之前逗你玩儿呢!我怎么会,忘记彻哥呢?”
一瞬间心绪归于平静,杜彻怔怔看着眼前正会心微笑的人。
原来真的是。
原本抱着十分肯定的心情要逼问答案的人是他自己,可是当他亲耳听见这个苦苦追求的答案,却突然变得怀疑。
许多事情常常都是这样。
渴望的某种东西一旦被得到,那么人们对于一开始认定的意义就会变得充满怀疑。不但怀疑这件东西本身的意义,也怀疑追求这件东西的过程是否具有意义。
此刻杜彻就有这样的感觉。
明明一开始就认定徐展儒的身份,迫切地希望他承认二人曾经的亲密关系。然而当他真正得偿所愿,却仿佛觉得一片迷惘。
他承认了又怎样……下一步,难道是重叙旧情?杜彻发现自己并没有打算作这方面计划。
甚至说,他是“杜彻的小尾巴”又怎样……时过境迁,昔日的情谊似乎与今后的交往毫无关联。
有时候人们强烈渴望某种东西,却并非因为那件东西的意义。
原因仅仅只是在于——渴望本身而已……
自己,或许只是纯粹希望自己的想法被验证。所以听见了苦苦追求的答案,心中却只剩平静——仿佛觉得这就是结束。
仅此而已。
突然察觉自己的薄情。
杜彻的心冰凉冰凉的,对徐展儒充满了歉意。
他明白,对于这样一个给过他那么深刻记忆的人,理应留下相应的情意来纪念那样一段岁月。
然而心却不由得理智做主。淡薄就是淡薄,这是让他觉得残酷却不愿忽视的事实。
——原来自己,已经在二十四年来只为自己而活的孤寂生活中筑好心墙。
杜彻内心一阵纠结,徐展儒却是不知。他看着杜彻仿佛失落,又仿佛凄凉的反应,只道自己刻意的不相认在某个层面上打击到了这个人,竟一下子慌了神,原先舒展的笑容迅速被阴霾覆盖,又老练地被调适过来。只是脸上虽然笑着,却掩不住一丝焦虑而尴尬的神情,显然是在为杜彻的反应担心,而为自己的恶趣味后悔不已。
徐展儒的变化杜彻都专心看在眼里,心中愈发自责,竟渐渐有些揪心。然而感情这回事,却不是期待它浓薄与否它就能有所改变的。心与心的距离,常常咫尺即是天涯。
“小儒——”杜彻涩涩地唤出这个太久没有唤起的名字。这引起徐展儒欣喜而期待的神情。杜彻喉头愈发干涩,勉强道,“你小子,认了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徐展儒一阵失落,下意识拽住杜彻的手臂。
二人四目相接时,一个眼中蓄满情谊,一个眼底尽是逃避。
徐展儒几乎是用央求的口吻,“彻哥,我错了还不成么?我之前不认你,只是因为那时——”
“行了,”杜彻打断他的话语,作出一个笑,道,“笨蛋,我又没有怪你。”
徐展儒却仿佛认定了杜彻还在为这件事责怪自己,忙继续解释道,“真的,只是因为那时路擎在场。而且后来一直没有机会单独跟你见面才……”
“路擎?跟他有关系?”杜彻眉头皱起,仿佛隐约觉得其中另有曲折。
徐展儒像个孩子般连连点头,认真道,“决不能让他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因为——”
徐展儒的话就在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他听见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原本拽着杜彻的手霎时拍上杜彻的肩,徐展儒哈哈大笑一阵,高声道,“哈哈!真的很糗诶你!”
对徐展儒刹那间的变化还没反应过来,杜彻就听见斐从夕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聊什么这么开心?”
第17章
“诶?从夕——”徐展儒作出些些意外的神情,“公司的事忙完了?”
斐从夕点点头,径直向这边走过来。杜彻似乎感觉他正注意徐展儒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下意识把肩移开去。徐展儒顺势一手滑落一手抬起,做了个拍掌的动作,“好啦不跟你们玩了,我还得去指挥构建最无懈可击的卫生之墙啊!”说罢带笑离去。
斐从夕看着他走出门外,回转头直直盯住杜彻的眼睛。
杜彻不悦地觉得斐从夕像是要从他的眼中读取记忆似的,于是对抗般地直直瞪回去。二人目光较量良久,斐从夕突然低头,颤着身子笑道,“哈哈!彻的表情真是搞怪啊……简直像……简直像……”
杜彻理智地选择摒弃好奇绕开话题,否则斐从夕可能脱口而出的诸如“ET”“异形”之类的名词一定会打击到自己。
“过了明天,是不是一切尘埃落定了,我的去留就可以决定了?”杜彻淡淡道。
话音刚落就看到斐从夕身体突然静止了。杜彻还在想自己的话哪里不对了,斐从夕突然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严肃得让杜彻讶异。
“你就这么想走?”斐从夕死死盯住他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一个洞来。
杜彻不由得偏过头去,“也不是啊。只是……长久拖着也不好……”杜彻修眉拧起,因为他强烈感觉到自己说出口的话并没有很好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或者他自己根本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意思。
“不好?哪里不好?”斐从夕仿佛在刻意找茬。
“哪里?”杜彻搜寻着合适的字眼,却发现此刻的想法很难说清,“哪里……都不好。”
“哪里都不好……”斐从夕重复着,不依不饶,“包括哪里?”
杜彻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亏心事似的抬不起头来,嗫嚅到,“比如会给你添麻烦……比如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再比如,万一,我真不是你弟弟——”
“啪!”
时间仿佛也静止了。杜彻的一边的脸颊清晰地浮现五指印。
瞪大眼条件反射望向斐从夕,斐从夕仿佛也有些愕然,看着刚刚扇上杜彻脸颊的左手,好像那不是他自己的。
半晌,听得斐从夕冷冷道,“我先睡了。”头也不回冲出门外。
而杜彻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
尽管没有父母,尽管经济困窘,尽管儿时也跟人干过架——但被人扇耳光,这还是第一次。
未曾体验过的感觉。脸火辣辣地疼,心,一阵刺痛。
开始是不敢置信,后来——被打之后屈辱的感觉超乎想象的强烈。
怪不得所有言情八点档必有扇耳光的桥段。
原来这是如此犀利的一种羞辱。
杜彻自嘲地笑了。
“砰!”
斐从夕狠狠摔上门,背靠着墙壁,一阵晕眩。
盛怒之下居然动手了……
而且还是狠狠扇他一耳光……
对自己日思夜想这么多年的人,居然——
打了他一耳光!
心中悔恨不已。斐从夕发泄地抓乱自己头发,渐渐地心中又忿忿起来——
如果不是他太可恶,自己也不会忍不住……
都怪他!
居然说出“不是你弟弟”那种几乎刺穿他心脏的话!
无数个日日夜夜想着要占有他!
他知道,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而那个女人,是导致母亲一切不正常行为的元凶,也是导致自己悲惨童年的罪魁祸首!
他从小就知道,“让那个贱货和那个贱货与斐铭德的孽种痛苦一世”,是他那强大到他绝对绝对无法战胜的母亲交给他的使命。包括在他很小的时候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虐待他并告诉他这一切因为他薄情的父亲;包括在那个女人临终的时候把带他过去向她宣告绝不会就此放过她的儿子;包括想法设法让他从小暗地里窥视着那女人的儿子,不停诅咒着他;包括把杜彻接到斐家“认祖归宗”——
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母亲为了培植他心中的仇恨,为了向那个女人做最最彻底的报复而做的精心设计!
而他,不过是一颗重要的棋子。
棋子再重要,也终归是人手中的玩物而已。
然而他无法反抗。
儿时是无力反抗。现在他早已长大成人,但儿时被虐待的阴影以及对阴影的深深恐惧早已根植心底,强烈控制着他的身体和心。他知道,这一辈子已是母亲的奴隶,在身体上,还有心灵上,都是彻彻底底被奴役的对象。甚至连这心跳,连这呼吸,也是在那么多个幽暗的昼夜被永远拷上枷锁的、他卑微的灵魂卑微的附属品,只属于母亲。
并不是没有想过逃离。他曾想过无法反抗至少也可以逃离,然而恐惧以及对恐惧的习惯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扼住他的咽喉,无论他逃到哪里,总会在白昼哭泣,在黑夜战栗,最后的结果都是自动回归母亲的控制。正像吸食毒品的人毒瘾发作时仿佛灵魂要挣脱,要毁灭,恐惧之下只求回转头得以暂时的解脱,这时地狱即是天堂。
他想,他恨着她,恨到做梦都想杀死她;但他同时无与伦比地爱她,爱到只能和她一起死。
因为她曾给他那么强烈的痛和恐惧,让他的身体和灵魂没了她就会像把沙漠中全身脱水得奄奄一息的人丢进绿洲中的湖泊——那一定会死的!他恐惧地想。同时在每一个被凌虐得痛不欲生的昼夜,她总会在最后温柔地给他上药,甜蜜地哄他,给他生存下去的希望——
是最恶毒的魔鬼……腐蚀他的肉体,还要侵蚀他的心!
而命运真是可笑,明明一直在黑暗中慢慢放掉他的血液,让恶魔吸食他的灵魂,却偶尔要让他感觉充满改变命运的力量。
在他13岁被陌生的父亲找到的那一年,母亲假意与父亲修好,他几乎以为自己有了个完整的家,然而随后在父亲看不见的地方,母亲仍在施加她的影响……
在他16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