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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对于每一个人,真有那么重要么?所以童年无父无母的他才会从此冻结了自己的心……
还是说,他生来就铁石心肠,所以融不进这湛湛青空,纷繁世事?
这样的问题大概永远也无法得到解答……
然而斐从夕的出现尽管不足以解答这样的问题,却足够打乱了他苦心研究的常规——原来自己不是这样的,原来自己不是那样的,原来这种事也可以是这样子的……
一切变得毫无秩序!
对斐从夕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已越来越无力辨明……
是爱情吗?
可爱情不是应该无欲无求的吗?那么刚刚自双方野兽般的欲望算什么……
但也不会是亲情,不会是友情,更谈不上什么患难之情!如果说以前他还不会否定这几种答案,那么,经过这几乎耗尽生命的一场缠绵,他彻底排除了这些愚蠢的选项。
杜彻啊杜彻,你究竟想怎样……
内心混乱得一塌糊涂,杜彻沉浸在自己制造的困扰里,突然听得斐从夕的轻笑,回神看去,斐从夕苍白着脸,笑容也与以往不同了。
斐从夕嗔道,“这种时候还走神,真是无情无义!”
杜彻连连称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斐从夕不同于以往的虚弱笑容,一颗心就只想着竭尽所能地呵护他,还谈什么同他斗嘴?
斐从夕含义不明地叹口气,指向身旁的衣物,“赶快穿上衣服吧,不然——”
“阿——嚏!”话音未落杜彻就打了个响嚏。
斐从夕“扑哧”笑出声来,顿时牵动伤口,又引发嘴角一阵抽搐。
杜彻连忙拾了衣物要给斐从夕传穿上,不想斐从夕红着脸推开他的手,嗫嚅道,“等一下……你先穿……”
杜彻自然不依。斐从夕别过脸去,难为情道,“我、我要清理一下,不然会……肚子痛的……”
杜彻不解道,“清理什么?”
斐从夕咬唇不语,手却颤巍巍指向杜彻刚刚查看许久的洞口。
杜彻终于反应过来,一阵面红耳热。斐从夕已经着手开始清理内部,杜彻支吾道,“我……不要我……帮忙……”
斐从夕身子一震,整张脸红得像要滴血,抿紧了唇一个劲摇头。
杜彻生硬地别过脸去。
耳际传来斐从夕微弱的呻吟。
斐从夕……真是很奇怪!
奇怪得——非常可爱……
之前明明那么强势、霸道和毒舌,然而在与自己的这场缠绵过后,却忽地像变了个人似的……
如果说之前他像是慵懒高傲目空一切的波斯猫……
那么现在就像是一只小仓鼠。
可爱的,柔弱的,无助的……
让人——
只想将他捧在手心……
第30章
天渐渐黑了,二人相拥听着洞外暴风雪的咆哮,沉沉睡去。
半夜里突然一阵巨响将两人惊醒。杜彻飞快探身望去,山摇地动之间一块巨大的雪团从天而降,将洞口堵了一大半。接着在一波比一波紧密的轰隆声中洞口被越来越多的雪块掩埋,顷刻之间风雪呼啸的白色外界已经完全隔绝在视线之外,洞内只余漆黑一片。
雪崩了……
刹那间忘了呼吸。渐渐地一切变故尘埃落定,世界静得又只剩呼吸。
在死亡笼罩的黑暗中听觉出奇地敏锐。捕捉到怀中的人还在呼吸,杜彻不由得将那身躯搂得更紧,然而心中却恐惧却未因此消减半分。在死亡面前,心与心竟那么孤立。
死亡,只是生命体消失的一种途径。某个个体的消失有多种多样的途径,包括丧失灵魂,包括迷失自我,也包括成为他人的附属品。死亡仅仅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种而已。所以这世上有那么多相爱的人,连消失在这个世界都愿意相约一起,却选择了以死亡这样微不足道的一条途径共赴黄泉,岂非是滑稽透顶的一件事情?爱情的可歌可泣,不在于生命何时终止,而在于是否用尽了全力将彼此的爱在这个有生机的世界贯彻下去。
杜彻对死亡的深深恐惧并非来自于自己终将从这个世界消失的事实,而在于他始终执着地相信,除了死亡,有更适合自己消失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时已是那么卑微和孤立,如果连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仍然是卑微而孤立,教他怎么甘心?
怎样都比死了要好……只要不死,就能继续去探寻那个更好的方式,给自己在世上的存在作结的美好方式。
绝对……不能死。
不由得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人的躯体始终各自孤立,造成人与人之间羁绊的始终只有人的内心。而死亡是那么愚蠢的一件事情,既然不想同他分散在死亡的陷阱里,那就要想方设法同他一起活下去——只有跳动的心才能将彼此的羁绊维持下去。
一念至此,杜彻不由得柔声道,“害怕吗?”
斐从夕却只是摇了摇头,紧紧偎在他怀里。
杜彻尽管心中恐惧,却不愿加深斐从夕的不安。黑暗里他轻轻哼起一首儿歌: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怀里的人笑得身躯一颤一颤的。杜彻便停下来,想想自己也觉得好笑,便同他一起笑得身子一颤一颤。过了好一阵才停住笑,杜彻揉揉斐从夕的肩,问道,“你的童年,是怎样的呢?”
良久听不到斐从夕的回答,杜彻自嘲地笑笑,补充道,“因为自己的童年总是一成不变,所以会很想知道别人的童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斐从夕笑道,“和你一样。”
杜彻不以为然道,“怎么会一样……”
斐从夕反问,“为什么你会觉得那是一成不变的呢?”
杜彻认真想想,回答道,“因为一直是一个人。身边出现的人很多,但我,一直是一个人……”
斐从夕一手抚上杜彻面庞,“我也是啊。在彻出现以前,一直是一个人……”
杜彻觉得心中被什么填得满满的,仿佛有些胀痛。
却听得斐从夕突然似想起什么似的扬声道,“我有问题!”
杜彻笑着嘀咕道,“你本来就有问题……”
斐从夕“哇呜”一口咬上杜彻扶在自己肩头的手,毫不留情地合上牙关。
“哈哈哈哈哈……”被咬的地方很痛,杜彻却情不自禁大笑起来。不知道是自己欠虐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就是忍不住要开怀大笑。斐从夕见状反而不爽地松了口,抗议似的哼了哼才把头乖乖放回去,瓮声道,“我是说,我叫你——彻,可你呢,几乎从来没有正面称呼过我!”
杜彻张口刚要反驳,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事实。
自己老是用喂啊嘿啊地叫他,有时候甚至连招呼都不打直接进入正题。当然,偶尔也会用混蛋这一类词称呼他。还有几次,是“哥”吧……
似乎对他从来没有固定的称呼……
斐从夕了然道,“意识到了吧……该好好反省你目无尊长的态度了,彻。”
杜彻揉揉被咬痛的手背,淡淡道,“怎么反省。”
斐从夕沉吟道,“与其讨论这个……不如现在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称呼我的问题。”
杜彻打个哈哈,道,“还不简单吗?斐从夕啊!”
斐从夕不悦道,“那你叫叫试一试。”
杜彻不自觉地扬起笑,抬起斐从夕的脸一遍遍唤道,“斐从夕。斐从夕?斐从夕!斐从夕……”
说着说着越来越觉得别扭,发展到最后都不晓得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要怎么读了。被他用不同语调唤了多次的人耷拉着脑袋委屈道,“看吧,这就是不诚意思考的结果……”
杜彻叹口气,再次提议道,“叫‘哥’怎么样?”不待对方回答又开始一遍遍唤道,“哥。哥?哥!哥……”
怎么……越喊越无力啊……
杜彻觉得给了取称呼真是麻烦透顶。想到路擎和曲姨等人都唤他“从夕”,虽然觉得这是满自然的一种叫法,却由衷不愿意也这样称呼他。
不太愿意……跟别人共用一个称呼他的方法……
杜彻的这般心思斐从夕哪里会不知道,所以他直接提议道,“不如叫哈尼,怎样?”
杜彻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忍不住斥道,“脑子真是不正常!你不觉得很恶心吗?”
斐从夕无辜道,“不觉得啊……我觉得满好听的……”见杜彻失去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忙陪笑道,“彻不喜欢就不用这个啦。话说回来,你说怎样才好听又不恶心嘛……亲爱的——怎样?那——蜜糖呢?”
杜彻吼道:“蜜糖跟哈尼,不是一个意思吗!”
斐从夕没有再火上浇油。他突然就叹了口气,偎入杜彻怀里,呐呐道,“如今,怎么叫也无所谓了吧……”
杜彻激动道,“说什么话!”不由得揽紧了他,沉声道,“一定会活着出去!”低头放柔了语气道,“那就暂时先叫你哈尼吧……”
两人沉默一阵,同时爆发大笑。
半晌,杜彻敛敛容色,酝酿一阵,唤道,“哈……哈尼。”
再次爆发大笑。不过这次只有斐从夕一人在笑。杜彻阴郁道,“暂时还是先不管称呼的问题……是不是也该关心一下我们目前的处境了?”
“恩,”斐从夕配合地换以认真严肃的口吻道,“一只手机,两瓶矿泉水还有两人一天的口粮。这就是我们全部的装备了。”
杜彻扶住额头道,“看看有没有信号……”
毫无意外地看斐从夕掏出手机递给他,“我看过了。没有。”
杜彻语气里透出些疲惫,“这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我们运气不够好,就可能死在这里。”
斐从夕这时反而乐观起来,“旅馆的人不见我们,一定会去报警的。只要救援人员及时赶到——”
“恩。”杜彻打断他的话,“只要救援人员及时赶到……”
山洞内霎时充满不安的气息。
杜彻有些后悔。不管怎么说,在这种时候都不应该泼冷水的吧……不是决意要把恐惧藏在心底不增加斐从夕的负担吗,怎么这么快就支撑不住了?
斐从夕仿佛听不到杜彻话里消极的意思,用一种相当轻快的口吻道,“彻,你知道一个人不吃不喝可以活多久么?至少我知道有个叫哈立德·侯赛因的巴基斯坦人撑了27天。”
杜彻默默翻开手机屏幕,因为他突然想看看斐从夕的脸。
借着屏幕的微光,他看到斐从夕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一如既往的美丽面庞并没有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抹上悲观的暗色,甚至眼睛里盈盈的流光都未曾变过。那是他温和却坚定的求生欲,无言地向自己传送着温热。
杜彻看得呆了,一如初见的那日,在绚丽得不够真实的阳光下与斐从夕命运的邂逅,注定了他无可抗拒地沉醉。
情不自禁去吻他的脸庞。从他的额头,到眉眼,到两鬓,到他挺立的鼻和柔软的唇。小心翼翼地吻着,不同于以往欲望的宣泄,此刻杜彻动作那么轻那么柔,表情又那么神圣庄重,像是在膜拜造物主神奇的作品,又是在爱抚只属于自己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