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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合约签了吗?”
“老球员的还没有,”方严直话直说,”按惯例,他们的合同要到赛季末才能确定要不要续签。”
沉吟半晌,于天麟才叹了一口气,把合约扔到方严手里。
“有什么不对的吗?”方严飞快地翻阅一遍,条条都是接章办事,并无不妥,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是太对了……”于天麟坐回办公椅,随手松了松衬衫的衣领,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傅静山的合约你最近更新过了吧,听说条件不错。”
“没错,傅静山很有前途,有好几家球队都对他有意思,现在要是不定下来……”说到这里,方严一怔,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你不是想说孙成海打的是合约的主意吧?”
这样今晚孙成海的反常举动就有理可循了。拖欠薪水这种无聊的谎言根本就是引发关注度的借口。
“不然呢?鸟为食亡,辰辉已经没法给他更多。”于天麟笑笑,手指拂了拂桌上的白玉纸镇。
皱皱眉头,方严嘴角露出不屑:“我就说,最近他怎么急着换了经纪人,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招使得够损,是想让整个球队跟他陪葬。”
“陪葬倒不至于,陆正擎的战术体系里他早就是块可有可无的鸡肋,速度跟不上,技术特点也不如更加灵快的傅静山,被取代是迟早的事,现在无非是想给自己谋条生路而已。”
昏黄的灯下,缓缓说出这番道理的于天麟更像是感叹,眉眼间竟然意外地泛起怜悯的神色。见惯了平日行事果决杀伐无情的他,方严一时有些怔怔,不知说什么才好。
倒是于天麟把话头接了下去:“大律师,你是内行,这案子要怎么办我可就指望你了。”语毕,嘴角泛起微微的弧线。
方严又是一怔,指着自己:“我?”
这件事本来就是自己想得不够周详才出了这样的岔子,他不但没有责备,反而委以重任,实在让人猜不透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于天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天船上你不是做得很好吗?”
握住合约书的手一颤,蓝色的文件夹掉落,里面的纸张像雪片一样散了一地。
方严慌忙准备躬身去捡,却被忽然欺身过来的男人捉住手心。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他慌张抽回手,无奈于天麟的温暖厚实的手掌就像钳子一样箍得他动弹不得,只能握成拳,颤声说道:“你干嘛!”
第40章 第 40 章
“手上的伤……怎么还没好全?”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边沉沉响起,震的他的心都有点疼。
随后,紧握成拳的手被另一双强势的手舒开,男人温暖的指尖如羽毛般轻轻刷过手心里的淡红色的疤痕,小心翼翼地描着,像对待一件珍宝。
羞耻感袭卷而来,方严垂下眼睛,故作粗鲁道:“又不是女人,哪来那么多顾忌?”
原本医生也建议他好好保养才不会落下疤痕,可他就是想留着,至于其中原因,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另一手也被捞了上来。这只似乎更严重,深浅不一的红色疤痕在掌心交错,甚至盖过了原先的纹路,可见当时吃力之深。
“别看了,男人么,多几条疤不是更受欢迎吗?”方严侧过头,仍然嘴硬。
下一秒,手心陡然一暖,神情肃穆的男人竟然倾下身来,一脸虔诚地吻上了那些丑陋的痕迹,慢吻细描。
没想到于天麟会这样做,方严一时方寸大乱,只愣愣地站在原地。
柔和的灯光下,于天麟黑色的发线就像镀了一层淡淡的七彩光晕,男人柔软的嘴唇略微有些干燥,沿着手心里深深浅浅的疤痕细细吻着,就像吻在心上。
忘了要把手抽回来,方严只怔怔看着男人好似镀上一层光晕的黑发,心里软乎得要滴出水来,好想就这样伸出手去摸上一摸。
风吹得外面橡树的叶子哗啦啦地响,偌大的世界好像浓缩成这间亮着昏黄灯火的办公室。
男人的吻不知什么时候点到了方严冰冷的唇上,原本温热的唇舌在这一瞬间变得火热起来,墨色的眼眸就像带着蛊惑的魔力,让方严不由自主地陷入那潜伏良久的吞噬。
“嗯唔……”最后一丝吐息也被封住,嘴唇被反复地濡湿,吸吮,连舌头也不放过,掠夺意味十足地卷起,交缠,津液相融,气息相通。
心脏就像通过电一般,肺部空气也似乎不够了,双手十指被强迫性紧紧地扣住,掌心相贴,似乎要嵌进肉里,甚至比唇舌相濡更加羞耻。
原本静寂的心底仿佛有股热流破土而出,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跟前几次儿戏似地吻相比,这个吻不需要掩饰,没有借口,更像是本能的真实展示。
失去了思考的力气,方严觉膝盖也有些软,只能紧紧地反握住于天麟那炽热的掌心。
不知多久,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意犹未尽的吻仍不肯离去,顺着方严弧度优美的嘴角舔舐徘徊,到因羞耻而闭上的眼睛,再到柔软的耳垂。
喑哑的声音抵着耳廓呢喃,念出不能更熟的名字。
入耳的呢喃就像一道闪电,方严猛地一个激灵,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在于天麟怀中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
“放开,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的颜颜!”妈的,刚才于天麟竟然在他耳边叫……颜颜……
自己怎么会沉沦到这么一场幻境里!可恶的于天麟,有了安晴还不够,还要肖想他的双胞妹妹!
“啊……”
咬牙切齿间,身体忽地被面色不善的男人打横抱起,转眼就被抛到一旁的沙发上,高大热烫的身体瞬间压下来,扣住他的双手双腿。
“混账!我是男人!”嘴角还带着可疑的水渍,感觉到危机的方严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
脸颊一痛,箝住下巴的手掌粗暴地逼他面对面,腰间却蓦地一凉,金属碰撞声响起,皮带和裤链被一把扯开,温热的大手一路滑下,滑进内裤薄薄的布料,握住那个脆弱却已微微抬头的地方。
“我当然知道,就像长得再相像,女人可不会有这种东西……你说……是吗?”于天麟那张略带讥诮的脸缓缓凑到方严眼前,似乎话里有话。
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方严眼睑一垂,避开了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假扮妹妹的事……他果然知道了。
脸上泛起难堪之色,他嗫嚅道:”你怎么知道的?”枉自己还以为天衣无缝。
“为什么那天要逃?”于天麟低哑着声音反问。
知道他说的是医院那天的事,方严眼里闪过一丝倔强,抿上嘴唇,没有说话。
见他不再说话,于天麟微微叹一口气:”我说过,你们虽然是双胞胎,可是个性,长相完全不一样,”说到这里,他声音一顿,眼眸笼上回忆的神色,“展现演技,仅靠改变声音可不够……严严……”
最后那句“严严”他刻意拉长了尾音,听得方严心中一荡。他忽然意识到,从一开始于天麟就没有叫错过自己,不管是女装时还是刚才,甚至现在。
本来自己只是想戏弄一下他出出当年之气,没想到他一早就看得透透的。
“那你还……还……”气势顿时全无的方严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希望尽早从这个尴尬的境地里逃脱出去,不要再受他玩耍戏弄。
“还什么?”于天麟面不改色,略带些薄茧的大掌恶质地握住那半硬的柱身,拇指扣在已微微冒出情液的铃口处,不由分说地揉捏了一把,”是不是这样?……”
不用看也知道,下面那根已经诚实而又迅速地起立敬礼了,男人的手就像上好的真皮砂纸,上下摩娑间,又热又麻的快感瞬间窜向全身,方严腰一软,绷起脚尖,一仰头,差点就溢出呻吟。
……喂,他不是来真的吧?
“住手……”身体已经严重违逆理智的方严几乎急红了眼。今晚的于天麟危险得更甚从前,让他一时有些懵然,不知道刚才到底哪里拂到了他的逆鳞。
停下来喘息的当口,右脚好容易抓住一个空档脱溜出来,方严几乎想也没想就朝于天麟胸口踹去,却在一声不期然的闷哼后脸色大变,忙不迭收回踹出去的脚。……不好,他那里伤刚好。
只是几秒的念头,于天麟就趁机又挟制住了他,五官深刻的脸上有可见的痛楚。
“活该!”方严脸一热,撇过头去嘴硬道,却没有再动作。
脸再次被扳过来,眼睛被迫看进一双墨黑的眼眸,沉得让人心慌。
“光长嘴,不长心。”于天麟几乎是唇贴着唇说出这句话,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却依然让人不懂。
暗潮汹涌之际,急速的手机铃声自于天麟身上响起。
得救了!……方严如闻梵音。
怎料于天麟却并不着急接听,眼眸一黯,嘴唇沉下去半寸,在方严唇上轻轻一捺,然后起身离开接电话。似乎只是为了濡湿那双因着急而上火的唇。
足足花了十多秒时间,方严才反应过来,他狠狠用袖口擦了下仿佛有电流通过的嘴唇,一张脸火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
简短聊了几句,于天麟放下电话。……沙发上的人如意料之中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一室的静默,晚风将窗帘拉起,仿佛刚才的忘情都只是梦境。
“从来都是你……”他低语。随后苦笑两声,卸去冷峻的脸上缓缓浮上一丝落寞。
挽起袖子,将地上散落的合约书收拾整齐,走到窗前,掏出打火机,用有些颤抖的手慢慢点了一根烟……
第41章 第 41 章
俗话说得好,长工易做,当家难为。自从接手辰辉这份工作后,方严觉得自己头发都要多白几根。
先是孙成海不满合约跳出来搞对立,然后是羊城与恒远一役中,两队球迷大打出手,还把炮仗扔到教练席上,伤了不少人。幸好陆正擎只擦破了点皮,受了些轻伤,倒是于飞火急火燎不远千里地赶了过去,倒在医院里,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于天麟虽然是俱乐部名义上的董事长,但经营管理一概事宜早就放权给了于飞,眼下于飞一去,星城这边的大小事务就全部落到了才从羊城匆匆赶回的方严身上。
以方严过去的心性,本来就是个提笼架鸟的顽主,好在天资不坏,也易受教,经了几次事后,肩膀上渐渐有了些担当,做事待人也越发稳重许多。
经上次孙成海事件的教训,他妥善处理了队内一干老将的合约问题,尤其是在出场率和薪水方面做了平衡,解决了因骤然失去主力位置而导致薪水大幅缩水的问题,保证了更衣室的稳定。
在处理几位效力辰辉多年旧将的问题上还特别加上相当人道主义的条款:退役后在队内安排助理教练或技术教练的职位继续辅佐辰辉。这样一来,队里几个本来也蠢蠢欲动的30岁以上的老球员也是欢天喜地,无不称道。
至于孙成海,当初发难只是想为自己谋个保障,既然方严能做到这个地步,在后来新闻发布会上也没给他难堪,队内原本支持他的老球员也不再鼎力应和,闹下去只会对自己不利,表面上也就息事宁人收场。
后来于飞跟他谈起这件事,方严只说想起了翡冷翠的传奇名将加布里埃尔,他将青春全部奉献给了这座不朽的文艺复兴名邦,却始终没能换来一个冠军。远走狼城那年,愤怒的球迷推倒了他在米开朗基罗广场的雕像,那年他31岁,只是想在最近的距离感受冠军的气息,何错之有?
于飞听后默然,只轻轻拍了拍老友的肩膀,相当欣慰地说了一句,“你变了”。
我变了吗?方严几回问自己。如果是从前的他,在孙成海这件事上,一定毫不手软严惩到底,但现在很多时候他似乎可以心平气和地站在对方的立场上看事情。也许是经历过海上那场生死关,以前很多在他眼里天大的事现在都可以当作鸿毛看,包括和于天麟的那场女装游戏,真是幼稚之极。
如果放到现在,他只会做一件事:不计旧恨。男人嘛,就要拿得起放得下。
一旦想通,便觉得心胸豁然开朗起来,之前七年的岁月就像白活,竟然为了一桩微不足道的失恋而弃他们的友情于不顾,这样的自己,真是愚蠢透顶!
可是自那晚后,方严就没有再与于天麟碰过面,偶尔在公开场合远远地看到,也依然是意气风发的商界精英模样。
有时候他甚至想念那些剑拨弩张的时刻,至少他们之间还有交谈,包括那句久违的“严严”,他几乎都快忘了在过去很多年的时光里于天麟总是这样亲昵地叫他。
他忽然记起了很多,那样汹涌的记忆,让他既懊悔又怀念。……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脑子里已经全是于天麟……
然而,最意外的是,就在方严从羊城回来后不久,安晴主动联系了他。
那天他和安晴约在公园里的露天咖啡座下碰面,初夏午后清淡的阳光下,安晴款款向他走来,一身时尚洋装的她依旧清丽不减,空气里有栀子花淡淡的清香。那一瞬间,方严恍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