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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这样的话在于天麟听来就像逐客令,他用指头轻轻滑过方严烧得有些发红的脸颊,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才说:“你好好休息。”
说完,慢慢起身朝门口走过去。
和暖的体温才从身边抽离,身体便立刻被四周冰冷的空气袭卷,方严打了个冷战,双手紧揪着床单,情不自禁望向于天麟宽阔又略显孤寂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浓烈的眷念之情。这是似曾相识的场景,又一次离别,“留下来”三个字在舌尖急速跳跃,全力的力气却像是被抽光一般,怎么也说不出口。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在手触碰到门把手时,于天麟脚步忽然顿了一下,回过头来,刚好望进一双怅然无遮的眼睛,像小狗一样湿漉漉的,带着显而易见的眷念和失落,头发有些乱糟糟的散落在额边,带着些病弱的愁容,却让人心生怜爱。
他呼吸一摒,不禁转身快步走到床边,猛地用力把方严拥在怀里,用略带冰冷的嘴唇反复轻吻他的发线。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檐下水滴轻响,敲在阔大的芭蕉叶上,升腾起一种奇妙的幽邈感,仿佛隔绝尘世,世界只剩这小小的一方屋宇,显得两人急速的呼吸声越发触耳可听。
跟着,于天麟的后背被一双手颤巍巍地环抱住,一个低若蚊蚋的声音自胸膛处响起:“别走……”
一阵风过,原本虚掩的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细缝,很快又轻轻合上。
……
第96章 第 96 章
这晚方严一觉好睡,醒来时房间一派阒静,四下一片安逸。他坐了起来,抻了抻胳膊,感觉轻快不少,只是身子还有些发沉,雨后的泥土混合着青草散发着淡淡的芬芳,斜照进来的光线柱中看得见空气中的飘浮的灰尘。
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房门,门锁牢牢地扣着,仿佛根本没有过来人的痕迹。手指尖似乎还残留一些那个人的余温,仿佛尚可触摸,心却忍不住越发空落。
他终究还是走了……
这时,又听房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方严抬头一看,当即收敛起纷繁的心思,露出笑容,亲亲热热向来人喊了一声:“妈。”
方母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进来,走到床前坐下,关切地用手摸了摸方严的额头,露出一些忧虑的表情:“好一些了吗?头还疼不疼?要不要请医生过来看看?有哪里不舒服跟妈说。”
方严心知是于天麟说的,不免又有所感怀,然而现下只能强作笑容对母亲笑道:“妈,我没事,小感冒而已,休息几天就好了,您儿子健壮得很。”
说完,还举起胳膊做了个抡拳的动作,鼓了鼓胳膊上原本就不多的肱二头肌,把方母逗得直笑。
笑毕,方母顿了顿,疼爱地拍了拍方严的手,语气微促:“阿严,你有些日子没回家了,这段时间就留在家里陪陪妈妈,好吗?”
方严也没多想,搂住母亲的肩撒娇道:“妈,您不是随我住哪吗,怎么这会又舍不得了?”
方母一楞,脸上露出些许不自然的神态,握住方严的手,叹了一口气:“你爸年纪大了,家里你是长子,更是独子,妈要你回来住,不仅仅是因为可以多陪陪家里人,也是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身份和责任。”说着说着,眼角渗出泪水。
从来慈母泪惹人碎,母亲爱子之心拳拳,方严不禁也动了情,不疑有它,用手揩去母亲眼角的泪水,柔声安抚说:“妈,我知道了,我听您的,回来住,辰辉那边我已经请辞了,您容我把余下来的事交待清楚,这就回来帮爸爸做事。”
“真的?”方母破啼为笑,又惊又喜。
“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您。”
看到母亲如释重负的脸,方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不自觉地摩娑着掌心曾经烙下的疤痕,明明早就恢复,可最近却总觉得疼痛直戳心窝。
多年来他一直认定这是自己必须走下去的路,如今,这条路的入口就在眼前,明砖方石,足以阔步前行,而自己却屡屡回顾来时路途的峰回路转,甚至对那条路可能面临的艰难险峻有所期许。
然而,终究自己还是懦弱地逃向了那条更安全宽敞的路。
然而早已没有然而,胆小如鼠的是自己,决绝转身的也是自己。
……
一场凉雨过后,星城迎来了更深露重的初冬。
时值联赛收官阶段,于陆二人事件风波过后,随着陆正擎率队一连拨下几个难啃的客场,力保头名不失,加上于天麟暗中助力,一手策划了于飞和方颜的订婚转移公众视线,辰辉俱乐部的日常运转也回复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于飞和方颜的订婚事出突然,搞得在家休养的方严有些措手不及,顿时明白当日于天麟造访的目的,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方颜结婚,而是用了一招围魏救赵,既不伤两家和气,又暂时保全了于飞,同时兼顾到了被父母逼婚的妹妹,可谓一石三鸟。
然而方严也知道,这也只是拆东墙补西墙的法子,终究不是长远之计,于飞和陆正擎的事就像镜子一样反射出了自己和于天麟的未来,也越发让他裹足不前,宁愿把自己关在家里,企图让时间指引一切。
曾经以为顶天立地,原来在情字面前,自己终究只是个胆小鬼。
第97章 第 97 章
期间于飞来探望过一次,精神不坏,但眉间怏色依旧笼罩。外界盛传陆正擎和前女友复合,一时间,红骑士的前金童玉女破镜重圆的佳话不知道搏了多少媒体的版面,而于飞和方颜的订婚更被视为豪门联姻,催得辰辉俱乐部股票水涨船高,形势一片大好,可风光背后的个中辛酸,如人饮水,不过自知罢了。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这一句,方严不知说的是陆正擎和于飞,还是于天麟和自己。
白天想得多了,夜里就睡不好。有一次他梦到于天麟,两人一同趟过一条急流,上岸后,他听见于天麟在背后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说了一声“再见”……他猛地一惊,着急回头去找男人的身影,就醒了。醒来后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就像黑夜里无端伸出一双手紧紧地攫住心脏,那一刻,他眼里全是泪。
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只能翻来覆去在床上煎鱼,望着天花板发呆,细思前事。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地回想过自己的前半生,有时那些难忘的片段就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一幕幕掠过,然后惊慌地发现,这些片段里几乎都有于天麟的身影。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竟然占据了他迄今为止生命的绝大部分, 而眼下的情景又像回到了七年前于天麟出国的前夕,当时自己满脑子怒火,还有一腔无处发泄的焦虑,就像……现在。
其实,自己由始至终恋慕到不能自拨的,始终都是同一个人。
此时,辰辉俱乐部办公室。
“天麟,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忧心忡忡的声音自门内传来。
说话的女子面容清丽,神情严肃,正是许久不见的安晴。
“这是唯一的办法。”坐在一侧的男人缓缓道。
“非得走到这种程度吗?你这是在赌博!”
“即使我不走这一步,结局还有差吗?”于天麟不以为意地笑笑,那笑容里有说不出的情绪,“至少,还可以成全阿飞。”
“如果……他不来呢?”安晴追问。这世上没有万全的法子。
于天麟没有说话,只是一只手插到裤袋里,慢慢踱到窗边,看向阴霾天空下依旧热火朝天的训练场。
“他会来的。”良久,他才回答。语气却不似刚才那么笃定。
“你舍得放下现在拥有的一切?”
“不过是功名富贵而已,没有舍,哪来的得?”
那样的语气竟像是参悟世事,颇有些悲怆的意思,安晴一时语塞,只觉得有些感慨。这样的男人,只要他想要,何愁没有美眷相伴,却偏偏对一个傻小子放不下执念。
她忍不住站起来,走到于天麟身边,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还没碰到,指尖瑟缩了一下,又收了回来,舒开眉尖,轻声说:“好吧,我会打点妥当,消息最迟后天就能见报。”
第98章 第 98 章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虽然只是寻常感冒,但时值季节交替,温差明显,加上忧思过度,方严足足在家里修养了一周才恢复如常。在此期间,方母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着,生怕有个风吹雨冻的,端汤送水,嘘寒问暖,慈母之情,较平时更加周全。而方父也似乎打定主意让方严快点接手家族事务,养病期间,公司的资料也不见少送,一堆堆地放在案头,看得他叫苦不迭。
这天傍晚,连着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里的方严终于挪了挪臀,抻着因伏案过度有些酸痛的胳膊有些惫懒地下楼。
楼下大厅里空无一人,安静得出奇,只有厨房里浓汤翻滚的咕嘟咕嘟声,妹妹方颜在庭前小院的走廊上小声地煲电话粥。早上才下过一场冻雨,天空阴云密布,窗户页被风吹得哧啦哧啦响,今冬第一场大雪呼之欲出。
落地窗旁是一株硕大的圣诞树,蓝莹莹的挂满红绿饰物,顶端一颗亮晶晶的五芒星,分外耀眼。
方严忽然记起今晚是平安夜,又觉得没什么意思,长抒了一口气,直到肺部被冰凉的气体充塞,随即三两步走到帘幕飞舞的窗前准备拉上窗页,却不经意看到庭外墙角下一株老梅吐了一些花苞出来,仅绽一点微红,将露未露的样子,十分可爱。
如果是从前,他是绝对不会对这些墙角枝头上的东西起心,但最近像是多了一副愁肠,心绪不似以往,这凋零冬景里的一点灿烂反勾起了他的许多心事,站在风口,呆呆看了好半晌。
贪看之际,只听林间又是一声低啸,一阵寒风呼啦一下刮过来,方严猛地回过神来,迅速将窗页拉上,哪晓得余风一扫,一张报纸挟着划破空气的声音顿时覆上脸庞。
眼前一黑,手忙脚乱扯下报纸,正准备折好,却骤然被视线所及的那一面夺去了心神。
报纸的头版赫然登载着陆正擎和于天麟握手的照片,占据了几乎三分之二的版面,标题只有简单利落八个字:辰辉易主,新帅掌权。
轰地一下,脑海里像有什么爆炸了!
他哆嗦着抓紧手中的报纸,又仔细看过那八个醒目的黑体字,确认了一遍,耐着性子迅速读完下面不长的文字,眼里尽是不敢置信,双腿一软,整个人顿时跌坐在冰凉的地上。
转让股权彻底退出辰辉管理,他设想过无数种于天麟抽身离开的途径,却没想到他会选择最彻底的这一种。
猝不及防的伤心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全身,方严像木偶似地把报纸揉成一团,扔到地上。他很想立即跑过去质问他,质问他为什么要做得这样绝诀,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立场和姿态。伤心挟裹着愤怒在身体里乱窜却找不到可供宣泄的出口,对他而言,辰辉就像最后的家园,见证他们携手奋斗的曾经,只要辰辉在,那份情就在,而现在,那个人竟然也能如此毫不留恋地结束一切。
但谁说这又不是最好的选择呢?从此陆正擎不必再受制于一纸合约,和阿飞的关系已成定局,于老爷子就算翻天也奈何不得他,而于天麟也借此龙游入海,如他过去所说,跳出了这种早已安排好的命运,夺回人生主动权。
原来到最后,活得身不由已从没想过努力争取的只有自己。
自嘲地拾起被揉成一团的报纸,颤着手展开,报纸的日期正是今天,也就是说,数日之前,这桩交易就已经尘埃落定。
力气尽失,颤抖的双手颓然落地。
想来也是,这么大的事,酝酿肯定不只一天两天,也就是说一周之前,于天麟赴家宴那晚,这件事已经在筹谋之中。想起那晚他不动声色的温柔,以为他也像自己一样痛苦纠结。原来,从那时候起,他就没有准备留下。
是啊,他怎么会留下呢?那个人一向杀伐果断,在自己身上耗掷多年感情已属不易,又怎么会为他一再等候?
他叹了口气,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就这样,结束了吗?
第99章 第 99 章
颓然之际,方颜像小旋风一样冲了进来,急冲冲将手里的电话伸到面前:“找你的,安晴姐。”
安晴?方严心中一凛,伸手接过来,凑到耳边:“喂……”
还没来得及多说,就听到电话那边劈头盖脸一阵好骂:“你这几天跑哪里去了?找人找不到,手机也不接,辰辉出这么大的事你不过问就算了,天麟今晚九点飞翡城的飞机,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他一个人走?”
耳膜被一连串有如重磅炸弹的质问轰得有些嗡嗡响,听到最后一句时,呼吸瞬变得异常激动起来:“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辰辉……”
“最后一句!”
“天麟今晚九点飞翡城……”
飞快抬腕看了一眼表盘,时针正稳稳地指向六点。
电话刹时被丢回方颜手里,方严白